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作者:xfjxfj1 更新时间:2018/3/19 21:32:37 字数:6099

先写了第二、三部分,才回过头来写第一部分。所以这一卷还没有完成,下一卷的内容和第一卷的衔接会暂时显得驴唇不对马嘴,造成阅读上的不适,非常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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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谱尔翻阅着桌上那本有一只拳头那么厚实的典籍,照着上边记录的法术,随手向身边的岩壁施放着。岩壁一时结着薄冰,一时烧得通红,很快就脆得“唏啦唏啦”地一层层剥落下来,叠了一地的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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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早已经翻到典籍最后薄薄的几十页了,又过了好几个小时,洞外已是黎明,她终于翻完了书,把它一合,打着哈欠,伸了个大懒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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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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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得这声惊叫,薇谱尔回过头去看了看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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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里负责为她送饭的侍者正跌在被捆成粽子的哈利身上,托盘摔飞到一边,盘上的饭菜汤水全都湿淋淋地泼在哈利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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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者忙扶着墙壁站起身来问道:“薇,薇谱尔小姐!这些人是怎么回事?是强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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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没错,这些家伙全部都是强盗,被我制服了。你去告诉葛丝塔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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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马上去禀报伯爵夫人!”侍者调头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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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谱尔扭过凳子,翘起二郎腿抱着胳膊对着他们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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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头上能读的书已经全读完了,横竖也没有事做,不如试试能不能勾他们和自己聊几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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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了看这三个人,块头大的那个紧紧合着眼皮,高瘦的那个被汤水浇了一身,正一脸苦闷地左右翻动着身子,想让沾了汤水而变得黏糊糊的袍子离开自己的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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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红头发的那个女人,还正定定地用那双碧蓝色的眼睛注视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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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谱尔转了转眼珠:她一定是怨我给她下了毒,又把她五花大绑了扔在这里,一晚上不管,之后还要把她交到城里去处死。如此反倒正好,就算她不喜欢我,出于痛恨,也该会和我说上几句话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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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于是蹲下来用短剑割断了从亚度尼斯唇间穿过的藤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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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陪我说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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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要尽量激发她的仇恨心,薇谱尔特意作出居高临下的语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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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度尼斯露出了出乎意料的惊讶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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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稍微上下活动着麻木的颌关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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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你说话?”那种令人遍体麻痹的毒素的效用还没有完全褪去,她的喉咙、舌头和嘴唇还是有点儿发麻,不过勉强还能小声开口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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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陪我说话。随便什么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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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度尼斯笑道:“这是要套我的话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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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说过了,我没有很想知道你们有什么重要的情报,也不管你们背后有没有什么人指使。我暂时在这儿打打零工,还一个人情罢了。只是现在有点儿闷,想找个人聊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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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们聊点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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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都行——打个比方:你的家乡啊、你的朋友啊……这一类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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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我就讲讲我小时候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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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谱尔一下子来了兴趣似的,坐在地上环抱着膝盖静静地等着她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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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很久以前的事,老得都掉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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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生在一个小农村里。父母都很健康,能做很多事,也不懒惰,因而基本上少有挨饿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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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脑子里,父亲的脸已经很模糊了,实在是记不清具体是长得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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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母亲的样子我倒还记得很清晰。她生得很漂亮,脸上干干净净,大大的蓝眼睛,长长的红头发,就像秋天里变得火红的枫树叶。”

