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哇~!別走這麼急啊!你到底要帶我到哪去?!」
白川奈跌跌撞撞地遭到拖行出酒吧。她一路上凝視着江琳的背影,雖然對方褪去了制服,換上了由她挑選的藍色碎花連衣裙,那股冷漠陰沉的氣質卻沒因此改變,反之像是摘下項圈後禁不住仰首咆哮的野獸般,盡情展示自己孤傲的本質。
但江琳僅有一味拽著掌心捉緊的手腕,猶如拖行行李般維持固定的步速不斷向前走,更別提回應了。當她半瞇起雙眼時,兩人已經走出主建築外並淋浴於明媚的陽光下。春風撫過臉龐令人們紛紛提起精神來,然而同樣變得敏銳的嗅覺卻因此察覺空氣中的絲絲鐵鏽味。
江琳因此下意識皺起臉來,隨即忽然回復面無表情,並彷彿生怕自己做出了甚麼見面不得的事般左右掃視起身邊的行人。
「江琳!」此時,一股力度驟然從右肩落下,同時傳入耳畔的名字使她頓時渾身一顫。
隨即連忙回頭,看見的是猶如河豚般鼓起臉龐的白川奈,但當她與自己四目相交的瞬間便立即洩氣,然後蜷縮起雙肩不甘地瞪著對方看。
「……我沒有生氣。但下次別拍肩膀,也別拍頭,會把火滅掉的。」江琳沉默片刻後撇嘴平靜地說道,但無論是她的語氣抑或表情都沒有丁點可信性。
「對不起……我那邊的信仰沒有這種說法。」白川奈聽後低頭致歉,一面伸手湊近自己的肩膀。
江琳見狀一併捉住她的右手,隨即當頭就是一句「白癡」。這擊震得白川奈頭暈目眩,愣神良久才反應過來,卻無意間在為人處事的課題上獲益良多。
「唔……這就是『以牙還牙』嗎?」
「不不。智障!你為啥要--」江琳急得猛然掐緊對方的手腕後厲聲質問,然而緊接着她的話語便像是斷線的風箏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左顧右盼了一番周遭的行人。然後逐漸鬆開雙手,神情沮喪地蹙眉提醒:「……小心拍滅自己的火了。而且家人之間是不需要道歉的。」
白川奈聽後先是滿臉疑惑,隨即露出苦笑,尷尬地別過臉去搖擺起雙手說道:「儘管這樣我還是想說,因為不是所有事都只要道歉就能解決的吧……」
江琳悄然揚起了笑弧,並低頭應了聲「嗯」。然後立即鬆開雙手的束縛,彎曲的手指卻又緩慢靠近白川奈的右手。
當白川奈不經意間瞥見這一幕時,手指便像受驚的兔子般立馬躲得遠遠的。她見狀強忍著笑意,故作不知情地移開視線,隨即冷不防捉起那隻欲迎還拒的手並舉到面前。
「想牽手就直說不就可以了?反正你知道我向來不擅長拒絕別人的。」白川奈嘻嘻笑道。說罷隨之往外拉起衣領,露出她今天特意更換的沖繩JK制服下方準備的驚喜。
「噹啷!這是我偶爾間從你的搜索記錄上看到的。真沒想到你這個年紀會喜歡學校啊、女學生之類的~」
江琳困惑的視線探入對方敞開的衣領裡。看見那件中間點綴有小蝴蝶結的白色文胸那刻,她頓時感到身上燃起了一把火。隨即回想起自己曾經瀏覽完網站後忘記了刪去記錄,接著羞恥心如潮水般滔滔襲來,於眨眼間將火苗連人吞沒。
「……你是在諷刺我嗎。」江琳撇嘴喃喃自語,然後拉起掌心所握的纖手,轉身面朝太陽的方向說道:「說好今天我們一起去……」
