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 奇迹之岛
醒来之后的风岚已经置身于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
大小足以容纳一家人生活的室内，看起来只是间典雅的卧室。古典西方艺术造型的房间布置，让只在历史纪录片中见过这些的风岚感到新鲜不已。古旧造型却一尘不染的摇椅，小型的圆桌，镶着金边的花瓶。
推开高大的窗户，迎面飘来的芳香让风岚顿时有了实感。
“是玫瑰。”
窗外庭院中是一大片玫瑰花圃，花圃被分割成了几块，中央是一座小型的喷泉。
喷泉中的水静静洒下，让望着这幅恬静图景的风岚不禁出了神。
“已经醒了吗？”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风岚转过头去，一个全身白色礼服打扮，衣服上以浅金色镶边的年轻人映入了眼眶。
信仰正带着微笑站在那里。
“有敲过门的，不过你好像没在意。”
指了指身旁的门扉，信仰摊了摊手。
“有点出神了而已。”
被这么一提醒，风岚才感到浑身还在隐隐作痛。
“头一次破壁，只花了三天就恢复到了这种程度，看来我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三天了吗？感觉过去了好久。”
“是很久，连你的死亡认定书都已经下来了。”
“什么？”
“好梦已经结束了。”
先是一愣，随后风岚感到，眼前这个男子身上的气氛正在变得严肃。
“尊敬的云绮先生，作为此次任务的最后一步，请随我去见上位大法官复命。”
深深鞠了一躬，如初次见面的陌生人一般，信仰脸上露出了淡漠的表情。
“这到底怎么回事！”
快步跟上信仰的背影，风岚对听到的话简直难以置信。
“死亡认定？那是什么东西？我还活的好好的呀！”
只是，无论怎么询问，眼前的信仰也只是一声不吭地向前带路而已。
“啊啊，突然被这么说还真是莫名其妙，你给我解释清楚呀，信仰！”
“……”
仿佛是对这句起了反应，信仰突然站住了，转过身来。
“请不要用那个名字称呼我。”
“什么？”
“或许在别处我拥有那个名字，但这里是裁决世间罪孽的圣光殿堂，我只是千人一面的执法者，请您牢记这点。”
说罢，信仰缓缓伸出了左手，在风岚正张大嘴不知该说什么好的工夫，从手上微微诞生出了金色的光芒。
左手微微抬起，以手拂面，片刻之后，信仰刚才那副熟悉的面孔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幅与这庭院中随处可见的人形雕像一模一样的面容。
“……这……这就是……魔法？”
“看来您大概已经明白了。”
不知从何时起，周围原本的玫瑰花圃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雄伟的教堂式的建筑物摆在眼前，高耸的门扉正睥睨着前方的二人。
“那么，请吧。”
转过身去，信仰对着教堂深鞠了一躬，随机用力推开了两扇厚重的门扉。
光芒从门扉中乍泄，金色闪耀。
风岚心中突然有种预感，一旦跨进了这道金色的大门，他的“人生”即将迎来终结。
与此同时，在奇迹之岛中央议会区的议会卫队正忙作一团——
“报告，系统警报已经持续三天，议会守卫最迟将在今晚进入自动防卫模式。”
“知道了，下去吧。”
“报告，黑暗殿堂再度要求介入调查，要求卫队立刻公布这三日异常状况的记录。”
“知道了知道了，下去！”
“报告，十三家议会第五次发来抗议，要求对这三日因议会系统停滞造成的损失作出表态。”
“知道了！滚！”
啪！
气急败坏地将部下送来的抗议文书摔在桌案上，作为议会卫队队长的黑金开始背着手在室内踱起步来。
“啊啊，该死的军部，该死的元老院，觉得我这里不够乱还要来添乱吗？”
在奇迹之岛，圣光殿堂和黑暗殿堂虽然名义上同属魔法师会的核心组织，却分别掌握着奇迹之岛，不，准确地说统辖着整个魔法世界体系的司法权和军事权。这两个组织根本性的对立导致了处处矛盾纷争的出现，而调和这两家之间矛盾对立的就是实际行使行政权限的中央议会，因为核心议会成员只有七人，又简称七人议会。
当然，权利纷争的世界中没有人能不偏不倚，久而久之，就成了现在这样三派互相挟制的状况。而在这三权斗争的台面之下，是如元老院一般有实无名的十三家议会，他们的作壁上观已经是由来已经的处世哲学了。
黑金心里清楚，作为中央议会的专属卫队，拥有对内行政处理权的他们早就是黑暗殿堂那帮军部元老的眼中钉，再加上这次异常现象持续的时间实在过于长久，整整三天，连议会守卫都被惊动，这已经是百年未遇的严重安全警告。
“呼，这件事完结之后，去写辞职报告好了。”