薇谱尔看着亚度尼斯头上火焰似的红发,点了点头。

亚度尼斯像是渐渐沉浸在自己回忆中似的接着说道:“农村里的人们不喜欢长得这么懦弱纤细的女人。他们的说法是,这种女人往往不易生育,好吃懒做,甚至还会去勾引坏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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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话给母亲听了,平日里面无表情的她就只是不置可否地笑一笑,然后接着干自己的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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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若是给父亲听了,他就忽然收敛了笑容,向说话的人投去责难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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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很不喜欢这种目光,往往又叨叨地说些不明所以的胡话,然后扫了谈兴似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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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有时候会跟我提起,母亲在生我的时候,险些一尸两命。分娩时,我整张脸都是青紫的,母亲肚子里的血流了整整一大盆。幸亏正巧村里有一个借宿的旅行法师,施法术治好了母亲的伤口,才勉强保住了她和我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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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想到,这样一个纤细瘦弱的女人,竟然能撑住流一大盆的血而不死,实在很可以算是一个勇敢的战士!而这勇敢又是为了能让我降生到这世上,那对我来说,就更是个伟大的英雄了。我从此很敬佩我的母亲,总是抬头景仰着她,因此对她的美貌记忆得特别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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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正是因为我的出生来之不易,所以父亲和母亲都很爱我,甚至快到了溺爱的程度。等到我长到五岁,他们还是总舍不得叫我干活。同年龄的女孩子们每天都要坐在家里编一些竹篮、竹筐之类的篾器,我却大多时候只是一个人在屋里玩些父亲雕的小木头玩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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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我五岁,也就是从现在往回的十七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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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年前,陶德和北方的塞得里克还在打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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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起仗来就需要士兵,士兵上了战场就容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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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老的士兵在远离家乡的地方一批批地死了,所以需要新的士兵从家乡一批批地补充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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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他们只是在大城市里招一些志愿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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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是不要农村里的农民的。跑上门去报名也不要。因为干粗野农活的农夫们大多在平日里劳损了筋骨,佝偻着背,又常常吃不饱饭,面黄肌瘦,没有力气打仗,上了前线也帮不上忙,还大大地有损军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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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后来,从招志愿兵慢慢地变成了征义务兵。然后,他们连农民也愿意招了。再然后,志不志愿已经成了最次要的末等事情。只要谁家里有二十岁到四十岁之间的男人,就一定要参军上战场。倘不去呢,就是犯了罪,就要被打成奴隶,再送到前线去当送死的奴隶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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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而,我的父亲就上战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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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有点儿拥挤的床铺一下子变得很宽敞,然而因为母亲变得总是喜欢搂着我睡,所以夜里还是睡得不大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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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印象里,父亲的手很瘦,却很大,也很有力气,可以把我一下子就抱得很高。我摸摸他的手,全是一根根又长又硬邦邦的骨头。于是,他上战场去的时候,我就想,别人要同他打架,一定是打不过他的。他的骨头这么硬,一拳打上去,打人的人反而要疼得满地打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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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想,我就莫名地很是放心。但那颗心终究还是时不时会吊起来的,没能完全轻轻松松地放下来。因为父亲毕竟经验不足……别说是打架,我连骂人也从没有听他骂过一句。他最严厉的谴责,也就只不过是那种‘责难的目光’了。他还总是喜欢乐呵呵地傻笑着,看起来实在不大可靠。要是打起架来,会不会一时想不到要用坚硬的骨头保护自己,反倒是把软和的地方露出来让别人的拳头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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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我五岁。正是什么也懂一点,但什么也懂不全的年纪。我只知道打仗是许多人打来打去,却不知道他们打起来时还要用尖利的刀子互相砍杀。我只知道骨头是硬的,却不知道还有许多比骨头要硬得多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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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就传来了父亲的死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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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讯息是统一报给村子里的。我母亲当然一早就知道了,却不说给我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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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有五岁,大人们自然以为我什么也不懂。我和母亲在一起时,他们总都是面无表情,默不作声,只是偶尔地互相寒暄几句。只有我一个人时,他们便大肆议论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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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有五岁,所以大孩子们知道就算同我开几句玩笑话,也不会被还手报复,就总是嘻嘻哈哈地对我说些‘死剩种’、‘没人养’之类难懂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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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议论和玩笑话中,我也渐渐地懂了些什么。但因为母亲从来也不和我提这件事,我于是也不敢向她细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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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亲就这么从家中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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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母亲却变得更爱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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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平日里还是照样的面无表情,只是一见到我,就十分灿烂地笑起来。