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点渴了,给我倒点水。”
“啧,你怎么这么死脑筋?说倒水就倒水,不会先泡壶好茶?差评!”
“别倒了,过来这边,我肩膀有点酸,给我揉下。”
“太轻了!一点感觉都没有,你是女人吗?手脚怎么比猫还轻?”
“……这次又太大力了!蠢牛,轻点!你想掐死我啊?”
“得了,别捏了,去给我倒盘洗脚水来!”
“怎么,不愿意啊?”
我盯着她。她却丝毫不惧我即将喷火的双眸,一双长腿高高地搁在茶几上,满脸掩饰不住的得意和嚣张。
没错,这个如驱使下人般随意使唤我的,正是当初被我羞辱了一番的那位唐家大小姐,唐悠悠。她虽然是个二货,可眼下却有着一个身份——风华楼的顾客。
而我现在的身份,则是实习牛郎。
是的,你没听错,就是牛郎。
连我都有点莫名其妙:为什么才过了一夜,自己就会沦落至此了呢?此事稍后再提。
唐悠悠这货,不知从哪得知我被困在风华楼打工的消息,第二天便兴冲冲地跑了过来,专门点名要我给她服务。人在屋檐下,就算我有一万个不愿意,也不得不低声下气地过来服侍这家伙。哎,居然沦落到给猴子当奴仆,我也真够倒霉。
“总觉得你在偷偷说我坏话。”真不愧是猴子,直觉准得可怕。莫非这是上天为了填补她智力不够而做出弥补?
“哪有,客人您想多了。咱风华楼的宗旨可是顾客至上。”我强颜欢笑道。
她笑眯眯地看着我:“你好像有哪里不舒服?说出来嘛,让大家开心开心?”
我有些无奈,索性把洗脚盆搁下,自顾自地坐在一旁椅子上:“师姐,大家都是同门,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样不太好吧?要不,今天你就放师弟我一马……”
“打住,谁和你是师弟了?你还只是一个外室的,又不是正式子弟。什么时候转正了,再叫我师姐。”她瞟了我一眼,又补充一句:“站着,不准坐。”
嘿,记仇的小女人。
看到我乖乖站起身,唐悠悠得意地眯起眼,就跟中了几百万般高兴。可随后我的动作却是令她顿生一丝不安——
“你想做什么?”
“洗脚啊。”我端着热水盘来到她身前,搁下,一沓干净毛巾搭在右肩上。
我对这位从没逛过窑子的大小姐做了个“请”的手势,似笑非笑:“既然客户要求洗脚,我不好好地洗,岂不是不敬业?这要是传出去,不得砸了风华楼的招牌?”
唐悠悠故作硬气:“我是客人,一切我说了算,说不洗就不洗!”
我蹲在她身前,仰头望着她。她被我盯得有点发毛,有些不安地问:“你……你这样看着我干嘛?”
“听说过螃蟹的故事吗?”
“螃蟹?”她似是完全没想到我会在这时候说出这么一件毫不相关的东西。
“是的,螃蟹。”我顿了一下,指向东北方:“传说那岭南以南,靠海之滨,沙滩上寄居着一种类似太湖大闸蟹的海生动物,名曰花蟹,逐浪而行,潮落而出。与大闸蟹外形不同,此蟹类外表斑斓尖锐,手足更是遍布尖刺,让人望而生畏,但殊不知其内在却是人间最为美味的佳肴,什么鲍参翅肚在它面前简直不值一提。曾有食客慕名往南,却碍于此蟹凶悍外形而无从下嘴——那么问题来了,如果你是那食客,会怎样做?”
脑袋一根筋的傻姑娘想也不想地回答:“当然是向渔夫和当地人请教怎么吃啊!”
“可如果那些食客还是怕而不敢动筷呢?”
“那就大胆一点!明明特意前来寻觅美食却不敢动手,这些人也忒傻了!”
“没错!这些没胆子的,就是傻子!”我连连点头,说:“那就有请姑娘脱靴。”
“唉?”唐悠悠似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姑娘来这夜店找服务也是一个道理。既来之,则安之,若连这点胆子都放不开,又怎么能感受到美好的服务?”
“话是这样说,可是……”
我装作很失望地端起洗脚盆,转过身去,“终究只是个傻子,花钱进来不享受……”
一句“傻子”瞬间踩中了某人的尾巴,她顿时在我身后尖叫:“来就来!你,过来给老娘洗脚!”
“没问题。”
转过身,搁下热水,搬过一张小凳坐在她身前。也没多加询问,直接抓起她浑圆笔直的右脚,扯脱了长靴。唐悠悠啊的一声将要尖叫,但随即又马上死死咬住嘴唇,别过脸去,不敢看我捧住她自己玉足的场面。
鲨皮长靴之下,是一双微微透着肉色的白棉袜。古代练武之人易出汗,尤其是那足部,若是不套上些吸汗透气的棉袜,很容易便会在靴子内养出臭气。幸好,唐悠悠出身唐家直系,估摸着打小便是养尊处优的好日子,有条件天天换洗衣物,所以除鞋后非但没有什么臭味,反倒透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让男性荷尔蒙足以疯狂的气息来。我握在手中,内心不由得轻轻一荡……
呸呸呸!
我这是这么了?莫不是太久没摸过女人,以至于对着这么一个笨蛋也能发情了?