心知覆巢之下岂有完卵，自己这队长的位置算是保不住了。
“哼，爱咋咋滴，大不了老子回去当佣兵去，岂不自在。”
点了支雪茄，几口之后，黑金的心情稍稍平复了些。
“队长。”
听到门外低沉地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黑金突然想到了什么。
“进来。”
“是。”
“事情打探的如何了？”
“是，队长神机妙算，事情正如您所料的那般。”
“是吗？”
听到属下的回答，刚才还在气急败坏直跺脚的黑金顿时绽放了笑容。
“圣光殿堂二阶一星执法者，前来复命。”
金碧辉煌的教堂大殿，在从门口一直铺到礼堂中央前方的之前的红地毯上，无所适从的风岚正站在行半跪礼的信仰的后方。
他们的正前方是逐级向上的台阶，大约十层台阶后的小型平台上，是如古代帝王一般的案几，宝座。
而座上之人，正沉着严肃地盯着他们。
“确认，请起。”
慢慢的，从上面传来了几个低沉但掷地有声的字句。
“这就是文书所述之人，云崎风岚。”
起身后，信仰马不停蹄地让开中央的视线范围，将风岚完全暴露在座上之人的视线范围内。
“你做的很好。”
“是。”
看着信仰和上面的人如打哑谜一般地对话，风岚有些忍不住了。
“那个，请问你是谁呀，这里又是哪里。”
“无礼，为何不跪？”
“啥？”
“此处是圣光殿堂第三区大法院裁判庭，本座乃名号“暗月”的第三区大法官，专司岛内一切案件审理，你见本座，因何不行半跪之礼？”
“搞啥呀，你哪个时代的人？法律面前人格是平等的，你坐着我站着就很给你面子了吧，再说我又不是你的下属。”
“放肆！”
刚才问答完毕后如泥塑般僵立的信仰此刻突然从嘴里蹦出训斥的言辞。
“无妨。”
但是上位法官却摆了摆手。
“就让本座来告诉你，你的‘人格’处在何处。”
“啥？我……我已经死了？”
“正是。从法律上讲，你在三天前的破壁旅程中突然猝死。现在的你只是诞生于三天前飞船着陆后的‘云崎风岚’，和生于华歌国的云崎风岚没有一点联系。”
“胡扯呀！我还有三天前的记忆呀，你们派的信仰在飞机上跟我东拉西扯了一路，我如果是三天前才诞生的，怎么可能会有这些记忆。”
咚！
象征制裁权威的法官之锤重重砸下，发出了轰鸣的声音，让风岚不禁一震。
“须知，幻觉即是幻觉。没有证据的事实不会形成事实。”
“证据？那不是只有……”看了看旁边那副“千人一面”面孔的信仰，风岚顿时明白了，“好啊，从头到尾都是你们的圈套呀！”
“既无实证，判决成立。‘云崎风岚’的死亡判决已经送递中央议会，而现在居于此处的你，云崎风岚，是个无国籍无身份无背景的非法闯入者！”
重锤落下，刺耳的轰鸣声让风岚脑内一阵眩晕。
“闯入？非法？啊啊，果然就是这么个结局吗？”
“依照圣殿条例，本庭将依法逮捕你，你可还有什么辩驳之词？”
“啊啊，随你吧，反正异国他乡，我就是鱼肉，我没什么说的了。”
心中明白了此刻的局势，已经完全放弃的风岚摆了摆手。
“但是我有。”
就在重锤准备第三次落下之际，本应禁闭的圣殿大门处轰然洞开，传来了响亮的一声。
风岚闻声转过身去，只见一个红发黑衣，叼着雪茄的壮硕男子正笑着站在门口。
“黑金！”
“哟，好久不见啊信仰，你还在跟着这个外表阴郁内心闷骚的大叔手下做事吗？”
“闷骚？”
“啊啊，说的就是你呀，坐在上面自以为高人一等的家伙，与其在这里欺负小孩子，还不如和我一起回去当佣兵呢。”
“唔……”
“还有那边的小孩子，要抓你的人是我才对。”
“啊？我吗？”
不断地在门和上位之间来回看着，已经彻底搞不清状况的风岚被黑金突然叫到，显得不知所措。
不过，台上之人可坐不住了，慢慢地站了起来。
“给我适可而止，你这对美学一窍不通的乡巴佬！”
“哦？我们敬爱的法官大人终于回忆起和在下这种乡巴佬相处的美好岁月了吗？”
“竟敢踩在这圣洁的殿堂之地上……”
刚才因为在台阶下，风岚并没有看清台上之人的面容，而这次，暗月掀掉了自己头上的风衣兜帽，站起身来，紫色的卷发在金色的殿堂中显得格外扎眼。
金色镶边的鲜红色风衣在身后开始涌动，全身黑色夹克着装的暗月表情近乎扭曲。
“永远不变的——”
一字一顿，从暗月的口中蹦出来半截的句子。而不知是计算好了还是习惯成自然，后半句被门口的男子接了过去。
“——是人类的愚蠢啊！”
仅仅一瞬间，暗月就在风岚的注视下从桌前凭空消失了。于此同时，门口方向传来了巨大的回响。
是爆炸的轰鸣声。
冲击如波纹一般散开，风岚就如水波中的树叶般无法控制地被向后弹去，事情在几秒内发生，还没反应过来的他眼看就要撞向身后的台阶棱角之上。
刹那间人影闪过，一直沉默不语的信仰在危急关头接住了被弹飞的风岚。
“没事吧？”
“啊？啊啊……多……多谢。”
