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一 名为乏味的战场【The battlefield called boring】

作者:轮回幻魔乡 更新时间:2011/11/28 22:31:18 字数:0

章节一

1

虚月学院武技学区综合教学楼后有着一片足以称得上广阔的巨大草坪,而这里就是作为学区学生们进行各项专业训练的实战区域。看上去有些杂乱无章摆放的金属器械一定程度上加强了视觉上的冲击,让这里有着一种野外战场一样的感觉。

无数学生在这里挥动着自己的武器,一点点的磨练以及提高着自己的实战技巧。汗水滴落在青草的叶尖上,破碎成一颗颗更加渺小的水珠溅起。

站在训练场其中一个区域中央的是两天前刚刚进入学院就职的前吸血鬼猎人,萨尔·维度。此时的他正在履行自己身为导师的职责,从旁监督指点着学生们的实战训练。

而当他四处寻是游走的视线落在训练场角落时,一直没有移动过的脚步终于忍不住朝那边走了过去。

“这位同学,从训练一开始你就站在这里,是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你好像还没有改掉说废话的习惯。”

“把老师善意的关心当作无用的废话这也不是好习惯呢。”

仿佛是对对方毫无起伏的讽刺语气已经习惯了一般,萨尔仅仅是摇了摇头,并没有过多的在意。

“既然身体上没有任何不适,那么有没有兴趣跟在下打一场呢?”

“手下败将的决斗请求我没有兴趣接下。”

“只是一场普通的教学战斗而已,不需要上升到两人之间决斗的地步。更何况绅士之间决斗的邀请应该更加正式,最起码也要有一个见证人在场才能够成立。如果你能够把这当成那天晚上战斗的延续再好不过,即便期间失手杀了在下也没有任何问题。”

“你这是单纯的寻死。”

“这种话希望是能够击败在下之后说出来,现在看起来就像小孩子单纯的逞强一样,还是说你没有赢过在下的把握。”

“只会嘴上占便宜的习惯也没有改。”

看起来似乎有些百无聊赖的黑从一直被靠着的树上站起身来,然后径直朝着一名正吃力地挥动重剑的学生走过去。

“借我了。”

没等那名学生做出反应,黑就近乎抢夺一样的接过了重剑。

因为过于强调一击所造成的破坏力所以剑身十分笨重,不论携带还是使用都对持有者力量有着很高要求,并且笨重的剑身带来的副作用就是灵巧性的降低。因此这本是一把只有重骑兵或是佣兵才会选择的装备,在学院之中这种规格地重剑也只作为力量训练的器械,而并非武器的作用。

宽厚的重剑与黑修长的身材极为不搭,厚实沉重的剑身仿佛要将黑压倒一般,实在无法想象他为什么会选择这种重武器。

可是本应以他的身材异常难以挥动甚至举起的重剑,却被黑丝毫没有吃力的做出了几个剑招动作。仿佛这把简直可以算得上是铁块的重剑在他手里突然失去了应有的重量。

“提前在手上配置了书写系的减重术式吗?不对·······以你的谨慎性来说,应该在身体能够进行配置的地方构成过所有书写系术式了吧。”

“我可不是那种会用术式对身体进行改造的疯子,这只是过去锻炼时留下的成果。这种东西还不至于会重到影响我的动作。”

“从各种方面来说,你比起那些会对自己身体进行术式改造的人更可怕。”

“害怕了吗?”

“在下还没有懦弱到会对自己的学生说出害怕两个字,或者应该说在下倒是有一些担心。在使用【圣战遗物】的前提下你与在下也只勉强占有一点上风,现在拿着一把不顺手的武器在下实在没有办法全力应战。”

“这么快就开始为自己的失败寻找借口了吗。”

“在下倒是从没没有想到过自己会失败,不过说话时带上一点感情可是会让你那张漂亮的脸加分不少呢。”

萨尔取下了口中一直叼着的香烟,然后将已经燃烧了一半的香烟整只攥在手里。无数跃动的红色火星从他指缝之间溜出,逐渐互相融合形成了一把烈火组成的长剑。随着火焰长剑的出现,瞬间萨尔脚下一小片范围内的草坪就被风干成了枯黄色,灼人的热浪带着一股烧焦物体之后特有的气味四散开来。

