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嗯，一共是七把柯尔特-黑钻玄芒。多少钱？”
“以水羽平价的大陆官方价格算，14万塞拉一把。”
“真是太感谢了。能从水羽平价的行走商人那里买到东西真是幸运呢。这里是100万塞拉，不用找零钱了，请收好。”
“谢谢惠顾水羽平价，以后也请多多关照。”
乌尔走出贝亚娜城商行，看着手中的十个大号金币，心情大好。
他是阿拉德大陆最大的平价商行——水羽平价的一名行走商人。顾名思义，水羽平价是一家真正意义上的价美物廉的连锁店。而旗下的行走商人，不仅有时候会有珍稀的货物，其价格甚至还低于水羽平价店铺价。所以乌尔一进这个村子，就受到了村民的热烈欢迎。
一般情况下，要是销量很好的话，乌尔都会去当地的酒吧喝上两杯。不仅是为了庆祝，酒吧作为人流量最大的地方之一，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情报来源。
而乌尔此行的目的，也正是为了收集情报——销量为何会异常的情报。
贝亚娜城，顾名思义，是一个信奉贝亚娜斗神的城市——应该是这样没错的。两年前乌尔经过此地时，出手了大量的长矛和战棍。
可是这次——出手的却是各种枪械。而长矛和战棍却无人问津。
“很奇怪呐……”乌尔喃喃自语着。
贝亚娜城的人，明明都是相信“枪械这种机械怎么可能比得上博大精深的魔法”这种说法的啊，怎么会……
一想到货仓里还躺着4把稀有级长矛“落日穿云”和1把神器级战棍“玉龙奔雷”，乌尔心里就有微微的不爽，这就意味着他要带着这一大堆很重的东西继续旅程。
而负重量，恰恰就是行走商人需要详细计算的数值之一——它可是影响到赚钱效率的。
“一杯冰啤酒，谢谢。”
在女侍去倒酒的时候，乌尔大概思考了下提问的方式。
“久等了。”
“顺便，能问你一些事情么？”
“有什么能帮上忙的么？”
“听说斗神祭典快要开始了，请问大概还有多少时候呢？”
每年的仲秋第二周是斗神祭典，这个城的人们会举行盛大的庆祝晚会与隆重的祭典，以感谢贝亚娜神赐予他们的强健体魄与千百年来不受外界侵扰的保护。对于这些他自然非常清楚，那个问题也只不过是引入话题的引子罢了。
可是女侍的回答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她苦笑着说：“客人，今年开始已经没有斗神祭典了呢。”
“怎么会呢？两年前我还参加了斗神演武大会呢。”——当然，这是假的。
“因为……有些很复杂的原因。”女侍露出了为难的表情，“客人你已经好久没来过这里了吧？关于这个话题……你还是别去多问的好。”
很复杂的原因？乌尔略微思考了一下，得出的结论是：这个地方的信仰被什么东西改变了。
不会吧……乌尔一边暗自思忖着，一边拿出500塞拉酒钱和同等价值的小费，“谢谢了。否则我还真的不知道呢。”
“嗯，这个城已经和两年前完全不一样了，希望你能玩得开心。”
“对了，你需要罗荆果和葡萄么？我这里可以低价出一些。”
“真是帮了大忙了呢。”女侍笑着说，“有了上好的原料，酒也会更好喝的吧。”
“需要的话，请在明天早上来中央旅馆找我吧。”
再次与女侍挥手示意之后，乌尔走出了酒吧。
如此讳莫如深的原因么？看来……也只有问他了吧。
打定主意之后，乌尔向着这个城里最繁忙的地方——市场走去。
“无论是在摆摊前还是收货时，都要先彻底了解这个地方的市场。”
这是乌尔的师父——水羽白鸟，也就是水羽平价社长教给他的。虽然水羽白鸟是一个城镇商人，并不了解行走商人的流动性所带来的价格随机性，不过乌尔还是一直遵循着这个原则。