惊魂未定的风岚看见自己倒在信仰的怀中而不是台阶的血泊中，顿时松了口气。
轰！咚！啪！
类似爆炸的巨大轰鸣从门口的方向不断传来，透过高大殿堂的回声反射，传到风岚耳中已经只能用震耳欲聋来形容了。
“那个，这是怎么回事？”
看着眼前这幅场景，风岚不知该从何问起。
“常有的事了，黑金和暗月的话，从数十年前的佣兵时代就已经是不打不相识的朋友了。”
“啊……”
似乎难以理解信仰口中的“朋友”是怎么和眼前这两个不断制造电影中声光效果的两个男子联系在一起的，不过风岚也并未打算理解。
“他们这样打，这房子不会有事吗？”
“你在担心这个吗？”
“不，本来是想趁机溜走的，不过被你抓住了而已。”
“让你跑掉的话，我的上司会很困扰的。”
就连这种时候都不忘绅士风度的信仰默默一笑。
“殿堂是不必担心的，它就是这个世界规则的具象化，没有规则就没有领域，也就不会诞生魔法。这里是魔法的源泉之地哦。”
不知是理解了还是单纯被眼前从未见过的华丽打斗吸引了，风岚决定不再说话，只是在信仰的“保护”下静静地看着。
“每次每次都是这样，我要裁决你这乡巴佬后半生都在‘冰封牢狱’中度过。”
“哈，那还真是能给我这熔岩的护甲降降温呢，小心咯！”
轰！咚！啪！
两道黑影在半空中相互交错，在爆破声不断传来之际，风岚也渐渐听清了他们之间的对话。
“这种程度的位移要在吾荣耀的绫华绮云毕业生面前献丑吗？真是不自量力。”
“切，芙利雾顿也一点不差，你究竟是如何在咱俩毕业的学院间找到优越感的？”
“废话少说，你这肄业生是不会明白的。”
“啊啊，你这所谓的毕业生不也是和老子一样当佣兵去了吗？”
“！”
“还要这样玩闹下去吗，法官大人，我这边可是没什么多余时间陪你玩了！”
一声咆哮之后，不知是两人疲倦了来回的缠斗还是被彻底激怒了，突然，两道身影在半空中停下了。
地面上的风岚从刚才起就被这两人互相交错的身姿搞得头晕脑胀，眼花缭乱，这次总算能真切地看到半空中漂浮的两个身影。
两人都是一身全黑打扮，炽红的披风如出一辙，唯一不同的是一红一紫的短发。
红发的黑金赤手空拳，但似乎他的武器并不戴在身上，而是身边环绕的那一堆若有若无的黑红色球状物。
这些如游魂般浮游的小球时而漫无目的地环绕在黑金身边，时而合并聚拢，变幻出各种形状，时而如盾，时而如刃，而一脸微笑的黑金对这些似乎并不在意，俨然是一幅运用自如，炉火纯青的表情。
而和他想对而立，看不清表情是严肃还是嘲笑的紫发暗月，正双手垂在腰际，战斗姿势和黑金遥望着。顺着手臂看去，那正握在手心之中的，赫然是两把不知哪个时代的时代剧中见过的左轮手枪。
“枪？！”看到这里，风岚不禁吃了一惊。“魔法世界的人竟然是用手枪的吗？”
“不，那只是法官大人的个人爱好而已，以幻术闻名于世的绫华绮云学院，其学员以空间位移著称，故多用小巧玲珑的投掷型兵刃，而暗月大人只是恰巧在诸多兵刃中选择了枪械而已。”
“哈……感觉还真是独特的口味。”
信仰淡淡地说明似乎不打算让风岚听懂，也没有过多解释。
而就在两人说话之际，半空之人已经有了动作。暗月蓦地将双手中的枪械向两侧甩开，飞入半空的枪械如没入黑暗中一般，顿时隐匿了踪迹。
顺势，紫发男子从两侧的腰间拔出了两把泛着金色光芒的短小匕首，牢牢地拿在了胸前。
“终于来真的了吗？暗月？”
“哼，不动真格的，你小子是不会安心回去工作的吧？”
“那就来吧，你那一贯的战斗台词。”
“永远不变的——”
“——是人类的愚蠢呀。”
两个声音，两道黑影，在同一个焦点，相遇了。
眼看一场冲击在所难免，风岚下意识地低头捂住了耳朵。
但是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却并未有半点异常发生。困惑的风岚抬起头来，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从他的角度来看，半空中的两人就像电影突然被定格了一半，保持着互相对抗的姿势停留在了半空中。
暗月的右手利刃正抬起欲刺向黑金的咽喉，而左手的金色光芒正想他的腹部追去。只是，黑金在胸前凝聚成的黑红色盾状结构将会是暗月遇到的第一道障碍。
而两人就这样僵立在半空中一动不动了。
飞舞的风衣没有落下，散开的紫发也保持着形态。一切的一切仿佛被人冻结了一般。
“这……这……”
今天见到了太多异于常识的景象，已经渐渐习惯了的风岚还是对眼前这不可思议的奇观惊到了。
“‘时光之牢’，二阶七星元素师——黑金的得意法术，如你所见，那边的两人已经被封进了永远停止的时间缝隙中了。”
身边的信仰淡淡地解释着，只是——
“不错，不过这句话我还是要纠正一下……”
一个前面多次听到的粗犷男子的声音从风岚的背后响起，突然明白了什么，风岚向身后的台阶上望去。