一时间整个实战区域内所有学生的目光都聚集了过来。

“草坪的修整就交给后勤班处理好了。那么·······”

先前就算抽出炎之剑时也保持着一副轻松样子的萨尔忽然向左歪了一下身体,然后一记最为常见的突刺朝着黑袭来。

“动作破绽太大了。”

像是早有准备的黑把重剑架在了胸前,将突刺而来的剑尖硬生生的挡住,反震而来的冲击力让两人的身体同时向后仰去。

虽然萨尔的突刺被黑依靠重剑本身重量的优势挡了下来,但炎之剑所附带的灼热却把烧掉了他领口的一部分。

“(第三至第十七节发动。南方业火熔化吾等之罪,为吾燃尽立于大地之人。)”

在身体后仰的同时,萨尔吟唱出了发动术式的字节。仅仅一瞬间,半径接近一米的巨大火柱就随着吟唱的结束吞噬了黑所站的位置。

“你在瞄准哪里呢。”

随着带有一丝轻蔑的声音,本应被火柱吞噬烧焦的黑出现在了萨尔的身后。

“就是在瞄准这里。”

像是早已预知黑会出现在自己身旁一般,萨尔头都不回的将炎之剑从肩上越过,朝着背后刺了出去。

重剑的重量以及体积,注定了在追求破坏力的同时会牺牲灵活性。所以一般来说黑与萨尔之间的这种极小的间距,萨尔手中属于长剑性质的炎之剑肯定会在交锋中占尽优势。毕竟以一般人的臂力来说,挥动重剑一击之后想要再次改变剑锋轨迹十分困难。

但这仅仅是一般来说。

在格挡开炎之剑的刺击之后,黑将手中的重剑从正常握剑方式变为了反握。如同匕首的持有方式一样,在他手中的重剑瞬间抵消了格挡之后所产生的冲击力,然后向着萨尔的喉咙横向划去。

感觉到攻击落空之后,萨尔本能的向前躬下了身体,在被身首异处之前堪堪躲过了横扫而来的斩击。接着,顺势转过身体的萨尔小退了半步之后,再次朝着黑突刺而来。

“依靠反握的方式将剑身尽可能贴近自己身体,并以此来减小重剑自身的长度与挥动幅度。靠这种方式来抵消重剑本身灵活性的不足在下还是第一次见到,不得不承认你的确超出在下的想象太多了。”

“为这点只要练习就可以做到的小事惊讶到这种地步,你的见识有点太狭隘了吧。”

一边这样说着,黑重新将重剑变为了正常握剑方式,然后用力荡开了一直紧逼着自己的萨尔。反馈而来的冲击力再次把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

“虽然你的实力确实与在下所想象的有所不同,但在下的意思仅仅是对自己的判断失误做出复述,并不代表你有着能够战胜在下的实力。”

“希望你一会还能说出这种话来。”

“至少以你现在的实力来说,在下有信心在战斗结束之后再说一遍。”

在两人之间的气氛一触即发时,一如既往带着满身酒气的文森特走到了中间,完全打断了紧张的氛围。而在他的身后跟着两名看上去与黑年龄相等的青年。

“好了,虽然这边看上去很有意思让我也有想加入的冲动,不过学生和老师之间的游戏就到此为止吧。”

阻止了黑与萨尔之间被他称之为游戏的战斗之后,文森特又用他一贯粗狂的大嗓门将训练场另一头的茜亚喊了过来。

“虽然这两个家伙不是分配到武技学区的学生,但是因为黑还有茜亚跟他们是同一个小队,所以还是让你们见一下比较好。”

听到文森特对自己算不上详细的介绍之后,其中一名贵族打扮脸上还带着一丝稚气的青年向前站了出来。

“我叫诺兰,因为是离家出走所以姓氏不太方便说出来。我最大的梦想是让全世界的女性都能获得幸福,所以为了能够实现我伟大的愿望,希望各位女生能私下把住址给我。”

相较于身上那身华丽异常的装束,青年那头乱糟糟的墨绿色长发则是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不过这好像也从侧面应征了青年离家出走的事实。

看着青年对自己投来的目光,茜亚歪歪头望向了天空。

“为了这个世界上女生的幸福着想,你能够早点去死那就太好了。”

在贵族青年自我陶醉的演讲之后,另一名看上去有些老成的青年从后面给了他一拳。

“喂!你在干什么!更何况如果我死了的话一定会有无数少女会留下伤心的眼泪,这是我最不能够容忍的事情!”

