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迹？”
听到莫大小姐的评价，叶零笑而不语。
“这真的很奇幻嘛！难道你不觉得么？”
“奇幻？呵，大小姐，这只不过是普通的极光罢了，哪有您想的那么夸张啊。”叶零双手负后地摇了摇头。
“普……普通的极光？”莫小妞听了，一脸难以置信，不由得尖叫起来。
“嗯，是的，这里之所以会出现这种特别的圣库德之光，归根到底，都是因为这个星球的大气层很特别的缘故。与一般的大气层不同，拉塔特亚的大气层是半晶体结构的，当恒星的太阳风爆发，进入星球极地的大气时，在高纬磁场的影响下，那些高能带电粒子流与这种结构特别的大气分子产生一种奇异的电离变化，带动大片分子的连锁反应，令到周围的电磁波长乏乱，光谱不断改变，反射出这种特别的七彩光华。您初到的时候不就已经注意到了么？这个星球的天空可是绿色的，而不是一般的蓝色，或者偏白色。哦，当然，这个宇宙中有着各种各样的大气结构存在，若真要追究起来的话，可是什么颜色都能找到的。”
莫大小姐看着叶零那副侃侃而谈的模样，一脸郁闷地吐出两个字：“不懂。”
你要是能听懂那就真的是神迹了……叶零在心里白了莫幽幽一眼。
重新把视线投回正在天空中不断变幻的圣库德之光，叶零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反而出奇的平静。
但是，若果莫大小姐足够细心的话，那么她就可以发现，叶零现在的平静程度甚至还要远超于平常，几乎已经达到了一种极致的水准。就算用“寂”来形容也不以为过。
无声，无息，无感，无觉，无痕。
现在的他仿佛与这片世界完全断开了连接，虽然人还站在这里，却也不在这里。
脑海之中那团连他自己也接触不了的混沌，在这片彩色之空与其带来的回忆残像之下，竟然奇异地被安抚住了。
天依然寒冷，圣库德之光的变化依然在进行着，而他的眼中却莫名地少了几分浑浊，多了点灵动。
“大小姐，我们过去广场吧。”叶零将视线从天空上收回，冲着莫大小姐微微一鞠躬。
“嗯……”
莫幽幽虽然发了个鼻音，应了一声，人也向前走了几步，但是双眼却依然紧盯着天空，并没有要低下头来的意思。叶零见状，也不在意，只是微微一笑，甩了甩头，带头走在前面。
要对付莫幽幽这种走神的情况，最好的办法当然就是用一样更有吸引力的东西将她的注意力转移回来。因此，叶零只是略一定神，便想好了对策。
“嗯，对了……大小姐，在事实上，这圣库德之光，还有着一段故事呢，你要不要听一下？”
果然，叶零这才一开口，莫幽幽的注意力就被“故事”两个字吸引住了，头顿时低了下来。
见叶零没有开口在那里卖着关子，莫大小姐秀眉一簇，白了他一眼，连口都懒得开了，那意思分明就是在说“那你还不快说”？
叶零淡淡一笑，这才开口说道：“大小姐，请问你听过英雄圣库德么？”
“英雄圣库德？噢噢，就是传说中那个史诗神徒……库德托布尔？如果是他，我倒是知道，不就是三大宗教之一捷路宗所信仰的神王—加利里兰德之子，一个强大的半神嘛？他以前在捷路宗内任职过，不过在几百年前就已经辞去一切职务，不知道哪去了。现在这片神迹的名字叫圣库德之光，难道跟他有什么关系？”
听到莫大小姐的回答，叶零倒是有点出乎意料地一滞，随即答道。
“嗯，这个传说的确是与他有关。不过对于他的了解……大小姐你倒是比我清楚多了啊。”
“这是当然的啊，对于神徒这个阶层的事，本小姐知道得比你这个平民多有什么值得奇怪的。虽然说……你这个人看上去怎么都不像是一个普通的平民。”莫大小姐好没气得瞪了他一眼，“行了，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直接说重点吧。”
“了解。”叶零点头示意明白，瞬间理清了思绪，调整好声线，娓娓道来。
