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臨時的話:EP.244的圖有問題,但修改審核遲遲不過,以致該圖至今仍未撤下,我擔心本書會因此下架,所以提早放出今章
(羅納德視覺)
我踱步在主建築外筆直的街道中間,閒來無事仰首欣賞身邊逐一亮起的街燈,然而我此刻的心情卻像是賞花般罕有地輕鬆,因爲多日以來借傷勢還沒有痊癒之名。將我束縛在房間之中的理由已經不復存在。
忽然,一陣炫目的光芒使我不禁半瞇起雙眼,並將視線拉到變得猶如調色盤般豔麗的西邊。所見的除了日落的景色以外,還有兩名分別穿着藍色碎花連衣裙和日本學生制服的女孩與我擦肩而過。
兩人的掌心牢牢緊貼在一起,看起來關係很好的樣子。意料之外的景色令人賞心悅目,腳步也情不自禁再放慢了半分。
當我被她們之中的其中一位發現的時候,身着碎花連衣裙那位連忙將身旁欲要朝我招手的女孩拉入懷中,並彷彿宣示主權般瞪了我一眼。
我因此低聲致歉後抽回視線,卻在呈反方向拉開一段距離時,好奇心終究禁不住誘惑而重新望向兩人。亦在回頭那刻,恰好發現了「碎花連衣裙」冷不防偷親了「學生制服」的臉頰一口。
除此以外,我更恰好與事後到處窺探路人視線的前者四目相交。在一陣尷尬以後,我首先想到的是故作無事地快步離開。
天色漸暗,周遭的街燈已經紛紛亮起。我心想這個時間前輩他們應該差不多回去了吧,於是目送那對小情侶消失在地平線後才邁步折返主建築。
接着着我忽然煞停腳步,並沿着眼角餘光瞥見的熟悉身影扭頭望向對方。
那是薩特克利夫前輩嗎?我注視着不遠處長有一頭惹眼紅髮的背影猜想,隨即看見他身穿的黑色風衣那刻便立即搖了搖頭否定,然後繼續朝主建築的方向走。
「你要到哪去?」
就在我走不到數步時,耳邊傳來了前輩的聲音。我先是愣神片刻,隨即連忙左右張望起來尋找他的身影。
直至一隻塗有紅色指甲油的手伸往面前來回揮動後,我才相信,剛纔身穿黑衣的背影就是格雷爾.薩特克利夫本人。
我瞪大了雙眼,凝視着面前褪去了那件浮誇得扎眼的紅色風衣,改爲正經地穿着黑色風衣的薩特克利夫前輩,對他的變化感到難以置信。
「你整天掛在雙臂上那件……」我指向他身上那件略顯寬鬆的黑風衣說,隨後見他首次流露出了悲傷的神色後便連忙住口。
「你那是甚麼表情?不過是髒了就洗了而已!」前輩故作生氣的模樣叉腰說道,隨後轉移話題質問:「倒是你,怎麼看見我就跑?」
我聞言心虛地低頭不去直視對方身上的黑風衣,畢竟這是第一次看見前輩穿除了紅色以外的衣服,更露出了那樣的表情,實在難以在短時間內適應。
「說實話……我剛纔認不出前輩了。」
「我也是。」
誒?