“你去世的那一天一定能成为女性独有的节日。”

“无数美少女手捧着鲜花在我的墓前默默哭泣,这样的场景我甚至连想象都没有办法做到!我的存在是为了守护著她们的笑容,为了这个目的我也绝对不能死去!”

“说实话,我真想现在就动手解决你。”

像是强忍着怒气的老成青年做了几次深呼吸后终于勉强稳定了一下情绪。

“东,来自东方古国‘九州’,请多指教。”

仿佛与那名叫做诺兰的青年完全不同的两个极端一般,他身上所穿的衣服甚至可以用破烂不堪来形容。

紧身的黑色针织毛衫套上没有任何其他装饰,甚至袖口以及领口上还有着因为长时间穿着磨损而突起的线头。一顶相对于青年脸型有些偏大的粗布帽子将青年的样貌遮盖在了阴影之下,而头发也是一丝不漏的被塞在帽子中。如同只有矿工才会穿的卡其色麻质长裤上布满褶皱,许多不知什么用途的棉布口袋毫无规律的绑在上面。

作为出身于一个古国的青年来说,他的装扮实在有些令人难以接受。简直像是逃亡已久的通缉犯一般。

“好了,现在由我担任监督的小队已经正式成立。之前已经说过,小队成员全部到达之后将进行首次团队任务。你们去任务地点的车票已经提前预定过了,所以说现在不要有任何没有用的废话,换上便服之后马上去火车站。”

两名青年的自我介绍刚刚结束,文森特就立刻交代了接下来的行动。

“喂,死大叔!我们才刚到这边啊!任务安排至少也应该等到稍微安顿一下再说的吧!”

“安逸的生活过到已经忘了自己该干什么的地步了吗?如果有意见就尽管提出来好了,倾听学生的牢骚也是我这个监督必须的责任。只是有没有必要采用你的意见是由我来决定的。”

“喂!你压根就没有想认真听我讲话的对吧!

“嗯······算是吧。”

完全没有看着诺兰的文森特随意敷衍道。

“你这个一脸大叔样的混蛋幼女控·······”

压低声音愤愤地说了一句后,诺兰转头看了一眼依旧没有丝毫表情的黑,接着走到东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吧,看来只有我们两个是同病相怜的可怜人了。我倒也就算了,你不需要提前准备一下吗?”

“如果不是你那么多的废话我们应该已经出发了。”

“你这个一脸正直的混蛋闷骚男·······没办法了。好吧,我投降,现在没有任何问题了。”

像是害怕东的身上会有什么传染到自己一样,诺兰一下子松开了放在他肩上的手,向后跳出了好几步。一旁的文森特像是看小丑杂耍一样的眼神看着诺兰,然后头疼般的摇了摇头。

“因为有点私事所以我不会插手这次任务。如果准备好了就给我赶快去火车站,学院门口有马车在等着你们·······哦,对了。距离火车离站的时间应该只有四十几分钟了,要是不想跑着跨越国境的话就祈祷车夫能把马车赶得快一点吧。”

“这种事情应该早一点说啊!我还有必须要带在身上的东西呢!”

听到文森特的话后诺兰第一个慌慌张张的朝着训练场外跑了出去。在他的后面,另外几人也一起离开了训练场,朝着学院中心区大门走去。

“你对这些家伙有什么看法?”

“说实话在下对这种充满活力的年轻人并不反感,能够以积极的态度对待自身存在这点让在下很羡慕。”

“哼·······应该说你看人的眼光太差,还是这些家伙隐藏的太好呢?”