虽然比不上南方大城赫顿玛尔，不过这个小城的市场也属于难得的“繁荣”之流了。正因如此，水羽平价在这里也有分部。
走在拥挤的石板路街道上，乌尔留心观察着周围的人们和摊位。
八成的武器店主打枪械，其中最多的是面向初心者的自动手枪和左轮手枪，可以看出这个城市的枪手的总体实力并不是很高。与这个判断所不配的是，销售的型号却大多是比较好的稀有型号，黑钻玄芒，火舌，毛瑟C77等稀有品种也随处可见。
最奇特的是——就算有极少数的法系武器，也看不到长矛和战棍。
而周围的人——很符合市场，绝大多数都是枪手。而且就算以乌尔的战斗经验来看，他们走路和拿枪的姿势也是不合格的，就像是半路从别的职业转职为枪手一般。
而战斗职业最禁忌的，就是半路转职。
“弗希莱！”找到了水羽平价的店铺，乌尔对站在门口亲自指挥工作的负责人打招呼道。
“哟，乌尔啊，上次来这是多久的事情了？”弗希莱随意挥了挥手，并没停下工作的意思。
乌尔也不在意，只是苦笑了一下说：“大概两年多了吧，感觉这个城完全变了一个样呢。”
弗希莱一愣，随即恍然大悟说：“你不会是带来了一堆圣光战矛吧？”
“啊，是啊，幸好带来了些黑钻，否则这次还真的要空手走人了呢。话说回来，发生了什么事？”
“嗯……”弗希莱转身对手下的人说了几句，然后回头说，“里面说。”
“贝亚娜袭击贝亚娜城？我没听错吧？”弗希莱第一句话就把乌尔震得跳了起来。
“别急，坐下来听我慢慢说。”弗希莱慢条斯理地泡了一杯茶，示意乌尔坐下。
“不好意思……可是这件事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什么时候发生的？我怎么不知道？”
“那时候你应该在……嗯，神之都根特吧。”
“……”那的确不可能知道，两个地方相距太远了。
“虽然直到今天我也不相信是贝亚娜所为，整件事情也有着很多的疑点，可是，市民们就是这么认为的。”弗希莱无奈地耸耸肩，“也难怪，那场灾难几乎推平了半个贝亚娜城。”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两年前的事情了。嗯，那天呢，正好是贝亚娜祭典。全城的人几乎都聚集在中心广场，准备接受贝亚娜的恩赐。我因为是外来者，就没有去，只是在很远的地方旁观。然后，让我到现在都觉得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从天而降的并不是神光的恩赐，而是炙热的火球。”
“什么……？”乌尔用怀疑的眼光看着弗希莱，“火球？”
“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几乎城内所有的战斗法师都无法发动炫纹。而贝亚娜在传说中，具有操控所有战斗法师的力量。”
“所以……他们相信是贝亚娜抽取了他们的力量，并且让他们陷入了地狱？”
“是的。而且，天空中不时地闪过龙炫纹的光辉。”
“龙炫纹啊……”
那是超高阶的战斗法师，并且得到贝亚娜的认可后，才能发动的炫纹。不仅威力强悍，外表也相当显眼，乌尔也只看过水羽白鸟发动过几次。而能在天空飞翔的战斗法师，毫无疑问就是斗神本人了。
“可是……我一直在疑惑。那个从天而降的火球是什么，就算是斗神，也是不可能突破得了七个炫纹的数量上限的啊。”
“可是，这个城的人还是不分青红皂白地直接将贝亚娜当做了罪人？”
“是啊，真是一群没脑子的家伙呢。”弗希莱苦笑着喝了一口茶，“贝亚娜在这个城可是禁词呢，你运着圣光战矛没被赶出去也是托了水羽社长的福吧。”
