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有人接了那个传说中的“把藏剑山庄副庄主叶念的贴身衣物偷到手”超高难度任务,堡内顿时一阵轰动。这几天,不少唐门子弟都跑来瞧一眼我,想看看那接任务的究竟是何方神圣。对此我自然是闭门不见。
见个屁,老子跟你们很熟吗?还有一天不到就要出发,我还得赶着时间准备各种东西呢。
可是当阿基和小汤颤颤巍巍地把那道背负小手的娇小身影迎进门时,我还是不由得头皮发麻,莫名背后多了一股寒意。
“听说你接了那个任务。”唐姥太太直奔主题。阿基与小汤神色肃然地立在她身后两侧,像极了两名狗腿子。
如果此时给他们俩戴上墨镜就更像了。
“是……是啊。”我硬着头皮应道。见她没什么反应,小心翼翼地又问:“此举不妥?”
“不妥?没什么不妥的。他们姓叶的代代都喜欢拐走我们唐门的大闺女,偶尔被我们反咬一口,礼尚往来,不也挺好。”
“哦……”我心想你那想杀人的表情可不是这么说的。
唐姥太太冷不丁抛出一句——“有理想是好事,可你知道这个任务的艰难么?”
我一怔,心道还会有什么问题。那藏剑山庄不是素来与唐门交好的吗?万一东窗事发,大不了被教训几下罢,难不成还会为了那点小事而取我狗命?
更何况,藏剑门徒素来有“一壶温酒向长空”的君子之称,总不会像五毒那群家伙动不动就把人拿去喂蛇,又或者像万花谷喜好把犯人熬汤炼药吧?
唐姥太太说,你错了,那只是藏剑的表面现象。真把他们惹急了,老天都给你扯下凡间,天天草。
我目瞪口呆。不是因为那匪夷所思的事情,而是因为姥姥这百无禁忌的满嘴荤话。
姥姥又问:听过那个男人吗?
谁?
王真。
咦,听这名字,和我很像啊,该不会是失散多年的兄弟吧?哈哈。
“看来你对他的事情一无所知。”唐姥太太有些怜悯地看了我一眼,“你这几天多吃点东西,好上路。”说罢,转身离去。
喂,这么咒人是几个意思啊!
既然对方已经离开,我也不好追上去,只得试着问问身边两个家伙。“你们听说过那个叫王真的吗?”
两人不约而同地点头。反应却不一样。
小汤满脸崇拜。
阿基面色古怪。
我一看有戏,连忙关上门,拉着两人坐近,桌面上燃起一根蜡烛。“来,给老哥透个低,那货到底是个什么人。”
黄昏。
我推开房门,神情恍惚。
满脑子都是某人的“光辉事迹”——什么血屠五百苍云军啊,什么一剑退万骑草原贼寇啊,那都只是前菜。最让人觉得无语和震撼的,还是那个男人曾背着一棺材的刀剑,孤身闯皇城,为的,只不过是找回自家失踪的老婆……
而且……
“那人不但是个萝莉控,还是个极度护短的人。传闻叶念与他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当然,真相是他把叶念视若妹妹。要是让他知道有人亵渎了他妹妹……嗯,老天爷下凡都救不了你。”这是阿基的原话。
我肠子都悔青了,就不该接这任务!
可后悔也无济于事,接都接了,不完成的话,那可要扣掉奖励积分一半的数值!以我眼下那点可怜的积分,一旦任务失败,怕是直接被扣成负分。
横竖都是死,拼了!
就这样,在无数来看热闹的唐门子弟注视下,翌日清晨,一架马车晃晃悠悠地驶出了唐家堡。
马车走了三天一夜,就在临近剑南道边界时,我忽然对车夫示意,改了一下道。
唐无敌不解,问要去哪。
“荆州。”我摸了摸怀里的一个小玩意,温凉滑手。那是出发前一晚,出现在我床褥上的一个小手镯。神不知鬼不觉,阿基都没发现。
只有我隐隐猜出是谁搁下的。之前我有留意过,那个小小身影偶尔露出的皓腕上就套着这付玉镯。
我尽量不往定情信物那方面去想,因为一想就会忍不住鸡皮疙瘩。虽说要是真从了那老不死,说不定真能少奋斗几百年就是了……
还是想想唐悠悠吧,这妞虽然有点笨,好歹胸大,腰细,还有大长腿。
一想到她,我又记得出发那天,满脸忧愁的唐悠悠对我耳语过一番:“去藏剑前,记得先去一趟荆州,找一个人。”
摇摇晃晃的车厢内,我问唐无敌:有听说过藏书人这号人物吗?
唐无敌啊了一声,什么人?
武,林,藏,书,人——我做着口型,尽量让对方能听得懂。
哦,没听过。
“……”我居然会指望这个脑容量原本就不大的家伙,也是傻了。
没想到在车厢前面的车夫却是听到了我们的谈话。长吁一声,马车缓缓停下,陈金飞掀开车帘,对着里面的我说道:“小哥,你说的,可是那位仓鼠人?”
“不,我说的是藏书而不是仓……”话说一半忽然顿住。因为我猛然发现,按照巴蜀本土的口音,藏和仓是一致的读音。
莫非当日唐悠悠所说,其实就是仓鼠人?
唐无敌有些好奇:“仓鼠人?是脑袋和老鼠一样的怪物吗?”
车夫摇头:“不,仓鼠只是形容他神出鬼没。不管是防备多严密的豪宅,他都能如老鼠一般无孔不入,飞檐走壁如履平地,进别人家后院就和进自家后院一样,所以江湖人称武林仓鼠人。”
唐无敌神色肃然:“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是个劲敌。”
我却眼前一亮,瞬间明白了唐悠悠的用心良苦——就是他了,仓鼠人!
“大叔,请快马加鞭,马上赶往荆州!”
临近荆州。
马车轱辘轱辘在官道上飞驰,一路飞尘。
一名正在路边小摊买了碗冰糖果水的青衣女子掩鼻皱眉,正想骂是哪个这么缺德,目光忽然瞥见那马车上不算很起眼的唐门标志,身子一僵。
她下意识地举起右袖半遮,低头转身。直至那唐门标志的马车消失在官道尽头,这才抬起头,心有余悸地看向那马车去处。
“唐门……这么快就派人来了?”她忧心忡忡地想道。
茶铺老板唤了几声,青衣女子这才回过神来。对方一问,身无分文,她有些尴尬,心想自己也太大手大脚了,才换的几十两不到几天就花光。
面对茶铺老板杀人般的目光,青衣女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挽了挽秀鬓:“能不能,写付字给你当费用?不行?写对联也行啊,我写字很好看的……唉你要去哪?报官?别啊,我真的很厉害的,我就是那传说中的吃书人……没听过?那藏书人听过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