“听上去文森特老师对他们很了解呢。”

“也算不上了解,毕竟每个人都有没办法说出口的隐私。我们最多只能算是相互知道对方过去的共犯罢了。”

“就算是共犯的关系,有着能够相互信任并且倾吐过去的人也是一件不错的事。”

对于萨尔语气中对于回答期待文森特只是向后仰了仰头,然后丢下了一句虽然算不上回答但却异常符合他风格的话。

“我才不知道,管他呢。”

2

火车上有的只是乏味。

传入耳中的永远只有车轮与铁轨之间摩擦所产生的,咔哒、咔哒的声音。

车窗外映入眼帘的永远也只有千篇一律的景色。不论是因为兴奋而在狭窄的车厢里奔跑的孩子,还是像是诗人一样望向远方景色的青年,又或是安静的靠在椅背上休息的妇女。这些都是这短暂而又单调旅途的一部分。

黑、茜亚、东、以及诺兰组成的四人小队,因为突如其来的任务而乘坐上了这趟列车,正准备前往大陆北部的国家————【格兰森】。

“呼······还好赶上了。话说回来的时间会这么干都是因为那个死大叔,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们要赶火车啊!这不就是在整我们吗!”

勉强在火车驶离站台前一刻跨进车厢的四人现在也已经坐在了各自的位子上。从学院离开后就一直抱怨不断地诺兰,此时也一刻不闲的嘟囔着。坐在他对面的东想要装作没有听见但还是被他死盯着的目光打败了。

“我看他应该只是单纯的忘记了·······大概吧。”

“那个大概是什么意思?”

“白痴只要按照字面来理解就好。更何况造成这种状况也不只是文森特的问题,如果不是你要带什么‘必须要随身携带的东西’我们的时间也不会这么紧张。”

“你这家伙是在看不起我吧,东!”

“我不太明白该怎么样去给白痴一个更低的定义。想要让我高看你的话,那就爬到行李架上面去好了。”

随手指了指头顶的行李架之后,东像是有些厌烦般的扭过头不去看他。

“啧,无聊死了啊!好不容易赶上火车之后这种空虚感是什么啊,在车厢里面遇到因为座位而向自己搭话的漂亮女生才是正统剧情啊!”

“过多摄取那些没有用的妄想会让脑子提前进入反抗期。”

“我才不管那些!如果机会不会自己降临,那么我就主动去为自己创造!”

诺兰突然站了起来拽住了东的领子,然后用力把他的身体也提了起来。

“这列火车好像挺高级的,我们到后面车厢的吧台去喝酒吧。”

“抱歉啊,你的这架僚机已经坠毁了。”

“就算是僚机残骸也会有自己的用武之地,不需要为了没有能够帮上我而感到自卑。只要一起去就好了,我请客哦。”

“这不是谁请客的问题·······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随着诺兰强行拉着东离开,本就没有多少人的车厢内顿时安静的有些诡异。不过或许这也只是先前两人太过吵闹造成的反差。

自从上车之后黑就一直保持着望向窗外的动作,搭配上他那副如同带着面具一样的脸简直就像是画家写生所需的模特一样。可能是觉察到了就算自己想要找什么话题来消磨这段路途时间,坐在自己对面的黑也不会有任何反应,所以茜亚选择了百无聊赖的趴在桌上,脸上一副沉沉欲睡的表情。

“打扰了,请问我们可以坐在这里吗?”

听到身旁传来的声音后,茜亚懒洋洋的歪了歪头。

问出这句话的是一名年轻的金发女人。深蓝色的大衣包裹着她的身体,金色的长发有些微卷,懒散的搭在肩头,成熟优雅的言谈举止让她更具一份别样魅力。

但比起她本身来说,牵着她的手站在旁边的少年则更为引人注目。

虽然说是少年,但实际年龄看上去应该也有十四五岁左右,还是只能被叫做男孩的年龄。

一身华丽的衣装比起诺兰穿着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某些程度上来说简直有些像是宫廷或是宴会当中才会出现装束。淡灰发色的头发缺少生气似的下垂着,轻巧的遮盖住同样感受不到任何活力的苍白脸颊。

在发梢下面是一双暗淡无光的瞳孔,毫无焦点的视线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他已经失去了目睹光明的权利。

“打扰了,请问我们可以坐在这里吗?”

