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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季节的脚步早已踏入早春,但空气中依然带着一丝让人不愿褪下外衣的凉意。红色地砖铺城的道路与街道两旁的白墙交相呼应,并不算宽阔的道路上是与之相对稀松的行人。偶尔有蒸汽驱动的轻轨电车沿着轨道行驶而过,清脆的鸣笛声在这清晨带给人们一种不同的清爽。
而这样一个没有丝毫嘈杂,如同安宁小镇的地方正是虚月学院的外围商业区。
整片外围商业区呈环形将内部的学院区紧紧包住。虽然整个商业区处在学院的最外围,但其面积却是远超任何一个单一的学区,与整个内部学院区基本相当。
因为这里不仅开设了许许多多的各色商铺,是学生们日常除自身学区外光顾最多的地方。更重要的是这里是整座虚月学院唯一允许外部人员进入的场所。
“你一大早踹开我的房门喊着‘有紧急事件!马上跟我走!’就是为了带我来这里吗。”
出现在视线之中的是一间名为(Honey Workshop)的甜品店,通过透明的展示橱窗可以清楚的看到各式精致诱人的蛋糕以及布丁等等。
“那是当然的啦!不然你还以为我会带你去哪里?”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我没有时间陪你消遣。”
“在任务结束后休息一下进行调整不是最基本的吗!放心啦,今天我会付账的。”
完全没有理会黑的反对自顾自说着的茜亚一把拽起了他的袖子,直接将黑硬生生的拽进了这间(Honey Workshop)之中。
“怎么样?确实是一个好地方吧!每次来这里都会觉得出奇的放松呢。”
“·······”
虽然黑并没有回答,但平心而论这间甜品店确实有着与众不同的精致魅力。
仿贵族风格的古典桌椅搭配上相同样式的吊灯,让整个空间散发着一种优雅高贵的气息。室内的光线十分明亮却又不失柔和,而沐浴在这种柔和光线下的绿色植物也点缀其中。
“您好,茜亚小姐。好久不见了呢。”
“嗯,好久不见。”
门口负责引导客人入座的服务生十分自然的跟茜亚打着招呼,而茜亚也自如的回应着,仿佛两人是许久没见的朋友一般。
事实上茜亚来到这间甜品店的次数并不算很多,即使加上今天这次光顾也只有不足五次而已。但凭借着自己自来熟的强大‘技能’,茜亚与店中的服务生以及店主的关系早已经变得十分熟络。
“前几天的任务麻烦的要死啊!不仅中途被莫名其妙的卷进了战斗,而且最后那些号称要袭击交会的混蛋也没有出现!真是气死我了!”
“不好意思,西亚小姐。店内是禁止大声喧哗的。”
“啊,抱歉抱歉。”
看着服务生善意提醒的微笑和其他客人投来的目光,茜亚不好意思似的挠了挠头。
“那么,那个位子上没有别人吧?”
“是的。”
“那就没问题了。就算有人敢抢占我的专用座位,我也会把他从窗户打飞出去的。”
“只是开玩笑的话还没有问题,如果茜亚小姐真的那样做我们可是会很困扰的。”
依旧保持着职业笑容的服务生将茜亚和黑两人带到了一处靠近落地窗的座位。
“怎么样啊,黑。我选的专用座位位置很不错吧!不仅是距离配餐地点最近的地方,而且这个大落地窗可是能一清二楚的看到外面哦!”
顺手抽出一张椅子一屁股坐下的茜亚兴奋地说道,就像在介绍着引以为傲的自家装修一样。
“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果然是这种回答·······算了。”
虽然对于黑冷淡的回答略有不满,但看着他与自己同样的动作抽出椅子坐了下来,茜亚脸上并没有太多不高兴。
“其实叫你来这里可不仅仅是为了吃甜点这么简单!后面会出现的东西一定会让你大吃一惊!”
说完后茜亚突然转过了身对着已经回到门口的那名女服务生喊道。
“她应该已经到了吧,为什么还没有出来?”
