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艾莉茜娅望向下方。
“我看到了。”凝重地垂下上眼睑,苏凝夜发觉到了下方行军得异常。
领头的是个金毛盔甲,似乎是他们其中的最强战力。
不同于其他部队,这一支并没有配备看起来防御力十足的战甲,多半都是急行的轻甲,上面雕着古怪的花纹。
“放我下去,艾莉茜娅,就是这里,就在空中。”
这里就是祈月都域界。
跨过这里,便是踏入了祈月都。
“可是主人...”
“我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
“还请主人千万小心。”怀中的佳人冷静得可怕,艾莉茜娅也接到了参战的指示,于是照做。
他们并不强。
似乎是什么提醒着自由落体的苏凝夜。
不是妤。
“崩隆隆隆”
叛军们的视线被吸引在了尘土阡陌之中。
“喂,你们。”
金色脑袋转了过来。
“这里没有王祈月都的路。”灵隽的声音携着不可置疑,苏凝夜只身挡在金色脑袋之前。
“只有离开这个世界的路。”
身后就是祈月都外关口。
本该是与世无争之地,偏偏有不得安宁的家伙惹是生非。
苏凝夜决不能容许集此世万般憧憬之地为战火践踏。
“这...这是殿下!”
“果真是殿下!”
“殿下,请恕我等冒犯,我们并无进攻祈月都之意。”
“殿下。”金毛骑士摘下了头盔。
“没想到,您竟然还能活着站在这里。”偏女性的清冷声音还有不可阻挡的凛冽。
来人黑发青年,比苏凝夜高了一个头。
“狂妄!”
“我早就看出来你并非善类,殿下意外不出所料和你有关!”
“冠冕堂皇的贼子,还不速速束手就...啊!”
黑发青年挂着疯狂的恶笑,凭空握拳。方才说话者接着大张着嘴,表露出窒息的恐惧。
“你...你——啊!”
苏凝夜眯起眼睛。
她刚刚看到了黑发青年把那人好像灵魂的东西隔空扯了出来。
“你...邪修!”
“保护殿下!”
剩余的叛军们反应过来,绕过不可一世黑发青年,并排于苏凝夜前。
被空气拎起来的人眼神涣散,已经死绝。
黑发青年的气势骤然强了数倍!
“噬人魂魄!邪修果然个个该死!”
“什么——不!”
又一人顷刻毙于黑发青年手下。
大家明显是被吓到了,没有人再敢大放厥词。
“道貌岸然的殿下啊。”青年忽的面露凶相。
“一群白痴!你就好好看着我如何从你的尸体上踏过!”
“殿下小心!”
黑发青年只手成爪破空袭来,没有人拦得住这爪尖所击。
苏凝夜按照之前零的样子,将注意力凝聚身前。
“没用的没用的没用的没用的!”
黑发少年只给了苏凝夜不足一秒的时间。
力劲十足撞击的闷响声,还有玻璃击裂的清脆。
一道身影退后两步。
“殿下!”
黑发少年依旧面露愤怒,多了一分忌惮。
“怎么可能...”
她可是一身破魔的装备,怎么连个小女孩都打不动?
“你们,就为她陪葬吧!”青年的眼睛燃着血光,一把攥起五人,在凄厉的惨叫声中更衬其凶邪。
又危险了不少。
“你们如若无意与我为敌就请退至关门之前。”
这些冒失的家伙啊。
“我们之间可能有什么误会。”抬手接下黑发青年凌厉一击,苏凝夜也在遏制怒火。
很有可能就是他害了妤,找到那不知所谓的什么因果。
阴谋!
“误会?误会就是为什么你还能开口说话!”青年放了狠话,再发攻势。
“游弋于恨别湖中的玉虺呦,我已与你缔结约定,助我除却眼前凶恶!”
暗紫色愈发在青年身上集聚,元素聚合已经有了可见的厚度。
届时烈风四煞,元素因而剧烈加速凝集,轰然炸开。
她的全身包裹着象征着邪恶的气息,邪气又成蛇形像。苏凝夜身后众人已为尽数吹飞,倒在地上呕血顺气。
祈月都外关门受了波及,自门至城墙横贯青年一击残留的裂隙。
关门内也有着不亚于此的状崩山可怖之声。
那似乎是名为必胜的决心,在青年咫尺相隔的眼中渐近渐现。
遽然消失。
“重装。”
没有实感的蛇像先少年一步击中苏凝夜。
少年看着就凶的爪击紧随其后。
不可见的黑色湮没了青年所有的攻击。
“呲啦”
青年的手骨在惨叫。
怎么回事啊?
不是,你都不带动一下的啊?
这人就这么随随便便吃下了我全力一击啊?
到底我是邪修还是她是邪修啊?
这么离谱啊?
苏凝夜还奇怪青年怎么突然没了战意,开始聚集精神力。
“那就试试她说的那个。”
“...以九圜闋乐零尘之名...”
超小声!
