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深惯偷的仓鼠人一出手,基本便罕有找回赃物的可能了。荆州城守后知后觉地封锁城门,铺天盖地全力搜捕。犯案在逃的,非法逃税的,私藏违禁物的,当街施暴反抗执法的,纷纷牵出萝卜带出泥。仓鼠人没找到,反是翻出了不少其他蛇虫鼠蚁,闹得鸡飞狗跳。
一时间,荆州大牢人满为患。
不过那已经和我们无关了。
车声辘辘,大道朝天。在柳师兄当地名望与沉甸甸的银子帮助下,我们顺利通过层层严格盘查,翌日便离开了荆州城,继续往东而去。
马夫在驾车,唐无敌在打坐,而我在继续画着那些在外人眼中如火星文般的圈圈圆圆、竖横交叉支线。
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
唯一有些美中不足的,是车厢里多了个蹭车的——
“你在画什么?”萧红盯着我手上的小册子,蹙眉。
“武学秘笈。”我头也不回地答道。
萧红嗤笑一声。经过半日以来相处,她早已确定了我是真的不会武功。毕竟身手可以隐藏,可气是隐藏不了的。除了传说中那几个绝气之体的魔头,凡习武者,呼吸吐纳、举手投足间都会明显有元气汇聚。退一步说,哪怕是没练过武的寻常人,一样有,区别只是在于强和弱而已。
萧红没在我身上感受到什么气,却也不是太在意。毕竟有些人天生便“气若游丝”,萧红又不是顶尖高手,更不是精密的测试仪器,感受不到很正常。
见我不愿说真话,萧红也没了兴趣。靠着车窗,她看着道旁景色不住后退变小,眼神偶尔有些失焦。
说起这货为何会呆在我们的车上,其实还是因为昨夜那一次邂逅。在确定了蹲点不到仓鼠人后,我们三人也无心继续留在品香楼了,意兴阑珊地打道回府。
至于萧红这个笨刺客,也就顺手放走。
当时她还很激动地质问:既然迟早都放人,为什么之前还要打伤她膝盖?!
柳兄神色尴尬。
我替唐无敌解释致歉:那是出于职业毛病。这小子看到跑的就下意识要扔石子,出手比动脑还要快,对不起啦,别放在心上哈。
萧红还能怎样?打又打不过,只能冷着脸,咽下一肚子的委屈。也不知从哪顺来一支晒衣杆当拐杖,一瘸一瘸地蹒跚离去。
柳兄还有些感慨,说看上去真可怜。
可我们才离开不到半条街,这货又飞快地从身后返回,拐杖也不要了,一蹦一瘸地仓皇跑来。
呲牙咧嘴的俏脸上写满了“救命”两字。
我探头看了看,没发现她身后有谁在追,可柳兄却是摇了摇头,神色凝重地说:“她身后暗处,有三名高手。”
唐无敌纠正:是四名。
三名“一般高手”,还有一名气息更加隐秘的“中上级高手”。
街角鸣起一声剑啸,随风潜入夜,有尖锐杀意飞掠而来。
那杀意竟是出自一柄略窄的青色小飞剑。
换作数十载前,能驭使飞剑的,都是可进隐元密鉴天子辈的绝世高手了。
可在圣人多如狗的眼下呢?
不等开口,唐无敌便兴奋地一扬飞刀——
青色小剑当街被飞刀拦腰截断,碎落一地。
街角那边更是隐约有惨叫声尾随传出。
柳师兄解释:飞剑这玩意,讲究的是人剑合一。剑在人在,剑若是亡,驭剑之人不死也得吐一大半血。
我很是感慨:还是咱唐门好,飞刀随便扔,丢了也不心疼。
闲聊间,萧红已连滚带爬回到我们身前。未等我们开口,她便一字不顿地飞快说出早已酝酿好的台词:“任务没完成,组织要灭口。都是你们害的,你们要负责!”
“……你这是在碰瓷?”
“是合法维护权益!”
“抱歉,不奉陪,告辞。”正欲转身离去,萧红的又一句话让我顿住脚步——“你们不是要去藏剑山庄做什么吗?我认识藏剑山庄里的一个人!”
“认识杂役扫地的也算是认识,但那没什么用。”我很冷静地回道。
“如果我认识的这个人,有办法让你们进入藏剑山庄深处,甚至包括楼中楼与后宅区呢?!”
我想了想,与柳兄对视一眼。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