“被封进牢里的，只有一个人而已。”
红发的男子撩了下自己短发，对着面前的二人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那个，你不是……”
“你就是那个危险源吧。”
“危险源？”
风岚对迎面走过来的男子口中的话完全不能理解。但是，在他没在意的功夫，信仰已经悄悄站在了他前方的身侧。
“是呀，从你在岛上着陆，不，准确地说，从现在的‘你’诞生的这一刻起，议会系统的警告就从来没间断过呀，为了你小子，老子这卫队队长的位置肯定是保不住了。”
“啊，是这样吗，真抱歉。”
“喂喂别忙着道歉呀，老子最痛恨那些只会说漂亮话的人了。与其动动嘴皮子，来点实在的补偿一下哥哥我的损失如何呀？”
“补偿？但是我什么也没有呀。”
“不不，你未免太小瞧自己了。”
“嗯？你到底想要什么呀？”
“你的命！如何呀？”
此时黑金脸上的表情，与其说是嘲笑还不如说是狞笑，在说话的功夫，已经走下了十级台阶，离风岚只有五步之遥了。
“啥？你也要杀我？！”
“别把话说的那么难听小子，你是系统认定的最高等级的危险源，我是有治安权限的卫队队长，我对你只能叫抓捕，至于为何在抓捕过程中犯人死掉了，那实在是因为你是‘重大’危险源嘛，虽然军部那里解释比较麻烦，不过也没差了。”
“混蛋！你们这些畜生，从我来到这里之后，不是宣布我死了就是要杀我，你们还想怎么样，折磨我还不够吗？”
“别怨天尤人，小子，我和你无冤无仇，会给你来个痛快的。”
红黑色的球状物再次开始在黑金的周遭涌动，凝结成一把细长的利刃，赫然是一把暗红色的长枪。
“这里是圣光殿堂，还请您三思而行，黑金大人。”
一直在身旁默默不语的信仰，不知何时已经摘下了那“千人一面”的面具，露出了风岚所熟悉的面容。
不过，不同以往的笑容，这次的信仰眼神中充满了严肃和警惕。
“刚进入二阶领域就想挑战卫队的威名吗？信仰，我很看好你，但现在没工夫陪你玩，你最好闪开。”
“职责所在，请您谅解。”
“切，果然跟那个闷骚大叔学的婆婆妈妈了吗？老子可没那么多时间了，因为你的阻挠执法而让议会守卫觉醒，你担得起这责任吗？”
“议会守卫？！”
似乎是听到了意料之外的话语，信仰愣住了。
“嘿！”
眼见信仰的眼神恍惚了一下，黑金手中的长枪瞬时出手，五步的距离只用了一微秒，风岚还没察觉到，枪尖已经到了他的面前。
啪！
枪声响起，暗红色的长枪在风岚面前应声落地，瞬间四散开去，又成为了原本的暗红色球状体，重新环绕在主人身边。
“到此为止了！黑金！”
枪声过后，风岚身后半空中的一个黑影缓缓落地。
“切，这次只用了50秒就出来了吗？”
“哼，早就说你这是班门弄斧，幻术可是我的领域。”
“啊啊，不玩了不玩了，真无聊。”
刚才还满脸狞笑的黑金，此刻突然换上了一幅兴致索然的表情，一边挠头一边向风岚身后的暗月走去，身边环绕的暗红色球体也消失不见了。
“那么我们来说正事吧，我的时间有限。”
“求之不得，你若是单纯来打架玩的我可饶不了你。”
“议会守卫？”
听到这个词，暗月也吓了一跳，毕竟这个词上次出现在人们口中，已经是百年前的战乱年代了。
百年前的科学魔法混战，如今已经成为了史书中苍白的文字。
当年，单凭人类的科技想突破奇迹之壁是并非难事，而作为当时构成奇迹之岛主要实力的五大家族，在面对后工业时代身穿机甲手握机枪的人类无穷无尽地疯狂入侵时，渐渐疲于应付。
也就是在这时，由五大家族倾全力打造的五位议会守卫出现了，战局登时扭转。
自此之后，奇迹之岛再未受到过外敌的入侵作战，而五大家族也藉此将战线死死压制在大陆地表，再没有给对方还手的余地。
如今，世界格局早已沧海桑田，奇迹岛内昔日的五大家族难觅踪影，而传说中象征五大家族最高魔法境界的议会守卫们依然留在了中央议会区，在长久的和平中，陷入了沉眠。
“你是说，那个百年前的议会守卫？！”
不敢确认这令人震惊的事实，暗月再次确认了一遍。
“不敢相信吧？最开始的时候，连我都不敢相信，这些平日议会礼堂中的石雕人像，居然还有复苏的一天。”
“不行，这是紧急事态，黑金，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
“你要去哪？黑暗圣殿和元老院似乎已经知道这消息了，毕竟已经三天了，我也很难瞒得住。”
“瞒？你当队长这些年把脑子烧掉了吗？这是能隐瞒的事情吗？”
意识到了事态的紧急，暗月皱起了眉头。
在两人旁侧的风岚，看着认真的两人，不禁开始怀疑前面看到的是否都是幻觉。
“不不，只是意识到了一件事罢了。”
“什么？你是指这个危险源吗？他不过是个被交换过来的质子罢了。”
伸手一指，指向了风岚。
“是，他是没什么用处。”