前輩與我對視後迅速低頭,調整了一番黑風衣的位置後繼續說道:「最近總會在照鏡子時差點記不起自己呢……該不會是少敷了數張面膜的關係吧?」
應該只是因爲你那時候卸了妝吧……
纔剛出現這個想法,隨之慾要躍出的話便連忙咽回喉中。就在心中緊繃的弦鬆開時,前輩接下來毫無預兆的質問直接把弦扯斷。
「倒是你怎麼會用「前輩」了,難不成你的靈魂被別的惡魔調包了?」
內心的尷尬與心處交加使腦袋沉得更深,數幾次欲言又止後非但沒有進步,凝聚頭頂上不耐煩的目光更越發沉重,令我再也擡不起頭注視着對方的雙眼。
直至半晌以後,我終究再也承受不了壓力而點了下頭,並艱難地從喉嚨擠出恐怕連蒼蠅也無法聽見的「嗯。」
「哦。」
然而在我不斷重複無人能理解的糾結後,所換來的反應卻不僅沒有絲毫驚訝,更像是在聽笑話後一笑置之般滿是不在乎。
「哈?!我可是超認真的!你的後輩可是真的跟惡魔交換身體了哦!正常來說不應該質問一大堆關於我的問題後依然是一副半信半疑的樣子嗎?」
一口氣將積壓已久的情緒發洩出來後,除了猶如巨浪般波濤洶涌地襲來的無力感以外,久別重逢卻不被重視的失落近乎要壓垮我。
就在我深陷情緒之際時,腦袋突然捱了一手刃。劇痛令我下意識擡頭而來不及悲傷,唯有愣愣地注視着前輩等待他的下一步舉動。
在眨眼間,頭皮冷不防出現刺痛連連,緊接着遭到拉上前才察覺自己被揪起了一束頭髮。粗暴的舉止令人不禁質疑起對方以「淑女」自稱是認真的嗎……
「老孃可是從你入職起帶到你至今的!況且頭頂上都長出標誌性的呆毛了,真以爲換了張皮就不記得你了?」
前輩高昂尖銳的嗓毫無預兆地音貫穿耳膜,持續直擊大腦造成身心上的傷害,雖然音調無比刺耳,我卻因此充分理解到了埋藏話中的意思。
「原來你一直以來是透過呆毛分辨我的嗎……」
「你不也依賴紅衣服才認出我來?」
我們聽後同時不禁失笑。但我終究沒有趁着現在輕鬆的氣氛提出前輩比起以往變得更加暴躁的事,因爲他剛纔脫口而出的「我也是」很是讓人耿耿於懷。
我唯有趁這時候儘快轉移話題。
「說起來,前輩你不應該是在和史皮爾斯前輩約會嗎?」
前輩聞言斜睨逃避了我的視線。雖然只有一瞬間,但當結合他換上顯然不屬於本人的黑衣的異樣後,我因此頓時聯想到了不好的事情。
隨即在我欲要追問時,前輩立即捂着我的嘴,一面拉起我的手腕往主建築的反方向拖動。
「我們沒可能站在這裏慢慢聊吧?先去拿了眼鏡再說。」
……
「歡迎光臨!請問有甚麼能幫到……」戴有無度數眼鏡的店員不知爲何一時語塞,嘴角抽搐兩下後從展示眼鏡的玻璃桌下的櫃子裏取出一盒小東西。
那是個三角柱體的摺疊眼鏡盒,覆蓋表面的黑色皮質物料上印有一行英文小字,是品牌的名字。
看來它是買給史皮爾斯前輩的,不過死神的度數特別高,不是哪間眼鏡店都有適合的度數,而且訂造也需要最少一星期左右。所以在這段日子裏,前輩們到底是發生甚麼了……
「羅納德!還在愣着幹嘛呢?我要走囉。」前輩突然的呼喚將我拽回現實,循聲望去,才發現他在不知不覺間已經走到門外。
「對不起,我這就來了!」
就在我們離開的時候,背後忽然傳來了竊竊私語的聲音,雖然聽不清楚他在說些甚麼,但是單憑語氣聽起來就不像是甚麼好話。
……
一隻腳纔剛踏進門裏,我便感到陣陣濃厚的血腥味混合空氣清新劑的刺鼻氣味撲面而來,促使胃酸翻騰起來。我因此連忙捂着口鼻後望向別處,卻因此恰好瞥見角落半滿的垃圾桶,內容物幾乎都是染血的染血的繃帶、透明包裝袋、空生理鹽水瓶及棉花等等。
