EP.234 規則3.不許自殺

作者:我是赤瞳 更新时间:2021/4/19 9:28:11 字数:3471

賭場監控室。

佔了一整面牆壁的監控屏幕,在昏暗的環境內紛紛散發着淡藍色的光,照亮到處飄浮的灰塵粒子,數名戴着墨鏡、身着西裝的俊男美女端坐在屏幕面前,以上在電影中才會出現的東西都沒有。

反之,監控室內部光線充足,多位大叔光滑的禿頂完美折射出天花板上主要追求省錢,其次纔是環保的LED燈形狀,另外多位女職員則瞪大了紅腫的雙眼,仰首注視着即將滴落的眼藥水。

當上述到達交班時間的人員換上新一批以後,一雙雙如鷹般銳利的視線互相交錯,密集地緊盯着屏幕,織成無法輕易躲過的蜘蛛網,確保每一張賭桌的運行是否順利並且恰當。

忽然,工作人員們後方傳出一聲驚呼,可怪在於他們的視線依然不偏不倚地聚焦在屏幕。無一不對此置若罔聞。

「哎喲!那孩子咋老說不聽,都三番四次提醒過她交給PS(賭區監管)做就好了!」

自連珠炮彈般憤憤不平的話語總算停止後,攪動包裝袋夾雜吧唧吧唧的咀嚼音接踵而來,令人們同時皺起臉來,但當回過頭去,正要出口的話卻慌忙咽回喉嚨,隨即低聲暗罵一句,又回到了正面。

「是的,她喜歡凡事親力親爲。」江琳頷首答道,順着對方的視線望向其中一面屏幕上--白川奈手持揚聲器遊走於賭區的活躍身姿,與周遭死氣沉沉的氣氛格格不入。

半晌以後她忽然回過神來,視線慌忙左右亂竄一番後迅速垂下,然後側身面朝一位正坐在牛皮椅上的豐腴婦人,低頭注視着手機上所顯示的表格生硬地轉移話題。

「……如果沒有臨時變更的話,將會按照原定計劃,根據綜合成績篩選掉三分之二的人,請問你們需要再次過目一遍名單嗎?」

說罷,大媽頓時停下焦躁地不斷將洋芋片往嘴塞的手,隨後將油膩的手往衣服上擦了擦,將包裝袋揉成一團丟往椅腳旁的小垃圾桶內。

江琳見狀先是不解,當她悄悄地往垃圾桶裏瞥了一眼,看見包裝角落用馬克筆劃有記號的洋芋片袋後,雖然她表面上不動聲色,然而握拳的右手卻因爲充血變得越發紅腫。

「而且…我已經按你的要求額外剔除數位處於名單上的人員了。」她掩脣,湊近對方的耳畔接上一句話輕聲說道。

但大媽遲遲沒有迴應,而是仰首靠在椅背上一動不動。

「……你有在聽嗎?」沉默片刻後江琳蹙眉輕聲問道,一面徐徐擡眼,沿着對方的視線望向剛纔的監控屏幕,隨即脣瓣微啓。

……

賭區內一如既往地坐無虛席,然而今天卻再也看不見氣急敗壞的暴發戶將小山高的籌碼「沙--」地猛地推倒,只得瞪大雙眼看着籌碼四處滾動起來,甚至重心不穩地沿着桌緣掉下柔軟的紅地毯上;猶如另一名帶着渾身酒氣步伐蹣跚地踱步,昂首將玻璃內僅剩的棕色液體飲盡,最終倒在地面不醒人事的酒鬼。

抑或是把整副財產壓在賭局上自以爲能夠一局登上人生巔峯,結果輸得一塌糊塗,連褲衩都不剩後倒在地上打滾耍賴的、不惜出賣自我借來金錢的、藉着酒精麻痺情緒的,處處充斥着慾.望的氣息。

