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最后一个星期天,下午。
一名约莫一百六十公分的少女在一间书店里来回踱步,拿着抹布,默默地进行着扫除的工作。
不算长的浅色秀发轻轻飘着,姣好的面容上带着几分焦急,明亮又清澈的眼眸让她看起来像一只活泼的小鹿,充满了青春与活力。客人的评价出奇的一致————心地善良的女孩儿。
十冬腊月天,雪堵着窗户,冰溜子像透亮的冰晶小珠子,一排排地挂在房檐上。
连续一周的大雪也终于在今早画上句点,道路上积起了厚厚的雪,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煞是好看。当她亲手堆起一个雪人时,她露出了向往的神情。
雪人先生会不会冷呢?
她偶尔会这么想。
不二书屋,便是这家店的名字,就外表来看,不过是个普通的小书咖罢了。实际上,不仅普通,而且破旧。它坐落于果戈里大街的某一个角落,平常客流量很少,店面不大,招牌也有些年头了。光是凭这几点,就不符合多数城市人的需求和审美。
高一一是这家店的员工,虽然她从来没有领到过薪水。
这时,一位女生向前台走了过来。
和高一一清爽的短发不同的是,这名客人有着一头柔顺的长发,具有古典美人特征的五官让她看起来像极了民国时期的文学青年。她看起来要比高一一更加成熟一些,这让她看起来也像是个女学生,也让人觉得她是个颇有气质的白领,叫人看不出年纪。
高一一停下手中的活,冲客人微微一笑,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向了前台,当她拿起那本作为商品的书时,小小地楞了一下。
“你也看过这本书吗?小妹妹?”清脆又悦耳的女声从高一一的左耳进,右耳出,这才把她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怎么会不知道呢!阿加沙·克里斯蒂·米勒可是侦探小说界的女王啊!”高一一显得有点激动。
“女孩子会喜欢读这种书还真是少见呢,尤其是你这样的小姑娘。”她轻笑一声,右手微微挡住嘴唇,露出了洁白的皓齿。
她微微抬起头,然后默默地从钱包里拿出一张纸币,放在了柜台上。她的指甲是酒红色的,指尖还画着精致的图案,这是最近年轻女性间很流行的美甲样式。
高一一注意到她的右手中指有一个微微鼓起的茧,那是常年使用笔磨下的痕迹,她那微微眯起的眼睛代表她有些微的近视。她的穿衣风格比较潮流和大众,包包并非名牌,钱包中应该不会多于四百块,而且这个时间大学正是休假的时刻。高一一凭着自己多年阅读的侦探小说得出了结论:她是一名女大学生。
什么小姑娘啊,你最多是个大学生吧,我也是大学生啊!搞不好还是校友呢!高一一如此想着,鼓起嘴巴,赌气般问道:“您是大学生吗?”
她露出了一个夸张又有点开心的表情:“我都已经工作五年啦。”
找过零钱后,高一一望着那个窈窕的身影大大的叹了一口气。
松弛下来后高一一才发现似乎有人在背后注视着自己。回头一看,正是自己的店长,胡榛名,她正用一种无法描述的表情盯着自己看。
“又犯老毛病了。”她阴阳怪气的说了这么一句。
高一一摸了摸自己有些僵硬的脸颊,她经常会仔细观察客人的服饰以及随身物品————高一一确实有这样的癖好。
“本来是抱着可爱的看板娘没准儿会为店里博得一些人气的想法,果然,还是太天真了吗。”她耸了耸肩,两根马尾俏皮地晃了晃。
高一一之前还只负责冲泡咖啡和店内的卫生,开始进行收银工作是不久之前的事情。自从高一一迷上侦探小说后,就一直有这种不大不小的毛病,但自己家的店长总觉得这样有失礼仪。
对了,胡榛名是高一一的店长、闺蜜、室友,两人间的交情已有十年之久。共同经营这间不二书屋也是五年前的事情了。
实际上,与其说是闺蜜或者姐妹,还不说是手下。
当高一一反应过来时,她就被称呼为:榛名的跟屁虫。
无论是谁,当谈及到高一一这奇怪名字时,她总会说,她已经已经埋怨十八年了。
但是,始作俑者们都已经不在了。
双亲早亡,她是被大家称呼为“名侦探”的外公抚养长大的,高一一算得上是女性的楷模,不抽烟,不喝酒,不烫头。吃苦耐劳,辛勤工作,为他人着想。从小到大,她都是个被很多人喜欢着的好孩子。
“总之,店就先交给你了。总觉得今天会大赚一笔呢。”穿好大衣后的榛名试图用背影传达给高一一这样一个讯息。
还未等高一一说话,名为榛名的少女便溜走了。
“谁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啦!”
高一一叹了口气,看着进入店里的客人,她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清醒一下。
这时,有客人来点热饮了。尽管心里还在一个劲的埋怨,五年来的习惯却让她的双手像着了魔一般。磨制、烹煮、调味、拉花,一气呵成。
不二书屋一直都是这种不温不火的人气,许多客人不是为了买书,而是来看书的。正因如此,收入来源大部分来自于咖啡等热饮。当然也有一些客人会掏腰包购买自己喜欢的书籍。
“您要的浓缩咖啡。”
“谢谢。”
高一一总是带着可爱的微笑为客人服务,她喜欢这份工作。
平常客人不多,每天的工作又算不上多繁重。她大部分时间都会翻阅自己喜欢的小说,品味着咖啡的香醇,悠闲地享受时光。
而今天,也不例外。
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时,高一一才慵懒的趴在了吧台上。
“不景气啊。”她微微叹了一口气。
刚下午两点多钟店内就是这样一幅凄惨的景象,她不由得为不二书屋的未来发愁。
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以前客人还是蛮多的,最近客人愈来愈少了。不过可能和天气有关系吧,毕竟前几天的雪下得那么大,自己的学校甚至都停课了,也许其他店也是这样一番光景。
高一一心中安慰着自己,随即抽出了一本书,饶有兴致地看了起来。
在她沉浸在文字的世界中时,时间也随之滴滴答答的流逝。冬季的下午算不上长,仅是一盏茶的功夫,已经有一缕夕阳从窗户跑进店里,打在了她宁静的脸上。
“呵欠”
这就是名为高一一的少女,平凡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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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停了。
暴虐了整整一星期的大雪终于在傍晚划上了句点。
皎洁的月亮躲在柔和似絮、轻均如绢的云朵间害羞的看着那宁静的世界。大街上偶尔路过几位形色匆匆的行人,在城市快节奏的生活中,没有人愿意为了无聊的小事而停下步伐。
即便眼前这位如何可疑,那也没有吸引大家多余的目光。
这个家伙趴在一家书店的窗户向着里面望去,然后几次试着打开门,最后,这位不速之客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一番,才打开了大门。
这家伙倒吸了一口冷气,随即打算先把门关上,可还是晚了一步。
似乎是感到冷气,少女揉了揉朦胧的双眼。
抬起头,娇小的一袭黑衣的身影遮盖着炽光灯,斑斑点点的光线轻轻洒落,空气中尘埃在飞舞,她微微转过身,脸上带着如水一般的淡然,只是比起表情来,她的瞳孔似乎微微散发着凌然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