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白天与黑夜的生活里,我不知道多少次憎恨着世界,憎恨着给予我们生命的世界,憎恨着给予我们伤痛的世界,憎恨着这世界所有的一切。
我不相信神,因为如果有神,那么它就不应该如此折磨着我,折磨着我的亲人。
但我与妹妹却不止一次忍受着不公平的欺凌,难道就因为我们是没有人要的孩子吗!
“你看那个小东西眼睛那么邪恶。”
“小小年纪就跟魔鬼一样。”
“我们不要和魔鬼生活在一起!”
“滚出去!滚出我们的村子!”
“砸死这两个魔鬼!砸死她们!”
石子纷纷落下,砸在我和妹妹的头上。
妹妹害怕地钻进我的怀里,我紧紧抱着她,她害怕地哭了起来,弱小的身体在我怀里无助的颤抖,没有依靠的我们只能忍受如此屈辱。
但我仰起脸,即使被砸死,我也不会向他们屈服。
“杀了我吧!不然你们以后会被我杀死!”
鲜血从我的脸上流淌下来,麻木着我隐隐作痛的神经。尖锐的石子划破呼呼作响的风,鲜血顺势流进脏乱的衣服里,污垢**的谩骂狠狠冲进耳道中,阴险丑恶的表情深深印在眼睛里,这恶毒的世界没有一丝温暖。
“住手!你们这些混蛋!”
这时,一队全副武装的骑兵冲进村落,制止了正在施暴的村民们。
他们身后的士兵们包围了不知所措的村民。锋利的剑刃对准一张张茫然的面孔。
一辆精致的马车驶过来,艳丽的红十字如同鲜血般美丽,复杂的徽章上装饰着奢华的黄金。
“尊敬的教皇冕下,恕属下来迟一步,未能保护您。”一名身穿黑袍的老者从马车上急忙下来,拉起倒在地上的我和妹妹。
我擦了擦脸上的鲜血,看着短短之间内眼前发生的一切。
“她们是已承主蒙恩升如天堂的教皇的遗孤,是神祝福的孩子,是主的代理人!”老者拉起我和妹妹的手,大声宣布着。
“神的意志!”狂热的士兵们和骑士们高声齐呼,手中利剑折射出寒冷的光。之前还满脸不屑视我们为魔鬼的村民们现在都面色煞白浑身颤抖。
老者俯身拍掉了我和妹妹身上的泥土,恭敬地想要扶我们上马车。
“等等。”
“您的意志,教皇冕下您还有何吩咐。”
“我要亲眼看着这些人都被吊死。”我指着对我施暴的村民们,他们给予我的伤痛,我要让他们用生命来偿还,我要看着他们一点点崩溃。
“您的意志。”
士兵们纷纷抓住一个又一个惊恐不已的村民,将他们一步步推往村口的树林中。
“不要啊!求求您!是我错了!是我错了!”
“我还有孩子啊!求求您放过我吧!求求您啊!”
“是他们砸的!不是我!是他们砸的!我是无辜的!”
“愿神保佑您啊!行行好吧!放过我吧!神会保佑您的!”
一张张充满着悔恨与谎言的面孔流下绝望的泪水,完全没有之前恶毒阴险的嘴脸,一句句低声下气的求饶早已没有之前咬牙切齿的憎恶。
我静静地看着他们的脖子被套上绳圈,一根根绳子绕过结实的树枝,完美地卡在上树上。
士兵们手中紧紧抓着绳子,等待着我进一步的指示。
慌乱不已的村民们如同待宰的羊羔,只会发出无力的求饶。掌握了生杀大权的我要履行我的诺言了。
我将妹妹交给老者,转身朝着第一个即将死去的人走去。
“求求您!求求您!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慌乱的神情让我一阵发笑,前一阵子还满面杀气的人,竟会为了生存如此低声下气。
“让我活下去!我干什么都行!干什么都行!”
他不顾绳子的束缚,跪在地上,想要抓住我的衣角亲吻,被束紧的喉咙中冒出含糊不清的话,让我感到一阵恶心。布满着求生欲的面孔濒临崩溃,几近疯狂的眼神布满血丝。
“这个人,不要吊死他了。”
他的神经得到了释放,安心的泪水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绷紧的脸庞慢慢舒缓下来。
“谢谢您!谢谢您!”
我笑了。
“现在就把他的头砍下来。”
后面的士兵迟疑了一下,随即抽出腰间的剑,对准瞬间呆住的男人。
血喷涌而出,如同艳丽的喷泉,新鲜的血液带着温度喷撒到四周,逐渐汇集成鲜红的湖泊。惊慌失措的村民们爆发出阵阵尖叫。男人难以置信地紧紧盯着我,张大的嘴巴似乎想要吼叫什么,失去表情的躯体被踢倒在地上,没有灵魂的头颅重重滚落到地上,慢慢经过每一个即将死亡的人。
我看着滚落的头颅,随意擦了擦身上被喷撒的血迹,踩着带有温度的血液,朝下一个人走来。
“啊....啊.....求...求您....求求您.....我还有孩子....我还有孩子要照顾.....”不敢直视我的妇女低下头,身体因为恐惧而强烈颤抖,舌头因为惊吓仿佛打上了绳结。
“原来是一位母亲啊。你的孩子多大啊。”
“...比...比您...小...”
