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274 Yes…my owner.

作者:我是赤瞳 更新时间:2022/1/24 8:06:49 字数:4470

自从送走罗纳德后,威廉便伫立在洗手间内,与镜中缠有大半边脸绷带的黑发男人四目相交至今,互相透过眼神交流已有一段时间。

协会背叛我们了。

罗纳德遭逐下客令前的提醒依然记忆犹新,有如从伤口渗出血水蔓延开去的灼痛般清晰,同样使他顿时倒抽一口凉气。

疼痛过后,复盖大半张左脸导致毁容,更夺去了他其中一只眼睛的腐蚀伤改为泛起阵阵屈辱,刚才杂乱的喘息因此变得压抑,并以掌心狠狠压下伤口直至感觉麻木。

虽然他能够防止血水渗出,却无法阻止记忆接连湧现。

把活人的血换成福尔马林就能制作出活死人了--换言之,由于是将活人,而非回收灵魂后的空壳制成活死人,因此至今为止于威廉手中「丧命」的活死人们身上皆具有人类灵魂,排除生理因素就和货真价实的人类无异。

他在观看那位因无法生育而将死胎置于体内的陈小姐的走马灯时早该察觉不妥的。而他的疏忽正好被害兽有机可乘,间接导致了这场「意外」发生。

此时,威廉的掌心压得更深、五指扣进肉里,力度之大彷彿是要将左脸扯下,使他的痛苦呻吟冲破深锁的牙关,支撑双腿仅剩的力气瞬间抽干。

一点点殷红沿着血淋淋的手滑落至肘部,再因他双手攀着盥洗盆,使跪地的自己显得不那么狼狈的姿势接二连三滴落地面,同时打在他的心头上。

福尔马林飞溅脸上后一股吓人的热度从左脸湧现并溢出体外,然后沿着脸颊滑落,接连传来啪嗒啪嗒的水声。

「意外」发生时的细节「有色有色」地重现眼前,令人彷彿倒退回当天,使他就此再也攀不住沾满血污的盥洗盆而倒地。

他强忍着心头泛起的恐惧凝视着地面的点点血液,彷彿它们是格雷尔逝去部分的化身。

滑落至下巴后滴落的血水越多,自从「意外」发生以来某人的变化随之逐一湧现,首先是那件标志性的红外套,然后是手套、丝带领结,如今只剩……

胸口突如其来的绞痛强行打断了威廉的回忆,改而紧握脑袋上的螺旋角逼使自己仰首回避眼前残酷的现实,大口索取着空气掩藏惧色,这是他将匕首刺进心脏时不曾体会的。

他仍坚信那番话只是个过火的玩笑,抑或是害兽伪装成了罗纳德,即使协会长久以来都没有关心过半句任务进度,甚至连自己也早已习惯这个地方,仅偶尔会想起任务内容。

他连忙摇摇头,凝视着左手心想自己不能继续放任这副狼狈的姿态,作为死神更不应质疑协会。

然而当他站起身来直面镜子时,包复左脸的绷带随之松脱滑落,露出那曾属于他的蓝瞳,并与脑中浮现的黑发蓝瞳的男孩,曾在自己手下丧命的「活死人」之一重叠。

他见状立即退步拿起置于墙角的死神镰刀,随即意识到这是幻觉,强忍皱眉的冲动抓起散开的绷带藏起那骇人伤口,一面按压起太阳穴促进情绪平复。

「淡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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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纳德看见面前素未谋面,脸上更戴着半透明护目镜的少女后稍稍蹙眉,心里随之湧现各种幸绑架对方的情景。

「她是……」

幸听罢提起了江琳的后衣领,似是丢垃圾似地把她扔给了罗纳德,「这边是以前潜入赌场时差点害我魂飞魄散,是个不能少瞧的丫头。」

接着她举起了盛有天使的玻璃瓶,左右摇晃两下后继续介绍:「另一边的是曾被我杀人灭口,最近才得知物理攻击杀不死她的天……」

正说到兴头上时,她却见站在罗纳德身后的暗不断摇头,一面扭曲双臂成不同形态示意自己不要继续说下去。

虽然幸就此打住了话题,罗纳德问话的意图却并未因此胎死腹中。

「也就是和你结怨的人对吧……那为甚么这时你们会在一起?」后者说罢刻意扬起了嘴角,借此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柔和些许,但配合他眼里骤降的温度只会令人不寒而栗。