那酒吧里那个回答我问题的侍女岂不是极其的好脾气了么……乌尔心里这么想着：“怪不得……我一直在奇怪，为什么最近大陆的战斗法师越来越少了，原来是自己的本神都做了坏事了啊。”
“不，其实我所说的疑点，还有城里居民们真正在意的东西都不在这里。”
乌尔听到这句话，不由得再次将注意力放到弗希莱接下去说的话上——弗希莱的洞察力是非常出色的。
“从那天以后，贝亚娜城经常会受到怪物的袭击。”
“……很奇怪么？”
乌尔不由得有点莫名其妙。阿拉德大陆上，野生魔物袭击城市的例子并不少，所以每个城市都有自己的战斗部队。
“事件本身不奇怪。但是，频率太高了。基本上……每周一次吧。”
“每周？！”
的确，比起这一点，贝亚娜祭典上发生的事情的确显得不算重点了，可是——
“慢着，刚才你说这也是居民开始痛恨贝亚娜的原因？”
“是的，因为他们的主神再也没有出现过，即使在高强度的战斗中，枪械慢慢地取代了魔法的位置，她也再也没有出现过。”
“……”任由自己的子民改变信仰？乌尔歪了歪头，完全无法理解那位贝亚娜的想法。
所以就变成了今天这样的情况？
“那么，现在那个贝亚娜神在哪里？”
“谁知道。”弗希莱耸耸肩，“平民们不需要知道他们的神在哪里，只要知道他们的神背叛了他们就够了。甚至，连为什么都不需要知道。”
“……说实话，还真是有点没脑子呢。”
“同感。”
两人无奈地对视了一眼——以他们需要知道“为什么”然后总结“原因”的思维方式而言，贝亚娜的居民们的确显得太不分青红皂白了。
“对了，接下来你的目的地应该是莎兰斯堡吧？”
“你怎么知道？”乌尔暗暗地佩服了下。
“运着一堆长矛战棍的还能去哪，当然是去法师之都莎兰斯堡处理掉吧。还需要别的东西么？我低价出给你。”
“嗯……700个单位的碎布片，12000个下级元素结晶，2000个上级元素结晶，1850个斯卡迪女王的印章，嗯……”
从弗希莱这里拿到的货物完全没有必要还价。乌尔只要计算负重量就够了。
“塞那么多东西……小心你的负重满出来。”
“不会啦，我有好好计算货车的重量的。”
“还有那个‘从天上掉下来的女孩子’吧？”
“如果真的有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地丢掉几把圣光战矛的。”
“从天而降的女孩”是流行在行走商人之间的传说。虽然谁都明白，那只是孤独的行走商人编出来的，聊以解闷的玩笑话，不过大多数商人在装货的时候，还是会空出来那么点负重给那个“传说中的女孩”。
当然，乌尔例外。只考虑商业利益的他一定会把负重撑满。只不过，刚才那句“丢掉点圣光战矛”是真心话。让一个商人在一车货物和一个同伴之间选择的话，商人们大多都会迟疑一下的，更别提几把武器了。
“啊，对了，这里有个不明滞销物，带上吧。”
弗希莱转身从房间里的箱子里取出一根长棍。
这是……战棍么？乌尔拿过来仔细端详了下。
如果说这是战棍的话，那也未必太长了。可是比东方棍长得多的长度，又没有像魔杖法杖那样凝聚魔力的宝石，质地也不像钝器那么沉重，这几个要素统统指向一个结果——它是战棍。
既不是金属，也不是木头的质地，还有末端绑有不知材料的饰品，更给这根战棍添上一丝诡异。
“如你所见，这把棍子是滞销货，就送给你吧。”
“啊，谢了。”
没必要推辞，水羽平价内部一向会以免费或者极低的价格流通各地的滞销货，虽然这需要旗下商人们的慷慨和信任，不过似乎水羽白鸟将这一切处理的很好。
“如果莎兰斯堡有人鉴定出来这是好东西，记得给我回扣啊。”
“鉴定？”乌尔惊讶地看着弗希莱，“你这里居然还有东西需要鉴定？”