“可能是还没有习惯制服的穿着方法吧,拜店长奇怪的品味所赐,这身制服的穿着方法可是很复杂的。”
“其实我觉得很可爱啊,有机会的话真想亲自试穿一下。”
“如果是茜亚小姐的话,这点要求店长一定会很乐意答应的。”
“那还是把这个机会推迟到你们店长不在的时候吧,那家伙我实在是应付不了。”
听到茜亚回答的女服务生轻声失笑出声,接着又马上用手遮掩了一下。
“如果让店长听到茜亚小姐的话一定会非常失望吧。”
就在两人打趣那名没有露脸的店长同时,临近吧台一扇木门由内向外推开,一道纤细的身影从中走出。
并不十分合身的制服显得有些松松垮垮,各处细节上也能看出仓促穿着的痕迹。或许是因为制服太过宽松的缘故,让穿着者本就十分纤细的身躯看起来更加柔弱不堪。
“你终于出来了,如果再等上一段时间估计茜亚小姐会冲进更衣室把你拽出来呢。”
“对不起······实在非常不好意思·······因为从来没有穿过·······没有穿过这样的衣服······”
“道歉的对象错了吧,那边可是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哦。”
“啊······是的······那个······哥哥还有茜亚姐姐······很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在女服务生的催促下,那道瘦小的身影仿佛有些胆怯的走到了茜亚与黑所坐的桌前,如同道歉般的声音依旧如此细不可闻,让人不忍说出任何责备的话语。
“其实我们也没有等多久啦,所以这种道歉太多余了!”
“那个······不好意思······茜亚姐姐·······”
“真是的,刚一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道歉算什么啊!那些用来道歉的多余字数就换成跟这个家伙打招呼吧,你们两个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面了吧。”
看着有些手足无措的娇小少女,茜亚笑着指了指坐在自己对面的黑,然后扭头看向了窗外。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天妃,黑率先开口发问。
但冷淡的语调中却听不出一丝询问,仿佛这仅仅是一句剧本上所标示出的台词而已,与自身的感情或是意志没有任何关联。
“我说过不要再和我扯上任何关系,我也不是你的哥哥或者别的什么。”
“可是·······可是哥哥······天妃已经无处可去了·······而且·······而且·······”
“你带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这种事吗,你比我想象的还要无聊。”
无视天妃乞求般的声音,对着茜亚丢下一句如同嘲讽的话后黑起身准备离开。
但一只看起来并不粗壮甚至有些纤细的手却突然伸出,一把将黑的手腕按在了桌上,让他起身的动作固定在了一半的位置。
“就算是你这家伙起码也应该知道,别人说话的时候要耐心听完!”
“······”
没有任何称得上回答或回应的言语和动作,黑只是依旧带着冷淡的面具看着那只阻止自己起身的纤细手掌。
虽然早已丢弃了痛觉,手腕上也只有通过皮肤的碰触传来的温热触感,其中还夹带着一丝汗液特有的粘稠。但垫在下面的木桌却‘嘎吱嘎吱’的发出解体前的最后悲鸣,手腕本身也向着骨折的方向渐渐扭曲。
“茜······茜亚姐姐·······那个·······如果你继续·······不放开手的话·······哥哥会·······受伤的······”
“为什么你会帮这家伙说话啊?而且如果我放手的话这家伙一定会直接走掉,难道你希望这样吗?”
“可是······可是······”
看着黑没有任何反抗无力的躺在桌面上的手腕,以及死死按在上面的手掌,天妃露出了不安和苦恼相混合的复杂表情。
不想让自己最后的寄托以及一直牵挂的人受到一丝伤害,即使这样的代价换来的是自己一直期盼的愿望实现。
不想让自己一切想说的话都仅仅是对自己一个人的独自对白,即便倾泻的对象只是敷衍也想将内心压抑的情感宣泄而出。
两种截然相反却又相互连接的想法犹如天平的两端不断左右倾斜,两边的重量没有一丝一毫差异。
“可是······我······”
内心纠结仿佛无数丝线缠绕在一起的天妃断断续续地靠着震颤空气吐出字节,声音细小到几乎被淹没在店内轻柔的背景音乐中。而她那双不知所措的手也用力的揪着制服的边缘,近乎透明的皮肤下暗青色的血管蜿蜒而上。
“有什么想要说的最好快一点,在我失去耐性之前。”
不知何时改变想法的黑从半起身状态重新回到了椅子坐下。
随着他的入座,茜亚也收回了自己的手,接着仿佛是将话语权交给天妃般的转过视线。
“啊·······嗯······”
看到坐下身的黑,天妃松了口气似地放开了揪紧衣角的手,但望着那张没有丝毫表情的冷淡面孔,她的嘴近乎抿成了一条直线。
“那个······虽然哥哥一直说自己没有遇到天妃的记忆·······一直说自己与天妃没有任何关系·······但哥哥在海因特镇是救了天妃·······或许这仅仅是天妃自顾自的一厢情愿······但是······”
“救了你的是她,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会和那个前吸血鬼猎人发生冲突,只是因为我也是他的目标而已,与你无关。”
“可是天妃能够活下来······能够继续站在这里·······能够继续向着哥哥倾吐出自己的想法·······这一切都是因为哥哥·······不论是在海因特镇·······还是更遥远的过去······”
“不管你如何强调过去,即使那确实曾经存在过。但我并不拥有那样的记忆,因此那也仅仅是你自己的过去而已,与我无关。
“就算那样·······就算哥哥否定或是遗忘那段记忆·······对于天妃来说·······那也是无可替代并且真实存在的!”