看着因为发呆而没有反应的茜亚,金发女性微笑着再次问了一句。

“啊!不好意思。请坐。”

“谢谢。”

搀扶着盲眼少年坐下之后,金发女人冲着对面的两人露出了一个亲切的笑容。而像是想要弥补刚才的失态一样,茜亚抢先介绍起了自己。

“那个,我叫茜亚!我旁边这个家伙叫黑。虽然老是一副半死不活的脸,但还算是个好人。”

“你和你的同伴好像都是很有趣的人呢。我叫丝蓓绮琳,这孩子叫做克里斯,能够在旅途当中遇到你们很高兴。”

“我也是,很高兴认识你们。”

两人相互交换了善意的微笑之后,就像是多年不见的朋友一般开始了闲聊。

“你们的目的地应该是终点站【格兰森】的首都【圣德尼】吧?”

“没错。不过为什么丝蓓绮琳会知道呢?”

“因为那个地方可是被称作‘浪漫与爱意交织’的城市呢,情侣们肯定会在这种充满诗意的季节去往哪里呢。”

“你!你你········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会跟他是情侣!这是误会,完完全全的误会!那种事情光是想一想都会觉得不可能!”

“是吗,看来的确是我误会了。不过在我看来你们两个人倒是很相配呢。”

“一点也不!要是每一天都跟这个简直能把人冻僵的冰块在一起,我一定会发疯的!”

“这样过激的解释反而有点像是在掩饰了哦。”

“不要又向着奇怪的方向误会了啊!虽然算不上讨厌,但如果不是任务的原因,我才不会和这家伙坐同一列火车呢!”

“任务?难道你们两个是赏金猎人或者是佣兵之类的吗?”

“才不是那种和苦力一样的工作呢。”

茜亚在胸前摆摆手否定了丝蓓绮琳的猜测。

“我们只是虚月学院的普通学生,因为有突然接到的任务才会要到【格兰森】去。”

“太令人惊讶了!我听说能够选择那所学院的只有各个领域的天才,即便如此每年依旧有接近九成的人没有办法进入学院。相信你们一定也有着不凡的地方。”

“这个·······那个······”

自己实在没有办法正面面对丝蓓绮琳的评价,毕竟那样几乎是运气所决定的入学方式说什么也算不上是实力。这样想着的茜亚吞吞吐吐含糊道。

“有什么了不起的。一群自命不凡却又害怕在他人面前出丑无能家伙。”

“克里斯,不许这样说!”

“我说的没有什么不对。如果充分相信自己,那么为什么还需要用‘同伴’的理由来向身边聚集他人?互相舔舐对方伤口以此来安慰自己,这就是无能的表现。”

“别再说了。”

丝蓓绮琳将克里斯的身体搂进怀里,手掌轻轻地在他头顶安抚着,就像是母亲安抚着闹别扭的孩子一般。感受着穿过头发传来的温暖触感,克里斯也渐渐平静了下来,依偎在她的怀中闭上了眼睛。

虽然不论他是否闭着双眼都只能看到黑暗。

“真是对不起,让你们看到了这孩子失礼的地方。”

丝蓓绮琳冲坐在对面的两人报以一个歉意的微笑。

“他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自从因为一些变故被夺去了视力之后,他就忽然变得对周围的一切充满了敌意。不再相信同伴,也不再相信朋友和亲人·······”

“没关系,我能理解。你也一定很辛苦吧。”

“比起克里斯来说我已经很幸运了,这孩子其实比起你想象的还要可怜······”

“有点奇怪呢。”

偶然转头看向窗外的茜亚突然打断了丝蓓绮琳的话。

“怎么了?”

“刚才好像驶过了一个站台。”

“这列火车并不是会在每一个途经的站台停下,说不定刚才那个驶过的展台这列火车并没有停靠的计划。”

“如果刚才的站台并不是这辆车的停靠站的话,那些正站在出口处的乘客们该怎么解释。”

在车厢尾部的出口处果然挤满了提着行李看上去像是准备下车的人们。就像是为了没有在刚才的展台停靠抗议,吵杂喧闹的声音不时传来,其中还夹杂着不少咒骂声。甚至还有人在激进的用手提箱不停砸着车门。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刚才那个站台应该是停靠站吗?”