连忙深呼吸,静心,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悄悄偷瞥一眼那个家伙,发现她没有看着这边,不过那呼吸也是明显地加重。哼,长夜漫漫,小姑娘不要慌,好戏这才开始呢……
鲨皮长靴卸掉后,被我随手扔在一旁,可在轮到那双棉袜时,我却是忽然放慢速度,指尖有意无意地在那紧张弓着的脚背上轻轻划过,捧在左手心上的小腿肚明显地轻颤了两下,完全暴露出这副身体的主人内心此境。我没有理会那紧张得绷成一张弓的纤纤玉足,扯掉袜子,继续抓起另一条腿。待一双美足都完全暴露在空气中时,我这才慢条斯理地轻轻抱着双足,逐渐潜入底下的热水盘中。
脚尖甫一与水面接触,她先是一惊,随后一松。
微烫的热水完全裹住了脚丫上的每一寸细胞。这种感觉无须我说,大伙想必也亲身体会过。唐悠悠斜躺在榻上,身心逐渐放松。双眸迷离眯起,就像一头在冬日时节炉火边上慵懒的波斯猫。
直至下一刻——
“哈,哈哈!”唐悠悠蓦然坐直身子,呼吸加促,脚底处却是瘙痒难当。她忍不住咯咯直笑,想要缩回双脚,却不知咋的出不了力,被我牢牢地按在水中。眼看水花四溅,就要踢翻那洗脚盆,我连忙对她说:“安静点!水盆都快打翻了。”
她连忙止住笑意,可不到片刻又重新憋得满脸通红。“太……太痒了……你轻点啊!你这是在干嘛呀?”
“足底按摩。”
“有……有这回事么?”
“当然!”我心说你懂个屁,这叫盲人足穴按摩,老子可是曾经跟高人学过的,以前那位女朋友都没这福分享受过呢!
“……总觉得你好像是在占我便宜。”她有些嗔怪地瞪了我一眼,不经意间的风情却是让我有些眼直——什么情况?
这个不经意从某人手下学会的小小脚底按摩功,用当时那家伙的话来说便是活血生肌,能快速消除疲劳。可对方没说过搞这套还会让人跟发春似的啊……
啪!
突然而至的开门声让屋子里的一男一女都吓了一小跳。我停住动作,转头看去,一道火辣高大的倩影出现在那门帘后。
我认识这位。
因为她就是把我“推”入牛郎店这个火坑的人——风华楼老板,谢小宁。
她站在门口处,目光不动声色地从我,唐悠悠,还有那盆洗脚水上掠过,顿了顿,轻声道:“这位顾客,很抱歉打扰你,这个见习小家伙服侍得还好吧?”
唐悠悠脸颊红霞未消,却是立即故作高傲:“哼……马马虎虎吧。”
这个家伙,别乱给我打差评啊!
老板娘没理会我对她的频频暗示,笑了笑:“原来如此,那不好意思,我马上就换另一位更好的男子过来……”
“不要!”唐悠悠才一出口就有些后悔。连忙咳嗽一声,故作冷漠:“不用换了,就他,凑合凑合吧。”
“可是……”老板娘叹了口气,很是无奈:“实不相瞒,刚刚有另一位顾客也指名这个小家伙去服侍了。”
唐悠悠这下可真的是生气了,冷笑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老板娘点点头。
“知道了还敢进来?你就不怕得罪我?”
“因为,相比起你这个小七的宝贝女儿,她更不敢得罪我。”
说话的并不是老板娘,也不是唐悠悠。
而是另一位掀帘而进的娇小身影。
一看到来人漂亮小脸上那张标志性的刀疤,我顿觉不妙,下意识就想要悄悄离去……
“王贾,给我站住。”一声令下让我僵在原地后,那个小小的家伙缓缓走至僵若木鸡的唐悠悠面前,平淡的语气说不出是无奈还是失望:“唐悠悠,你这脑袋瓜子,怎么就不随你爹多一点呢?”
一向嚣张跋扈的唐家大小姐乖乖地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罢了,你先出去。”
唐悠悠如释重负,连忙随风华楼老板娘离开。不知是不是错觉,她在临出房门之际,似是回头看了我一眼,那双眸子里泛着一些复杂的情绪。
我却没太留意。
这时候,我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这个若无其事地翘着二郎腿的小萝莉身上。房内一片沉寂,我的脑细胞却在以看不见的方式在飞速运转燃烧——
她怎么会来这里?
她发现我的意图?
她打算怎么处理我?
不,她还不一定就察觉那件事了。可能……或许……只是想来试探我而已?
过了不知多久,坐在我对面的伤疤脸小萝莉终于开口了:“怎么不出声?”
我想了想,朝她拱了拱手,小心翼翼地问道:“呃……前辈,请问怎么称呼?”
她瞥了我一眼。“叫我姥姥。”
果然。就是唐家堡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祖宗。
唐姥太太。
心中的一部分猜测得到了印证,我的心绪也有些松开,忍不住下意识地调侃了一句:“叫姥姥太生分了,咱都是唐门的人,要不叫太太?”
这花花油嘴一出口,我就忍不住想要赏自己一巴掌。靠,这都什么时候了,嘴巴咋还是没过脑子地随口胡说呢!眼前这家伙,可是一个几百岁的老怪物啊!
而且还是个脾气不怎么好的老怪物——回想到上段时间被她赏了无数巴掌的宿舍几人,至今心有余悸。
唐姥太太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哦?你这是在撩我这个老太婆?”
虽然她没显露出一丝生气的模样,可是我却瞬间汗流浃背。
——好可怕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