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280 偷人計劃

作者:我是赤瞳 更新时间:2022/3/7 8:51:27 字数:3384

羅納德的意識再次在浮沉中度過整夜,仰臥躺着計算天花板蒙上的灰塵粒數,在不知不覺間越過清晨。直至他被飢餓感從牀上強行拉起渾身肌肉痠痛不已的身軀,將腦袋轉往顯示現時正值中午的鬧鐘。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接連不斷的呵欠挾帶疲倦散去,使腦內零件開始重新運轉,且逐漸加快。

「又來了嗎……」

以自己得知赤瞳再次出事後脫口而出的抱怨為開頭,昨晚發生的事透過走馬燈的形式映播眼前。

然後是他受話出口的瞬間同時衍生的罪惡感薰陶,因而躲到門外沉思的過程中,偶爾間聽見幸和暗兩人對話的過程。

由於當時與他們隔著一扇門板,亦出於道德沒有刻意留意對話內容,因此這段走馬燈與別處相比之下顯然相對模糊。

不過整段記憶中,唯獨兩處異常清晰,即使看不見房中的情況,卻能透過語氣繪聲繪色地重現當時幸和暗的神態和動作,也是他特別在意的地方。

由於內容關乎自己且態度不善,他屏息聆聽的當下,不禁感到頭皮發麻。

此時,右耳應記憶推進傳來暗質問幸的聲音。為甚麼明知赤瞳、幸,包括暗本人都回不去從前,仍要遷怒於諾克斯?

之後兩人爭辯了一番,語氣隨情緒越發高昂,暗更染上了哭腔。正當他以為以幸的個性會以更加強硬的手段還擊時,她所作出的態度卻像一盤冷水,突然地撲滅了這場火。

幸就像吃不了糖的小孩般委屈的語氣,及悄然將矛頭指往羅納德,形容自己重要的東西遭到他奪去的比喻,結合身心均受囚禁期間觀察所得的結果令他頭痛欲裂,唯有持續敲打腦袋才能中斷走馬燈播放。

不一會兒後,筋疲力盡的羅納德再次倒臥牀上。他不斷喘息着,呼出不愉快的記憶,並大口吸入新鮮空氣沖刷它們殘留的痕跡。

他曾以「clown」的名字註冊帳號,並加入抑鬱症互助小組的久遠記憶因此逐漸外露,隨即擡臂掩藏雙眼發笑。

「我真遜啊~明明自己早已經死了,卻仍身纏人間的煩惱。」

話雖如此,他卻撐着腦袋,一面讚嘆互聯網普及的現代社會,一面瀏覽起那些自己曾鼓勵過的人們今天記錄的生活中的小確幸。

每篇留言往往不多於數十字,內容不外乎是媽媽今天做了自己喜歡的菜、花開了,抑或在街上撿到硬幣之類,某些甚至只能稱之為生活記錄。他卻看得津津有味,同時擔憂死神協會人手不足的問題會否因此加劇,間接加重他們加班的重擔。

忽然間,一篇目測數百字的留言吸引他的視線駐足。因為在這病友們互相鼓勵及分享如何與內心的「黑狗」共處而建立的羣組,它就像隻飛舞於花叢的蒼蠅般突兀。

內容大致為發文者將要加入死神協會服苦役,字裡行間卻感受不到絲毫悲傷,反而洋溢着歡喜。

此外,它下方更洋溢着表情符號和祝賀語,使羅納德多次產生這只是發文者旅行的目的地恰好名為彼岸而已的質疑。

發文者意識到之後發生的事後定必會大為失望吧,他因此唯有暗自祈禱,祝對方遇上比較正常的前輩。

眼看又一個以為自殺就是解脫的傻子義無反顧地躍進火湖,羅納德情不自禁追憶起那個不能光明正大地討論死亡,與性和自由戀愛同為禁忌的年代。

當年世人的偏見就像無數把尖刀,連兇手們本人也渾然不知地冷不防刺入他的體內,每天將自己逐點削成火柴。為了盡早解脫,羅納德不惜自私地拋下朋友、家人以及人間的一切,用盡最後一口氣奔赴彼岸。

想到這裡,羅納德慌忙探出腦袋,生怕下方的水草會追上自己地緊盯着它們。然而他卻忽略了進眼的海水,導致雙眼火辣辣地疼且無計可施。

如果連自己的生母也討厭自己的話,我該怎樣證明自己是被愛着的?

直至巨浪猛然拍下後被重新捲入記憶之海,他才驚覺它其實埋伏已久,持續在等待着這刻將自己吞噬。

儘管明知赤瞳會產生這種畸形的觀念錯不在於己,隨著不斷下沉,巨大的罪惡感仍使他彷彿胸口放有千斤的大石般壓得喘不過氣來。

另一方面,他的血液中充滿了與赤瞳相處至今累積的感情。

無論是與以往交往的女性截然不同的她帶來的新鮮感、對方逐步褪下那張紳士的皮囊,露出底下老狐狸的真面目的過程、以及曾以為她只會在切洋蔥時才會流露出的表情。

此時,羅納德若是急不及待逃出水面,這些來不及排出體外的感情將會形成大量氣泡,於上潛途中連續爆裂,引致關節疼痛不已,甚至危及性命。

……

當羅納德於海面上浮浮沉沉意識飄上岸後,他已經佇立在曾經生活並囚禁自己的房間門前。而這座島上的住民引以自豪的八根大尾巴正高高豎起,毛髮如針般散開,更加突出它們的魅力……