不好的預感因此加深,就在我擡頭欲要詢問時,卻發現前輩不知不覺間己經走到桌子旁,再次錯失時機的我只能閉上嘴,跟隨他的腳步拉出對面的椅子坐下。
「那麼,薩特克利夫前輩,你現在能告訴我最近到底發生甚麼了嗎?」
說罷,腦中久久仍未消散的猜想隨之躍出。
「難道是史皮爾斯前輩睡覺時把眼鏡壓壞嗎?真沒想到向來嚴謹的他也會發生這種意外呢~我在剛入職時也常會忘記……」
然而無論我故意在他面前調侃史皮爾斯前輩,還是以輕鬆得不自然的語氣試圖調節氣氛,薩特克利夫前輩依然罕見地一言不發。極端反常的態度令我心慌起來,不禁懷疑面前的人裏裝的是否其本人的靈魂。
「……史皮爾斯前輩?」我試探性地詢問,但前輩沒有迴應,也沒有任何表情變化,僅僅低頭注視着置於桌面上的眼鏡盒。
「Hello?你OOC了哦。」
「其實我一直都想說,你的妝容實在…非常……」
「吱吱喳喳的說夠了沒有?閉嘴。」
看見前輩回覆正常後我連忙坐端正。亦在此時目睹眼鏡盒徐徐打開,讓我得知薩特克利夫前輩爲史皮爾斯前輩挑選的款式。但如果是按照後者喜好的話,便十有八九會是外型和原本一模一樣的眼鏡了。
但在接下來看見的東西令我的心臟頓時跳漏了一拍,隨即心情呈直線墜回谷底。因爲正靜靜地躺在眼鏡盒內的……
是一副銀框單片眼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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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人稱視覺)
2R室內,比起往常還要濃烈的鐵鏽味令呼吸也成困難,但這不能阻止兩人的工作進度,一箱接一箱運來的屍體令他們停不下來。
「這些就是全部了嗎?」威廉低頭將面前最後一箱屍體分類好後抹額說道。
纔剛說罷,便從他身後傳出了梅奧努以前輩之姿的說教。「別自滿了。你該慶幸獵犬也是血肉做的,這些只是今天的量而已。」
自從習慣了對方的態度並摸清雷區後,威廉便多以「嗯」作迴應,另一方面也是因爲因爲自己不想和惡魔共處一室,更何況是交流。
因此排除種族因素,只要不提及有關梅奧努的眼睛的事,對方便會相對的儘量避免非必要的交流,整體來說還是頭蠻好相處的惡魔。
至少牠在休息前會先辦妥自己的份內事,這點比總在辦公時間掂掛午飯時間,午飯時間抱怨甚麼時候下班的羅納德好多了。
威廉的思緒回到現實當中,然後抱起面前已經封口的大箱子走出門外。在他正要將箱子放到手推車上時,突然從原地爆出了震耳欲聾的巨響,隨即他渾身一顫。
「嘖…白長那麼大個……」
梅奧努低聲抱怨後,濃重的氣味頓時從飄出敞開的箱子裏飄出。威廉隨之低頭,然後咬牙忍着餘痛移開壓在左腳上的木箱,默默收十起散落一地的屍體。
我剛纔怎麼會愣神了?威廉在心裏自問。
與此同時,他從地面抱起了一具童屍。那是個看起來不到十歲的男孩,他的雙眼睜得大大的,襯託稚嫩的臉龐顯得尤其可愛,如果他還活着的話。
「抱歉。」
威廉看見他頸項上的切口後下意識致歉,儘管不是自己親手殺了他,更何況自己只是被協會派遣前來這裏當臥底而已。
最後他替男孩合上雙眼,然後小心翼翼地將他摺疊好重新塞入箱子裏頭。
清理好散落一地的屍體後威廉返回2R室,恰好看見深處牆壁上的暗門敞開了足以容納人穿過的縫隙,暗門後方是密室,裏面存放着數具遭截去四肢的孩童--也就是威廉身處2R室至今的目標之一。