一只如同呢喃般轻声的天妃突然提高了音量,抬起脸颊直视着黑。
“天妃知道·······自己如果继续呆在哥哥身边的话······一定会给哥哥增添很多······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但天妃会尽力自己想办法的······不管是生活费或者是其他什么······天妃都可以自己想办法·······所以······不要再让我继续一个人·······给予我活下去的希望然后再次夺走它······”
“······”
“只是这样的愿望······都不可能实现吗·······”
“你能否在这里生活下去是你自己的决定。”
“那个······可是······”
“如果自己做出一个决定都没有办法,那之前的话都是空谈。”
“天妃之前说的话都是真的······不是空谈·······”
一直将视线投在窗外的茜亚‘噗’的一声失笑出来,然后转头看向已然手足无措的天妃。
“这家伙不坦率我已经很清楚了,不过没有想到你居然真的会按照字面去理解这家伙的话。”
“天妃没有明白·······茜亚姐姐······”
“你这样算是天然呆吗?‘如果你自己已经决定要继续留在这里,那么只要你坚持我不会再有任何反对。’这家伙的意思翻译过来基本就是这样。”
“啊·······这是·······真的吗······茜亚姐姐说的是真的吗······”
天妃带着不能置信的表情望向黑毫无表情的侧脸,在她眼睛里不住闪烁着期盼的目光。但黑却仿佛没有注意般的低垂着眼帘。
“等这家伙给你直接的答复几乎是不可能啦,跟他说话没有回答就是等于回答。”
“是······”
“所以说天妃你可以放心,如果在这里遇到什么困难就给我说好了!我会帮你一个不剩全部解决掉的!”
“嗯······天妃明白了······谢谢茜亚姐姐······”
“好了,现在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啊,头好痛,现在我急需给缺少养分的大脑补充一下!”
茜亚一边用抱怨的语气自言自语,一边翻开了自从入座后就一直没有碰过的菜单。
“好的······那个请问······哥哥需要什么吗?”
看到茜亚正在将视线聚焦在菜单的各式参考图片上,暂时没有作出决定的心思,天妃转过头低声询问黑。
“我接下来有事要做,先走了。”
“可是·····那个·····哥哥是什么都不想吃吗·····”
“水就够了。”
拿起面前玻璃杯然后喝光里面盛放的清水后,黑离开了座位从店内走了出去。
“不要去管那家伙了,他好像真的有什么事情,而且你跟黑那家伙也说上话了不是吗?”
“嗯······”
“所以现在给我开心起来!接下来是你第一份工作,要好好的接稳喽!”
“啊······是!”
“那么我要这个还有这边这两个·······不对,等一下!这个之前吃过了,给我换成最后面的特浓芝士好了!饮料的话就选红茶好了,我要热的。”
“明白了·······”
新人员工换上了极力想要模仿其他服务生的职业笑容。可是觉察到这样的表情并不适合,自己的面部肌肉也僵硬到没有办法做出其他表情后,天妃的脸一瞬间被喷涌而上的红色素占据。
“茜亚姐姐······要的东西马上就会送来······请稍等片刻·······”
说完,天妃就小跑着移动到了吧台边,拿起一块托盘遮住自己已经可以跟番茄一较高下的脸 后躲进了吧台后的木门里。
“噗噗!那孩子真的可爱死了,如果把她做成抱枕一定会大卖的!不知道黑那家伙会不会偷偷去买呢?噗哈哈哈!”
