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1年,香港。
香港这个地方很特殊。
很少人清楚它是如何发展起来的,但是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个高度令人向往的地方。这里坐拥着繁华的面貌而且像换新妆的女人一样不停变换着。这里的繁荣滋生出的问题几乎永无止境,然而那也是香港百变的容姿之一。
溯本逐源,说到底城市的核心,是人。正如它在不同时间透露着不同的气息,这里也有各种各样不同的人。白天是绅士而夜晚是恶徒,表面上是善口佛面,实际上坏事做尽。这样的人,从来没有在香港这座舞台上消失过。倒不如说舆论兴盛的这里欢迎他们。而如今,占据舞台中心获取观众惊唤的人————是一名小偷。
夜晚。
一小队白色机车鸣着红色闪光划破黑暗。他们以惊人的高速驾驶着,即使不看他们头上的冷汗也能清楚地看出他们的焦急。从原本的信心满满到现在异常不安,里面坐着的香港皇家警察差点忍不住破口大骂。区区一个小偷,居然把我们弄到这步田地。不可原谅!
想起之前戏弄般的手法,驾车的警察不自觉更用力的握紧了方向盘。眼神聚焦在比起他们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超速驾驶的大货车上。那辆货车没有开车头灯,只有轰轰地声音能证明它巨大的存在。坐在驾驶座上的男子依靠路灯注意路面情况,灵活的闪避路上的其他车辆。不停地给后面像债务者般追逐的‘反色者’们制造麻烦。就像他所定义的一般,与沉浸在黑暗中的货车完全相反的白色机车顽强地追了上来。
路上的车辆渐渐看不到了。货车行驶到了通往深圳的高速大桥上,桥下就是汹涌暗沉的海面,这条高速的尽头不用多说也知道就是香港海关。到了那里你将无处可逃。死死盯着货车尾部,紧迫追赶货车的警察就像把全身重心都放在踩油门的右脚上,要逼货车开往他所想的地点。四辆车并排地占据了路面,货车除了前行以外没有第二个选择。但即使如此,所有警察还是绷紧着神经,不容有一丝意外出现。脚踏实地地执行正义,正是作为警察的职责。
利用反光镜和微弱灯光的男子嘲讽般的笑了。
突然,货车的方体的尾部消失了。不,与其说是消失。不如说,延展开来,变成了一片巨大的黑暗。接着,
哐!!!!!!!!!
可怕的声响爆发,与撞烂了护栏的警车一起。
同一时间,香港东九龙分部七楼CIB部门。
办公室内烟雾缭绕,而且成分内充满了尼古丁。临近十二点的现在,应该是不会有人来的了,可这时门把却响起了声音。靠在办公椅上的人影像是正在等待这阵开门声,睁开眼睛。跟随开合的门进入的是一个看上去六十来岁的老人。
“您来了。”
四仰八叉的斜坐着的人影竟然绅士的站起来向老人鞠躬。
“李sir,好久不见。”
“喔,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托您的福······”
话说到一半,发现老人在看着什么稀奇的东西巡视着办公室,注意到了室内好像半年没收拾过一样,东西全都乱七八糟的。不禁露出了苦笑,接着跟老人一起开怀大笑起来。两人都坐在接待室的沙发上,老人和蔼地注视着眼前这个只有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你过得很好我就放心了,我这次来,是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年轻人点了一根烟,也给老人递了一根。吞云吐雾了一阵,
“您指的是,那个闹的沸沸扬扬的小偷吗?”
“没错。”
老人站起身来,撩开窗帘,露出漆黑的天幕和人造出的星光。
“我们CIB的那些笨蛋,最近在follow这单case。”
他摇着头,充满担忧的说,
“我们明明是情报科,他们以为他们是飞虎队。”
“······作为警察有精神不是坏事。”
虽然年轻的警员想安慰老人,但他却摆了摆手,
“不是这样的,你知道他们去了多少人吗?”
警员摇头,老人叹了口气,比出数字‘九’的手势。
“去了九个人啊。确实······一个小偷使用这么多警力有点浪费。”
老人打断了他的话,又叹了一口气,
“我是说,九辆车的人。”
九辆?他们是去对付恐怖分子吗?即使这名青年性格沉着也感到微微的头痛。以CIB的标准配备车辆来说,一辆可以装六个人。换句话说为了对付一个小偷,警方准备了五十四倍的人手。老人又继续说道,
“而且,那还是今天早上的数字。目前正在追捕他的车辆,已经只剩下四辆。我希望你能帮我。”
年轻警员‘哦’了一声,没什么兴趣地转头看向夜空的另一端,从这面窗户能看见维多利亚港。翻涌的海面上吹着冰冷的寒风,年轻人吐出一道白烟,就在这个思考到了一半的时刻下了决定。
“好啊。”
“目前正在追捕他的车辆,已经只剩下四辆。”
这个情报也过时了,目前真正剩下的车辆,为零。
究竟发生了什么?
车辆陷入半毁状态人员却全都生还的警察看着眼前这一片的狼籍,都在疑惑着同一个问题,刚才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他们把眼光投向一起跟随来的侦察科CID王牌蔡廖警官。蔡警官狠狠瞅着冒着烟雾的货车,只有受过特殊训练的他勉强注意到了当时发生的事。
那个男人,在判断他们高度集中在货车尾部的一瞬间,加速,打横车身。车头灯没有打,在警察的眼里就只是突然占据了视线的一片阴影。人为事故就这么发生了。
“那个混蛋!”
男子在打横车身后松开油门,令货车只用侧轮滑行,幸好警车与突然减速的货车差点撞上的时候,转动了方向盘。撞到了一边的护栏实在是万幸。如果撞上货车后果难以估计。
那个男子站立在大桥的护栏上,迎向袭来的海风。他展开双臂,沐浴在夜色中,用着仿佛能看见他嘴角上浅笑的声音高声宣布,
“亲爱的反色者们啊,这一次又是我的胜利。”
“混蛋!有种就堂堂正正的来一决胜负。”
面对怒火上燃的蔡警官,男子依旧冷静如常。
“胜负已分,还是说真的可以吗?放着受伤的同事不管。”
除了蔡警官的车子以外,其他的警车由于相互距离太近闪避不及。警员或多或少都受了伤。警官咬着牙迅速拔出枪指着男子,可是手腕不听使唤地又垂下了。之后就是火辣辣的疼痛。男子微笑着收回挥出的长鞭,
“说起动粗我这边才是专家啊。不过,今晚到此结束了呢。别过,诸位。”
男子向后一跳,背后是深不知底的暗海。
“你!”
不理解突然轻生的小偷的举动,警官无法抑制地发出声音,跑上前去察看的结果。是男子与巨大的降落伞跟黑暗混为一体的身影。感到又被戏弄了的警官朝向那身影大喊道:
“你这个······不法之徒!!!”
他露出自信的微笑,徜徉于烁夜的灯光之间,呼啸的晚风吹回了他的回答,
“Yes,I am————Desperado。”
神偷之名————Desperado就这样继续传扬于大街小巷,和飘飞的报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