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末。年号不详。九月十八。
秋高气爽。
巴蜀地区一偏僻小城郊外,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正并肩而行。
路边零零碎碎散落着一些车轱辘和被烧焦的石头,都是前些年被蔓延至此地的战火烧出来的痕迹。如果早上两年,说不定还能看到尸横遍野的惨烈景象。只是眼下只剩下满目的荒芜。
尸体堆出来的肥料,野草想不长势喜人都难。
“师兄,那老胖子可是出了名的铁公鸡,一毛不拔,我们真可能从他身上抠下一分钱吗?”
“再抠门的人,都会有自己的弱点。”
“但愿如此。”小师弟叹了口气,有些萎靡。
我有些怜悯地看向他。
这小子也不知是得罪了谁,好死不死地,居然与我分在一起搭档,赚取学分。
唐家堡里的外室子弟,谁不知我是出了名的“零光蛋”?
一路上,这位比我晚几月才入门的小师弟不时偷瞥我几眼,数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忍不住说出了那个藏在心底已久的问题:师兄,你入门都快一年了,咋还是零学分呢?
我看着他,眨眨眼:“想知道?”
他愁眉苦脸地想了想,摇头。“还是算了。”
大概是怕知道真相后自己会更失望罢?
我微笑地拍拍他肩膀,安慰道:“反正你今年学分是注定过不去的了,那就死马当活马医,跟老哥我去搏一回又如何?”
小学弟欲哭无泪。毕竟唐家堡规定,若是任务失败就得扣除一半学分,而这次他跟我所接的那个,足足五分多。成了的话还好,距离合格线也就近一步,失败的话,那就真的只能等下一年了。
也不怪他,毕竟在秋季才入学的这一小批外室子弟,比起春季的师兄师姐们终究是有些吃亏的。
你说为什么我会和他分配在一起?
说来话长呐……
……
……
三月份,我被那外表稚嫩内心邪恶的老太婆骗进了唐门密室,为的就是那传说中虚无缥缈的暴雨梨花针。春来秋去,这一呆,便是大半年。
回到许久不见的三零九宿舍,却发现只有老二阿汤迎接我。老大早已在一个月前便告假回乡,也不知是家里发生了什么急事;而老四陈柏在清静堂扫了三个月地后,也是想通了什么,竟向胡月养师兄提交了辞呈,背着包袱就此离去。从此天各一方,再见之时,或许已是陌路人。
坐在仅剩下一人的三零九宿舍里,我不由得有些恍惚。
物是人非。
可唏嘘归唏嘘,有些东西还是要做的。
阿汤拍拍我肩膀,递过来一页纸条。上面列举了无数密密麻麻的名字,以及每个名字后面都缀着的一个数字。而阿汤名字则高居前三。
我有些茫然地看着他,问:“这是什么?”
“学分。”阿汤有些怜悯,又有些幸灾乐祸,说:“截止十一月初八前,凑不够五十学分的,一律不得参与当年度的转正考核。”
我端着字条,沉默半天。
手指微微颤抖。
“靠!!”
……
……
唐家堡颁发的各种学分任务千奇百怪,上至砍人报复,下至替各种居民邻里寻觅失踪的小猫小狗,应有尽有。当然,难度不同,学分也不一样。但有时候,难度并不只是单纯地让你看出来的,而是得自己去发现。
例如浩如星海的诸多任务列表内,就有一件是“给唐姥太太洗脚”的古怪任务,一次性奖励五十分整。许多愣头青不知情,还以为只是委屈一下自尊捏着鼻子给对方洗洗脚就能轻松得分,结果接了后才发现那任务之难——先不说他们有没有能力去找到那神出鬼没的唐门老祖宗,哪怕运气好撞着了,一开口道出来意,那伤疤脸老萝莉二话不说,直接就是一脚踹飞,要不就是掏出追魂杖一棍子敲断腿,不死也是重伤。
唐家堡不知多少弟子被唐姥太太打断过腿。
磨蹭到最后,这些人纷纷心灰意冷放弃任务。虽然放弃任务便意味着扣掉该任务原本奖励的一半分值,可他们能有什么办法?
教训不可谓不刻骨铭心。
当然,若是那种“替唐家集卖菜张大婶跑腿送信”的一分奖励任务,就绝不会太难了,在这方面唐门还是比较公道的。不少外室子弟都是通过多次执行这类简单任务,积少成多,慢慢累积分数至及格线。
可我不行。
临近考核还有不到两月,自然不能优哉游哉左挑右挑,所以,眼下便只有挑选一些高分值的。
例如招生那有“铁公鸡”之城的某员外的小儿子。
五分奖励,不高不低,路程也不远,一来一去大概四五天就能搞定,正适合我。
我踌躇满志,心想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嘛。
带着满怀希望,敲开那钱员外的大门。
一张胖脸充斥了整个视野。
下意识退后两步,这才得以把那胖子全貌收入眼内。我与小师弟相视一笑,对眼前这家伙拱手道:“敢问是钱员外?”
他面无表情地瞧了我们半天。
冷不丁地说了一个字:“滚!”
门板紧闭。
我与小师弟茫然站在门外。秋风吹过,面面相觑。
……
(字数有点少,抱歉啊,下午要回老家开工挖地基建房子了,先更一点,明天晚上回来再补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