就在此時,她感到那隻手抽離自己的掌心了。緊繃的神經頓時一驚,隨即察覺到細微的動作中蘊含的抗拒而心生不安。
回過頭去,果不其然看見白川奈為難的表情。她的雙手握拳呈祈禱狀,牢牢抓緊皮膚的十指泛紅,可見她正沉醉在內心的糾結當中。
「現在的話太早了吧……明明是約好了夜晚才一起去…玩的。而且傳教是每天的行程之一,我非去不可。」
「今天也要嗎?」江琳語氣淡漠地問,一面仰首望向她們身後的主建築。置於身旁的雙拳隨之握得更緊,「你明知道那是徒勞的。神不會容許向惡魔出賣靈魂的罪人進天堂,就像企業不會僱用有犯罪記錄的人一樣。」
這番話白川奈自然再也清楚不過,然而她非但沒有出現些許沮喪和無奈,反之眼神越發堅定。
「可是誰能夠保證犯過罪的人以後會再犯罪?或是從沒犯過罪的人以後不會犯罪?不過我能理解這種刻在所有動物的基因內警惕的性格,畢竟關乎性命。」白川奈說罷同樣轉身,接着握拳的雙手放鬆並置於胸前。
「『信耶穌者上天堂,不信者下地獄』,有句話聽起來有種順我者生,逆我者亡的感覺對吧?……我是指對於不信的人來說。」
江琳靜靜地注視着對方的側面聆聽,並看見從中流露出來的悲愴。「你是想指獨裁……」隨即她忽然慌忙住口,並為自己及時意識到剛才脫口而出的話將會造成怎樣的後果而慶幸不己。
不知是否偶然,白川奈沉默了片刻後輕點了下頭,然後又繼續說:「儘管我窮盡人類的一生,終究只會像籠裡跑滾輪的倉鼠一樣。但我還是想讓旅鼠和獵犬,不論種族……都能夠拿到那張通行證,到達那個沒有一切邪惡和痛苦的地方。」
說罷,白川奈便低頭不再說話。眼看對方的話說完了以後,那該輪到江琳了,她的雙手緊緊握拳,彷彿不竭力收緊十指直至不剩丁點空間,滿腔的情緒便會傾瀉而出。
「你根本沒必要這樣折磨自己。」江琳咬牙切齒地說,然後大步流星走近對方一面補充道:「難道因為一男一女才能組成法律定義的家庭、同性戀生不出孩子就被打上『不孝』的標籤,所以天使就必須囚禁在天堂嗎?」
白川奈瞪大了雙眼凝視着面前的黑色眸子,試圖從中看懂對方的意思。她雖然無法理解例子中的邏輯關係,卻從那陰沉的視線中看見了熊熊烈火。
「我…我們才沒有被囚禁!你我都是主的造物,相當於父母一樣,那麼天堂就是家,子女回家為甚麼不可!?」
江琳別開視線,隨即無意間瞥見一個路過的家庭。洋溢着幸福的年輕男女各執一手,防止中間看起來剛學會走路的孩子摔倒。
她見狀又連忙別過臉去,改讓白川奈望向三人後問:「你會覺得他們是甚麼關係?是未婚生子?年輕不懂事?抑或只是一場意外?」
白川奈不解。因為她在人間的閱歷尚少,猶如搬出溫室的花朵般未曾經歷過風雨般,自然就不會知道它們為何物。
「雖然我說過能夠理解,不過唯獨你們人類特別奇怪,總要將神賦予的想像力用於攻擊甚至撲滅自己不瞭解的事物上。那就是一對父母和他們的後代,有甚麼不妥嗎?」
「那個孩子的生也是用某人的死換來名額的,就像同樣為了活下來而不惜將其他幼雛推出巢外的小杜鵑一樣。」江琳注視着對方清澈的雙眸又問。
白川奈點了點頭表示認同。
於是江琳的雙拳稍微鬆開,隨即卻又重新握緊後說道:「那麼你知道自己所謂的想要讓罪大惡極之人也得以進天堂,實際上只是藉此幫助自己回去,也就是偽善而已嗎?如果隨時都能夠回到天堂的話……你根本不會這麼拼命。」