“把她的孩子带过来。”
“求求您!不要!放过她!放过她吧!”妇女如同被戳到了痛处,低下的头瞬间抬了起来,快要哭泣的眼睛紧紧盯着我。
一个可爱的女孩子被带了过来,细嫩的脸颊带着泪水。或许是看到了她的依靠,她哭着喊着冲上去抱住了母亲,母亲也回抱着她,两个人相互哭泣着。
多么感人的一幕啊。
“你有两个选择。一,亲手吊死你的女儿,你和这些人都可以活下去。二,你和你的女儿一起被吊死,所有人都会死。你自己选吧。”我很期待她怎么选择。
那位母亲愣住了,女孩子紧紧抓着她的衣服不停哭泣。
“吊死孩子吧!孩子还可以生!”
“牺牲这个孩子救救我们吧!”
“求求你吊死这个孩子吧!”
“吊死孩子!你也可以和我们一起活下去!”
村民们大声央求着妇女吊死自己的孩子。
母亲回过神来,她松开抱着女儿的手。女孩子不肯放下母亲,却被母亲狠狠推开了。
她跌倒在地上,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无比熟悉的人。
妇女含着泪水,不敢去看女儿,转身抓过绳索,将绳圈套在女儿的脖子上。而女孩子不停地抗拒母亲的控制。
“妈妈!妈妈!”
“啪”一巴掌,女孩子被抽倒在地上。
“吊死她我们都能得救!”
“孩子还可以再生!吊死她!”
“呜呜呜呜....妈妈!”
那位母亲眼里失去了神采,她紧紧抓住绳子,一点点与女孩子背道而驰,被束紧的绳子一点点扼住女孩子的喉咙。
“...妈....妈....”
弱小的身体在半空中无力的抽搐着,睁大的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杀死自己的母亲,绝望的哀嚎卡在喉咙里,崩溃的面容定格在一瞬间。
不知过了多久,女孩停止了抽动。
“谢谢你救了我们!”
“孩子还可以再生,节哀顺变吧!”他们的脸上洋溢着活下来的微笑。
罪恶的灵魂没有一丝忏悔,牺牲的无辜生命在他们眼里只不过是一件替代品,只要不是他们做替罪羊,他们就可以毫无罪恶感地劝说别人去杀死自己的孩子。
“神啊.....我究竟做了什么.....”那位母亲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勒的发红的手掌,难以置信地看着周围村民幸灾乐祸的表情,难以置信地看着吊在半空亲手杀死的女儿。
在强大的势力面前,牺牲的永远只是弱势群体。
“神啊!我到底做了什么!我到底做了什么你要这么惩罚我!神啊!”那位母亲扑在没有生命的女儿身旁,紧紧抱着女儿大声哭泣。
“吊死所有人。”
士兵们厌恶地看着村民们,愤恨地将他们一个个吊在树上。
“你不讲信用!混蛋!”
“你这个魔鬼!魔鬼!”
村民们发出临死前的咒骂。愤怒能掩盖一部分对死亡的恐惧,但改变不了死亡的事实。
“神啊!我到底做了什么!你这个魔鬼!魔鬼!我的女儿还活着!我的女儿不可能死!不可能死!”那位母亲疯了,她哭着喊着抓着女儿不肯放手。
“吊死她。”
一具具尸体挂在树上随风摇摆,如同纪念死亡的饰品。微微抽搐着的四肢记录着他们最后的一瞬间,面对死亡狰狞的表情布满恐惧,低沉而尖锐的吼叫声如同牲畜的呜咽。
“烧了这个村子。”
火红的烈焰吞噬着死尸们曾经赖以生存的一切。吊住的尸体们静静看着远处的家园,没有喊叫,没有哀求,没有咒骂。一切都是那么安静,只有烈火噼啪作响的燃烧声击打在每一个人的心间。
我踏上马车,老者和妹妹早就安静地等待着我。
老者平静地看着我,目光里没有一丝不适,如同早已习惯了这一切一样。
而目睹了这一切的妹妹眼里充满着难以置信,她带着恐惧感看着我,仿佛看见的是一个魔鬼。
我想要安抚她,她却快速缩在角落里,不敢看我,唯有轻轻的抽泣声传来。
停在半途的手默默收了回去,我看着外面燃烧的废墟与吊死的村民们,内心却不知道为什么很孤独。
我说过,我会杀死他们。
但我不仅要杀死他们,我还要毁灭这罪恶的人间。新的身份使我有能力兑现我的话,我将为此不择手段。
新的人间将在废墟之上建立,人性将在罪恶的尸体上获得新生。
燃烧的烈火是我的见证者,摇晃的死尸就是第一批新生儿,化为灰烬的村落就是新的起点。
而我,就是引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