“虽然我也不太清楚,不过说起来一般火车不在站台停靠应该只有两种情况。第一是火车内部出现了故障,所以没有办法停下来。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应该会有广播来提醒乘客,并且会尽力避免骚乱。”

“所以说火车出现故障的几率是非常小了。”

“没错。第二种情况就是出现了什么无法预知的紧急情况,比如说······”

临近车厢突然传来的枪声打断了茜亚。而随着枪声的响起一名坐在车厢中部的青年脱下裹在身上的长大衣,抽出了一直藏在身上的双孔猎枪。

“这列火车已经被劫持了!我们对金钱或是你们的命没有兴趣,这列火车包括你们所有人都是谈判的砝码!所以为了我们两边的利益请你们不要做出无谓的挣扎!”

看到黑从窗外收回了目光,茜亚叹了口气说道。

“·······就是比如说遇到了像是这样的倒霉劫匪。”

3

恐惧的情绪就像病毒一样,悄无声息没有任何预兆的向着四周不断扩散传播,仅仅一瞬就蔓延到了列车中的每一个角落。没有任何乘客愿意在这种时候发出声音,因为一旦自己的言辞稍有不慎就很有可能会被大口径的猎枪打成碎片。

而在这样诡异并且微妙的寂静中,孩子的哭声格外刺耳。

“闭嘴!哭来哭去的烦死了!”

一个脸上带着没有刮净胡渣的男人走到男孩身前,然后用手里猎枪的枪管戳着他脑袋,威胁的意味不甚明显。

“对不起!对不起!他不会再哭了,求求你们放过他吧!”

坐在孩子身旁的母亲一把捂住了他的嘴,不停向男人祈求着原谅。即使自己或是孩子都没有做错什么,也只能卑微的向着他人乞讨生存下去的权利。

看着男孩和他母亲无助的表情和乞求怜悯的眼神,另一名跟男人一起留守这节车厢的青年伸手拨开了指着男孩头顶的枪口。

“你干什么!”

“够了吧。我们只是追求和政府平等谈判的权利,没有必要做这么出格的事。”

“这种时候你还装什么老好人!我们现在可是劫持了这辆列车的劫匪!从我们拔出枪的时候就已经是罪犯了!”

“······我知道。可是我还是不想看到无谓的流血·······”

加重了握着枪管手上的力度,青年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而男人与他对望了一会之后认输似的偏过了目光,然后收回猎枪扛到肩上。

“我不管了!要是出了什么差错我绝对会连你一起毙了!另外一边好久都没有动静了,阿加特你过去看一下。”

“知道了。”

被男人称作阿加特的青年向着另一边的车厢接口处走去,在伸手推开门之前他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转身喊了一句。

“记住我们只是劫匪,不是杀人犯。”

“烦死了!真不应该带上你一起!”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男人还是朝青年摆了摆手让他安心。

点头回应了一下男人的动作之后,叫做阿加特的青年推开了隔断车厢之间的门板,朝着另外一节车厢走了过去。

而当两节车厢之间的阻隔被推开时,青年对眼前自己所看到的一切近乎第一时间就想要本能的去否定。如同遇到危险时每个人都会下意识的逃避一般,这样的画面已经完全触动了自我保护的神经。即便自己想要说服自己这是幻觉,可是无法否定的这就是事实。

自己的同伴此时正在痛苦地挣扎着。腾空的双腿像是提线木偶般下垂,本应握着猎枪的右手被弯曲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已经断裂的骨头从手肘位置穿破皮肤。

“放······放开他!”

大声喊叫着想要解救自己的同伴,但自己的声音却与话语不符的颤抖着。就算立刻转身逃跑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现在自己手里猎枪的触感是唯一能够带来安心地依靠。青年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单手提着青年同伴的黑抬起了视线看着他,有些病态苍白的脸上像是带着面具般麻木,仿佛被自己拎在手中的只是一片微不足道的破布。

“放······放开他!你······听到没有!”