「就像刚才暗说的,请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甚么事,好吗?」

幸一时语塞,尾巴在她犹豫之际逐渐降下,随即冷不防探往右侧戳了两下江琳,吓得对方顿时一激灵后脸上的护目镜随之滑落。

「你更应该问这丫头,是她被那个浑蛋作为诱饵才令我们上勾的!」

这番话如一道惊雷劈落头顶。

如今幸才为自己推卸责任的坏毛病后悔已是无济于事,只能在心中祈求听者忽略关键词……

但她却见罗纳德闻言挑起了单边眉毛,随即又紧紧聚拢一起,嘴角两旁同时陷得更深。

「后半句指的是谁?」

这回罗纳德的吐息明显弱上不少,却拂动对方手背上的毛发微微竖起。当它们重新抚平时,幸自此放松瞳孔,边咧嘴露出两颗獠牙自嘲一笑。

接着她伸臂揪住江琳的后衣领拖行,嘴里叼着装有白川奈的玻璃瓶起身并朝罗纳德伸手。

对方见状后笑容顿时一僵,眼里流露出困惑和抗拒的神色,但他凝视着面前长有利爪的五指犹豫良久,终究做出了相同举动。

就在这时,幸突然握紧了罗纳德的手拽往面前,代表这两人因赤瞳筑起的高墙正逐步瓦解以外,前者对后者的敌视也从字里行间窥见对方填补赤瞳内心大洞的共同目标后蒸发大半。

但她积压多年的疑问尚存。

为啥天降系青梅竹马会不敌纯天降…… 呸,是当年诺克斯到底给赤瞳下甚么**了?害得她居然会任由外人介入我和她以及暗三人的感情?

「还以为像你这样的黄毛小子只是玩玩而已……」幸嘀咕着一面安置好两个丫头,然后往门外抛了个眼色,邀请暗跟着他们就座。

「看来你从我身上套出话为至都不会放我离开,既然这样的话就没办法了……不过你至少知道那个自称赤瞳妈妈的僵尸吧?」

此时罗纳德的微笑犹如撕下人皮面具般消失,转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她姓月,对吧。」

幸立即连连点头,尾巴却在之后突然掉下,以分别一高一低的眉头咀嚼起对方的后半句话。

「因为我以前曾听见阿斯蒙蒂斯用别的名字来称呼赤瞳,而且从他的走马灯里得知他的家庭……」

这时对面的五爪倾斜,导致折射到自己身上的银白光线使罗纳德立即住口,随即抚摸起右手腕干笑两声后为自己的失言致歉。

「抱歉,自从关系不再那么拘谨以后就下意识把你当作死神看待,所以一时忘记你讨厌谈论别人的走马灯了……」

语毕,他的双眉随着幸的一同放松,紧接着却遭突然握住手腕拽上前,并在皮肤升起热度那刻急忙抽回手,尽管对方根本没有施力。

经过这段日子,再重的伤也该大致癒合,然而烙印在他灵魂上的伤非但迟迟没有恢复的迹象,更将对方像名真正的少女似地嘻笑的伪装层层掩藏当天发生的事当作无恙。

自我欺骗只能防止细菌入侵伤口造成进一步恶化,复原终究只能依赖自己。

一桌子人沉默半晌,直至幸瞥了眼身旁今天异常害羞,甚至可谓是胆怯的暗后,她才松手并转移话题,避免气氛沦落更加尴尬的局面而不欢而散。

但在那之前,她必须提醒罗纳德认清一件事--非常严肃的事,这使她无法再像往常那样以嘻笑包装自己。

「我能够理解每天跟死人打交道的人难免需要找点乐子来释放压力,毕竟如果每个人都跟你的前辈一样的话老早就疯了~」

略带戏谑意思的开场白后,幸刻意顿了顿,嘴里的獠牙随着进入正文而若隐若现。

「我没资格斥责任何一个死神把回收名单上的人的走马灯像电影一样作为茶馀饭后的谈资,但赤瞳可不是你的工作,我这是在警告你。」

然而罗纳德仅紧握手腕默不作声,直至沉默半晌后才重新擡头,并回复原先没有温度的微笑。

「回来前我已经从暗那里得知今天赤瞳的状态颇差,所以多少能够猜出他遭遇了甚么,我们就直奔正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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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瞳视觉)

当我醒来时,自己身处的地方已不再是明亮的实验室,视线所及之处皆是一片殷红,因为这是由因执念而起的血手错综复杂地互相叠加构成的昏暗空间。

而这些血手的源头正是源于我,且如今它们竟对自己的主人羣起攻之,甚至不惜耗费大量魔力来构建出这个空间使我无路可逃。

最后的结果自然可想而知。

明知走投无路的我干脆伫立原地,好让血手们轻松让将我捉住,避免浪费彼此精力在胜负已分的追逐战上。

作为我的一部分,血手们显然不会不知自己的意图,于是在攀上双肩双脚固定目标后经七孔流入体内,融入血液里头入侵大脑,搅动意识和记忆,轻易翻出积压灵魂深处不堪回首的回忆在面前摊开。