除此之外,當然不乏每天都在上演的重頭戲,受到幸運女神眷顧的幸運兒大把大把擲下剛換的新一批籌碼,不知疲倦地日夜在賭桌上上演運氣與名利的博弈,贏來衆人的喝彩聲。

如今,取代昔日熱鬧氣氛的是菸草和酒精混合產生的刺鼻氣味,紛紛死氣沉沉地趴伏賭桌上,百無聊賴地將撲克牌疊成紙塔,零零散散的低語散落在各處,儘管偶爾傳出嘻笑聲,實際是一部分精神變得不穩定的人雙手掐着自己的脖子發出的聲音。

在這烏煙瘴氣的地方之中,卻有着一個不食人間煙火……不、該說是渾身洋溢着活力的人,突兀地出現並來回流轉於賭區內,一面將揚聲器湊近嘴邊高聲重複着甚麼。

凡是白川奈所經之處,她腳下的道路便彷彿自天邊投落的聖光般灑滿了金色的粉末,而她本人亦渾身散發着淡淡的光輝,令周遭的目光紛紛聚焦到聚光燈包復的身影上。

「大家快點起來吧!主絕對不會放棄你們的!」她一跑一跳地說道,每當越過荷官與賭客之間時便欲伸手安慰他們,但當然遭到過半數人無異地憤怒甩開。

受到拒絕後她雖然逐漸抽回手,卻依然選擇向對方報以苦笑,然後氣喘吁吁地重新活動起雙腿,然而步速正以肉眼可見的程度每況愈下。

不一會兒後,體力不支的她無奈停在原地,儘管如此,她仍然抱起揚聲器,扯起嗓子喊出重複的話語。

「只要…更加努力贖罪的話--」

「難道來求溫飽也是罪嗎?!」某處突然傳來一把質問的聲音,年輕女人聲嘶力竭的咆哮足以想像她的經歷。

白川奈聽罷一愣,隨即立刻轉身面朝音源應道:「『正如因一人的悖逆,大衆都成了罪人;同樣,因一人的服從,大衆都成了義人--羅馬書 5:19』,人類之中也有句話叫做『父債子還』不是嗎?」

「甚麼狗屁東西?你的主在耶利米書 19:9還說『我必使他們在圍困預防迫害之中,就是仇敵和尋索其命的人矛盾迫他們的時候,各人吃自己兒女的肉和朋友的肉』呢!」

白川奈聽罷居然點了點頭表示認同,可隨即又慌忙回頭,彎曲手臂揭開後衣領悄悄望向背後,然後才鬆一口氣。

然而緊繃的思緒纔剛放鬆下來,一股驚人的力度便毫無預料地從某處竄出,猛地揪住她的衣領拉近自己,隨即掐住脖子連人提起,此舉立即惹人紛紛側目。並以二人爲圓心退離一段距離。

「嗰條撲街……!」

江琳見狀猛抽一口涼氣,迅速扭頭望向門扉就要邁出腳步,可亦在此時,一條粗壯的手臂突然捉住了她的手腕,並施以安慰的話語加以制止。

「有保安在,你朋友會沒事的。」

受到反作用力拽到他人懷中的江琳被身後厚實的肉體撞得一陣頭暈目眩 ,隨即回頭仰首,瞪視着大媽試圖掙脫開對方環抱上身粗壯的雙臂。

「有老鼠!」

江琳忽然驚叫一聲,隨即自對方同樣發出尖叫,束縛身體的雙臂因此鬆開的瞬間迅速往下蹲,緊接着笨拙地從地面上爬起來,連忙往門扉的方向跑去。

途中無人制止,因爲以上想像是江琳其中一個在帥氣與合理上取捨所得的方案,但在對比自己從監控室到達賭區及守候於賭區各處的保安制止該人的時間後,她終究沒有動身。

她凝視着屏幕,一面徐徐擡手撫上後頸,喃喃自語道:「朋友……」

……

「我們在那羣不老不死的家夥眼裏都不過是農場裏的雞而已!他們像投飼料一樣養肥我們的願望,然後就該殺掉賣了!」

男人湊近她的臉龐怒吼道,佈滿青筋的手臂有如鐵鉗般掐住白川奈的比起飲料瓶稍粗的脖子連人高高往上提起,並不斷搖晃着對方,使其身上寬鬆的米白色針織外套隨之滑落,露出背後白森森的翅膀肱骨,頓時引人一片譁然,又後退了數步,甚至從人羣中傳來孩童的哭聲。

