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297 無根無絆

作者:我是赤瞳 更新时间:2022/7/4 0:31:47 字数:3177

自從昨晚羅納德提出分手後,直至早上到來,並把他送到房門前,赤瞳依然保持沉默,看來不打算作任何辯護。

但當剛合上的房門再次敞開,從中窺見對方像頭被遺棄的小狗似地垂頭駐足門外後,羅納德終於看不下去地向他伸出一路上刻意藏在衣袋裡的右手。

隨即目睹赤瞳縮身時手指顫動了兩下,退回按照他們現在的關係應有的界線內。

緊接著羅納德匆匆以不耐煩的態度覆蓋洩露的情緒,邊曲起手臂撐著半掩的門。

「你就沒甚麼想跟我說的嗎?例如『我們還能當朋友』……之類的。」

說到「朋友」時,赤瞳銳利的視線宛如飛刀般拋出並刺進了羅納德心裡,那瞬間他的表情不變,而是一如既往充滿活力的嗓音在之後染上些許沙啞。

「好吧~」他苦笑着聳聳肩,這次頭也不回地邁進身後昏暗的環境,「那--祝你日後找到真正適合你的男人……或者女人。」

然而道別的過程再度被外力制止了,他發出真正感到不耐煩的嘆息,扶著正隔空攬著自己的鐮刀轉過身去後赫然撞上其中一邊少了眼球,正瞪得大大地盯著自己看的空洞眼眶。

羅納德見狀下意識後退,卻遭攔在背後的鐮刀擋住,更把他勾上前,彷彿要他透過面前瞪大的眼眶看見赤瞳和聲音一樣抖動不已的靈魂。

「我不僅會帶回眼球,還有威廉和格雷爾的事我都會辦妥。至於換身的原因……其實…雖然沒有確實的證實,但我已經有頭緒了,既然主謀是時辰,只要等我獲得足以與之抗衡的力量……已經不遠了,你再等等……!」

令人不安的鐵器扭曲的聲音在羅納德握緊赤瞳的鐮刀埋入懷裡那刻戛然而止。

「我才該說『等等』,你冷靜些,我們之中……有叫作時辰的人嗎?」他說着之餘在最近的記憶內搜索這個名字,然後擰緊的眉頭隨著凝視面前的臉孔的過程中困惑消退而鬆開。

「而且我會提分手不是因為她,反正直至換回原來的身體前我們都離不開彼此不是嗎?」羅納德在這番話裡帶有諷刺的成份,一面向赤瞳展露歉意的笑容交還鐮刀後重新退至恰當的距離。

他拉起了衣袖,露出佈滿底下的抓痕後徐徐說:「你已經發現這個了。」

緊接著他又自嘲一笑,「是我太過高看自己,都忘記自己是死神了。連自己都不愛的人,還說甚麼教會別人呢?」

說到這裡,那片祖母綠的湖畔流轉的情緒逐漸變得湍急,羅納德突然抱住赤瞳的腦袋並湊上前,洩憤似地啃咬起對方的嘴脣。

「很感謝你出現在我漫長的生命當中,但我恨透了你也是真的。」

交纏的唾液和鐵銹味形成奇妙的味道,有如他此刻對赤瞳的感情。對方沒有反抗,他也就越咬越起勁,直至被口中濃鬱的血腥味嗆到而迫不得已抽離脣瓣,聲線亦跟著變冷。

「其實我有時候會胡思亂想甚麼『為甚麼你沒有早點到?儘管是在割破大動脈前一刻也好……』」

說罷他忽然擡頭,同時變得開朗起來,但顯然易見的強顏歡笑反而使他眼底的陰霾更加陰沉。

「不過我正是因為成為了死神才會遇到前輩們啊~雖然他們都在某些地方不太正常就是了……除了總給我添麻煩和一板一眼以外,他們對我整體而言還是不錯的。」

這刻,羅納德這隻拆翼後恢復傷勢的鳥終於逃出了那個雖然能夠提供保護,同時卻鎖住自由的金絲籠,伸出如今得以舒展的翅膀,拍了兩下赤瞳的肩膀後繼續說:

「雖然我不知道你在更久以前經歷過甚麼,不過你也趁着獲得新生重新開始吧。如非必要的話請別再打擾前輩們了,我想他們在這段時間內都不會想有客人到訪。」

……

「我和羅納德分手了,就在昨晚。」赤瞳回房遇見站在門前的幸後如此說道。

此話一出,幸旋即打了個冷顫,渾身毛髮從頭頂炸開至尾巴,剛才仍直指地上的小腿卻在這時打起抖來。

隨即她冷不防捉住對方的手臂拽進懷裡,輕拍着赤瞳的背之餘像在唸經似地不斷重複:「我們是朋友……我們是朋友……」

以影子的姿態佇立角落的暗目睹了全程,配以昨晚幸濃縮成句的嘲諷加以回味。

明明幸沒有讀心的能力,她卻原來早已看破自己。

自己明知幸放不下主人,卻又喜歡她,同時害怕失去主人抵禦時辰的保護以及破壞他們三人的感情,才一直以來不敢出手。

「在下--」暗長吐一口氣後仰首,同時向赤瞳的方向邁步,試圖捕捉他對此事的想法。

緊接著暗卻在視線交匯前匆匆低頭,並快步倒退回影子之內,「抱歉,沒甚麼了……」

「果然我同樣是半斤八兩……」他上面的嘴依然抿緊着,而是覆蓋衣裳之下的皮膚額外拉開兩瓣的脣如此低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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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配合呢。」月小姐彎起雙眼稱讚着解開了將梅奧努五花大綁的粗麻繩,緊接著把剪刀隨手丟到別處後打了個小呵欠。

