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藏匿之处

作者:名和行年 更新时间:2018/3/20 18:58:59 字数:4084

水野商事大楼是一栋巍峨挺拔的写字楼,外部看去光鲜亮丽,钢化玻璃映出太阳的反光,在这下午时分熠熠生辉。走进楼内,引导告示栏里排布着各种各样的名称:公司、办事处、会社等等不一而足。不需要那三个有意劝退我们,现在悻悻然跟在我们身后的人的帮助,我们很快也能打听出这家经纪公司的名称。例如,我们向大堂的保安这样询问:

“大楼里近来有没有什么新单位入驻?”

“有那么几个。现在过了热潮期,入驻的单位一只手数得过来,不再像以前一个月能进出十来家了。”

“那请问,最近搬来的公司里,有没有一家做经纪生意的?”

“有啊,知名的‘星盘’经纪公司最近就搬到了这里,他们租了整一层楼呢。诶,你们身边的这几个人就是‘星盘’公司的员工嘛……哦,看来是有点情况……”

保安似乎是看到了这些人不情愿的眼色,匆忙收回了后面的话。不过我只需要他前半句中肯定的信息就够了。在引导牌上找到“星盘”公司所处的楼层之后,我们径自走上了电梯。之所以说“走上”而非“走进”是基于这个原因:写字楼的人们有着近乎相同的上下班规律,在某个特定的时间段会形成人流高峰,所以电梯也安排了不少:一部传送带电梯常时开启,我们使用的便是这个;一旁还有若干部轿厢升降电梯以应对高峰时段,当然现在是关闭的。

从传送带电梯走上“星盘”公司所在的楼层,可以看到这里果然是一副正在安家落户的模样:我们被那三个职员安排在了会客室。就写字楼的设置而言,电梯一般设在正中,通向两端的人要遵循一个逐渐减少的规律。因此一个单位中,业务繁忙的往往便被安排在电梯近处,而两端多安排的是单位的魁渠,他们享有专有电梯,而会客室也为了他们会面的方便安排在写字楼两端。

坐在会客室里,不知接下来会遇见会有多么难缠的对手,我着实安不下心来。借着对方还未出现的机会,我回想着从电梯上来到会客室这一路上的所见:楼道和房间内堆着各种或满或空的箱箧,地面也缺乏清扫多是灰尘。出现在这一层的人群,也以整理文件为多,办业务的笔记声、键盘声、通话声反而稀少。有些办公室里还堆放着未开封的纸箱,职员和工友正一件件往里装卸家具,看来还没有开始布置,先得定下大件的方位;有些办公室人手富余,家具到位,塑料隔板已经架起,格局已经初步形成,职员们已经各自将纸箱放上各自的工位开始往外拿出东西。印象最深的是迎着电梯出来,有一间大办公室,那里的门牌表明这里应当是工作最为繁忙的业务部。但这个空间现在却完全被铁架、纸箱、各种设备、家具等等所占据,料来此时的业务部因为业务繁忙,被单位决定留在原地暂缓搬迁,而这个大空间,则被其他部门极尽利用地当做暂时储物场所。

不多时,一位中年年纪的人出现在我们面前,他一身休闲装束,并无会见生客应有的庄重。裤脚上的灰尘表明他是刚从搬家整理的战线上被请过来。一旁的三人组之一介绍说:“这是我们负责文件管理的富田股长,负责材料的人中他最为年长。”

在听过我们讲述来意之后,富田股长也非常油腔滑调地向我们表示了这样几点:一是对那三人的无礼表示歉意;二是自己也从未见过这份文件;三是最重要的一点,对于我们认为“文件还在经纪公司”这一观点,他提出,经纪公司保管的文件全部都有编号的台账,可以具体地对应到每一个文件袋。他指出文件袋上的一个编号,说这便是台账编号,他们可以拿出台账进行核对。

“这个号码,我还以为是印刷厂制作文件袋时留下的编号,没想到是公司编制的。”

“我们对文件的管理有非常详尽的制度。我在这里工作了多年,可以肯定,这些制度执行得非常到位。”

“既然有编号记录,我们应该能在这里查询到这份文件的下落吧?”

“很遗憾,客人。您在过来的途中想必也看到了,我们现在刚刚搬进这个办公场所,各种设施都还没有到位。所以很遗憾,我们目前无法为您找到您所需要的信息。”

“我觉得问题不大。您向我们示知目前材料存放的所在,我们自行去寻找便是。”

“这可真不是这样。关于文件的记录账目,原先我们采用纸质的记录本,但近年来已经改用电脑记录。但无论是存放信息的电脑还是记录本,现在都还在运输时的打包中没有分送到位,所以实在是没法提供给客人。”

“哦,那么目前打包的东西放在哪里?”

“在最大的办公室里。”

“那便不劳动您的大驾了,我们自己去搜索便是。啊,您心里肯定还有些担心,觉得我们一来不懂规矩,二来会打乱你们原来的布置。关于这些隐忧,我可以向你们保证不会发生,我们只去那里找一本记录,再开一台电脑,看过便走,绝不多做任何影响贵公司乔迁进度的事。如果股长不放心,大可以派人跟随我们同去。”

“是吗?那我可真要看看了。”富田股长的心中或许着实要被我的话所激怒了。但他的涵养终究远比那三个人为高,我有意放出的话并不能让他暴露出更多破绽。“正好,我们这几位员工原本预定一个下午都用于和你们对话,就让他们给你们带路,顺便为你们提供必要的帮助吧。”