被迫翻阅自己流往表层的记忆,然后感受它们重新流回体内后展开新一场轮回,并与以往曾经遭受施予这招的受害者们经历同样的体验。

短时间湧进大脑的记忆量之大接近要挤破脑壳,使我恨不得抓破头皮--但我仍不愿意放过自己,因为它们正乐而不疲地欣赏着债务人痛苦的模样以满足怨恨之情。

然而这点程度只能自我感动,远远不足以偿还利息的十分之一,更别论还清我所欠下的债了。而我最大且唯一的债主,就是罗纳德。

接着其中两只粘糊糊的血手分别攀上了我的脸庞,一路往上爬至眼角后揭起眼皮打量起来。

暗的核心、幸的尾巴,如今是我的双眼。

眼看以往我对待债务人的手法如今落到了自己头上,虽然痛苦更加强烈,我却没有丝毫恐惧,甚至于暗地里嗤笑一声,恭喜自己总算要遭天谴了。

与此同时,眼角馀光忽然瞥见正摇晃着尾巴朝我奔来的不速之客,血手们因此重趋平静。

不一会儿后牠便跑到了我的脚下。

如果没看错的话,此时眨着亮晶晶的双眼,气喘吁吁地吐舌仰首凝视着我的应该是一只猫。

实际上我并不讨厌猫,只是不爽牠们当中大部分被宠坏了的个体高高在上的态度而已。想要融入人类社会势必要讨好人类,看来牠明了这点,因此我也不会亏待对方。

当我俯身抚上猫脑袋时,牠果真瞇起双眼露出陶醉的表情,更磨蹭讨好起能带给牠好处的人。

之后我却渐渐发现不对劲之处而收手,转投以警惕的眼神观察身型急速膨胀,并勾起嘴角至耳边露齿而笑的柴郡猫。

我擡眼与变得是我的数倍高的柴郡猫四目相交片刻,然后将脑袋主动伸入了由一整排獠牙组成的断头台里头。

嚓咔--

我自骨头折断的清脆声响响起那刻惊醒,欲要起身时却发现脑袋彷彿注入了铅般沉重,脖子更传来了阵阵刺痛,唯有擡手望向滑落的蓝白条纹的病人服,斜睨环视周遭确定自己的处境。

然而率先入眼的是一套拘束服和狗嘴套,使我下意识躲避而摔下牀,脖子处的缝线因此断了数根。

我因此不敢轻举妄动,直至身边走来了更加危险的存在为止,我挪动手脚爬行的挣扎却不能改变甚么,反而令自己看起来很是滑稽。

「摔得真惨啊……不过如果你乖乖的话很快就不会疼了。」

月小姐自言自语着扶起了我,然后检查并在没有麻醉之下缝合伤口,我在清晰感受到针线穿过皮肉后拉出的同时却不觉痛苦,彷彿感受痛觉的神经遭到切断了一样。

途中,我的视线未曾离开过摆放身旁的拘束服和狗嘴套,对方见状立即撤下了它们,然后生硬地抚摸起我的脑袋。

她反常的态度就像刚才那只猫一样,令我心生警惕,却彷彿被施予魔力般情不自禁靠在她比目测还要纤细许多的肩膀上。

这是我首次除了服侍母亲时与她有多馀的身体接触,没有犹如老鼠夹般将我牢牢束缚的双臂、指甲抓挠后背的刺痛抑或弥漫在空气中的性臭气体,只有坎特雷拉香气,却让我倍感安心。

随着时间经过,月小姐抚摸脑袋的手法亦渐趋熟练,我却从中感受不到半点情感,就像一部头皮按摩器在脑袋上运作。

此时,她忽然轻笑了两声,一面把我的脑袋压下自己胸前感受自己凹凸有致的胸骨,然后不疾不徐地说道:「你又在胡思乱想些甚么呢?世上应该没有不爱自己的孩子的妈妈吧?但是我能保证,绝对不会有孩子会恨自己的宿主的。」

诸如此类为了更好地控制自己的孩子的歪理我早已听过不下千次,我却如今才发现这些无形枷锁从出生起就已经套上,甚至早已将我驯服而不自知。

从我一开始满脸厌恶地流泪、呜咽、又哭又笑,最后掩脸痛哭起来等一系列变化便是最好的证明。

之后我想像出母亲将嘴角分别扯往耳边咧嘴而笑的样子,一面将我抱得更紧后笑着斥责:「真是个贪婪的好孩子啊……」

我闻言立即恍然大悟,双眼的水坝闸门就此故障,母亲的肩膀因此完全浸泡在泪水当中。

然后我强忍着哭腔,使梦中将脑袋伸进了柴郡猫口中的情景成真,「Yes…my owner.」

但我仍不满足于此,于是犹如撒娇的狗般扭头脑袋磨蹭起对方,一面自然地从喉咙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笑道:「你能够喊我的名字吗?妈……」

「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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