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253 爬上屍骨山

作者:我是赤瞳 更新时间:2021/8/31 9:45:44 字数:3824

隨著門扉敞開,羅納德一面往外邁步前去吃晚餐。與此同時他突然愣住,緊接著抽回腳步,並沿著脊椎攀起的寒意迅速回頭。

然而房間內除了他以外便不見一人。見此,他從心底湧起了異樣的感受,然後尷尬地撓了撓臉頰自然自語。

「這裡除了死神以外根本沒人不是嗎?應該又是幻覺而已……」

他在平復情緒後重新望向正前方,因此發現門框兩端繫有一根繃緊至極限的亮銀色細線,更巧妙地懸掛在自己的脖子中央。

「真危險啊--居然瞄準致命部位,這已經稱不上惡作劇了吧!」他接連退後數步驚呼,然後蹲身端莊起細線。

雖然單憑外表無法判斷它的材質,但能看見它尤其鋒利,如果剛才撞上它的話後果可想而知。於是他連忙起身從牀頭櫃裡翻找出剪刀,用盡全力試圖把它剪斷。

區區一根蜘蛛線粗度的線,卻即使讓他用力得混身微微顫抖起來也絲毫不動,硬度遠遠超出了正常人的認知。

他心想「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然後胡亂蹬下靴子,再也顧不得禮儀地擡腳踏上自己的手背上。

下一秒,螺絲鬆脫的細微聲響響起,聽進他耳內後卻變得格外刺耳。緊接著螺絲飛脫,失去支點的剪刀隨之分散,失去控制的左刀反彈掠過自己的臉頰,最後以45度角插入纖維地板之中

他一時還沒有反應過來,直至溫熱的液體緩緩湧出傷口後激起刺痛才叫醒他。於是他徐徐低頭望向手中剩餘的右刀,接著又望向插入地板上的左刀,然後慌忙走上前拔出它。

「嗚哇……居然才剛搬過來就弄壞東西了,前輩真的會相信這是由剪刀而不是菜刀造成的嗎?」他低頭凝視着拔出的左刀,一面伸出食指來回撫摸在地板上造成的洞喃喃自語,彷彿這樣做就能使它復原。

忽然間,他的食指也不慎陷入了地板洞中。「所幸」洞並不小,因此輕易就能拔出,且沒有更多的損傷。然而他見狀卻蹙起了雙眉,臉色更陰沉半分。

之後他湊近食指,嗅了嗅表面沾的味道。然而即便他再三確定,這副惡魔的身體依然淡漠地敘述出相同的答案。

地板下方的水泥,是由人骨磨成灰狀後與它混合製成的。如果按照這點伸延下去,恐怕他所身處的主建築,都是以這樣的方法建造而成……

此時,他的臉龐已經變得如同生前一樣慘白,並充分意識到妙盡快給協會個交待的迫切性。因此他立即往腳邊放下剪刀起身,彎腰小心翼翼地躲過納米線走出外面。

但當他總算出門以後,眼前所見的卻是燈光全滅,更彷彿所有人都蒸發了般空曠的走廊。

他困惑地扶著牆壁左顧右盼封打量了一番周遭的環境,並且活用惡魔的雙眼能充當手電筒的特點,使它在前進路上起了不少作用。

右邊是前輩他們的房間,左邊走廊盡頭則是赤瞳的。所以,現在該去找誰告知情況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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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這個時候了你怎麼還不換衣服?不是說好了今晚在我的房間過夜的嗎?」