撇了撇嘴，风岚总感觉自己再次被玩弄在了别人的股掌之中。
“但一个没什么用处的质子却能让守卫觉醒，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你们议会的系统都几百年前的了，突然坏掉也不是没可能的吧。”
“如果议会系统出了故障，你圣光殿堂的大法官可能察觉不到吗？”
“这倒也是，你没理由为了这种事来找我。”
圣光殿堂，黑暗殿堂，中央议会，三股互相挟制的势力，乃是连对方一丝一毫的疏漏都不会放过，这种百年和平中积聚而成的矛盾对立，乃是到了随时都要把对方吃掉撕碎的地步。
“但是还有一种可能。”
“嗯？啊，啊？！你是说！”
“是的，零阶，出现了。”
诡异的笑容，浮现在了黑金的脸上。
对比与风岚所生活的科技世界所谓的学历，魔法世界也有自己对于魔法体系的划分等级。
从对魔法认知使用等级上，由低到高分为了五个阶层。
“五阶是‘迷失者’，就像小鬼你这种迷失在科学那边完全感受不到魔法圣光的家伙。四阶是‘无能者’，那些对科学和魔法都不关心的平民就是四阶。”
“哦，这样嘛。”
在风岚的询问后，不知为何黑金突然改变了态度开始对他解释起来。
“三阶是‘通灵者’，从刚刚走入魔法圣殿的小鬼到那些隐居在大陆各处的高人，都属于此类。而三阶以上就是地位的象征。二阶是‘执法者’，在场的我们三人都是这一层的，看起来威风凛凛，实际不过是被元老院玩弄的狗。”
啐了一口，黑金的表情变得有些忿忿不平。
“最后是一阶，被称为‘统御者’。这些高居云端之上的臭老头们，还是快点死掉比较好。”
“额……”
风岚不知该怎么回应，只能等黑金接着说下去。
“每个阶层又分为十星，一星入门，九星最高，十星即是转入下一阶层的标志。”
“哦，是这样吗？但是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按照你说的，我只是五阶的吧。”
“不，你是零阶。”
一直皱眉直盯着风岚的暗月此刻开了口。
“零？”
“试一试就知道了。狙击请求！”
暗月一声令下，原本空荡荡的礼堂立刻在各处浮现了一片片的黑影，仿佛它们一直就在那里，只是风岚一直未注意到罢了。
“喂！”
还没等风岚说完，暗月第二道命令就出口了。
“死刑审判，目标——云崎风岚！”
话音刚落，原本的黑影处有光斑依次亮了起来，一点一点，组成了一个巨大的光阵，将风岚几人包围在了场地中央。
“目标确认，轨道修正完毕，请指示。”
不只是从哪里传来了机械质的声音，让风岚想到了免费电话中的电子音。
“射击！”
右手向胸前一挥，伴着暗月的动作，无数道如笔画一般弯曲飞舞的光束金光闪耀地向风岚飞来。
“哈！”
心想这下真完了，风岚闭上了眼睛。
“……”
“……”
但是过了好久，都没有动静，自己好像仍然活着。
睁开眼睛的风岚，发现无数道光线的尖端正停滞在他的身体周围，就如刚才黑金所施展的时光之牢一般，整个礼堂中被无数道弯曲缠绕的光线充满，看起来格外壮观。
不过，现在可不是欣赏美景的时候。
“系统发生未知错误，目标无法识别，请求驳回。”
良久，机械质的语音再次响起，刚才还充满礼堂的光线与那片令人反感的黑影一起消失了。
“就是这样。”
摊了摊手，暗月头一次笑了。
“真有你的，黑金，这种事都能被你猜准了。”
“不，我还要感谢你竟然无意中抓了这么一个宝贝呢。”
黑金和暗月相识而笑，但此时的风岚才突然感觉到，真正的危险正在悄悄降临。
“什么？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没什么，小鬼，你知道零阶是什么吗？”
“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零阶可是君主的代名词呀，是‘创造者’！这个魔法世界的一切规则，条例，限制，在零阶面前全都是废纸一张。”
不但黑金开始狞笑，连暗月也发自心底地笑了起来。
“简单来说，只要有你的身份认证，可以让这个岛在三天内沉入海底，也可以让你敬爱的祖国在弹指间灰飞烟灭哦。”
“是吗？我可不知道我还有这么厉害。”
眼见面前两人逐步向自己逼近，风岚本能地开始后退。
“嗯，是挺厉害的，不过只要再少一个条件，你就能更厉害了。”
“什么呀，别再过来了！”
“嘿嘿，那就是——”
“——你在我们的手里！”
一唱一和，红发紫发的两人，同时笑了起来。
眼看两个如地狱魔煞一般狞笑着的中年大叔朝自己一步步地逼近，风岚只顾向后退却，不一会就退到了台阶边缘。
“请住手，两位大人！”
这时，白衣飘然的信仰上前一步，挡在了两个上司的去路上。
“信仰，你想做什么？”
淡淡的笑着，暗月看向这个平时唯命是从的下属。
“暗月大人，这件事要通知议会和元老院才行！”