然而她卻沒想到,自己挽留的話語竟然成為了利刃,更親手狠狠刺進了白川奈的心臟。對方昔日憑著燃燒決心堅持在烈風中搖擺的火焰,如今變得猶如蠟燭的火苗般一吹便滅。
江琳親眼目睹了整個過程,心情就像看着一個剛才還活蹦亂跳的人當面失去了生命一樣。而對方如片片雪花般遍佈腳下的潔白羽毛是屍體身下艷麗的鮮血,是那個人活過的證明。
白川奈雖然低頭凝視着地面,但她的雙眼卻再也映不進任何除了羽毛以外的東西。她身上寬鬆的針織外套隨之落地,露出背後變得光禿禿的翅膀肱骨。
她這次再也無心回頭觀察翅膀的情況,反而跟著江琳蹲下,接著猶如清理灰塵般拂去面前捧滿羽毛的雙手。
「撿起來也沒有用了。」
「不,羽毛能做成枕頭……」江琳辯解道,一面重新抱起一大把羽毛擁入懷中,「而且儘管只有骨架,之前不也長出來了……」
然而話音剛落,她懷中的羽毛便紛紛散發出淡金色的光芒,然後逐漸分解成大小不一碎屑洩漏雙臂之間,在向上飄浮的途中消失在空中。
白川奈目睹這一過程,眼睜睜看著自己剩下代表天使的部分回到了主的懷抱,唯獨留下了自己。
忽然,她的雙手遭到了柔軟溫暖的物體包覆。然後擡頭看見江琳雖然表情平淡,然而卻兩頰通紅的臉龐正近在咫尺。
「我會對你負責的。」
白川奈困惑地點了點頭。然後望向已經變得空無一物的地面,一面拉起對方的手徐徐站起身來,接著難為情地垂下腦袋。
「被發現說謊了呢……說得也是,天使他們可是純潔的化身,天堂是不會容許出現污點的。但是在我看來主也有不對的的地方啊,為甚麼指出不夠完美的地方也是一種罪?!」
「因為這不就相當於讓祂承認自己不是完美的了。」江琳簡短的話語再次準確擊中要害,令對方瞬速猶如枯萎的花般黯然失色。
「為甚麼唯獨你的話會特別傷人?明明小琳從來沒有向我說過髒話的……」白川奈說着,一面擡手撫上自己的腦袋,「難道是因為我每次捱揍以後你都會向歐巴桑告狀嗎?」
「這種心情叫做『連我女友都從來沒有說過我』。」江琳依舊淡漠地敘述道,然後引領對方猶如牙牙學語的嬰孩般重複一遍。
此時,一陣寒風冷不防從後朝白川奈襲去。它猶如調皮的孩子般來回穿出穿入佈滿蟲蛀小洞的翅膀肱骨,並當作笛子吹奏發出不同的音聲,彷彿在再三提醒她失去了所有羽毛的事實。
白川誇見狀慌忙閉上雙眼,並將雙手交纏置於胸前作祈禱狀。
「你說得沒錯,我確實是想要贖罪才這麼積極傳教而已……但是剛才把『賭鬼』的女兒送去獵魔團纔不只是為了自己,我是真心期待她活下去的……」
然後白川奈的話語逐漸染上了哭腔,不僅指甲深陷肉裡,更渾身微微顫抖起來,「如果順利被篩選的話應該會送到協會當雜工的。願主保佑她……」
「不。」江琳雙手捧起了對方的蒼白的臉龐,她的臉孔亦因擔任而渾然不覺地佈滿了猶如植物的根部攀附在上頭生長般的皺褶,隨後冷不防徹底瓦解那張深藏情緒的石膏面具。
「你果然是個白癡啊!難初那個智障當初製造你的時候是忘記把你的豬腦子放進去了嗎?!」
