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284 抉擇

作者:我是赤瞳 更新时间:2022/4/4 9:08:27 字数:4027

經過毫無預兆地襲捲而來的腥臭血水連續三天的浸泡,除了少數早在洪水襲來前已經坐上挪亞方舟的人以外,它帶走了無數生命抑或把他們沖走到其他樓層,同時沖刷掉第一層昔日的熱鬧,僅剩遍地小雞崽和小免子無助地叫喚。

然而此刻飢腸轆轆的獵食者們,連互相撕殺也來不及,更別論逗弄這些小動物了。

直至不遠處突然爆出一聲尖叫聲那刻,雞兔們心頭鈴聲大響,紛紛掉頭四散,意識到那些嫖客終究是狼,因此盯上的只會是自己的肉體。

而其中兩隻小雞,身著藍白條紋連衣裙的女孩倆在大道上跑得飛快,纖細的手臂使勁晃動,幾乎就要飛起來躲避追趕在她們身後的狼。

與此同時,她們的呼吸突然凝滯,渾身疲倦和恐懼,連同思考的能力也一併消失得無影無蹤。

但女孩倆並未被捉住,而是喜悅被驅散所有負面狀態,更轉化為力量注入雙腿,鳴叫着朝雞媽媽全力飛撲上前。

「啊!你來了!」

隨即她們的腦袋如同鉛球般冷不防重重撞上對方的腰肢,並使他與腳下代步的剪草機一同倒地,發出連綿的,猶如機械故障時的痛苦呻吟。

不知是汗水抑或淚水的液體因此啪嗒啪嗒地落下,接二連三於地磚上留下深色痕跡。

目睹這幕後,其中一名女孩揪住裙擺、豎起耳朵傾聽逐漸遠去的吼叫,另一名則蹲身窺望羅納德鐵青的臉龐。

「我沒事……」羅納德扶著後腰調整呼吸說道,邊藉著剪草機吃力地撐起了身體。緊接着他混濁的雙眼忽然變得明亮,並將掌心撫上女孩的額頭。

「之前我和赤瞳送你的髮卡怎麼不見了?你不喜歡嗎?」

女孩先是心虛地別開視線,然後直搖頭起來,並由另一名頭上依然戴著髮卡的女孩代她解釋「弄丟數天了。」。

之後被問到髮卡是在哪弄丟的時候,掉失髮卡的女孩仍舊緊抿着脣,僅一味以眨著淚光的雙眼引領羅納德去往她們的住處。

……

自從旅鼠計劃對整大清洗後,以數量最多的一二層人員為目標客羣的女孩倆收入銳減,倚賴BJ作為維生途徑的缺點也開始浮上水面。

自從這起事件後,兩人對將來的發展方向產生巨大分岐,自然火花不斷。

但當想起被倒吊起來灌輸奇怪的東西那天後,她們同時否決了無視那個兇巴巴的人所說做全套會弄壞身體的警告的提案。

「我們不能坐以待斃!如果繼續困在這層的話,我們早晚也會被扔到巷子裡等待被回收的!」

丟失髮卡的積極派女孩主張攀上去尋找生路。話音剛落,她忽然眼珠一轉,淚光便如同她突然出現的想法般消失。

「對了!我們也成為叛魔者逃到外面的世界吧!這聽着就很酷!」

「不能!大人們說過我們不能亂跑,那樣的話說不定會摔得頭破血流的!」

戴髮卡的保守派女孩堅決反對,且雙眼逐漸蓄滿淚光,它們卻像兩顆鑲嵌眼窩的彈珠般折射不出半點東西。

然後她接過羅納德遞來的紙巾擦拭眼淚,哽咽着繼續道:「更何況……要是爸爸找不着我們了該怎麼辦?」

不一會兒後,積極派女孩的小臉漲得通紅,冷不防扭頭瞪向羅納德,接下來的話卻是同時衝著兩人去的。

「你真幼稚!所謂『家人化身為星星看著我們』只不過是大人們為了方便編造的謊言而已!因為小孩……像我們這樣麻煩的小孩……所以爸爸才會不要我們。」

眼看兩人說了半天還未道清她們匆匆帶領自己到來的原因,事情發展更如同孩子的情緒逐漸失控,羅納德唯有入其中。

即使他對於魔女教徒的歷史和女孩倆所知甚少,甚至連她們的姓名均一概不知,但他當初伸出緩手不全是出於可憐。

「停!雖然我下來是為了探望你們,但在吵架之前請先告訴我,你們剛才為甚麼要那麼著急地拉我

來到這裡?」

說罷,女孩倆這才恍然大悟地相視着張嘴,隨即爭相問:「我們說這麼多就是為了讓你給意見的啊!所以,我們應該繼續留在這種地方還是逃出外面?」

由我下決定,決定她們的未來?