“什么？煮熟的鸭子你想让他飞了吗？你是我的部下，还不快让开！”
“既然我在这里，就不能看着您执法犯法。”
信仰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眼神直瞪着自己的上司。
“才刚步入二阶一年就以为自己了不起了吗？年轻人！”嘲笑地看着信仰，黑金摸着自己的胡子笑了起来，“也好，既然你也在场，不分你一杯羹是说不过去的。”
“什么？”
“还不明白吗？这小子就是把钥匙，他连半点魔法都不懂，还不是我们手中的玩物？只要有了他，我和暗月就可以平分这个世界，到时候会给你个议长之类的闲差当当的。放心吧。”
“……”
“哦，不说话就是同意了吗？那还不快让开？”
“无药可救……”
“啥？”
摇了摇头，信仰半侧身看向半坐在地上的不知该如何是好的风岚。
“快跑！出门以后不要回头，只管跑！”
低吟了一句，一个泛着白光的魔法阵在风岚的身下兀自形成，开始急速旋转起来。
“哼！单凭你就想让两个人跑掉？！”
“不，只要一个就好。”
回过头去望着风岚，信仰此刻的心情超乎寻常地平静。在刚才两个上司的谈话中，他已经准确把握了所有的事态，也明白了眼前这个孱弱少年究竟是何人。
“再见了，愿你平安，我主！”
急转的法阵中升起一道白光闪耀的光柱，霎时，阵中的少年消失了。
“切！坏事的小子！”
眼看到手的权利即将消失，黑金跺了跺脚。
“别慌，他应该没走远，咱们去追。”
精通空间位移之术的暗月却没有慌张，他知道信仰的能耐。
“请留步，两位大人，我说了，我会让他一个人逃走的。”
“切，没见过你这样找死的。”
已经越来越不耐烦的黑金，对眼前这个年轻人的怒火可谓一触即发。
“暗月，追人是你的强项吧，去把那小鬼带回来。”
暗红色的球状物开始浮动，黑金活动了活动手腕。
“就让我来会会你这位狂妄的下属。”
礼堂内金碧辉煌，而外界却夜色渐晚，已到了万家灯火之时。
但是信仰明白，恐怕，他无法活着见到明日的黎明吧。
零阶，危险，君主……
这些词汇在风岚的头脑中不断地缠斗，使他彻底混乱了起来。而信仰在关键时刻的挺身而出又让他心底升起了一种言不由衷的感动。
白光过后，黑暗降临，四周的声音顿然消失，如死一般的沉静。
突然的场景变换让风岚很不适应，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什么也抓不到。
“快跑！出门后不要回头，只管跑！”
信仰最后的话浮现在风岚的脑海中，即是浑身剧痛不必，他还是咬着牙站了起来。
“既然都想让我死，那我岂不是更不能死了。”
人并非是在和别人相处之时才会坚强，正相反，黑暗孤独中的人性闪耀着无畏无惧的光辉。
“混——蛋——！”
双拳紧握，似乎是为了给自己打气，风岚鼓起劲，将一整天受到的折磨和不公的对待全部发泄出来，顿时，愤怒代替了恐惧，求生代替了绝望。
心中的火苗正在一点点地点燃。话音未落，风岚的腿已经动了起来。
虽然不知哪里是前方，哪里是危险，甚至有可能在原地打转也说不定，但风岚没有停下，仍然义无反顾地想着面前冲了过去。
“啊！”
“唔！”
“呀啊！好疼！”
自然，在黑暗中碰壁也是必不可少的。
渐渐的，风岚的眼睛适应了黑暗，总算明白了这大致是个什么结构的地方。
高大的天花板，长而斜向前方的走廊。
“这里还在室内呀。”
本以为在屋外而松了口气，看来这场猫捉老鼠的游戏还要持续下去。
逐渐向前边走边跑，心中的愤怒和求生的本能让风岚暂时忘记了身体上的痛苦。
走廊曲折绵延向前延伸，但风岚有种说不清的感觉，这走廊是向地下不断延伸的。
“啊啊！”
为了确认周围是不是有人在，也是为了给自己壮胆，时不时地，风岚就要这样喊上两句。
“啊……啊？！”
但是这次喊出的声音却走了调，因为转过这个拐角，风岚看到了让他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场景。
“雪山？”
不，不只是雪山，树丛，溪流，木屋，一个如世外桃源般的地方展现在了他的面前，而他所呆立不动的地方，还是冰冷的大理石地板和墙壁。
就像走过了常常的地心隧道般，这个漆黑通道的尽头，是广阔无垠的银白色世界。
“这……是真的吗？”
不知是不是太累产生的幻觉，风岚小心翼翼将一只脚迈开踏向和地板接触的银白雪地上。
松软的触感，咯吱作响的声音，以及从脚底隐约上窜的寒气，看来这是真的了。
“冰天雪地的，信仰还真是把你送到了个绝好的墓地呀。”
终于没有了狭小空间的拘束感，风岚很快就在雪地上兴奋的狂奔了起来。
可惜他这种兴奋没持续多久，因为雪地中除了他还站着一个人。
黑色的夹克，炽红的披风，以及，紫色的卷发。
“暗月？！”
