颅内回响着恶魔尖锐刺耳的笑声。
徐问劫没有跪下，他倒希望自己跪下。
什么也没有做到。
今天干了什么？
“丢了一百。”
恶魔的话总是这样一针见血。
下雨了，但只是蒙蒙的细雨，徐问有在意，当他开始意识到的时候，自己全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处是干的了。
水雾漫上他的眼镜，世界迷浊不堪，但还是能看见。无济于事地擦了擦眼镜，推车走人。
罕见的暴雨。
他看见恶魔优雅地为他撑着伞，恶魔不必带伞，因为雨点根本触碰不到他的身体。
他是这个世界的幻影。
黑伞很大，足以遮天。
可是雨点还是打在了徐问劫身上，那伞也是幻影，虽然巨大，但随时会消散。
徐问劫抬头看着恶魔，他们之间有一段说不出的距离。
幻影与存在。
但恶魔没有看徐问劫，他在看自己脚下的土地，他去抚摸那泥土，却怎么也捻不起来。
“真是令人讨厌的天气。”恶魔自顾自地说着，雨点穿过他的身体落到地上的水坑里，怎么也溅不到他。
“雨淋不到你。”徐问劫推着车瞪了一眼恶魔，“你搁这无病呻吟个屁。”
“雨，我感觉不到，但我还能清楚温暖与冰冷。”恶魔闭上双眼，“太冷了。”
“是么，冷吗？”徐问劫哈了口气，气体凝固成片刻的温暖，旋即化成助纣为虐的水雾。
温暖也好，冰冷也好。但是……为什么自己没有一点感觉呢？
“你习惯了，太多了。”恶魔狡黠地一笑，像是一个恶作剧成功的小男孩。
“怎么离开这里？”徐问劫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这种感觉很不舒服。
“前面转个弯就是你家，大晴天。”恶魔咂着嘴，“快走快走，洗个热水澡才是当务之急。”
“你特么总算说句人话了……”
“嗯，你停下来干嘛？”
恶魔看见徐问劫停下了步伐，侧耳听着什么，目光呆滞，任由狂风暴雨洗礼。
“你听到了吗？”徐问劫转过身来，“你能听到的。”
恶魔没有回答他，回答他的只有哗哗的雨声。
他向反方向跑去，每一步都踩进一个水坑，越来越远，越来越深。他的鞋子已被冰冷的雨水灌满。
“多管闲事。”
他能听见那低语，那绝望而又微弱的……低语。
因为他曾听过。
还有多远，不知道，但在前面。
他终于赶到了那里，晚了吗？
地上的少女气息微弱，而她的面前是虎视眈眈的恶狼群。
不是一般的恶狼，它们的眼中，是深邃的黑暗。
徐问劫颤抖着。
那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
他记得这个少女，小霜。
嚎叫。
他朝着恶狼群前进，漫天无尽的雨中，领头的狼却往后退缩了。
领头的恶狼眼中闪过不可名状的恐惧。
那种恐惧，就像是老鼠看见猫一样，出于本能的恐惧，对死亡的恐惧。
“不知死活的畜生。”
那又不是徐问劫的声音了，威严，庄重。
老鼠会竭尽全力去逃避猫，而猫，也不会放过老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