就在羅納德尚未來得及反應過來之際,保守派女孩已經褪去了往常與普通孩子無異的模樣,別扭地勾起諂媚的笑容呼出吐息噴灑對方耳廓。

然而羅納德只覺千萬根箭順著話語齊聲射進肉裡。

「吶吶~」保守派女孩抱著面前的手臂輕聲叫喚着邊搖晃起身體,盡可能使它埋入凸顯出根根胸骨的胸口更深。

「你這次就用錢買我們一小時吧?不然……看在是熟客的份上給你做全套也不是不行。我們已經厭倦了為了麵包而活下去的生活了,而是想要像普通的女孩子一樣結伴逛街!」

她幻想中色彩繽紛的未來大量傾倒,卻諷刺地污染了祖母綠的湖畔。最終隨着一陣皮肉撕裂聲響起,羅納德背後驟然竄出兩隻流淌着血液的巨大血手衝上面前。

「不行!」

這使保守派女孩陷入混亂之中,就連呼吸的本能也在一瞬間忘卻,只曉得呆立在原地,目睹它們等身大的手掌包裹住自己的纖細的肩膀,以及更甚於重量的龐大壓迫感壓在心頭上。

這是自己說錯甚麼了?抑或說她不該向對方要錢嗎?她百思不得其解。

這時,一陣汗臭味半敞開的門外飄來,女孩倆頓時看見飼料倒下的小雞般雙眼一亮,匆忙重新展開笑顏跑向狼先生面前。

長久以來凝聚胸前的某樣感受仍在持續膨脹,從內擠壓得羅納德的虹膜只剩薄薄的一圈環。

正當他於心中迫切地尋覓宣洩這股鬱悶的渠道時,突然皮膚遭到拉開道口子的刺痛攔下了瘋狂跳動的的心臟。

隨著右手降下,他上臂滲血的繃帶繼而鬆脫,露出下方新舊班駁的抓痕,緩緩流出自己向赤瞳許下過糾正對方扭曲的感情觀的承諾的記憶。

發現惡魔的尖甲不知不覺間變得凹凸不平的後,羅納德更咬緊了牙關,同時心臟如同遭到敲擊的玻璃瓶猛然收縮,並因它擴大的裂縫嘔出大灘鮮血。

---------------

格雷爾右手提着添購的繃帶和消毒用品,另一隻手持梅奧努聲稱威廉在2R室落下的東西。儘管只有區區數張紙,他卻在回去的路上再三翻閱。

就在格雷爾開門邁步進房時,威廉正端坐椅子上面朝自己,從眉宇之間的距離可見對方等待已久,且在看見自己後流露出面對惡魔時獨有的厭惡之情。

然後對方冷酷的眼神罕見地出現裂縫,凝視着她手中佈滿膠帶的紙張,刻意壓低嗓音陳述:「這是梅奧努交給你的。」

為甚麼威廉會在這種時候出現這裡? 格雷爾欲要望向時鐘時壓下了這股衝動,畢竟要是露出破綻的話就她就配不上一流的女演員的稱號了。

「呀~你這是吃醋了嗎?難道我終於用體溫融化你的冰山了?」

然而對方質疑的表情不變。眼看一如既往的裝傻賣瘋不管用,格雷爾轉而臉露慍色,不耐煩地撩起長髮。

「你剛纔是將自己身上的味道誤以為是其他惡魔的才會露出那種表情吧?不過梅奧努他可是有噴香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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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裏格斯與幸的通話結束,但來自彼端的吼聲和受託邀請前者營救赤瞳的謊言仍迴盪在每人徘徊肺部的空氣之中。