我从这灿烂的笑容中推测:母亲其实并不喜欢父亲,所以他死了便死了,也并不会叫她心情变得很坏,反而让她十分快乐雀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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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父亲有什么地方惹得母亲不喜欢了,也许是嫌他占的床铺位置大,挤得我们不舒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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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我而言,我很喜欢父亲。要说为什么,那是因为他会给我讲些小矮人之类的儿童故事,过节时会进城市里去为我买新的衣服穿……有时候我会想,父亲还是快点回来了吧。就算不再带什么新衣服,也忘了要怎么讲那几个翻来覆去总是一样的故事,那也没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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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他不会回来了。我大致知道,‘死了’就是去了一个地方,从此再也不回来。我在人生余下的日子里,将再也看不到他的脸,再也不能和他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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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我灵机一动,既然父亲去了‘死了’的地方,那么我也‘死了’,当然就也能去到那个地方了。然而在我开始探寻‘死了’的可靠方法之前,我就很快熄灭了这个念头。父亲‘死了’,母亲不显得很不开心,那是因为她其实不喜欢父亲。可要是我也‘死了’,那她就是孤零零的一人了。她一定是喜欢我的,所以我绝不能就这么‘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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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身处地地反过来想一想,要是母亲‘死了’,那么我就是孤零零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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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想法使得我生平第一次产生了对一件事的强烈的恐惧,同时产生的还有对险些陷母亲于这种境地的自己的强烈的羞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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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以后,每次母亲对着我笑,我也就努力地咧开嘴对着她笑,好让她知道我也是喜欢她的,绝不会轻易地就‘死了’,弃她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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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不在,母亲就得把他的那份事情也一并做了。尽管她一直做到很晚,第二天天还没亮就又起来做事,可还是赚不够两个人的口粮。挨饿的时候越来越多,她也一天天地消瘦下去。到我六岁的时候,她本来红得很好看的头发里已经多了许多枯硬的白头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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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于是也像其他女孩子那样,编篾器。我没有办法帮母亲分担那些粗重的农活,只能编织一些竹篮、竹筐。留下来几个自家用,其他的就趁着进城卖大豆、卖麦子的时候,一并便宜卖了,挣几个小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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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着一定得要帮上母亲的忙,所以整天整天都努力地编。篾条很细薄,为了能紥得结实耐用,得要用力把篾条扯紧。可篾条的边又很割手,有时编着编着,直到看见竹篮上沾着许多星星点点的血迹,才突然觉察出手指的疼来。母亲在应我的要求,教我编这类东西时,我是从没有见她被割出血来的。幸而我的手指上也慢慢长出一层硬皮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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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虽然几乎一直空着肚子,但我们两人总还是努力活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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仗还是一直在打,每个月差役来取走的农税也总是有增无减,日子变得越来越难过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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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傍晚,太阳下了山,手上的细篾条看不清,我便搬了凳子到屋外去,对着夜晚天空中照下的月光做活。又过了会儿,母亲也回屋中来了。我们又做了会儿活,就睡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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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睡觉的时候,很响很响的打门声一下子炸起来了,吓得人浑身一紧。我还正半睡半醒,母亲却已经倏地爬起身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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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胧中,我看见她披上衣服,抓起床脚边靠着的柴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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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口投进来的月光照在刀面上,闪着森白的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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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把那柄每天晚上都磨的刀裹在怀里,把被子往我身下塞了塞,就出去应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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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再也睡不着了,忍不住掀开被子从床上跳下来,从房门里伸出头向外探望。母亲也正像我一样从门边的窗户向外探望。她随即拿下了大门上的门闩,几个高大的男人正站在大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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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敢再多看,就轻手轻脚地回到床上,听外边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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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人像是征兵的差役。她向他们解释,她的丈夫已经参军阵亡了。差役不肯信,又问了许多诸如参军日期、被分编到的部队之类的细节问题。到最后,他们强要进屋来搜查有没有藏匿起来的男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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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被子蒙住头,靠着墙壁缩在床角,心脏跳动得很厉害。接着,就时不时能听到瓶瓶罐罐打翻摔碎的声音,差役们的皮靴粗暴地跺在地板上的声音……身上一凉,我盖着的被子被一把掀了起来。在我眼前的是个穿着蓝军服的高个差役,鼻子上有一条横着的伤疤,粉粉嫩嫩的,像一只肉呼呼的白蜈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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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黑黑的眼珠盯着我的脸看了好一阵子,又从头到脚对我一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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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松手把被子扔在了地板上,去撬房间里的柜子。无论大小,他全要一一撬开,用手里的剑鞘摸黑往里捅几下。将房间大大小小的角落都搜了个遍,最后又走回到我的床边,向床底也胡乱捅了一回,这才转身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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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的声响持续了好一会儿,他们才低声絮叨了几句什么,然后推开门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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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始终在床角缩成一团,不敢乱动,也不敢大口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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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他们走了许久,我才听到屋里有扫帚沙沙的声音。我不敢下床去捡被子,只是就这么蜷着,在沙沙的声响中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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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醒来,我掀开身上的被子下床。