束縛鬆脫以後,後者仍未表現出半點逃跑的意圖,因為他是被獵犬叼來的。

儘管籠罩眼眶的厚重霧氣隔絕了眼神,但從他凹陷的臉頰可見在冰冷堅硬的地板上過夜並不好受,尤其是對這具已達六十歲高齡的身體而言。

經過昨夜後他才得知,原來獵犬的職責不只有捉老鼠,還得會捉蛇。

目睹月小姐從身旁的灰髮男人手中接過卷軸,且它展開時長度觸及地面那刻,梅奧努半閉的雙眼霎時間瞪大,並意識到它記載的是自己加入魔女教徒起日夜竊取衛生紙、桶裝水連飲水機、A4紙,以及諸如一顆糖、半片餅乾等零散的罪狀。

既然如此,月小姐便無需朗誦出他的罪行,只用考慮何時行刑。

但她還想多玩一會兒。

想到這裡,她的嘴角隨之勾起詭異的弧度,宛如故事中那頭笑容呈月牙狀的貓,但喜愛玩弄獵物這點與現實的無異。

「呵呵,雖然魔女教徒也會向旅鼠們宣揚這裡是個大家庭,卻沒想到你居然信以為真了。」

這點諷刺割不破梅奧努隨歲數增長的臉皮,他真正關心的是這些罪項疊加的刑罰會否將他致於死地。

不一會兒後,他的注意力轉移到了褲袋的震動上,緊接著發現那是今個月安老院和紙尿布等費用的轉帳通知。

他將之視為任職魔王大人的工作犬獲發的薪酬,因此早對這條短信習以為常。

但當直不起來的腰透露出老毛病再度惡化時,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已經不再是個五十多歲的小夥,正在邁向衰老的肉體已經跟不上朝反方向奔跑的精神了。

而老伴也變得不再抱怨和他約會時就像母女逛街、薪水都花在護膚品和保健品上,更不會在氣在頭上時死死掐住他的痛處,罵他是個不男不女、沒有出軌本錢的害獸。

與此同時,隨着眼前陌生的紅眼球來回撞擊月小姐手中的玻璃瓶內側而擠壓變形,梅奧努亦被從回憶推擠到現實。

「我考慮了一會兒,決定給你個將功補過的機會,否則讓你就這樣躲回主人身後的話就太可惜了,所以……我要你也成為我的眼睛。」

對方說着之餘一面往掌心倒出眼球,隨即冷不防塞進他的眼窩內,居於其中的蛇見狀急忙張嘴,但仍來不及反應而被嗆到,別尾蛇於是抱打不平地發出抗議的嘶嘶聲。

但他本人還是一副順從的樣子,就差長出尾巴了,美其名見機行事。畢竟對像是高層,長得不夠討喜的豬就只有討人歡心才能躲過屠刀了。

被逼戴上項圈後,月小姐挑起了梅奧努的下巴打量起來,她的雙目含笑,像在稱讚自己的品味。

「不過好像還少了點東西……」

「媽媽,我想你還可以添上這個。」

看見月小姐面露難色,佇立於其右側的望月櫻於是摘下頭上的櫻花髮飾,並將它攤放掌心,當五指如花朵綻放般張開時,它已變作顆紅色義眼。

「請你不要亂動哦--」

之後覆蓋梅奧努臉上的手將由她取代,把義眼緩慢地推進剩餘的眼眶內,宣告大功告成時向這位新成員微笑歡迎。

他只想活命,不想惹事,唯有勉強接受這番來自魔王的好意,並表示自己無意證實長久以來有惡魔,甚至是魔王,參與魔女教徒販賣靈魂業務的傳聞是事實。

但對方依然維持微笑狀,不知理解與否。

然後望月櫻略過自己,依次介紹起月小姐,以及位於其左側,叫作葬儀屋的灰髮男人。與此同時,一個扭動着粗長蛇尾的身影也在慢悠悠地逼近,正要把手伸往他們背部之際--

「阿斯莫德?」

此話一出,來者立即止步。

既然身份已被識破,她也沒有躲藏的必要,便從陰影中探出身子迎接月小姐的懷抱,隨即她卻突然遭到揪住尾巴末端,隨著驚呼洩露出與梅奧努印像中優雅而高貴的姿態相反的模樣。

「呀啦,怎麼才一段日子不見,你就變得這麼陰情不定的?該不會這麼多年過去,你還在記恨着我把女兒從你的身邊奪走吧,雖然那孩子並非我所生下,卻是我的精心培養,如今她才會坐上我的位置啊……」

「呵,就是你拐走別人家的孩子的理由?」

梅奧努無心觀賞兩個年紀不算小的女人打情罵俏,也不驚訝自古以來為了魔界只會越來越強大,因此透過廝殺選出新任魔王的制度早已是有名無實。

他只關心阿斯蒙蒂斯搞母女井的傳聞……不不不,而是除了和魔王大人對立的人以外,竟連她也是跟月小姐一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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