“这个故事，大约发生在六百年前，一颗星球的极地。传说，那里有一座亮晶晶的冰雪城堡，里面住着一位很美丽的少女，叫**丽儿。爱丽儿的母亲在她小时候就已经死了，从小到大，都是她的父亲将她抚养长大的。她父亲是帝国的伯爵，也就是说是一位神徒贵族，在星球上也算是一方权贵。这个伯爵很爱爱丽儿，但是从小到大，他都不允许她离开城堡半步，无论爱丽儿怎么请求他让她出去，他都没有答应过她，哪怕只是一次。因此，爱丽儿很伤心，她曾经多次试图逃出城堡，可最后都以被伯爵发现而失败告终。久而久之，她也不再对自己能够逃出去抱任何期望了。”
“喂……我说，下人呐，这个故事…本小姐怎么越听越觉得有些似曾相识呢？你这是在编故事逗我玩呢？”
莫大小姐满头黑线地握了握拳头，双眼放射出骇人的目光。
“呵，逗您玩？怎么会呢？我承认这个故事的主人公与您的过去有点相像，但也只是相像而已，后面是完全不同的，如果您真有什么不满意的话，等我把故事说完之后再说，好吧？”
叶零当然知道莫小妞在恼怒些什么，他自己起初想讲这个故事的时候也有点纳闷莫小妞与这女主角的背景竟然会这么相似，要知道这个故事可不是他自己乱编的，而是真实存在的，而且归根到底，这个故事出现的时候，叶零还没有出生呢。
而且来看圣库德之光却不知道圣库德之光的故事怎么也说不过去，考虑再三之下，叶零还是决定将这个故事告诉莫幽幽，反正也只是相似而已，又没什么大不了。
“切，那你继续。”
“在不知不觉之间，眼看着爱丽儿就要在这座冰雪城堡中度过她的第二十个生日了。二十年都没有离开过城堡一步，她对伯爵的憎恨也到了一个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于是，爱丽儿决定，在她生日那天晚上自杀，来报复她的父亲……”
听叶零说到这里，莫大小姐顺势插了一句令他十分无言的话：“她脑袋一定有病。”
“……”
叶零嘴角一抽，没有停止，而是接着说了下去。
“很快，就到了爱丽儿生日的那一天。为了帮女儿庆祝她的生日，伯爵毫无疑问帮她搞了一个盛大的生日宴会。不过，光凭这种东西根本就不能平息爱丽儿对她父亲的怒火。晚上，宴会结束。伯爵在向她祝福之后，离开了城堡。估计了伯爵已经走远了之后，爱丽儿准备着手自杀之时，怪异的事情发生了。一阵天籁般的神乐自天边传来，吸引了爱丽儿的注意力，让她瞬间失神了。城堡外面的漫天风雪在她愕然的眼神中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驱散了。她站在窗前，看见一个发光的人影在漆黑的天空中逐渐变大，待她看清之后才发现那是一个如神灵般英伟的俊美男子，踏着空地向着她走过来……”
“不用说了，这个家伙就是库德托布尔吧？竟然还放着音乐…这样的出场方式太俗了吧……而且，为什么他非要在这时才出场，难道他就不能早一些么？太没有逻辑性了吧？无聊啊，这简直就是用来骗三岁小孩的故事……”
叶零满头冷汗。
“的确就是他了。至于为什么他非要在这时才出场……大小姐，故事这种东西，本来就不知道是谁杜撰出来的，您又何必深究呢？”
“嗯，也是呢。下人，那你继续说吧，这圣库德之光又是怎么与他扯上关系的？”
“突然出现的圣库德对她说道：‘吾乃神王加利里兰德之子，半神库德托布尔。吾路经此星球，见汝做此等傻事，特意下来一看。可以的话，请汝告诉吾因由，吾愿为你解决。’得知圣库德身份的爱丽儿惊喜交加，流着泪向他哭诉了原因。圣库德沉思片刻，说道：‘带吾寻你父亲，吾可为你解决这个问题。’爱丽儿闻言，激动地点头答应。于是圣库德带着她，两人飞离了城堡，不一下便来到了少女的父亲面前。对于突然从天而降的两人，伯爵显得十分惊讶。圣库德向伯爵表明身份并说明来意之外，伯爵想了一下，向圣库德说道：‘假如你可以让这片漆黑枯燥的天空从此多姿多彩的话，我便答应你这个要求。’正逢那时，北极的天空出现极光，圣库德看见，灵机一动，哈哈大笑起来。只见他伸手一挥，天空的极光便开始出现了奇怪的变化。在下一瞬间，整片北极的天空，阴霾皆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尽的七彩神光。这些神光不断变幻着，最后竟然组成一个复杂无比的图案，赫然便是一朵雪花般的巨型图案……见到此等神迹，伯爵最后答应了圣库德的请求，让爱丽儿离开了城堡，让她得到了彻底的自由。从此，人们便把这种奇异的如神迹般的光称作圣库德之光。”