「咋會有人帶孩子到這裏?太不負責任了吧?」

「有誰出去救她啊…但我可不要。」

「骨架…嗚嘔……」

人們躲得遠遠的議論紛紛,大部分人不斷左顧右盼尋求協助,當他們看見消沉地抱着酒瓶,對此視若無睹的保安後,只得另尋幫助,然而這羣四處積極地尋求協助的人當中,卻沒有任何一人站出來。

葬儀屋在不遠處從開始起目睹了這一幕,因爲那名男人正是自己那桌的客人,男人大約高1米7左右,長相雖然看過一遍後很快便會忘記,但再看一遍時倒也稱不上「只會讓人感到悒悒不樂、焦躁難耐,最後甚至想別過臉去。」。

總括而言,就是他長有張像你我一樣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臉孔。

遭到提在半空的白川奈揮舞着右臂掙扎着,白皙的臉龐由於缺氧而漲得通紅,江琳現在才動身的話已經來不及了,她只能瞪大雙眼注視着屏幕,與對方近在眼前卻又遠在天邊。

「嗚…就差一點了……」,白川奈伸長手持美工刀的右臂,一點點湊近男人的後頸,但逐漸變得模糊的視線及無力的手臂總會違抗她的意志。

赫然間「碰」的一聲巨響,男人連死前痛苦的呻吟都還未來得及發出,他的身體便猶如被子彈擊中的西瓜般炸得四分五裂,大大小小的肉塊伴隨濃郁的鐵鏽味,飛濺到不同人的臉上,尖叫聲此起彼落,賭區徹底陷入了一片恐慌之中。

葬儀屋見狀嘆了口氣,無奈將卒塔婆重新收入後衣領,一面斜睨掃過天花板上數以千計的攝像頭,他本想在白川奈接近窒息昏迷時纔出手的,這樣才能使利益最大化。

不過,他可沒料到會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那個男人,不…也許會是這裏的人,都在體內植入了甚麼東西方便滅口,而剛纔挑在那個時機觸動開關更是爲了殺雞儆猴。

想到此,他下意識摸了摸後頸。

隨即擡眼,視線於人羣當中迅速找出白川奈的身影,儘管渾身沾染血污極具混淆性,依然掩藏不了她背後的骨架上--初生的潔白羽毛散發出的淡金色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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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納德視覺)

「這是…怎麼了?!」

在一片混亂的慘叫聲中,馬丁靴以平穩偏快的步速踏在鋪砌成一幅幅圖劃的葡式碎石路上,然而我此時卻無心欣賞,而是嗅着濃郁的血腥味混雜性臭氣體所產生令人反胃的味道,再次加快步速前行。

我的視線掃過碎石路外面來回穿梭身邊的行人,一面從衣袋裏掏出**翻閱,不時擡眼,在心裏逐一點名那些正值認爲世界上會有聖誕老人的年紀的孩童們。

但還沒有唸到數個人名,我便匆匆收起筆記,除了將死之人的數量龐大至使人眼花繚亂以外,另一方面亦是爲了避免看見她們的名字,明明自己都未曾詢問過她們的名字。

……?!

突然,左腳遭到一股外力拉扯向前。

我在吃驚之下連忙回頭望向身後,可筆直的路上只見我一人。

明明都見識過惡魔、死神了,甚至自己如今也屬於超自然現象一部分,卻在這刻成爲唯物主義者,更自欺欺人地蹙眉嘟噥道:

「還真是怪事連連…應該是心理作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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