算了。 羅納德在心裡舉高雙手投降邊嘆了口氣,無奈直面自己這趟前來並不受到歡迎,因為幫助暗恢復記憶一事確實是自己所為。

「總算做好決定了?但你瞧瞧裡面,我可正忙著看照那孩子。」

說罷,他順著被幸以肩膀輕撞開開的門扉,望向裡頭昨晚她帶回來的女孩。

自己好歹身為赤瞳的男友,卻突然被告知救出赤瞳此事居然已被一個素不相識的人先行一步奪去,羅納德因此感到很不是滋味,但他依然強撐着微笑,避免不甘溢於言表。

「難道你認為帶傷的我會拖你們後腿嗎?」羅納德刻意作出失望的表情,然後活動起手腕,斜睨審視房內的女孩,實際注意力卻是集中在幸身上。

「但是她對於這裡的事比我更一無所知吧。」隨即他忽然話鋒一轉,恍然大悟地叫出聲的同時將矛頭指往幸。

「啊!那也無妨,反正你纔是最瞭解赤瞳的人嘛。」

這話除了陰陽怪氣之餘,幸也從中發現了端倪而不安地塌下雙耳,邊揚起單邊嘴角露出獠牙以示警告。

接下來羅納德的所掀示自己前來的目的驗證了她的猜想。

「雖然『糖葫蘆』無法還你,但遷怒於我沒有意義的。所以就讓我加入你們好嗎?」

聽罷,幸馬上感受到體內熊熊燃燒起來,並從口腔湧出猶如沸騰的水般的白霧和低吼,直至羅納德解釋後才稍作收斂。

「你就放心好了,我可沒有探究別人情史那種惡劣的嗜好,無論對像是男是女甚至不是人。正如我也不會希望被要求計算前女友的數量一樣……」

最後,幸忽然嘀咕了句「如果不幫他的話不知要浪費多少章節才能回去」,然後無奈敞開門扉,讓對於羅納德而言既熟悉又久違的氣息牽起他的步伐。

「既然這樣,我就沒必要繼續隱瞞赤瞳在你的前輩們身上動的手腳了。」

你下定決心了嗎?幸彎如柳枝的雙眼好像正朝著對方問話,同時笑看一場好戲跨上舞臺準備演出。

……

經過幸為自己講解植樹計劃的原理,並得知這場計劃的始作俑者--赤瞳沒有危及前輩們性命的意圖後,羅納德馬上渾身放鬆癱坐在椅子上,隨即卻又坐直身子,咬緊牙關自言自語起來。

「啊--該死,我可不能被對方的『憐憫』掩蓋雙眼而忘記了對方還未履行前輩負責的承諾……」

眼看桌子對面的羅納德忽然低頭,掌心壓着額頭藏起大半張臉嘀咕起了甚麼,更不時傳來咬牙切齒的聲音,幸猜那小子八成是被他惹上身的火冒出的煙霧迷了眼。

雖然她暗地裡嗤笑着那種愛來愛去,好像非得經歷過演個數百集也說不完的關係才叫愛過的愛情觀,但實際上自己何嘗不是是半斤八兩呢。

凝視着前方,幸忽然回想起甚麼地望向身下的泥潭。

昨晚暗猶如掉線珍珠般,裹挾他接下來道出的話啪嗒啪嗒地掉下的淚水又一次打在她的心頭上,並在那刻化作刀片逐層剖開內心,直至從那片血肉模糊中看清自己的真心才肯罷休。

想要被當作異性看待?更想變得像以前她和赤瞳那樣要好?

想到這裡,幸的肩膀情不自禁抖動起來,抖得她的獠牙不斷碰撞,發出的聲響之大能壓過充斥腦內的鬼魅的低語,才得以抵抗誘惑,避免日後遭短暫歡愉後的罪惡感吞噬。

每當頭腦發燒,幸的思考模式便不自覺間跟現在套着這張小姑娘的皮囊趨同,就像「美女是不會排泄的」一樣,她仍對感情處於懵懂的階段,自己和暗自然就不會出現「愛情」的選項了。

「既然最終植樹計劃結出的果實是濃縮後的負面情緒,那麼它們除了散播負能量以外還能有甚麼用處?反正不可能只為了種來吃吧……」

說罷,羅納德重新擡起了腦袋,卻見幸正心不在焉地凝視着前方,任憑他再三呼喚對方也招不回她的靈魂。

片刻過後,羅納德終究耐不住這片安靜得可怕的氣氛,於是又問:「你們打算甚麼時候行動?」

「哦、啊,那就就現在吧。」幸突然一徵後連忙應話,但她吐出的字句就像老舊電視播放的畫面般混亂且模糊不清。

「哈?可你這不像是在開玩笑……」

「所謂事不宜遲,現在就出發吧!」

才剛匆匆噬下這番話,隨即幸便從座位上動身。目擊這一過程的羅納德臉上因此攀滿了不可思議,甚至連呼吸也被攔置角落。

「儘管是賊也知道晚上才行動。」

就在幸兩手空空,大步流星地往門外走去途中,一把語氣雖然不及史皮爾斯冷酷,但說詞一針見血的年輕女聲忽然攔下了她。

此話一出,羅納德同時循聲望去,與恰好與從手機屏幕上擡眼的江琳四目相交,眼裡閃過一瞬的慌亂洩露出她偷聽兩人的對話已久,不過羅納德不介意,反正不是甚麼悄悄話。

比起這些,他更在意對方輪廓與赤瞳極似的雙眼,但少了老狐狸的陰險狡猾,黑眸折射出的盡是冷漠,像開鋒不久的小刀。

然而未來得及細看,她便重新降下雙眼,急不及待戴上耳機斬斷這短短數秒的牽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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