這一吼讓白川奈陷入愣神之中,卻並非因為極端的驚訝才動彈不得,而是忙於猶如處理玉米一樣,一步步且小心翼翼地摘掉話語的外衣,包括用詞、情緒等外在因素,直至露出其中金燦燦的果實,得知對方話中真正的意思為止。
當她回過神來時,江琳已經回復面無表情,然而淚水卻源源不斷地湧出眼眶,而且雖然雙脣緊抿,卻不時猶如青蛙般冷不防探出舌頭嘗嘗嘴角的鹹味。
「我只是想要你在堅持信仰的同時,也要培養獨立思考的能力,而不是一味的『聽媽媽的話』,更別學人類把世俗觀念像聖經一樣奉為真理。」
白川奈聽後用力地點了點頭,似乎已經忘記了對方剛才把主稱呼為「智障」。但隨即她忽然再次皺緊雙眉,並浮現出一抹懼色。
「不行!路西法主義在天堂是不被容許的!我們只有仰賴主才能活下去,死後才能步入天堂。說不定這是主給予我的考驗呢?」
「哦哦~『因為是我生你的所有要你死要你活都行』,這種話我都聽到耳朵長繭了。」江琳斜睨沒好氣地說,一面伸出食指接二連三戳弄對方的胸口。這是她第一次這樣做,卻熟練得彷彿已經排練了好幾百次。
「好痛啊……」白川奈故意皺起臉來連連叫道,然而她臉上的陰霾卻早已一掃而空。
「川奈。」
這是江琳第一次以這種親暱的方式稱呼她的女朋友。白川奈聽後先是一愣,隨即從漲紅的臉上湧現出驚喜之情。
「怎麼了嗎?怎麼這麼突然……」白川奈還沒有說完,便見對方的臉龐迫近,眨眼間,便感到散發着絲絲甜香的柔軟物體堵上了她的嘴。
天地萬物彷彿在這刻靜止了一樣,唯獨聽見彼此激烈地拍打着心門訴說感情的心跳。
那只是一個淺淺的吻。沒有成年人之間互相盡情散發着荷爾蒙的濕吻,也不是其中一方向另一方單方面向征服和掠奪。如此簡單的一個吻,卻讓人深陷其中無法自拔,彷彿是要永恆記住這一瞬間的美好。
當兩人的脣瓣如同分別已久的戀人般依依不捨地抽離時,白川奈目睹江琳展現出了前所未有的決心。
「在你重新成為『天使』之前,能繼續當我的伴……也就是女朋友嗎?」
白川奈聽後噗哧一笑,隨即毫不猶豫地展開雙臂環抱對方的脖子,然後湊近耳邊,輕聲許下只有兩人能聽見的承諾。
「我願意,所以直至耗盡天使的一生為止也要在一起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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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小生要離開了,再見。」
葬儀屋摘下後腦勺的束成馬尾的黑色髮圈,褪下荷官服、逐一穿戴上那身略顯繁重的送葬人服飾,最後頭戴灰色高帽,向與他換班的同事道別後轉身往大門走去。
當步出門外後,他沒有立即離開,而是側身站在門框旁休息片刻,途中以局外人的身份觀賞賭場內上演的人生百戲。
雖然從早上至今變得只剩下寥寥數桌人,然而室內的氣氛卻遠比平常熱鬧。毫不誇張的說,賭客們的情緒甚至更比中了彩票還要高漲。
倖存下來的人們無視彼此的性別年齡等外在因素相擁而哭,並且互相抹去臉上的血跡。若是單看這副情景的話,也許還會以為他們剛經歷了一場死亡遊戲。