“还记得我的名字真是荣幸，不过没想到你会跑到这里，真让我好找呢。”
“你！你别过来！”
“哈哈，不用怕小鬼，我会给你来个痛快的，这里虽说是冬莲的旧地，和我的相性不和，但扭下你脑袋这件事，还是很容易办到的。”
“你说……要做什么？”
“还不明白吗？也罢，让你做个明白鬼。”
说话的功夫，暗月慢慢地用右手从腰间抽出了那把匕首，前番还泛着金色光芒的刀刃此刻只有银白色闪耀。
“我们只需要一把钥匙，不需要一个小鬼。把头颅拧下，让身体活着的方法要多少有多少，我这么说你懂了吗？”
“懂什么懂？才不懂呢！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全身都在因恐惧而不住颤抖的风岚没有犹豫，转身拔腿就跑。
但是——
“无论你怎么跑，我都在你面前呢。”
困兽之斗，风岚那烛火一般的孱弱生命，已在暗月的股掌之间。
“上路吧！”
话音未落，身形已动。银白的利刃向风岚的脖颈处刺去。
只是连暗月也未能察觉到的是，他脚下的银白色不但有冰雪，还有一个半径大的夸张的魔法阵。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蓝色身影闪过，暗月的这一刀，挥空了。
暗月彻底愣了。
作为幻术学院绫华绮云的得意弟子，他自信在空间限制逃脱上的技巧在所知范围内强过他的不超过十个人，而就连那十个人，不是进了位高权重的元老院，就是云游世界四方去了。
能在这个此时此处无声出现，于万分之一秒内将他的猎物从手中救下，这实在是让他难以置信。
慢慢地，暗月转身回过头去。
只见一位身着蓝白相间服饰的银发少女正坐在他身后不远的雪地上，怀中倒着的是因极度惊吓而昏死过去的风岚。
暗月带着惊讶的神情注视着眼前雪地上跪坐着的少女，而少女除了手中如婴儿般拖着风岚外，也默默无语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不认识，暗月的第一反应告诉他，魔法世界里有名之人中不存在这样一位少女。
但看看那头长至背部的银发，似乎又有点眼熟。
“你的名字是……？”
对望良久，暗月先开了口。
“……”
少女似乎对眼前男子毫无戒心，歪着脑袋想了想，从嘴里蹦出了清脆的几个字。
“寒羽澈。”
“！”
银发，魔法等级明显一阶以上，还有这个名字。
一切的一切与暗月脑海中的记忆吻合了。
“冬莲家族 · 议会守卫 · 寒羽澈！”
默默地念出了这个名字，暗月的眼眶越发因震惊而睁大了。
少女仿佛对男子失去了兴趣，只是一个劲地低头抱着风岚，如抱着自己的洋娃娃般露出了一丝微笑。
“你是被他召唤来的吗？”
“……不知道。”
摇了摇头，少女轻声说道。
“你是来保护他的？”
“不知道。”
露出了困惑的表情，暗月再度问出了问题。
“那么，你到底是谁？”
“不知道。”
“果然经过百年后记忆清零了吗？不过既然这样……”
思考了一下，暗月的表情又恢复了笑容。
“放下他离开可以吗？”
“不知道。”
“放下他吧。”
“虽然不知道。”少女蓦地抬头，盯着眼前的紫发男子，“不过，就是想保护这个孩子。”
“啥？”
“还有……”
一瞬间，久经沙场的暗月明显感觉到了气氛不对，身体不由自主地做出了战斗姿势。
“要杀掉你呢。”
冰雪中的蓝衣少女不带一丝表情地说出了这几个字，仿佛与自己毫无瓜葛般地，冰冷地注视着眼前的男子。
“为……为什么？突然怎么了？”
暗月有点慌了，他突然察觉到，一种巨大的网状结构正从四面八方封住了他隐匿的路线。
“不知道呢。”
言罢，这名叫做寒羽澈的少女，右手抬起，雪白的手掌纤指微动，随后轻轻向前甩去。
暗月这才明白，原来前番少女的手中一直握着一把透明的匕首，而此刻这把看起来如工艺品般晶莹剔透的利刃，正从少女的手中向他急速飞来。
当然，暗月也不是吃素的，打不起跑还是跑得掉的。
只是，他没察觉到，此时更大的异变发生了。
脚下原本白茫茫一片的银白积雪不知何时变成了一片汪洋，汪洋上波涛涌动，水面上开始出现难以计数的大型漩涡。
这要是掉下去了，不被漩涡卷入海底，也会在两个漩涡之间被撕碎吧。
砸了咂嘴，暗月起身欲保持在空中，但身子却突然动弹不得，低头一看，海面上蓦然升起的两条水柱将他的腿脚统统缠住，而就在一瞬间，两条水柱迅速凝结，自下而上成为了海水中两条深处的巨大冰柱，将暗月的腿脚完全冻入其中。
“切！”
腿脚被冻住，这让平日对空间跳跃完全不在话下的暗月彻底慌了神。
暗月明白，此处万般皆为幻觉，但就是此等幻觉之物竟能困住他这个幻术大师的手足，可见此处的幻想结界是多么强大的存在。
但是更让暗月抓狂的还在后面。
就在他火急火燎地想从冰柱中挣脱之际，海面上兀自升起了无数条巨大的水柱，但这可不是一般的水柱，这接入天际急速旋转而来的巨型水柱有一个特殊的名字。