虽然勉强举起的枪看上去像是威胁的意味,但是颤抖的声音却出卖了他内心的恐惧。

“啊啊,刚才那名女生可是我真命天女的类型呢,就那么跑掉了还真是可惜。”

“那是正常人都会有的反应。”

“才不可能呢!对于女生的心理我可是比你要清楚多了,她一定是因为害羞还是矜持什么的才会故意躲着我,说不定一会就会主动过来了哦·······啊?这是怎么回事?”

背后突然传来的声音无疑让青年看到了摆脱内心恐惧的希望,后退一步绕到诺兰身后把枪孔抵在他头上之后接着一把推开了旁边的东。但因为手上因为有了人质而带来的安心感却一点没有,反而未知的不安正不断咀嚼着理智。

“放开你手里那家伙!不然他就没命了!”

“·······”

“听到没有!我不是在开玩笑!赶快给我放手!”

“·······你自己解决。”

朝着青年的方向丢下这么一句不知所谓的话后,黑将手里一直拎着的那个人扔到了一旁的座位上,然后回到原位坐下。望着一脸不明所以的青年东也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双手交叉站在一旁。

“那个·······我说这位小哥啊,刚才我在前几节车厢遇到的那些家伙也是你们的人吗?”

“闭上嘴!你现在可是人质!不想死的话·······”

青年的话并没有说完。因为他想到了那种不安感是为何而来。

自己背后的车厢有人把守着,而在手上的这名人质也明显看到了那个人。如果他是从更后面的车厢移动过来,那么他就应该不止遇到了一名自己的同伴。可是他却像是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一样走了过来,简直如同没有把火车被劫持这件事情当作需要注意的特殊情况。如果不是缺少一般常识那么剩下的可能就只剩一个。

自己手上的人质有着可以轻松‘清理’掉所有劫匪的能力,并且这对他来说甚至算不上需要注意的情况。

“那个·······我说这位小哥啊,你们下次劫持列车的时候能不能带上一些可爱的女生呢?虽然我对清秀的男人也不算很反感,但是毕竟还是被女生从后面抱住感觉比较好。”

下意识推开本应能为自己带来保护的人质后,青年没有任何犹豫的胡乱开枪扫射,并以此掩护着自己朝后面的车厢跑去。但仅仅一只脚迈入车厢连接处时青年就觉察到了身体的异样,全身的热量就像是被凭空抽离一般逐渐消失,四肢也因为体温的降低变得僵硬起来。

“你·······干了······什么·······”

已经蔓延到面部的冰冷感让青年甚至连张口说话都变得十分困难,最终只能带着不甘的表情倒在地上。

“下次劫持人质的时候记得不要随便碰他的身体哦。还有一点需要说明一下,这样做可是救了你,一会儿要记得感谢我。”

看着全身像是被冻僵一样直挺挺倒在地上青年,诺兰好心似的说着,然后像他一样匍匐下了身体。

与此同时一直像是旁观者的茜亚突然被黑强制性的按在了桌上,站在车厢连接处的东也侧身转到了转角的门板后面。

紧接着突兀的枪声伴随着玻璃破碎的声音一同响起,从车身各处缺口涌入的风中被加进了刺耳的哀嚎尖啸。如同驶入两军交战的中心地带一般,子弹不断穿透车身疯狂收割着生命,仅仅一瞬间一列本在正常行驶的列车就变为了废铁一样残破不堪。

像是确定了已经没有必要继续射击一样,枪声忽然停了下来。从已经没有任何作用的窗框向外望去,能够看到大约一百人左右的骑兵正在听从领头人指挥收起武器迅速离开。

“怎么回事?刚被劫持之后又是遇到袭击吗?········这········太残忍了·······”

自己并非那么柔弱的深闺大小姐,对加入学院今后所将会遇到的不论是流血还是死亡这些都已经做过准备。确切的说来,自己在执行上一个任务与萨尔相遇时,已经亲眼目睹过那些可爱孩子在火焰中慢慢被吞噬的样子。