苏凝夜的掌心划过象征着压倒性的莹金色元素弧,只是前推就轰飞了怀疑人生的青年。
她最后留下的是救赎的致谢。
“果然不是吗。”苏凝夜并未注意到盲区一凌而过的金。
“轰隆啪啦”
祈月都中降下宽度可丈的白色天雳。
“遭了...”看来祈月都中还有更加强大的敌人。
“治愈术...治愈术!”苏凝夜有些着急,又没法扔下这帮伤残不顾。
“殿下,咳咳...殿下,殿下!请恕黔臣多言,您这样会治死人的咳咳!”
“抱歉抱歉,还请问如何才是正确的治愈术?”
“啊...不敢担殿下之请,黔臣只是略懂神秘之说。唯有此类治愈系术式需要施术者平心静气,如此元素方可制以温和与柔缓,尽治疗之效。”
荧荧翠绿盈盈于叛军之中,俄而个个生龙活虎。
“叩谢殿下。”
“我怎么跪不下...”叛军里传来窃窃私语。
苏凝夜伸手制止,又放了下来。
这元素好像已能为自己的意志所左右了。
“谢意我已心领。若无他事,诸位就此别过吧。”
叛军亦有修仙者与神秘使位列其中,他们也堪堪能见一溜白华直奔祈月都去。
“各位,话不必多说,拥殿下者入祈月都助殿下,惧生死者出祈月界助殿下。”那位挺懂的自称神秘使抱拳致意后踏入祈月都界。
“我等愿誓死追随殿下。”
凌空飞行者,轻功了得者纷纷拥入,看来其中不乏能者。
佩饰闪烁得愈加频繁,白若安也许就在不远处。
或者...她有危险!
可是,怎么会?
难不成叛军翘楚另有其人,而且已有与国一战之力?
事情有极大几率会向更坏的方向变得糟糕。
不过这一次,苏凝夜感觉自己与白若安之间有了一种似有似无的联系。
这种联系指引着苏凝夜来到了空荡的福园街的一间小茅草屋之内。
谨慎地推开门,血腥的味道冲入鼻内,还掺杂着熟悉的馨息。
“姐姐!”
飘飘如仙的白衣为猩红浸染,白若安紧闭双眸,呼吸急促而微弱,宛若奄奄一息。
“小妤...?快...离开...这是,是个...陷阱...!”
一阵窒息感突地揪住了苏凝夜的心。
姐姐在让自己离开,丢下她不管!
她总是这样...世界上所有的姐姐都一样是笨蛋!
碧绿色的眸子张了一隙,忻怿与惊慌并蓄。白若安又咳出一口黑血。
“什么人?”门口吐露着惊疑不定。
“没想到,殿下果真大难不死。”
热流袭了苏凝夜的脖颈。
“很可惜,殿下这次祸不单行。”
“小妤!”
“噼啪轰轰”
紫火燃得热烈,像极了得逞之后的放肆。
看看啊,烈火之中,殿下与陛下生命的谢幕!
在这个呼吸皆是痛的没落世界,是该换换新的颜色了。
识时务者称帝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渐燃渐隐皆黑烬。
小茅草屋呼吸间吹做飞灰。
什么月主,什么圣君?
纵为异类,不过如此。
传说的填以颢穹之灵盈,赋以坤舆之娉宁根本无据可查,一定是为她们诡异的出身编的借口。
借口。对,就是借口。
异端永远都是异端,留着只是祸害。
曦宁域那边也差不多了,不过公孙蟠倒是出人意料得强。
这个人,骗过了所有人。
没用的。
曦宁域的部队早在两天之前就说了往这边赶,预计时间就是今天了吧。
反复确认了周围再无任何生命气息。
福园街再度归于死寂。
“嗯?你回来了。”
“那是自然。我办事,你放心。”隐匿在紫色兜帽之下,男人以沧桑作了总结。
“我交代的事情办好了么。”
“我说过,我办事你放心。”
“不过,这会是我一生最后悔的事情。”男人的脸扭曲着,回忆起什么糟糕透顶的事情。
“我大概是第一个见到月主陛下虚弱成那个样子的畜牲了,我甚至还把殿下一并引了进去。”
“真是恨透了你这鄙劣的烂把戏。”
“只能下毒的懦夫!”
男人猛地扯掉兜帽,光线集中在了他抽搐的脸上。
“哦呀,先别这么激动。”拍掉男人掷过来的匕首,男人之上的紫衣侧过身来。
“你要后悔的,远不止于此。”骇人的面具脸只勾勒着一个凄惨并诡异的微笑,映照着气极的男人。
“亲手解决掉救过自己命的柔弱女孩子,你可还真是做到了一命报一命呢。”
随手一挥甩出死气的暗灰色,灰气聚拢萦绕竟记录着男人葬送妤和白若安的紫黑焰。
紫黑焰兴奋地蠕动着,如愿以偿般地恣意发挥。
“你——!啊——!”男人无能地狂怒。
无论如何,把这个暗算的小人折磨致死!
“行了,不安分的虫子。”拍了拍男人的胸口,暗灰色灌入男人心脏的位置,从男人的后背与黯淡的紫色消散在空气之中。
男人眼神变得涣散,虚汗直出,一会儿就不撑倒下。
面具脸一把掀开了与黑暗融为一体的灰色遮布,赫然是某位人物的雕像。
“陛下啊!我已经揣度清楚了您的心声。就让我来做这历史的罪人,保证您九州至尊的地位吧!”