水龙卷。
此刻的暗月已经完全陷入了异世界的电闪雷鸣之中，脚下是两条冰柱如鳄鱼般牢固地将他捉住，而四周腾起的无数条水龙卷正如毒蛇一般欲将他撕碎。
只是，还有点什么地方不对劲。
等暗月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才意识到，刚才从少女手中投出匕首，为何迟迟还未至此。
扭头一看，不禁吓得汗毛直立。
那晶莹剔透的利刃，如窥视他一般在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停住，兀自开始分身。一变二，二变四……
等暗月注意到的时候，整个背后的半边天际依然是熠熠生辉的刀阵，无数把匕首正对准了他的后背，随时可以让他万刀剐心。
“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生以隐匿幻术著称的暗月想不到最终会在别人的幻术结界中迎来终结，暗月对这讽刺的事实发出了狂笑。
只是，依然呆坐在一边的少女对这副情景并没有半分动容，如漠不关心一般，毫无表情地将右手手掌慢慢合拢。
最终，右手成拳，万刃齐发。
伴随着极为惨烈的嘶吼声，整个幻想结界由海蓝变为血红，最终，连一丝声音也没有了。
当少女再度悠然地伸开手掌之时，风声飘过，整个雪地上只剩了少女和怀中沉睡的少年。
如同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整个世界再次归于了宁静。
啪！啪！啪！
如同鼓掌般，有什么人慢慢地拍了三下手。
伴着踩在雪地上的咯吱声，一个少年的身影慢慢地从少女身边的松林中走了出来，如同一直存在那里一般。
全身深蓝色的服饰在雪地中显得格外显眼，一头绿色的短发之下，是一张仍然泛着孩子气的脸。
“冬之莲，夏之冰。”
悦耳的声音响起，慢悠悠的一字一顿间，似乎给人一种少年老成的错觉。
“医道冬莲，毒道凌源，幻道寒羽，商道千本。书上所记的昔日冬莲四门，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少年的脚步在少女面前几步远处停下了。
“我来迟了，我族的公主大人！”
言罢，少年单膝跪地，绅士般地奉上了主仆之间的礼节。
与此同时，此时的圣光殿堂中一片灯火通明，第三区法庭审判席之上的紫发男子，刚刚苏醒过来。
“如何呀，暗月？”
看见台阶下席地而坐的黑金正冲着自己笑，暗月突然皱起了眉。
“她苏醒了。”
“她吗？”愣了一下，黑金旋即明白了。
“啊啊，没想到竟然是冬莲家的守卫最先醒了，果然骨子里就是这种治病救人的母性光辉吗？”
“哼，你倒是清闲，我可差点没回来。”
“辛苦了，那么，试探的结果如何？”
“不知道。”
“什么？”
“那完全是在虐杀，真不敢相信百年前的五大家族将魔法发挥到了何种境界，在我看来那小姑娘连一成功力都没用到，就把我打的魂飞魄散，还好是分身。”
惊魂未定的暗月还在为方才那场惨绝人寰的战斗而不住皱眉。
“哈，如此岂不更好。”
“哼，好战分子。”
忍不住对眼前的这个傻笑着的男子冷嘲热讽了一番，正好看见有人从门口走了过来。赫然是方才奋不顾身保护风岚逃走的信仰。
“情况如何，信仰？”
“是，暗月大人。冬莲觉醒一事已经惊动了包括元老院在内的各主要部门，中央议会要求于一小时后立刻召开七人议会紧急会议，对目前危机局势进行商讨。”
“哼，那帮糟老头子总算坐不住了吗？”
“哦呀，看来老子这队长职位也干到头了，不如咱也跟着风岚殿下好了，还有美少女相伴呢，嘿嘿。”
“您会被立刻讨厌的，黑金大人，还有，您的笑容有点没品。”
冷静地在一旁吐槽着的，是抱着一堆文件正在用中指推眼镜的信仰。两人的关系现在看来仿佛更加深厚。
“切，咱怎么会和殿下抢女人，年轻人你就不要太操心了。”
“是吗，那您准备今晚辞职之后何去何从呢？”
“哈，谁知道呢，去考虑没发生的事，老子最讨厌了！”
呲着牙露出了成熟的笑容，黑金的表情只换来了信仰的扶额叹息。
“虽然这场戏有点过火，不过殿下您一定要撑住呀。”默默地叹息了一句，信仰继续向暗月走去。
“是呀，我可是找了好久才找到殿下的，为了赎他，连A级战犯都让我放了一个，这小子要是搞不定这帮糟老头子，我可是做鬼也不会原谅他的！”
台上的暗月似乎听到了信仰的叹息，心中暗暗地笑了。
或许今夜一如平常。
或许今夜夜凉如水。
但多少年后的史书上，一定会记录下这样一个不平凡的夜晚。
作为一切的开端。
（第一章 ·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