富田股长话音里的奚落和“看戏”之意人人都听得出来,可以说,富田股长和那三个人都没有透露丝毫讯息,我要去找特定的一条记录,那无异于大海捞针,他们当然愿意看我丢丑。而且,富田股长的话又哪里是什么提供帮助呢?分明是要这三个人顺带对我们进行监视,一旦选中一本看过之后,这些人或许就要下逐客令了。好在富田股长也把话说得客气,第一步的“带路”是实打实地承诺了的。于是,这三人依然摆出有礼的姿势,一路把我们引到了之前所见的大办公室。

业务部的牌子分明挂在边上,但里面显然便是之前所确认的临时储物间。这次光明正大地进去,比之前过眼的观察又能细致一截:就算是被用作储物间,在使用上也表现出了井然的秩序:沿三面墙排开简易的临时铁架,上面放着各种纸箱,每个纸箱上都贴了标识,表明这个纸箱属于哪个部门,届时将送到哪个房间;中央的空间放着各种粗重的设备,例如电脑、打印机、碎纸机等不宜放进纸箱的东西。这些也用贴纸做了记号,像电脑这种拆卸部件较多的还根据机器集中放置,同样能清楚辨析每个部件到底该去哪里。现在依然是上班时间,不断有职员走进这里,取走某个纸箱,用推车推到属于自己的科室进行整理。富田股长和这三个职员中的两个属于信息股,他们的工作量不大,但掌管的文字资料和电脑设备非常之多,标识上属于他们的纸箱占了大半面墙,电脑也有若干台。

“在我开始选择之前,我先确认两件事。一是所有的文字资料都还在这里,你们还没有开始归档到自己的办公室,是这样吗?”

“当然,今天股长才开始整理他的办公桌,等他整理完了我们才能开始布置。”

“第二个问题,所有的电子资料是否都在一台电脑里储存?”

“是的,我们用专门的一台设备储存,但至于是哪台……我们非常期待欣赏到嘉茂小姐的精准选择。”

“那也不用再问了,麻烦你将铁架子上第二排第三个纸箱打开,我要看的记录在这个箱子里;至于电脑,千畳敷小姐,麻烦你比对一下属于信息股的所有电脑,把键盘磨损最严重,而鼠标磨损较轻的那一台挑出来,重点观察制表键和回车键。作为一台专门录入信息的电脑,这两个键的磨损远比其他键,甚至鼠标都要严重。”

在我的指示下,千畳敷小姐很快找出了完全符合要求的一台电脑。而旁边的三个人显然又出现了分歧:那个不属于信息股的人按我的选择搬下了指定的纸箱,另两个知晓内情的人则以我们都能看懂的眼神在互相埋怨:

“都怪你多说这电脑的一句嘴,她这不就把我们用来录入的电脑找出来了吗?”

“她问到这里了我还能怎么回答?我要是说谎怕是早就被她戳穿了吧?”

“没法管你那许多了,还有这个纸箱也是,我们按时间顺序放的那些资料又没告诉她,她怎么知道就是这箱的?”

“告诉她又怎么样?广桥美和子的资料在什么时候有过哪些记录,她哪里清楚?”

在他们眉来眼去的当口,我已经打开纸箱,拿出上面的一本记录本,随手翻了翻,便放了回去。于是“看一本记录”的动作便到此为止。接下来是电脑,在千畳敷琉璃找到了那台电脑后,我们把它放上推车,拉到了信息股的办公室。这里的家具已经就位,现在是富田股长摆弄自己空间的时候。他见我们找到了正确的电脑,便也没说什么,往预定的位置一指。在那里组装并通电后,信息股的两个人引导我们进入了登记系统。

“您要看哪一条呢?”

“805520和1132429,只用这两个号码前后各五十条的记录就行了。”在记录系统里,记录以工作表的形式呈现,每条记录只占一行,在如今大分辨率的屏幕下,前后一百条也显得并没有多长。信息股负责操作的职员将两个一百条的记录截取出来,在制表软件里打印后给了我。因为是早就熟悉不过的操作,她倒也没细看屏幕上的那些细节。

于是,在我拿到打印出的资料,初看了几眼之后,富田股长很快便被我的话音中止了手头上的事情:

“又怎么了?”

“您看,805498这条记录分明写着,这些文件被一个叫‘九鬼善三郎’的人借走了,从来没有销账;而1132403到47这四十多条记录都是文件集中移交给广桥老师的记录,我也没在这当中找到任何一条包括‘首次全国巡演策划案’的字眼。”

“我看看,我看看……”这回,乱了阵脚的人成了富田股长。我手里的两块记录显然形成了“资料在经纪公司被借走且未被归还”的证据链。并且,这个文件袋上的编号还产生出了“公司为了弥补台账漏洞刻意制造的假账。”

在难以给出交代的压力下,富田股长的立场顿时低了许多。他将我们重新安顿在会客室,自己去了楼道更向里的办公室——这显然是向上级请示兼搬救兵。他连我要求印出的这两页资料都没拿,于是在休息室里,不仅是千畳敷琉璃,连住吉与伊子也对我一击中的表示惊讶万分:“你是怎么一选就准的啊?”

“这倒是很简单的策略。我在一开始却把编码当成了印数,这不就说明,这个编码也是盖印盖上去的吗?文件袋本身很新,这时候他们早就改用电子记录了,就算要在文件袋上做个记录,用笔写就行了,这不就是欲盖弥彰吗?

“想通这一节,我便能想到剩下的东西:在业务部里,找电脑的理由之前说过,至于记录,那几个人的眼光紧盯的就是那一箱,所以我就要了那一箱。我再一本本拿出来,看到哪一本他们最上心,那么关键的就是那里。我看记录也就是随便翻翻,掌握他们大概的编号规律。看到这本记录本上已经写了‘本篇已全部信息化’的字样,我自然就去追索电脑里的记录。根据一本记录的时间推移和编号规律,我自然能得出这些可疑时间段的记录。毕竟,从那个盖印和职员、股长的反应已经能看出,这些人心里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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