家里还是照旧整整齐齐的,只是少了许多瓶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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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我还是编竹条,一切照旧。但我不知怎的老是想到夜里的那双眼睛。只要一从编织的工作中分神,就总觉得那双眼睛好像在昏暗的哪里盯着我看。这使我总要抬起头来四处看看,可又什么也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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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努力让自己专注于做事,不要去想别的不相干的东西。我做着做着,发现篾条不够用了。我莫名其妙地觉得一定是那双眼睛的主人趁我专心编织时拿走了篾条。我再也没办法一个人在这屋子里待下去了,索性推门出去,想着也许能帮母亲做一点轻松的杂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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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母亲也许不需要举不动锄头的我在边上添乱,但我现在确实害怕得十分迫切。就算帮不上母亲的忙,只是无聊地待在她边上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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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向家里的几亩田走去,很快就看到在田里弯腰打着草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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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那几个正从她身后慢慢接近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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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不知道他们是谁,也还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但我浑身的汗毛一根根全立了起来,立刻觉得他们不怀好意。我很大声、很大声地尖叫起来,连我自己也吓了一跳:这真是人发出的声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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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我的声音,低头打草的母亲猛地抬起了头,但那几个男人也忽然跑了起来,把她押在地上,塞住了嘴,又七手八脚地把拼命挣扎着的她拖向田埂边上的枫树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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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边像个疯子一样大喊大叫着,一边追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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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体力差,腿脚也短小,却还勉强能赶上拖着我的母亲蹒跚着的那些男人。用胳臂勾着我母亲的那男人伸手来推我,我立刻一口咬在他伸来的手上。味道很咸。印象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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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他就一脚猛地踹在我的肚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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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很快地闪过的树梢和云彩,我重重地跌在泥地上,地上的小石头擦过我的身子,很烫,不过和肚子里剧烈痉挛的那种疼痛比起来微不足道,可以忽略。那感觉就像五脏六腑挨个儿给人用铁锤敲移了位。我的嘴里这时有了血腥味,不过应该是他的血,因为那腥味很快就消散了,不是从嘴里源源不断流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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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从地上撑起身子,可手脚却都因为肚子疼而过电似地抖来抖去,不听使唤。我抬起头看向母亲,母亲也正看着我。她哭得很厉害,我还是第一次见她哭成这样,满脸都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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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只看见眼泪,却听不见哭声。因为耳朵里全是嗡嗡的声音,除此以外什么也听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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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捂着手上的伤口的男人像是在对我喝骂着什么,但我也听不见,只看见他脸上蜈蚣似的伤疤正在他满脸的横肉间扭来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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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他脱了差役的军服,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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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远去了,我却很久也爬不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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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最后我还是爬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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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上的皮肤火烧火燎地疼,肌肉也疼,骨头也疼,肚子里也还是一抽一抽地疼。不过勉强还能跪在地上慢慢地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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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的枫树林里没有积雪,又全是血红色的落叶,连个脚印也找不着。我只能朝着印象里他们走掉的方向,一步一步爬过去。然而我似乎最终还是在这前后左右都是树干的地方迷了路。找了很久,很久,才终于找到我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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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躺在一地落叶上,什么也没穿。被撕烂的破麻布裙就扔在边上,男人们已经走了。我跌跌撞撞地爬近她身边,想要看看清楚……这个女人真是我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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脖子、手臂、胸口、大腿……到处都是掐捏留下的淤青、指甲掐出的血痕,还有溅得到处都是的黏液,又腥又臭,仅仅只是想起那个气味,我现在也会觉得反胃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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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脸。总对我笑眯眯的那张脸……她的嘴里淌出很多黏液,头发被抓得乱糟糟的,脸上划满了一道一道纵横得相当混乱的泪痕。那些泪痕都从那双睁得大大的眼睛里流出来,不是在看我,而是直直地看向上面。我也抬头向上看,什么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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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母亲的身子摇来摇去,她一点反应也没有。我触摸到的地方,从手脚到躯干,全部都是同样的冰冷。这个时候,我才对‘死了’有了些真正意义上的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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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子已经不怎么疼了,我差不多能站起来走动,但是实在是没有力气把母亲也一并拖出林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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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于是转身要走,刚走了没几步,我就疑心母亲趁我看不见的时候偷偷醒过来了,于是又转过头去看她。她还是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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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走几步,又回头,又走几步,又回头。到最后母亲还是没有如我所料地偷偷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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