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239 屠龍者終成惡龍

作者:我是赤瞳 更新时间:2021/5/24 17:22:28 字数:6493

威廉的雙手分別懸掛在防水紙箱兩側,愣愣地注視着箱內摺疊擺放整齊的童屍。以女孩居多,她們大部分身材瘦削,甚至是營養不良,才得以在不造成損傷的前提下摺疊三次壓縮身體。

他蹙眉從箱中抱起了其中一名女孩。與此同時,身後傳來了不耐煩的催促,對死神而言抑或說是威脅比較貼切。

「這量根本不是兩人能負擔的……居然還在磨磨蹭蹭?不然加班到明天,不、後天都回不去!」梅奧怒洩恨般將懷中的空紙箱粗暴地壓成平板,然後隨意而準確地丟往地上的「小山堆」收集起來。

威廉聽見「加班」二字後頓時渾身發冷,令他回想起死神協會內那些整天不作爲卻說着「一代不如一代」的老古董上司,和一代比一代叛逆的新人。

回到正面後,他恰好看見女孩的脖子上有一道割口。根據在2R室工作以來累積的經驗判斷,它是由極其鋒利的刀刃一擊割斷大動脈致死的。

而且它的身體柔軟卻紮實、沒有屍臭和屍斑,初部確定至少是在三十分鐘內死去的。

爲了推進準確度,他甚至脫下了手套,以溫度較低的手背撫上屍體感覺它殘存的體溫,藉以更精準地判斷出死亡時間。

隨即,威廉的雙眼因女孩遠比想像中高的餘溫罕見地出現了較大的情緒起伏。直至探鼻息確定女孩已經斷氣後才平復情緒,並從側面見識到了獵魔團的實力。

可惜……

「她們的靈魂已經出逃了,難道就任由靈魂遊蕩在街上?」威廉側頭望向梅奧怒詢問,然而對方聽後非但絲毫不擔心,甚至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你這是職業病犯了?反正它們自然會有人處理,我們只需要做好份內事就行。」梅奧怒的語氣中帶有數分輕蔑地說道。

他的態度一如既往的令人提不起好感。配合惡魔的身份、更趁虛而入與格雷爾打成一片這點令威廉倍感不悅。

「喂,新人。」梅奧怒忽地呼喚道。當威廉回過頭去後,卻見他坐在已經變得空蕩蕩的桌前,正雙手捧着保溫瓶小心翼翼地往杯內倒着枸杞水。

「順便看在你女朋友的份上才提醒你,低調纔是自保的方法。」他擺出一副老前輩的姿態笑說道。那老狐狸般的笑容令威廉聯想到某頭惡魔,於是臉色更難看了半分。

當惡魔和靈魂聯繫一起後,威廉頓時覺得事情不簡單。隨即望向女孩靈魂出逃的屍體,仔細觀察起了走馬燈的斷口。

然而他卻沒發現惡魔獵食靈魂後,屍體便成爲了空殼的狀態。反之只見割斷走馬燈後的平滑斷面,那是隻有死神鐮刀才能做到的。

「這是……」威廉注視着女孩的屍體不禁脫口而出。他推了推鼻樑上借用格雷爾的紅框眼鏡,一面懷疑自己是由於眼鏡不合度數而看錯了。

梅奧怒注視着威廉的背影放下了保溫瓶,雙眼的霧氣隨之加深後說道:「記得挑出殘次品集中起來。啊!差點又忘了……順便替我交給小獵犬們當玩具。」

見對方非但沒有迴應,身體更僵硬了半分,於是他半眯起雙眼刻意反問:「這不只是份工作而已嗎?就像「你們」一樣,只需要淡漠的……」

梅奧怒忽然止住話語。並非因爲察覺對方冷漠外表下的怒意而感到恐懼,而是欣喜,甚至是狂歡。

他難掩興奮之情地瞪大了雙眼,仰首望向對方頭上不知何時冒出的兩個小角,喃喃自語起來:「看來這次除了老伴以外,還會多了個年紀相當的伴了吧……還真是要感謝魔王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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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客人,單片眼鏡容易脫落這點想必在長久以來造成了衆多死神莫大的困惑吧?雖然本店考慮到了你們的需要……可是畢竟要恰飯的嘛。」