并非是想要对于死亡麻木不仁,而是今后将有可能不断遇到这些生命的消逝,如果无法适应那么就只能被软弱和恐惧支配。

可是现在她所看到的却远远超出了自己先前想象过的残酷。

无数人类的身体就像是被放入搅拌机后一样,虽然大部分轮廓仔细去看还依稀可辨,但保持着人型的碎肉块却令人感觉更加难以接受。车厢内更是被内脏和骨头碎片填满,简直如同某种大型软体类动物的体内。

说不定现在整趟列车中只有临时反应过来趴下的几个人还活着。

拼命忍住了呕吐感的茜亚拼命呼吸着窗外吹进来的空气。

“比起袭击还是叫做镇压更合适一点吧。从装备上和制服来看,刚才那一队骑兵应该就是【格兰森】政府出动的武装镇压集团。”

此时已经站起来拍着身上碎玻璃的东对她解释着。

“为什么要选在这个时候发动镇压?明明车上还有这么多普通国民!”

“从劫匪的话里面可以判断他们劫持火车只是为了获得人质,以此来向政府交涉。那么除了这些亲身参与到劫持行动中的苦力派之外,应该还存在着一部分通过某些方式向政府直接交涉的脑力派。如果过多的消磨时间来让这趟列车上乘客家属对政府施压的话,那么那些脑力派的交涉工作也会异常顺利。因此直接在列车运行过程中进行武力镇压不但可以‘节省时间’更重要的是消除了对自身不利的人质因素。”

“列车上有人伤亡政府不也一样难以洗脱责任吗!更何况万一暴露了是镇压造成的伤亡,责任和舆论压力不是会更大吗!”

“那么请问,除了我们以外还有别人看到了吗?”

“······什么意思?”

“很明显,伤亡问题完全可以说成是在与劫匪交涉决裂后他们做出了激进行为,但是镇压部队马上就清理了所有劫匪。在到达下一个站点,也就是终点【格兰森】首都的时候一定会出现大批正规部队。政府应该不可能想到还会有幸存者,毕竟在这样突然地重火力压制下能不能保证全尸都不一定。”

说着东冲地上那些碎尸扬了扬下巴。

“不过即使有人活下来说不定也会被封口。这样一来清理了劫匪的政府会被不明所以的人们叫做英雄,而那些死去的人们也只会被当作一场事故中可怜的牺牲者。”

“说起来好像除了我们以外还有其他幸存者哦。”

像是已经对东的长篇大论厌烦般的,诺兰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一上车时坐的位子对空气伸出了手。

“这位女士,有什么能为您效劳的吗?”

“······谢谢。我没事,只是有点擦伤。”

就好像回应诺兰伸出的手一样,一名女性将自己的手搭在了上面,有些惊魂未定的借助他的力量站了起来。而跟着她一起站起来的还有一名双眼已经失去目睹光明的权利的男孩。

“丝蓓绮琳还有克里斯,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

“嗯,这边掉下来的行李箱救了我们一命。”

“刚才我们说的话你应该也听到了吧,为什么那些人能这么轻易地决定他人的生死!到了【格兰森】首都之后我定要揪出政府最高的官员狠狠打一顿!就算跪下来求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在她心里有一股无名的怒火沸腾着。憎恨着剥夺他人生命的凶手时,也在同样憎恨着无能为力,甚至还需要他人保护的自己。

“这个恐怕不太可能。”

看着一只手用力掐着自己肩膀的茜亚,东有些打击似的对她说道。

“为什么!”

“【格兰森】虽然是正统的王室阶级,但其中却是有着许多政治分支。在没有弄清楚那只骑兵队是谁派出的之前,许多事情还没有办法下定论。”

“混蛋啊!为什么会这样!这些人都是白死了吗!”

“这个世界上每分钟都会有人死亡,不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才是我们现在该做的。任务中有一部分问题是要与王室和当权者交谈,有什么话还有怒气就留到那时候吧。”

“······可恶!”

随着穿过一串漆黑的隧道之后,破败不堪的火车终于驶入了【格兰森】首都的城墙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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