但說在前頭的是,他沒打算,也沒有能力去救助那羣孩童。一是他不想做出和任務無關的事而惹禍,二是看他們使用儀器維持生命的樣子已經活不久了,況且要是真的救了的話該找誰處理?因此只能看死神協會決定他們的未來了。
密室一向由梅奧努負責管理並禁止他人進入,因此威廉需要取得它的管理權,然而恰好對方正在談電話。
「今天的工作提早結束?……我明白了。我纔沒有向你深究細節的打算,其他人也不會。」梅奧努臉色凝重地連連點頭,當通話結束後,他先是半信半疑地瞄了威廉一眼,然後撥通了另一則號碼。
「喂喂?您好,是我梅奧努。剛纔上面託人發下來了提早下班的指令,從我入職至今從未發出過這種命令。不不,沒有針對其中一人或部門,範圍包括整個獵魔團。」
說着的同時,梅奧努眼眶內蘊含的黑霧逐漸加深。最後臨近掛斷通話前,他再次望向威廉,隨後低低地應了句「我會辦妥。」
「新人,高層發來提早下班的突發指令,你可以回去了。」梅奧努朝威廉擺擺手說道,然後他光明正大地轉身朝密室半啓的門縫走去。
眼看密室的存在已經不是甚麼祕密,威廉決定趁機跟在後方混入其中擔任助手推進目標。
「差點忘了,2R室像平常一樣由我善後。」與此同時,對方在密室門前停下了腳步,然後冷冷地說。
隨後梅奧努忽然回頭,與對方四目相交那刻,瀰漫眼簾內的黑霧冷不防迅速消散,並從臉上空洞洞的眼眶中各探出一尾深紫色鱗片的蛇,正吐着信子,慢悠悠地纏繞並勒緊威廉的脖子。
「你也一樣,別以爲幫忙做點小事就能將功勞全抱在自己身上了。」
威廉並不擔心自己的安危,首先雖然牠們的外表恐怖,但皆是無毒蛇,況且纏繞脖子的力度僅令人呼吸困難,遠遠未達至取人性命的程度。
雖然面前猶如狼羣般森嚴的階級制度是首要的突破點,但看來不能操之過急。因此威廉無奈之下只好撤退。
「抱歉,我只是認爲既然來到2R已經有一段時間,那麼我的責任也理應提升。」
「每個人的責任都是由他的能力決定的。」
……
回去的路上,威廉的步伐毫無預兆地偏離了原定路線。猶如遭到打亂了節奏的拍子機般,因心血來潮而往主建築外的街道走去。
更在心血來潮之下,他最後停在了花店門前。然而其本人卻感到疑惑萬分,彷彿是被誰操控了自己的身體到達這裏一樣。
當回想一遍自己今天的所言所行後,他察覺自己出現了非常細微的異樣。但這已經足夠他驚訝了,只因這是第二次,他的感性壓過了理性。
「您好!這位先生,請問您是來買花給誰的?也許我可以爲您提供意見和解答哦!」
店員高昂的音調令他想到某人,那個經常讓他頭疼不已的家夥……例如現在,便感到了頭頂傳出陣陣刺痛。
「買給…女朋友的。」威廉鬼使神差地吐出了這幾個字,隨即一徵,然後又指向了玫瑰。
「……聽說枝數和顏色的不同都有不同的含意,請問你可以爲我講解嗎?」
當他離開的時候,懷中已經多出了一束玫瑰,共有五枝,每片花瓣上都掛有大大小小的晶瑩水珠。
此刻威廉正站在自己與格雷爾的房門前,並空出一隻手扭轉門把,他隱約感覺到自己的呼吸比起以往沉重了些許,這點令他感到不甚自在。
門扉徐徐往內敞開,然後他率先看見格雷爾和羅納德兩人,然後是置於桌面上的單片眼鏡。
「……你是,羅納德.諾克斯嗎?」威廉調整了一番臉上不合度數的眼鏡,然後望向與他人換身後的羅納德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