眼鏡銷售員摘下了鼻樑上的無度數眼鏡後抹去淚水說道。隨即「唰」的掛上燦爛得詭異的職業笑容,殷勤地接連從展示櫃內取出數副款式各異的單片眼鏡,它們一致的是價錢都貴得嚇人。

格雷爾注視着鏡腿上長長的價錢牌蹙起雙眉,看對方那副使勁搖尾巴的模樣自然料到了他的意圖。

察覺對方的情緒變化,銷售員連忙十起計算機,並將其中一副眼鏡推往格雷爾面前又自說自話起來。

「這位客人,所謂貴有貴的道理不是嗎?你看,它是用複合材製成的,重量適中、長期佩戴也不會疲勞。要是配合365天情人節活動的話……」

「夠了。」格雷爾冷聲打斷對方,同時抽回食指停下玩弄髮絲的動作。半眯起雙眼湊成自己的臉龐頗具威脅力,令銷售員不禁瑟縮一角。

但事實上格雷爾只是把眼鏡借給威廉而看不清楚而己。然後他拿起了攔在旁邊已久的銀色邊框眼鏡,接着又從紅外套的口袋內掏出一個包裹着甚麼的眼鏡布。

銷售員見狀頓時面露疑色,卻猶豫片刻後才伸手,彷彿兩人正在做的是場見不了光的交易。他小心翼翼地揭開眼鏡布,當看見內容物後頓時一驚。

那是一副鏡片碎裂、鏡腿往怪異的角度歪斜,更腐蝕了大半的黑框眼鏡。

銷售員連忙摘下了臉上的無度數眼鏡,湊上前觀察傷痕累累的眼鏡良久後往後倒坐椅上,認命地扶額嘆了口氣。

「又咋了?」格雷爾略顯焦躁地問道,髮絲在食指快速的玩弄之下打結成團,其本人卻渾然不覺。

「果然不該盯上死神這塊肉啊……居然又是頭恃着死神的身份剝削店家的害獸……」銷售員雙手扶額仰首喊道,字裏行間滿是嫌棄。

他與剛纔截然不同的態度令人倍感不悅,尤其是「害獸」二字。儘管外表癲狂,但格雷爾終究不是見人就咬的瘋狗,而是集美貌與實力於一身的女演員。

「甚麼意思?難不成那羣死神是專門來鬧事的?」

有了傾訴的對像後,兩人比起銷售員與客人的關係,更像是朋友,嚴格來說是客人和牛郎比較貼切。

因爲本該正在推銷產品的銷售員,此刻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向格雷爾哭訴至今遇到的奧客的所作所爲。而格雷爾則托腮傾聽着對方一個勁訴苦,偶爾出言引導話題索取自己需要的情報。

儘管他不是適合傾聽的人選,但作爲女演員,在桌下玩手機不被發現這點技能自然不在話下。

經過銷售員一番長遍大論後,總括而言就是,由於死神們一直以來的功勞而受到高層關照,因此每每派發任務後,他們都會有不同理由聲稱眼鏡丟失,然後以超低價收購眼鏡後轉手賣給「外面」的死神。

至於損失?當然是由眼鏡店自己承擔了。如果店舖結業的話店員就交由獵犬回收,然後再注入新一批新鮮血液,反正人的慾望是永遠不會乾枯的。

格雷爾聽罷不禁咋舌,卻並非因爲銷售員口中所述的死神們令人髮指的猖狂,而是那羣死神居然在協會以外的組織手下辦事。更從側面敲擊得出他們更不像是被迫的,雖然這裏的待遇聽起來的確比起協會好上不少……

單是工作中沒有「996」三個字,定必就足以從協會內挖走一半以上的死神吧,格雷爾暗忖道。當聽見銷售員打聽而來不現實的薪水,並換算成化妝品的價格後,他更是一瞬間產生了心動的感覺。

