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蔷薇和那女孩子比起来，少了一份天然的东西，那是一种新鲜的气质。这种气质很难定义，就好像新鲜的荔枝与放在冰块中保鲜的荔枝，虽然尝起来都是鲜嫩多汁，但是其中的味道还是可以做出比对。
“哟嚯嚯！小花花！”
男孩没有得到蔷薇的回应，于是他用力挥手，发出更加欢快的叫喊。奇怪的是，蔷薇被一个小她十多岁的年轻孩子轻浮地称呼为“小花花”后，她竟然不生气，好像早已经习惯。
男孩向蔷薇的方向一路小跑，而女孩跟在男孩的后面，不紧不慢地走着，步伐机械迟缓，像是刻意维持稳定而放慢的速度。
女孩的行动方式像是个木偶，只不过她的关节上没有被系上丝线。
男孩“扑腾”一声扑进了蔷薇的怀抱里，像是个撒娇的孩子。而蔷薇叹了口气，摸摸他的脑袋，轻声问：
“东阳，她是谁？”
那女孩不紧不慢，最终也来到了东阳和蔷薇的身边。
蔷薇一直看着女孩的脸。对方有着桑葚颜色的头发，大大的海蓝色的眼睛中仿佛栖息着一片平静无波的汪洋。她的眼神如果动起来，一定会让汪洋掀起似悲似喜似起伏似婉转的波涛，没有人的眼睛能比她更灵动。
只不过汪洋没有动静，女孩的眼神呆呆的，似乎没了神智。她现在似乎只是一个空壳，似乎是一个傀儡，一个人偶。静看美如一副画卷，看久了，就觉得也不过是一副画卷。
因为女孩的眼睛呆呆的，汪洋成了死海。
蔷薇本不会对一个眼睛里没有光芒的家伙感兴趣，但是现在……
这个女孩和爱德华六世陛下实在是太相像了，除了她的头发是短的，陛下的头发是长的，还有瞳孔的颜色有差异，其他都是一模一样。东阳做这么一个人偶，是想要做什么？
他要对陛下不敬吗？也对，东阳也到了青春期性意识觉醒的年纪，贪恋陛下的容貌捏一个解决欲望的人偶，貌似解释得过去……
但是这种东西，蔷薇绝对不允许。这是对紫色皇帝的亵渎！
“她啊，是个人偶。”
还未等蔷薇生气，东阳逃一般跳出蔷薇的怀抱，跳到了女孩的身边。他拍了拍女孩的后背，因为身高的原因，他的手抬起来也只能拍拍女孩的背，这才不显得动作的不协调。
颇为自豪，像是画家在自己的画廊中介绍呕心沥血的画作。
“紫蝴蝶是我用‘白月画神渡’捏出来的作品，是我要用来杀死哥哥的工具。怎么样，很像吧，像不像陛下在继承皇位之前的模样……那时她的眼睛还是海蓝色的，没有继承恶魔的紫色瞳孔。她那时还是公主，而不是皇帝。”
“你……成功了？第九式！”蔷薇不敢相信。
“是，我成功了。白月画神渡第九式——白月之伴·辉夜姬。”东阳天真地笑着：“即便赶不上哥哥的游天界一流第十式，没有将整座王国摧毁的力量。但是我可以保证，在艺术方面，她是无与伦比的傀儡。”
东阳自信地说：“紫蝴蝶复制了陛下的容貌与灵魂，所有细节都被打磨，如果不是我故意制造眼睛和头发的差异，恐怕就连哥哥也区分不了她们。他明明那么爱她，却认不出来真人与傀儡。小花花，你说，如果爱错了一个人，那么这还算爱吗？”
蔷薇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陛下在哪？”
“陛下不在海神殿。”
“我知道。”蔷薇知道爱德华六世不在海神殿，因为她没有看到深红色的章鱼。但是她不知道陛下在海神殿之外的什么地方。
“是陛下的意思吗？”为什么制造出这个人偶？蔷薇心中布满了疑惑。
“小花花，你帮我将紫蝴蝶带到陛下那儿，这就是陛下的意思。”
“陛下在哪？”蔷薇问。
“在她想在的老地方。”
……
蔷薇走在前头，她在亚特兰蒂斯中七绕八拐，在黑色木头王国的偏僻小径中行走。墙壁上的图腾文字将世界装饰得眼花缭乱，蔷薇不知道文字的意思，但是配合着文字旁的插图来看，应该是在记叙海族千百年来的史诗。
名为紫蝴蝶的人偶一直跟在她的后面，虽然人偶的步伐机械，始终保持着缓慢而稳定的步子，但是无论蔷薇将她拉开多么远的距离，在原地稍微等候一会儿，紫蝴蝶就会慢慢追上她。
仿佛紫蝴蝶不会迷路，她并不是用眼睛在看东西。
蔷薇知道“辉夜姬”的传说，传说中，月读因为挂念姐姐天照大神，便创造一个外貌与姐姐非常相似的人偶，但是人偶有着如同月亮的银发。月读为她取名神久夜，这是月读曾经用过的名字。随着时光变化，这个人偶开始有生命力，并盗走了月读的御神体……神久夜就是辉夜姬。
“创造出的人偶会有生命力吗？”
蔷薇一路上都在观察紫蝴蝶的行动，她发现紫蝴蝶除了眼睛呆滞，步伐机械，其他的行为与真人毫无差距。她有血有肉，会呼吸有心跳，蔷薇听着紫蝴蝶的呼吸声，发现对方的呼吸频率与爱德华六世的一模一样。
如果不是眼神不同，蔷薇一定已经将紫蝴蝶当**德华六世对待，并且怀疑“月使”是不是已经被收买，将陛下杀死后泡在福尔马林里炼制，用炼金的手段制造了这么一个人偶。
蔷薇并不讨厌东阳，甚至将这个十几岁的少年当做自己的孩子来看待。其中的原因是因为，东阳每天想着的事情都是怎么杀死他的哥哥。蔷薇对这件事很感兴趣，于是对东阳充满了好感。
造化弄人，为什么同样流着塞勒涅最高贵皇室血脉、并且得到月神最高恩惠的两兄弟，竟然会是完全不一样的人？东良是个忘恩负义的人渣，而东阳却是个纯真无邪的孩子。
蔷薇懒得去想，因为她之前想了很久，却始终得不到答案。
“到了。”
蔷薇停下脚步，她扭过头，对身后的紫蝴蝶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已经将紫蝴蝶当做是有血有肉的活人了……而不是有血有肉的人偶。
她总有一种错觉，认为对方会有自己的意识，然后回答她的话。
但是紫蝴蝶什么都没有说。
于是蔷薇加快了步子，走进了一座西欧风格民居的大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