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活生生的,一条熟悉的生命在眼前消逝。
那些前往狩猎便一去不复返的人,普罗大叔也好,那些猎人酒吧里把酒言欢的身影都是,出发狩猎,便不曾回来。
也许葬身魔物腹中,也许在哪被专吃尸体的憎恨多利啃食殆尽,但从没有一条生命如此真切地在米拉面前被夺走。
即使曾经与大型魔物对垒,那时的恐惧感与现在相比简直就虚假得可笑。
那是连内心都在震颤的害怕。
眼前无数双眼睛都盯着自己,彷佛望穿了她心里的恐惧似的,嘲弄、嘲笑,竭尽一切的欺凌着她。
眼前的人似乎想对自己传达什么,可是就像这些年来的话语一样,肯定不堪入耳。
索性就这样吧,任由她们嘴巴一张一阖,被恐惧感堵塞的耳膜削弱了所有声音,那也就这样吧。
那样健康的身体,仅仅只是一爪,就洞穿了哦。
那样整天吵闹不已的喉咙,只要一啄,却永远都无法再发出声音了哦。
当猎人,要跟那样子的魔物永远的鏖战直到有一方死去吧?
那么痛苦的事情,我不做也没有人会怪我吧?
──啪
「哎?」
被雨水浸湿的头发遮挡了视线,米拉抬起头,只看见放下手掌的席薇亚站在前方。
撑着雨伞的席薇亚表情不似平常,冷酷而无情。
「妳是猎人吧?」
我……不是猎人吧?
剧痛瞬间从腹部传来,米拉只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腾空,旋即重重撞击在中央厨房的墙上。
席薇亚收回纤足,再次走到米拉面前。
「妳是猎人吧?」
「村长!」蓓特一脸惊恐的拉着村长的手,但龙人女性仅仅一甩,蓓特单薄的身子就飞了出去。
「三个月前,妳告诉我妳要保护所有人,现在,却有大型魔物侵门踏户闯到这里,还抓走一个孩子。」
席薇亚抬起脚,一踏,中央厨房半边墙瓦顿时崩落。失去依靠之物的米拉跟着躺了下去,却被席薇亚揪住衣襟。
「我答应妳让妳成为猎人,龙人的誓约是不允许任何人用任何方式背叛的。」
席薇亚像是拎起一只小型布偶似的抓着米拉。
「我的猎人不会穿成这个样子。」
席薇亚将米拉的洋装撕开,轻薄白皙的胴体径直落到地下。
米拉的头埋在雨水中,金发上满是污泥,冰凉的水洼急速夺走她的体温,她正想爬起来,头却被狠狠地踩进污水中。
「米拉‧库亚纳,妳聋了吗?」
龙人弯身,看着毫无反抗的米拉。
「米拉‧库亚纳,妳没听见眼前的声音吗?」
米拉碧蓝的眼眸微微一动,往前一看,所有村民都看着她。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人们,每次狩猎只要有人失去生命,自己就会被用这样的眼光凝视许多天,无论她怎么逃跑都逃不掉。
米拉想闭上眼,但是却被龙人紧紧抓着马尾,几乎快被扯掉的头皮紧绷,连眼皮都无法阖上,她就那样宛如女巫一般,被眼光审判着。
就在泪水即将控制不住的瞬间,米拉却察觉到似乎有哪里不同。
那个最是刻薄,消瘦的妇人正跪在她面前,但她的眼神里却没有丝毫米拉所以为的情绪。
没有责怪、没有愤怒、没有想将她生吞活剥的憎恨。
只有无尽的哀求。
这一刻,米拉终于打开了耳朵,如潮水般涌进的,除了雨声之外,还有她从未听过的话语。
「米拉,拜托妳,去救救奇斯吧!」
「拜托妳了,现在只有妳能救他了啊!」
「米拉!救救路克的孩子吧!」
「妳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了!」
「妳是我们斯德恩村的猎人啊!」
不知何时,席薇亚放开了手,但米拉并没有倒下去。
雷纳赠送给米拉的大剑不知何时被席薇亚拿来,她将它,米拉的「英雄之证」插在了地上。
米拉伸出手,握住那即使被雨水浸润仍毫不滑手的剑柄。
原来事情早就已经慢慢改变了,慢慢变得跟以前不一样,然而自己却非得用这种方式才能察觉。
「报酬我想妳已经收到了,麻烦去履行妳的责任吧,猎人小姐。」
米拉拔起大剑,朝着大型魔物──搔鸟离去的方向,狂奔而去。
看着米拉离去的背影,席薇亚眼中的情绪难以判明,然而她却没有丝毫在这样的情绪里留守,纤手一挥。
「所有人拿上妳们能拿的武器,锅铲也好,铁锹也好,我们所有的猎人都为村子出征了,现在能守护妳们的,只有妳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