謊言遭到無情戳破那刻,江琳立即羞愧得無地自容地握拳低頭,但她並未對說謊一事抱持罪惡感,而是為自己的考慮不周懊悔。

因為說謊雖然是一把刀,但自己只視它為一種攀過人際關係之山的工具,而不是作惡的利器。然而她卻讓這把刀在斬斷擋在面前枯枝雜草路上誤傷了他人。

「沒…沒關係的!儘管你說謊了,但只要知錯能改的話……」

儘管知道白川奈這番話是出於好意,她身為天使更壓低了說謊所犯下的罪行,但不改江琳依然覺得它刺耳,並以雙拳代替低頭遮掩的臉龐充血。

「我一定要去。」

豎耳聆聽房間內的動靜之餘,江琳的視線一路上跟隨一前一後經過身旁的兩雙腳移動,隨即因身後突如其來的巨響震得鬆開雙手,並連忙重新握緊它們。

「小琳?裏格斯已經回去了,你不用害……」

於是她徐徐擡眼,目睹站在面前的雙腿絆倒,同時拳頭末端傳來了和枕頭截然不同的觸感,猶如猛虎般猛撲上前將對方壓倒地面。

這一切對於白川奈而言都來得太過突然,以致於忽略頭骨與地板碰撞時令人心驚膽顫的悶響、呼吸停滯,瞪大雙眼凝視着天花板嘗試分辯這是現實抑或夢境。

但從江琳淡漠的眼神可見她對這副畫面並不意外,甚至沒有半點猶豫而精準地朝對方的腹部施予重擊,使之流露出在鬼門關前走了一趟後的表情。

至此為止她仍相當冷靜,像名老練的演員,力度、神態以及語氣的演繹均如同呼吸般自然,清楚如何才能最大限度地打動身下唯一的觀眾而不致於留下傷痕。

凝視着此刻毫無勝券的小女孩外表的白川奈,江琳記憶中被成年男人壓在身上時超乎想像的重量與意外之情一同浮現,因為自己處於這個角度上還是第一次。

居高臨下的滋味使她禁不住竊喜,讓憤怒使暴力的火種燒得更旺,任由情緒驅使綁在拳頭上的韁繩。

鳥李佬母個七頭,你仲記唔記得我講過幾多次唔好打細佬?!

你同我收聲!唔好再講廢話!明就答我啦--你條臭枅起呢種時候就唔識吠啦?

無大無細……都唔知我點會教到你個死仆街出嚟咖,睇我邊日打爛你把嘴就知味道!你同我記住,我唔係你朋友,而係你老豆!

短暫的快樂自此中斷,拳頭定格在半空的江琳同時與回憶中的爸爸重合,並隨著白川奈蓄滿雙眼的難以置信滑下從雲端墮落。

江琳承認自己在毆打對方的過程中是完全清醒的,但令她感到可怕的是,不僅夢想着英雄救美的自己最終揮拳的對像卻是最愛的人,更在憤怒消褪之前,她竟視之為理所當然的。

原來儘管她不惜賭上自己和白川奈,也未曾逃離過家裡。

意識到自己正在同化成最討厭的人去傷害愛人後,江琳連忙一改剛才的冷酷,討好地將白川奈擁入懷中後徒手抹去她糊滿整張小臉的眼淚口水鼻涕。

「你為甚麼不躲?」

儘管有意不去傷害對方,江琳始終情不自禁,彷彿她纔是受害者地顫抖着聲線問,緊接著接上一句「我不是故意的……」。

眼下只有前人鋪好的路可走,後人無奈重蹈覆轍,但如今她已經從一開始的不理解和痛恨轉至同情,因為這對每個人而言纔是最熟悉的狀態。

就在江琳沉醉在自我安慰之際,她忽然發現一根掛在白川奈雪白的翅膀骨架上的陌生的黑羽毛,然後目睹它掉落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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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又是月小姐你啊~雖然小生十分感謝你的賞識,但若是你把更多器材送來房間的話就要……原來你是想知道天使的處理後續啊?」

葬儀屋因失落陷入沉默之餘整理起劉海,於黑暗中透露出一絲瞇起來的綠,最終選擇如實作應,並彷彿受到責怪般吐出委屈的語氣。

「抱歉呢~小生並不喜歡多管閒事,更何況你也沒有讓我這樣做,不是嗎?」

這番話是正確密碼,為葬儀屋打開了被告知月小姐手頭上一具新鮮的實驗品的寶箱。這大好的機會他自然不會放過,連忙攔下手上剛泡好的紅茶,動身前往實驗室。

……

「忘記預先告訴你那孩子也是死神了,不過我知道你不會介意的。」

當葬儀屋看見遭倒吊在半空的「羅納德」後頓時一徵,更在四目相交的過程中發現對方脖子上的縫線。但他沒有過多猶豫,並接過了月小姐遞來避免福爾馬林濺到身上的防護服。

「當然。既然小生早已是脫離組,還糾結於那些甚麼有意義?」

此外,這不也是趁機重創這頭害獸的好機會嗎?他在心裡如此盤算着,含笑從背後抽出卒塔婆變作死神鐮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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