冰冷的遮掩之下语气激烈,还带了些许的啜泣。
“愚愿助您!”
刚刚激昂慷慨的好像并非是面具脸。看也不看一眼躺在地上的男人,仿佛小庙中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
夜风撞乱了凌乱的野草。
满月轮空。
“珞莉娅...”
“辛苦了。”优雅的血族小姐接住空中坠落的艾莉茜娅,血瞳凝重。
“各位,我们一定要撑到陛下与殿下回来!”
“故土岂沦烽火之肥?宁有旋踵之理哉!”
“战至终竭!”
星辉后土,骑士纵马舞戈回应着祈月都全都之请。
“还好陛下明鉴,不然祈月都可真的要遭殃了。”艾莉茜娅捂着胸口,欣喜而无力。
情报有误,小圣龙独自面对四名紫锭神秘使。
她的潜力不可估量,即使是成片地挖掘也是需要时间的。
仅有几天的实战经验还是捉襟见肘,再给一个呼吸的时间就可以不必破绽大开正面迎上第四位神秘使的最后一击。
“哈...我棒嘛,珞莉娅。”
“我都看在眼里,殿下也是,陛下也是。”轻轻地吻着白净的额,抱着艾莉茜娅的小手更紧了些。
“以纯净虚银遗落节点之名!”
青葱的水蓝舒缓着艾莉茜娅的痛苦。
“喂。”猩红冰冷下来,珞莉娅护住怀中的艾莉茜娅。
直至眼前之人身形显现,血族小姐才知道了此人的存在。
“有事情在那里说就可以。”
“恕我冒犯,二位。”
来人戴着一个面具。
“我认为以祈月都如今实力唯有突击逆合围之势,不知两位大人意下如何?”
“不必了,我们的目的只是拖延时间,不需要任何可能会导致失败的莽撞之举。”珞莉娅并不打算抬头正视。
“啧,这位大人说话还真是不中听呢。”
“那我请你至少摘下面具来,免得误会些什么。”
“我原本是不必弄到如今的,可惜我还是并不希望不为我所期待的事情被不管不顾地发生。另外,你的陛下与殿下回不来了,如果你官比较大,就尽快作出决断吧。”
“简直可笑。”以手背护住艾莉茜娅的小脑袋枕到草地上,血族小姐居高临下地眄。
“你若真是知道些祈月都的事情,也不至于说得这么荒谬可笑。”
“编故事还要打草稿,不会还真的有人无知得可悲又可怜还在乱说一气吧。”
“我不与你争这些,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面具人并不屑于仰头,谁也不知道面具之下的脸作何姿态。
“你不争因为你弱,你无能,你争不过,你也不配让我回答你的不知道用什么东西想出来的睿智问题。”不解地摇摇头,珞莉娅收回不够半个她大的翅膀。
“带着你不知所谓的无脑说法离开祈月都。”
血瞳没有任何情感的波动,映照的仿若冰冷的僵躯。
“好...好!哈哈哈哈...亏得你那位陛下远见,不会伤到任何一位居民令事情着实有趣了起来。感谢我玩心大起吧,我将为无能的你做出选择。”面具人向后仰成了近似的九十度,兴奋丝毫没有通过得逞的笑声遮遮掩掩。
“你就只会重复别人说的话吗?那我敢肯定你搞这些也绝对是奉行他人的意志。你永远不会有主见,果真如此的话;简单点,不过走狗罢了。”冲突避无可避,黑紫色的碎片于珞莉娅手中聚结。
一把握住,成型的巨镰俨然能吸收一切可见光,渗着虚幻,流动的黑色是狂热的破坏。
“跟我打架?我请你先准备好自己的后事。”
猩红之眸缀着丹金,血族高贵的公主睥睨飞蛾扑烈焰者。
“呼唤吾之真名,「珞糸戾亚瑞鷥」,降下愚昧犯上不可饶恕的罚,逐其灵不复往生,破其体不予循生。”
“以纯净虚银遗落节点之名!”
“「永恒梦魇·罪与诏的除名」”
亦真亦幻的透明白破山平海,凌雳不及蔽目之势驰杀无动于衷的面具人。
白色抹除了面具人为行的实物存在,草与叶上尽是平齐过分的切口。
面具人处炸开,腾起层层白烟。
“精彩。”她只是拍了拍手表示赞叹。
珞莉娅凝眸,这是有备而来啊。
“阁下的攻击想必是要一击破敌致胜的吧,可惜可惜...”面具上氤氲着点点金色,面具人不急不躁。
就是那个面具的古怪了。
“凡金尘之下的,我都不放在眼里。”
好像是宣告胜利的说辞。
挡在艾莉茜娅身前,珞莉娅不为所动。
“你不会真的觉得你已经无敌了吧。”
“难道说,你还觉得自己有什么用吗?”面具人甚至已经认为珞莉娅故作镇定罢了,她大概是把“无敌”两字写在面具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