隨即他連忙搖頭促使冷靜下來,猛地從桌面下抽出攥緊手機的右手撐起身來。緊接着展開連番質問:「這是不可能的!他們到底是去販毒還是拐賣人口?」

「我那是聽別人說的,死神不就是專門爲回收靈魂用的嗎?」銷售員兩手一攤後翻了個白眼反問對方。然後雙手「咕嚕」的轉動椅子背朝客人,表示拒絕接客。

格雷爾見狀頓時蹙眉,心裏開始後悔起了自己沒帶上電鋸。然後他視線一轉,恰好看見一則數分鐘前發來的未讀信息,是威廉發來的。

信息內容大意爲通知對方由於工作繁忙,因此自己今晚會加班至深夜。言下之意就是讓格雷爾別等自己。從性格向來嚴謹的威廉這次居然忘記了下款可見,他確實忙透了。

失望之餘,格雷爾一面斜睨望向自己親自挑選的銀色邊框單片眼鏡,併爲變得充裕的時間暗自竊喜。

最後就是……

極其囂張地雙臂環胸、翹着二朗腿背朝着客人的銷售員猛然睜開雙眼,隨即冷不防遭到外力連椅轉動身軀回到正面。映入眼簾的卻不是他想像中凶神惡煞的臉孔,而是一張張銅臭味強烈得令人反胃的大鈔。

銷售員猶如看到骨頭的狗般立即展開笑顏,然後伸手就要去接。但對方在前一刻便將手抽回去,並忽然關心起了店舖的業績。

「聽你這樣說,業績一定每況越下對吧?」格雷爾來回掃視店內略顯凌亂的環境笑道。

然後他扇風似地來回活動起右手。手中的鈔票在桌子的邊緣半遮半掩,猶如掛在肩膀的衣裳下方若隱若現的曼妙身姿般同樣令人血脈賁張。

「嗯嗯!」銷售員緊盯着鈔票跟着上下襬動腦袋,速度有如搖動尾巴般激烈。

「呵……」調戲的途中格雷爾逐漸對對方起了輕蔑,於是滿足玩心以後該是時候做正事了。

思及此,他垂下眼簾,凝視着面前碎裂的鏡片,憶起自己曾經一巴掌甩落威廉臉上。隨後他的視線移至腐蝕的鏡架,因此聯想到那張毀容的大半張臉。接着更不禁浮現出腐蝕性液體濺上臉龐那瞬間的情景,心臟就像被揪緊一樣。

「這位客人,您……」銷售員重新戴上無度數眼鏡一面說道。他的話語也將格雷爾重新拉回到了現實。

格雷爾回過神來後連忙收起手機。然後將選中的單片眼鏡推往對方面前,並放下錢留下交待後轉身便要離開。畢竟沒有人會跟錢過不去。

「按照這個度數配。對了,記得包裝起來。而且急用,今晚7點前就要。」

「今晚7點?!」銷售員連忙望向顯示現時距離7點還有十幾個小時的時鐘,隨即拍桌而起,禁不住破口大罵:「你TM逗我呢?專門提供給死神的鏡片庫存量早已所剩無幾了!」

一口氣說罷,銷售員氣喘吁吁地逐漸坐下。

錢不是萬能的。但錢能解決世界上99%的問題,而對方正是屬於那1%,這猶如出現了對世界有益處的人類般極小的機率超出了格雷爾的預料。

雖然銷售員表示拒絕,但也從側面透露出了不少情報。其中一項可以肯定的就是,有相當多被派遣到這裏的死神背叛了協會。

想到此,他的臉色越發陰沉。既然有死神叛變,那爲甚麼協會指派的任務內沒有讓他們「處理」那羣死神?

一定是協會考慮到人數衆多,與其交給別人,保險起見,倒不如私下親自動手。

然後格雷爾的視線掃過單片眼鏡望向銷售員。從對方的表情可見他已經下了逐客令,亦藉着他剛纔細數那羣死神的惡行得知他們的冰山一角。

事到如今,對方已經落下了太多把柄,不加以利用豈不是太浪費了?

因此格雷爾勝券在握地重新坐了下來。直視對方顫抖的瞳孔,塗有紅色指甲油的五指彎曲壓在鈔票上方,有節奏地輕敲着,接連發出清脆的「咯咯」聲。

「我可以跟那羣小鬼談談。這樣不僅換回一條命還有錢收,不錯吧?」

銷售員瞪大的雙眼裏塞滿了猜疑與恐懼。儘管今天的氣溫偏涼,他的額頭上卻不斷滑下豆大的汗水。握拳的雙手冒出青筋,用力得彷彿是爲揮落對方臉上那刻蓄力一樣。

「……你和高層認識?」

格雷爾一愣,隨即發自內心地揚起嘴角,「傻子。」

……

「多謝光顧!」

格雷爾背朝着充滿活力的嗓音走出店門。然後從外套內掏出了一本紅色封面的筆記本翻動起來,直至名片上的名字出現其中。

但與其他名字唯獨不同的是,他的舊死亡日期正逐漸減淡,而新的覆蓋在上頭變得越發清晰。不過兩個日期相比起來,那已經是多年以後了。

「這個倒是實話。但是居然一下子從英年早逝變成壽終正寢了,要是被協會發現了的話,該不會又會沒收鐮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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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騙人!」