但在職員眼中早已見怪不怪,不過把豬拖出去宰了而已,沒甚麼好大驚小怪的。但是獵犬把「豬」拖行出門時的噪音引起了深受其擾的職員們罵聲一片,卻多虧了獵魔團纔有「肉」吃的,因此對他們又愛又恨。
這次旅鼠計劃會持續三天,無奈之下,唯有派人向獵魔團提醒一下了。於是,這件事就落到雖然說話陰陽怪氣、不合人羣,但工作能力在高層之間評價偏高,也就是適合用作棄子的葬儀屋頭上了。
……
當高筒靴的木質鞋跟持續敲擊地面的悶響停下時,葬儀屋隨之仰首。漏出劉海外的螢綠悠哉地轉了一圈,便將周遭一座座由大木箱堆砌而成,且與他差不多高的小山盡收眼底。
緊接著他的嘴角難掩喜悅地揚起至誇張的弧度。然後緩慢地拍起手來讚歎道:「哦呀哦呀~還真是壯觀呢!」
話音剛落,他便不禁捧腹大笑起來。男人詭異尖銳的笑聲頓時充斥整個第一層,猶如突然敲響的警鐘般紛紛引起眾獵犬豎起耳朵。
當笑聲被咳嗽強制打斷時,葬儀屋發現身邊渾身不覺間聚集並圍繞了正衝自己呲牙咧嘴的獵犬羣。利刃的刀鋒紛紛折射出滲人的寒光,令人不寒而慄。
但獵犬對自己的敵意越大,他的笑意便越深,興奮得簡直要笑個不停。
「別那樣盯着小生看嘛~小生只是來幫忙傳個話而已。」葬儀屋舉起並攤開空無一物的掌心說道。他本想藉此放鬆他們的戒心,但成效未如理想。
「有話快說。這裡不是旅鼠該來的地方,除非你想成為狗飼料。」
葬儀屋頓時對他們的嚴肅大感失望,於是在無奈之下只好選擇妥協,並搖了搖頭後說道:「你們真是跟威廉一樣絲毫不懂幽默呢……幸虧被調職到這裡的不是小生。明明在上午時才見過你們像頭瘋狗那樣將賭客拖出門外的,所以希望你們下次能夠收斂些許。」
「我們會盡量剋制的。」為首的獵犬往前站出了一步說道。雖然態度稱不上差,但他手中的刀刃依然沒有放下的打算。
說罷,獵犬羣開始逐漸散開。然而葬儀屋依然沒有離開的打算,甚至大搖大擺地往其中一座木箱堆走去。
「運輸如此大量的屍體一定很是辛苦吧?小生曾在曾在遊輪上幫忙搬運重物,可以為你們代--」右手才剛伸出,便冷不防遭到從某處出現的刀柄打落。
葬儀屋吃痛抽回手後沿著刀柄望去,又見剛才那名獵犬出現在視野之內。他這回盡情展示出目中的兇光,並從喉嚨深處發出非人的低吼,就只差咬上對方的要害了。
「真可怕唷~你想說『下次就不止這樣了』嗎?」葬儀屋的拇指及食指捏住下巴後側頭笑道,然而接下來獵犬的反應卻超出他的意料以外。
「老人家就別逞強了。免得了別人說我們虐老,影響獵魔團形象。」
葬儀屋頓時猶如一道雷打在頭上般大受打擊,因此步伐不穩地逐漸往來的方向後退,雙眉更不由自主地抽搐起來。「呃…老…人家?比『大叔』的稱呼還要過分呢……」
就在他轉身正要離開時,忽然回頭望向與他對話至今的獵犬。見對方沒有理會自己的打算,於是唯有自言自語起來,反正他知道只要身處於獵魔團,自己的一舉一動都會被籠罩在獵犬的監視之內。
「請你替小生向望月櫻致謝好嗎?」葬儀屋摘下帽子後說道,然後欲要重新戴上時忽地止住動作,並突然發出回想起了甚麼的聲音。
「呀拉~差點忘了,另外也得去感謝白川奈介紹了這位極好的研究夥伴。嘻嘻!小生對此實在感激不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