“嗯嗯,在这方面我也有同样的感想呢。”
茜亚的话音刚落,就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她的背后接下了话题。
“真是可爱呢,可爱到让人想要独占的欲望‘咕噜咕噜’的不停涌出,即使想要控制都没有办法啊!继续这样下去我一直塑造出的角色一定会彻底崩坏!”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听到背后传来声音的第一时间茜亚就转过了头,望向坐在自己身后的背影的眼睛里充满了戒备。
这是自己进入学院第一天,或者应该说自己即将进入学院时就与之有过交集的人。虽然有近半个月左右没有见到过他,但是自己对于这个声音还是下意识的有着抵触。
“啊呀呀,茜亚同学这样说是不是有些明知故问了?还是说以茜亚同学的认知能力做基础没有办法明白我在这里的理由吗?”
“突然出现在别人背后,不管是谁都会有戒备心理吧。敬爱的学生会长大人,泉·贝萨流士。”
“直呼学生们的顶头上司名讳是不是有些失礼呢?不过无所谓,我可是从两个小时以前就一直坐在这里。托这段时间的福,我好像看到许多有趣的剧情呢。”
一直背对着茜亚的泉转过身来。阳光俊朗的外形没有丝毫改变,在他脸上也依旧带着如同社交辞令般的,令人从心底厌恶的虚伪笑容。
“怎么可能!我们进来的时候后面的座位明明没有人在!”
“哦哦,这些小事别在意。或许只是因为我的存在感过于薄弱,所以两位同学才没有看到吧。虽然我身为学生会会长,但除去这层光环之后我本人可是没有任何值得称赞的地方呢。”
自嘲的口吻从泉口中流出。但这样的语气配以在他嘴角若有若无的微笑,让人不自觉会感到异常难受。
“哦,对了。刚才的话提醒到了我呢,虽然只是空头的学生会长,但还是要祝贺一下你们第一次任务的顺利完成!”
“这种语气比起祝贺更像是讽刺吧。”
“当然不是~~鼓掌鼓掌!”
保持着自嘲口吻并故意拉长尾音的泉自顾自开始鼓掌庆祝起来,完全没有理会茜亚的反应。
接着像是自己玩累了的小孩子一样,泉垂下了双手露出些许疲惫和遗憾交织的表情。
“不过还真是可惜啊,我们虚月学院的‘怪力女’茜亚同学,第一次的任务居然遭遇夭折。这种状况让本来十分期待的我十分失望呢。”
“如果不是因为教会的支援突然提早到了,这次的任务怎么可能会被取消啊!还有,别乱给别人起奇怪的外号!”
“ 虽然任务被取消,但你们两个人也得到了达成任务的学分和报酬,不是吗?‘大小姐无脑怪力女’茜亚同学。”
“你是在找揍吗!为什么我的外号会越来越离谱!”
“呜啊,好可怕!被茜亚同学的‘怪力铁拳’打到的话,我一定会变成被挤扁的海绵一样吧。”
夸张的表现惊吓表情的泉双手也在不停上下挥动,表演着海绵被挤扁然后再次蓬开的样子。或许是觉得这样做十分有趣,泉从喉咙深处挤出了‘咯咯咯咯’的笑声。
结束自娱自乐的泉直接转身充满脱力感的趴在椅背上,低垂的脸上只有目光是在追寻着向上的足迹。
“那么,茜亚同学听说过‘七贤者’吗?”
“·······这是教会里最高神职人员的称呼吧。
“没错。除了‘七贤者’这样笼统的称呼以外,其中每人各自还有着专属的称呼,比如‘不洁之羽’还有‘狂信徒’之类的。虽然具体来说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从这些称呼上就能看出来,那些所谓的神职者都是一群人格缺失或者性格扭曲的疯子罢了。”
微笑着说出这些话的泉仿佛丝毫没有在意,即使这样的语言有着足以被当作异教徒处刑的意义。
“你对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我可没有陪着你说这些疯言疯语的义务,更何况你说的话可信度几乎无限接近于负数。”
“这么说茜亚同学对于我‘泄露’的教会内部机密抱有怀疑态度喽?哦呜呜,一眼就被看穿了呢,这可是我一个月以来所编的最成功的谎话呢。”
如同受到巨大打击的泉猛地抬起头,接着再次快速垂了下去。但在他正脸与茜亚视线平行的瞬间,那样令人无法捉摸的虚假笑容再次被瞳孔捕捉到。
“我的话不值得信任吗?既然不管怎么样都是负数,那就和相同的负数相加好了。”
“·······”
“看起来茜亚同学好像有些不开心呢。是否是因为我的说话方式或是话题的跳跃性让茜亚同学没有办法跟上呢?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就换一下话题的方向好了”
泉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拨动着一枚不知何时掏出摆在手掌中央的铜币。
“你知道吗,我们所处的世界是两面的。”
“什么意思?不为人知的教会机密之后又是莫名虚有的世界观吗?”