稚嫩的嗓音回盪在賭場的祈禱室內,女孩緊握的無酵餅因爲顫抖而不斷掉落碎屑,撒落在身下精心打理過的羊毛地毯上。

而白川奈正慌張地來回掃視女孩的哭顏與地毯,身後的翅膀猶如受驚的鳥兒般抖動起來。情急之下,她連忙加以解釋:「是真的!會有穿着白西裝的天使,淋浴在聖光下迎接媽媽到天堂去。那裏沒有痛苦,只會有幸福和快樂!」

說着的同時,她一面合上雙眼。然後呈大字型倒後倒在柔軟的地毯上,憶起昔日在天界躺在比起棉花糖更加鬆軟的雲層上誦讀聖經的日子。

懷念之情令她一陣鼻酸,於是抹了把淚後連忙坐起身來,望向滿臉狐疑的女孩。而爲甚麼小孩會出現在賭場內,那可不能不提她無力償還高利貸而帶同女兒逃來這裏的單親媽媽了。

「那麼媽媽她……在死掉時會疼嗎?」女孩垂下腦袋低聲詢問。隨後緊咬着下脣不再說話,並蜷縮起身體坐下併攏膝蓋。

白川奈聞言連忙回頭觀察身後的翅膀,同時腦中憶起了天使不能說謊的規定。除了違反聖經以外,若是破壞了天使自古以來代表純潔的形象那可是重罪。

那時候恐怕不僅被迫奪去光環逗留在人間,甚至是下地獄淪爲惡魔了……想到此,她頓時渾身生起了一股惡寒,骨架上的寥寥數根羽毛彷彿就要脫落。

「只…只有像眨眼那樣一瞬間而已!」

神啊!請原諒我(/TДT)/

就在白川奈戰戰兢兢地觀察對方的反應時,女孩卻鬆了一口氣。與年齡不符的反應令人疑惑,同時感到怪異,不禁探究其背後的原因。

「太好了……我還以爲會像那羣拳頭跟我的臉一樣大的大叔那樣……」女孩低頭注視着纏繞在一起的十指說道,稚嫩的臉龐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然而白川奈的臉色卻「唰」的變得極其難看,身後閃爍的羽毛隨之黯淡下來。她低頭囁嚅了一陣子,然後徐徐伸臂,將女孩嬌小的身軀擁入懷中。但儘管力度小之又小,肩膀硌手的骨頭依然透過皮膚清晰傳來

「對不起…我說謊了……」

白川奈埋首於女孩的頸項,一面暗自驚訝於她的體溫之低。說罷湊近耳畔,像是唱搖籃曲般輕聲吐出安慰的話語,「其實有媽媽在回家前也會有天使等候她。他們會帶着一條溫暖的大白浴巾,爲她披在身上藉以忘卻痛苦。最後像是鳥兒般往太陽飛去。」

聽了這番話後,女孩隨之仰首,望向頭頂上的炫目的燈光。那些安慰的話語到底是太陽抑或燈光,她都已經不在意了。

然後她望向白川奈的金色雙眼中映出的自己,便彷彿淋浴在陽光下般從心底湧起暖流。於是低聲說道:「謝謝……」

--------------

「都說過不用謝了。況且我也被你救過,算是扯平了。」羅納德注視着這層獨有的碎石路上乾涸的血跡說道。

緊接着他忽然擡手,故作咳嗽的姿態掩脣。並藉着憶起剛纔發生的種種壓下尷尬之情,抵抗某種作者又違規了所以不能詳寫的來自生理上的不可抗力。

「對不起。」此時,覆蓋其體表外僞裝用的粘液發出了暗的聲音。然後連忙作出解釋,委屈的語氣令人想恨也恨不起來,「只是這樣會讓我比較有安全感……」

「那請你剋制一點……」聽罷,羅納德嘆了口氣,注視着大腿低聲說道。但當話音剛落,粘液的活動非但沒有停止,甚至沿着腰肢攀附上半身。

「你……!」冰涼的觸感滑過皮膚後頓時令他驚叫出聲,並感到渾身壓惡地起了雞皮疙瘩。

「你還真是喜歡說謊。」這次,暗的聲音改從耳後傳出。冰涼滑溜的粘液輕颳着耳廓,彷彿真有人繞到背後說悄悄話。意有所指的話語令羅納德選擇拒絕迴應,但他清楚,這在那個能夠讀心的家夥面前是毫無用處的。