“下人，你是说……我们头顶上的那片朦朦胧胧的彩光最后会变成一朵雪花的摸样？”
故事说完，莫大小姐不为所动。
“是的，虽然靠自然反应是不可能形成这种形状的。不过在圣库德之光发生的时候，按照惯例，行星的天象调整局一般都会出手干预这片天空的大气变化，力求让圣库德之光的向传说靠近，也算是一种变相的宗教宣传手段吧。”叶零点了点头。
深深吸了一口气，莫幽幽重新把视线放回天空之上。经叶零这么一说之下，她也隐隐约约觉得那片看不着边的七彩氤氲的轮廓似乎真的向着六角形晶体般的雪花靠近。
随着叶零的故事说完，两人也达到了广场之上。
现在于广场上的都是度假村里的住客，异族出奇的比较少，大多都是人类。因为广场比较大的关系，地方并不挤迫，同一家的人很自然地围成一团，放眼望去，谁是一家人，清晰可辨。
“啊啊，下人，下雪了……”莫大小姐突然惊叫了一声。
叶零静静地看着天空，无数鹅毛般雪绒反射着圣库德之光飘散而下，霎时间，千万片颜色各不相同的细粒在虚空中飞舞着，直叫人人眼花缭乱。
圣库德之光配彩雪，绝景。
各个旅客都看呆了，很多人的口张得大大的说不出话来。一些特别兴奋的人，甚至向天空张开着双臂，疯狂地欢呼起来。
天空之中那片雪花状彩光轮廓开始变得逐渐清晰起来，叶零瞳孔突然收缩到针孔般大小，一些模模糊糊的图象似乎在他的眼前闪过。
同一样的景象，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却是不同的人。
那两个常年在自己身边女孩，现在又在哪里……叶零心里一阵揪痛，突然有一种想放声大笑的冲动。
原本应该永恒存在的回忆现在却讽刺的成了过眼云烟，全因为他的无能，才没能挽回这一切。
人生，是不允许任何错误发生的。每一个既成的错误，都会化作一个永远不能抹去的污点，成为人生历史的一部分，被烙印下来，改变接下来，路上的一切，因此……
人生，不允许任何错误发生。
如果我不是一个普通人而是一个神徒的话，这一切，大概会变得不一样吧？但无可否认的却是，我失败了。
事实就是这样，我……失败了。一个错误的念头，引发了一切，改变了一切，将原本美好而永恒的一切，全部抹杀了。
但是，我真的有错么？
我要的不是救赎...不是原谅...不是幸福...甚至不是在这个世界上活过的痕迹...我想要的只是看到一些东西而已，一些我在意的东西。难道这样的我，也有错么？
叶零的视线开始变得朦胧，嘴角再次挂上那种妖异的微笑。
不……错误不是本心，错误是结果，正如我做事不择手段一样呢，最重要的是……结果才对。既然结果已经变成这样，那么我果然还是做错了吧。
“呃？”
叶零的脸颊突然一凉，让他瞬间回过神来。
“下人，你又在发什么呆啊。”
莫大小姐双手聚在胸前，接了一些雪花碎，全捂在叶零的脸上，高兴地欢呼起来。
“喔！太漂亮了，不行，回去之后，我要让我爸也在莫城把圣库德之光弄出来！”
叶零哭笑不得地看着莫幽幽那副活泼俏皮的样子，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大小姐，莫市可不是位于首都星极地啊，凭那里的磁场连一般的极光都产生不了，又怎么能弄出圣库德之光呢，更何况，要圣库德之光出现的三个条件，磁场只不过是其中一种而已，另外还需要太阳风与特殊的大气。若您非要在莫城见到这个的话，那么公爵大人就必须花费大量的钱将首都星的生态结构改造一遍才能达成了。”
“下人，这些都不需要哦。”莫幽幽听见叶零的解释之后，神秘一笑，把他驳了回去，“你对神徒，果然还是知道得太少了……不就是一个圣库德之光么，如果我爸连这个都办不到的话，他还有资格成为帝国最强的两个神徒之一吗？哈哈。”
莫公爵……帝国最强的两个神徒之一？
叶零愕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