白川奈困惑地說道,一面褪去了全身的衣物,換上輕便的上衣和褲裝。

途中,她忽然回頭,嚇得江琳一愣,隨即連忙從對方面前映出其潔白胴體的穿衣鏡上抽回視線。

雖然她此刻面無表情,瞳孔卻心虛得顫抖不止地詢問:「怎麼了?」

「我纔要問你為甚麼板着臉呢!明天是這次計劃的第三天,那時候才輪到我們這層。況且……我們是歐巴桑經常誇我們倆乖的不是嗎?」

言下之意就是「高層一定不會挑中我們的」。

顯然,她還沒有聽說過「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這句話。

江琳表面靜靜地聽着,一面在心底盡情嘲笑着她的天真,也在為之而擔憂。

說起來,她可是那種給一顆糖就能騙走的性格啊……

回過神來,白川奈已經披上了那件寬大的針織外套,正往門把伸手。隨即察覺一束凌厲的目光投往身上,於是她滿臉不解回過頭來。

「我不是已經在出門前說過『我要出門了』嗎?」

「得要別人聽見了才行。」

江琳蹙眉糾正,然後又補充道:「如果遇到聽障人士的話那時候再告訴我。」

白川奈點頭兼以手勢示意明白。之後她看見江琳把攥著至今的美工刀放進兜裡後起身,快步朝自己走來一面淡漠地說道:「我和你一起去。」

白川奈才剛褪下的不解之色又重新升起。人類這種主的造物是她認為比起處鯨更加難以理解的,先不說他們能夠通過鏡子測試,他們……

「走廊停電了,你討厭漆黑的環境不是嗎?而且女孩子出門要保護好自己……」

忽然,江琳的話語將她拉回到了現實。

白川奈凡是江琳所說的話皆一律點頭認同。但當聽到後半句時,她的動作逐漸減慢,最後停下來愣愣地凝視着對方。

「為甚麼……」

「這是家裡人教我的。」

雖然江琳搶在前頭搪塞過去,但白川奈拒絕接受這個說法。她伸出雙手,逐根掰下手指清算對方敷衍自己的次數,但當到第8根手指的時候,剩餘的手指緊接著一下子全數降下。

她緩慢地點頭,然後雙手搭上對方的肩膀略顯抗拒地推開,語氣僵硬地解釋:「你說的話我一直以來都記着了,當然不會忘記買泡麵的事,保證不會吃到牙齒的。所以……所以你就不用跟來了。」

江琳聽罷撇嘴反駁:「你這趟外出會『順便』去救下那羣旅鼠對吧。事先聲明,無論在平常多麼溫順的人類,只要在臨死關頭都會變得跟野獸沒有兩樣,甚至會活用人類的智慧成為更加兇殘的獵食者。」

聽完江琳充當人肉告示牌指出人類的危險性後,白川奈並沒有多大驚訝,因為她們早在七八個月前--初來到此地投靠魔女教待時見識過那番景象了。

按照神的形象創造的神的子民們,正以渾身沾滿污物的醜陋樣子,猶如一頭孤狼般獨力對付周遭的獵犬,但他終究被羣攻活活咬死後撕扯出靈魂。

他以醜陋的姿態狼狽地求存,最終亦以這般姿態悲慘地死去。他們拼命想要活下去的慾望暴露無遺,那副與野生動物無異的樣子也只有惡魔會欣賞了。

「……按你所說的,如果神真的存在的話,為甚麼衪不去救他們?」當時的江琳握緊她的手問道。

當時的白川奈凝視着面前的景象,久久依然說不出半句來,但她心中早有答案。

主的確存在,但衪的聖光只會照射在衪忠心的信徒,而非子民身上。明明同是主的造物,大家都落得這種下場卻沒有翻身的機會,多麼悲慘啊。

「你這不是根本準備了好了嗎?真是的,你們人類總是口不對心的。有時候明知道說謊是不好的事,卻還是要歸類為好的。」

嘴角艱難地扯起後,白川奈從中吐出了苦澀的話語,然後她垂頭聽見江琳的「辯解」。

「那叫作善意的謊言。」

「是哦……」敷衍過後,她回頭望向背後的翅膀骨架,凝視着自身唯一和人類與眾不同的地方感嘆:「人類真是複雜……真不愧是主的造物,和我們完全沒有可比之處。」

「你不也是衪造的嗎?」

江琳的語氣變了。白川奈察覺這點而語塞,低頭良久仍說不出半句話來,皺起的臉孔裡藏滿了羞澀和自悲。

「小琳應該知道『天使』的意思是指『上天的使者』吧?」腦袋垂得越低,白川奈的語氣也跟著變得弱勢。

「我們天使只能考慮如何侍奉和讚美主,因為這是我們的天職。」

沒人發現江琳的臉色驟變。

如果生來就被決定了命運,那得多麼絕望。心中的話語密不透風地堵在喉嚨,即使她拼盡全力張嘴也發不出半點聲音。

腦袋突然猶如接電的燈泡般靈光一閃,她頓時理清了長久以來,自己為甚麼會喜歡上白川奈的疑問。

是因為享受別人倚賴自己的自豪感?