見對方不再說話,一句失望的「誒--」回盪在安靜的空氣中。當暗欲作出連番質問時,羅納德及時作出了適量迴應。

「請你住口,我在想東西。」

「你是指那位戴有金絲眼鏡的笑面虎死神對吧?」

羅納德應了聲「嗯」,隨後再次咬牙專注於忍受着背部肌肉拉扯傷口的痛楚。然後擡頭,望向前方除了變得如死一般寂靜以外,更遙遙不見盡頭的街道。

見此,他逐漸弓起揹來,並從喉嚨洩出壓抑的呻吟。顫抖的呼吸聲透露出他的狀態正在惡化。隨着胸膛起伏,他背部的傷口像是呼吸般開合,浸漬整片背部的血汗因此滲入其中。

儘管每步都是煎熬,他卻依然死死瞪着前方的路。之後深吸一口氣,呼出陣陣顫抖的吐息後問:「既然惡魔能夠透過契約印找到我。同理,我……」

「可以。」暗迅速答道。但他的下一句話使對方纔剛放鬆的神經又重新緊繃起來,「不過在那之前,不過我想要你親口把『我很疼』說出來。」

「甚麼意思?」羅納德立即質問,說罷忽然靈機一動,「你能夠爲我治癒傷口?」

「不,裏格斯纔是我們之中唯一的兼職補師。小至割傷,大至斬首的傷口都能在短時間內治好哦。」

暗的回答令羅納德陷入了良久的沉默。若是剖開他的內心一看,便會發現猶如毛線般打結成團的思緒及猜疑。最後他垂下眼簾掩飾黯淡的雙眸,並探入衣衫內撫上自己的腰肢。

「說起來,爲甚麼諾克斯想去找主人?難道是因爲那句『你是協會派來的新一批小白鼠』嗎?」

「……你又在明知故問。」羅納德咬牙一字一句吐出這句話。然後自暴自棄地吐出心中的想法,「儘管你應該已經知道了,但我還是想說……」

「我…非常……非常討厭失憶後不僅總是偷窺我的心裏話,更要一而再而三地當面揭開它們的你!」

語氣的力度失控導致傷口傳出「嘶拉」的聲音。羅納德應聲再次洩出痛苦的呻吟,一面逐漸弓起來揹來。他的雙膝因劇痛而彎曲,卻仍然倔強地吃力撐起上半身。

不知不覺間,攀附在頸項的粘液往上伸延並長出了眼球。冷眼俯視着對方狼狽的姿態,從外表上看不出來它的情緒變化。

接着,羅納德腳下的影子悄然化爲粘液、纏上左小腿捉住。但它猶豫片刻後終究鬆開。與此同時攀附他上半身的粘液開始往後方活動起來,分別各附在傷口兩側並拉合,且藉着粘液冰涼的觸感減輕痛楚。

「雖然早已習慣了……而且儘管閉上眼也會看見『被個娘娘腔三番四次救了很丟臉』這種很讓人受傷的話。但是隻要反芻負面情緒直至完全消化的話……這不是一舉兩得的事情嗎?可是爲何我還是不想知道?」

說着的同時,覆蓋體表的黑色粘液持續分泌出更多的粘液。半晌,羅納德注視着腳下匯聚的水窪越發感到不妙。

「嗚哇……對不起就是了。」

暗沒有迴應。

於是又是新一輪的沉默,直至羅納德咳嗽兩聲後說道:「謝謝你……又幫了我。這次是真心的,我用自己的眼鏡承諾。」

「我知道哦。但你不是比較喜歡以前的我嗎?所以我根據你眼中以前的我模仿起來了。」暗的語氣令人火大,但他的話語每每都會觸動人心。

對方輕鬆的語調,使『按照對方的期望改變性格』這回事聽起來猶如小丑變換面具般簡單,使羅納德不禁深思起來。

然而暗卻在此時打斷了自己的思考,並拖動起自己的雙腳強制邁步向前。

「諾克斯君……在下想我們是時候動身了。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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