“嗯，我不知道这个是什么东西。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战棍，也许只是一根普通的棍子，但是直觉告诉我没那么简单。”
“不就是根棍子么？说不定就是普通的木棍吧？”
“就你摸上去的感觉，你觉得像么？”
“……也是，应该不是什么普通的东西。”乌尔点头表示同意，“你好像连玉龙奔雷棍都见过不下几十次了吧？那这个是……”
“说不定是史诗也说不定哦。”
“……你在开什么玩笑。”
史诗，威力凌驾于神器之上的装备，在整个大陆上都只是传说中的存在。据说阿拉德魔法学院的院长莎兰使用的就是一把史诗武器“伊希利恩的触手”。除此之外，所有的史诗装备都只存在与记载中。
“哈哈哈，谁知道呢，说不定也是一根普通的棍子了，只是材料特别了点。这玩意是两年前某次进货的时候淘到的宝贝，后来因为贝亚娜的事件所以一直没能处理出去。”弗希莱无所谓地笑了笑，“据说史诗是认主的，要是你找到了这样的人可就不得了了呐。”
“希望如此咯~”
以玩笑应对玩笑，乌尔收下棍子。
“我直到明天傍晚为止都是在中心城区的旅馆，送货去那边就可以了。”
“了解。”
和弗希莱在商行门口挥手道别后，乌尔向旅馆走去。
“契约召唤·赫德尔！”
随着一声轻喝被召唤出来的，是一只壮硕的哥布林。用哥布林拉车这种事情，也只有召唤师能办到吧。
“今天也拜托你了。”
“嗷呜！”
平平常常的一天，乌尔带着赫德尔再一次踏上了孤独的旅程。他羡慕地看着结伴而回，准备回家吃饭的农夫们，不由得叹息起来。
行走商人的最大敌人，除了路上的怪物和强盗，就是无尽的孤独感。
乌尔19岁出师，从赫顿玛尔开始踏上行商的旅途，已经有三个年头了。能称作是同伴的人，至今还不存在吧。
这就是行走商人的无奈。对于他们来说，没有那么多时间停留在一个地方认识朋友，所以孤独几乎就是他们的职业病了。有时候，乌尔甚至觉得，他的赫德尔能说话该多好。
抬起头，乌尔再一次叹息：“要是天上真的有掉下来的女孩子就好……哈？”
乌尔的思维一下子呆滞了半秒……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
那个掉下来的影子……是什么东西？
来不及多想，乌尔抓起手边的魔杖，预估了下落点。
“契约召唤·袄索！”
一朵妖花在千钧一发之际快速拔地而出，堪堪接下那个人影！
“呼……”乌尔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跳下货车，快速向那个人影跑去。
“喂！没事吧！”
从这个距离看上去，那个人似乎是个女孩子。袄索反应也很快，把所有的藤蔓都伸到一个地方做了一个很好的缓冲。
“呜……”女孩子似乎完全没有起来的意思。
啊啊，似乎有点不妙啊。乌尔快速回想了下水羽白鸟教过他的一切应急事项，结论就是——
哪有师傅会教徒弟如何处理“天上掉下来的女孩子”的啊？
“喂！振作点！”
“……”
乌尔束手无策地观察着她。
女孩的体型非常娇小——从外表上看也就12岁左右的样子。栗色的长发梳成两根细辫垂在胸前。非常短的牛仔短裤和露出一截蛮腰的抹胸式紧身背心——这很明显是为了战斗的灵活性而设计的战斗服。
这个服装……是战斗法师？还是柔道？街霸？
乌尔盯着她精致的脸庞，思考着接下来的对策。
啊啊，怎么办？是把她带走还是放在这里？好像都不大好……一个处理不好乌尔就成了儿童贩子了。可是现在这种情况也未免太……
“呜……”
“嗯？”
听到女孩似乎在喃喃自语着什么，乌尔把耳朵凑到她的嘴边。
“呜……好饿……”
“哈？……原来是这样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