“举例来说或许更浅析易懂。就像这枚铜币,一个个体当中却有着两个截然不同的断面。我们在这个世界上所做的一切事物与干涉都是如此。对于自己可能是有利的做法,对于他人或许就是扼杀生存的行为。当然,这无谓对错。”
用手指捏起铜币的边缘,然后泉像是展示般的不停将铜币的两面在茜亚眼前交替。这样的动作在茜亚看来简直如同催眠的手法,引导着自己的认知能力与铜币一同旋转,混淆不清。仿佛只要稍有松懈,自己就会对他所说的狂言点头认同。
猛地甩甩头将这种想法驱逐出自己大脑后,茜亚再次把注意力放在了泉的手上。
而此时那枚有些泛着老旧光辉的铜币已经躺在了桌子上,刻在上面的人头浮雕静静仰视着天花板。
“可人类短浅的目光总仅仅停留在这单一的一面上,即便如此也妄想着自己已经窥视到了世界的全部。他们从未想过,在于他们平行却又无法相交的地方,有着被掩盖的另一面。如果说‘现在’是由‘历史’造就而成,那么‘历史’的更替是否会颠覆我们所处的‘现在’呢?”
仿佛是要证明自己所说,泉轻轻地拨动铜币边缘将之颠覆。
“如你所见。”
“这种疯狂的言论简直就是在挑战人们既定的认知!更何况早就成为只能追忆的历史根本没有办法改变!”
“虽然疯狂,但茜亚同学不认为充满魅力吗?对于心想事物态度从否定开始的性格可不是什么受人欢迎的要素哦。”
像是想要这段结束对话一般,泉收起了躺在桌面上的铜币。暗淡的铜色顺着他的手滑入了外套口袋中。
“说起来,茜亚同学有注意过时间吗?”
“时间?·······没太在意。”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茜亚同学因为和我聊得太尽兴所以准备敲掉第一堂课呢。”
听到泉的话后,茜亚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地猛然回头。而挂在她身后墙壁上的挂钟也没有辜负她的期望,纤细的指针距离第一堂课开课的时间还剩不到五分钟的时间。
“你根本就是故意的吧!都是因为听你这个混蛋的疯话才会浪费我这么多时间!”
“能找到一个像是茜亚同学这样善于倾听的听众可是很困难呢。路上小心~~”
无视茜亚在全速冲出店门之前留给自己的那个恐怖的表情,泉如同一个目送孩子离开家们的父亲一般,朝着门口挥挥手悠闲的说到。
而在茜亚跨出甜品店不久,小心翼翼用两只手托着盛满点心以及茶壶托盘的天妃走到了已经无人的座位旁,一脸的困惑任谁都能看出。
“咦······茜亚姐姐呢·······”
“她已经走了哦——就在刚才慌慌张张的像是马上要迟到了一样。”
“啊······”
背后突然出现的声音让天妃吓了一跳,随着受惊的身体一同颤抖了一下的手险些将托盘掉在地上。
“吓到你了吗,抱歉抱歉。”
“没有关系·······是我的反应太激动了·······”
转头看到出声叫住自己的是一名有着足以令人亲近笑容的青年,天妃松了口气似地放下了戒备。但接着不善与生人接触的性格马上显露出来,一片片绯红悄然从脸颊爬上了耳后。
“不······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等等。”
“请问······还有······什么事吗······”
“那个托盘上的东西放在我这里吧,既然本来要吃掉它们的人已经不在了。哦,当然,帐还是要记在茜亚同学头上。”
叫住了双腿快要被脑中逃跑念头支配的天妃后,泉指指托盘比划着。
“这样······这样不太好吧·······如果被茜亚姐姐知道了的话······”
“会生气?才不会呢!”
“为什么······”
对与天妃的疑惑,泉将手肘放在了桌面上然后托住下巴望着她,柔和的微笑让天妃无从辨别其中的实意。
“那当然是因为我和她两个人是朋友啊。”
与微笑相同柔和的语气中,充满了令人不快的虚伪起伏。
“嗯,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