她不否定,但它只是兩人關係的潤滑劑而已。

是因為和天使交往很酷?

毫無疑問,惡魔比天使帥氣多了。在親眼見識過天使前,她一直由衷地這樣想着。

但是我可從來都沒有說出那些理由的膽子。江琳在心底狠狠自嘲了一番自己,接著稍微揚起單邊嘴角,同時雙手握拳。

我喜歡上白川奈是因為……我只喜歡和自己一樣慘的人。

女兒就是一項長遠投資、嫁出去的女兒就是潑出去的水、收禮金是多年來蹭吃蹭喝的回報……

終於,壓抑情緒直至極限的雙拳止不住地抖動起來。並為知道自己很慘,因而更加悲慘的自己而流下熱淚。

只要不是白川奈的話,無論是誰也好,好想揍人發洩情緒。雖然江琳由衷許下這個願望,同時她卻羞愧得無地自容。

就在此時,她模糊不清的視線裡出現了一雙白皙的手。直至陣陣體溫透過互相緊貼的皮膚傳來後才反應過來。

之後對方以食指勾起了自己的嘴角。

「我又惹你不高興了嗎?那麼來笑一個?據說這樣能夠欺騙大腦誤以為自己真的在高興哦。每個人的身體都是主創造的,得要好好珍惜才行。」

「我沒在生氣。」見自己的反駁沒有使對方信服,於是江琳不甘地嘟囔:「強顏歡笑也對翅膀不好。」

這話顯然戳到了白川奈的痛處,於是她嘻嘻傻笑着牽起了江琳的手。

「沒關係~反正都回不去了。所以我好想幫助神的子民們重新回到天上去,讓他們也能看看那片種在雲層上金燦燦的稻田。」

說着說著,僵硬的笑聲逐漸染上哭腔。又哭又笑的表情本該惹人厭煩,然而江琳非但絲毫不覺,更感覺胸口像是經痛一樣悶痛難耐,彷彿在催促着自己快去安慰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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緩慢的腳步聲有節奏地迴盪在走廊上。

羅納德到達了赤瞳的房門前,但他原地踱步已有數分鐘,猶豫良久後下定決心前去敲門。

「剛纔是奇怪的線,這次又是甚麼東西……?」

看見面前被黃色紙條徹底覆蓋的門扉後,他頓時生起滿腹疑惑,一面伸手撥弄起紙條。然而就在指尖蹭過邊緣那刻,才剛伸出的手突然抽回去。

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他佇立在門前良久,直至確定無恙後纔再次伸手,隔著紙條輕敲門扉兩下。

忽然,陣陣麻痺感沿著手臂流通全身。他先是一愣,緊接著發現自己的手被吸附在門上,甚至聽見電流流過耳廓時劈啪劈啪作響的聲音。

羅納德咬牙保持鎮定地尋找電源,一面暗罵這陷阱狡猾的程度絲毫不亞於赤瞳。

就在此時,從身後傳出濃烈的煙味使他不禁咳嗽起來,連忙揮手散去彌漫在空氣中的氣味。

「咳咳……這位先生,請問你能到別的地方抽煙嗎?」他勉強止住咳嗽後擡頭詢問,卻見自己的手已經從門上取下。

「謝……」回過頭去後,羅納德的話語突然中斷,隨之瞪大的雙眼映出面無表情的赤瞳。

有一個傳說,如果你突然覺得自己的愛人變了,那就是妖精把你的愛人綁架了,然後再變成他的模樣充當替身。

「你從來沒跟我說過你會抽煙這件事。」

「我只是在回來途中碰上了聚在一起抽煙的人而已。」赤瞳的雙目不偏不倚地凝視着前方解釋。

雖然對方沒有別開視線,羅納德深陷的眉宇之間卻滿是質疑。

「倒是你,怎麼又回來了?」

赤瞳突如其來的問題聽進羅納德耳內帶有數分嘲諷的意思。他因此一時語塞,然後被牽起手領往房內。

「先回來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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