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诱惑,其实这东西实在不能说好吃。只能说……和着水能勉强下咽吧。
可虽然的确不是什么好吃的东西,但是食物对于现在的情境下,不管是什么,能吃的都会成为我们的一顿美餐。饥饿实在是干扰人的味觉,倒不如说是,饥饿的感觉总比味觉更胜一筹。
“那我就全吃了,反正我没吃饱。”我故作无知,又拿出一块完整的行军饼干。讲道理这饼干我怎么也是不打算吃的,我身上一共还剩下四块,我们有三个人,乌兰身上不知道还有没有食物,不知道能不能挨过明天。
“诶诶……但是……那个……我觉得如果把我饿死了,坏人会感觉很困扰,所以为了体现我作为祭司的仁爱,即使是坏人,也有权利不受困扰,变成好人。”
“所以呢?嗯?”我拿着饼干晃悠着,拿她开心。
“所以能……能给我一块饼干吗?”
“好啦,全都给你啦,刚刚都是跟你开玩笑的,你现在看起来很精神,我也就安心啦~”
我一下子把四块饼干全都翻了出来,放在了柯蓝的身边。
“那我走了。”我再一次要走,结果衣角在起身的时候又被拉住,没有站起来,反身问道。
“嗯?我没有更多的食物了,还有别的事情吗?”
柯蓝的神情不再有刚刚我们互相玩笑时的喜悦,一双朱唇又微微下撇,紧紧抿在一起。她稍稍低着头,若有所言,言却未能开。不知是在思索,还是在为难。
环境静谧,只有小石窟外的风声骤起。静静的雪花飘落,在我的脚边化作无声的水珠。
此时此刻,我感觉似乎明白了柯蓝所担心的事情,以及未能说出口的话。
于是我主动拉过她的手,她显得有些吃惊,但依然直直地看着我的脸,等着我即将到来的话语。
“我知道,你放心。”
简单的六个字,没有过多的修饰,也不需要过多的形容。
这也不仅是她一个人所担心的事情,其实是我们两个人,甚至包括乌兰在内三个人所共通之事。我们不再希望任何一个人出现安危的问题了。我们不希望这场战争再给我们带来更多的损失了。
也许这都不算一场战争,至少从我所见开始就只是灾难。
但不管怎样,人们总是不期盼着灾难的降临的。
就像而今我们不希望再失去任何一个同伴那样。
一道晶莹的泪划过柯蓝的面颊,在面具的隐藏下悄然凝集在她的下巴。默默点头,拉住我衣角的手也渐渐松开,她用双手拿起四块饼干,又放下一块,把另外的三块饼干一齐塞进我衣服里面之前放食物的口袋。
“这些……你要拿好。你要知道,作为病人,只吃这么点饼干是不够的。所以,”她吞了口口水,“不准你把我饿死。”
不准……把你饿死吗……
我宠溺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抹微笑。自以为习惯了她捎带别扭,有处处透着可爱和小小思绪的行为,然而却还是在心里动容得一塌糊涂。自己真的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们会趁早回来的,照顾好自己,等我们回来的时候,希望就是马上能撤离的时候了。”
“嗯,一路小心。”
用单手紧紧按着怀里的三块饼干,顺着绳子从半山腰慢慢爬下。不得不说,这个高度有些令人胆寒。不过我胆子至少还是经历这么多,练出了些的。至少不能让自己再废上加废了。
从这个石窟往下,便是山谷内,追随着乌兰的脚印一路出谷,只觉得谷外的风委实是更凛冽些的。
天空飘起了绵绵雪花,好在风只不过是阵风,其消停的时候我才追着脚印前进。下雪是一个很适合潜行的天气,雪花会掩盖脚印留下的痕迹,可对于追踪来讲就不太合适了。
为了不把乌兰跟丢,我加快了脚步,一面提防着被敌人发现,一面快速地在雪地上移动着。我已经找不到乌兰的踪迹了,只是凭借着直觉与这鹅毛大雪的掩护在一个个小雪丘之间穿梭。
出谷大概再走一千米左右后的地形相对更复杂些,大大小小的丘陵遍布,为行动做了很合适的掩护。
前面就是之前的兵营了,与远处观望的感觉全然不同,虽然借着雪丘为掩护,只能看到其营地的一个瞭望塔。但是这份冷酷到冰点的严肃和凛然的气势,却丝毫没有改变。
静若无人,那黑色的旗帜,随风而动,大胆肆意地宣示着自己的权力,充满了威慑力。
俯下身去,慢慢探出脑袋,眼前的境况却让我整个人大吃一惊。
原本用削尖的原木整齐地码出的墙壁,已经荡然无存,只剩下前面一些用来提防骑兵的障碍物,还零散地躺在雪地里。所谓的营地?就像是被黑洞吞噬了一般,只剩下不到一半的惨景,连一个完整的帐篷也找不见,更看不到人迹。
为了保护营地而设立的一切保护措施,现今再提到“保护”二字,却是可笑至极。纵是百足之虫,也抵不住自内而外的腐烂。
整个营地里,别说炊烟,连一点硝烟的气息都闻不见。
漫天的血雾笼罩在整个营地中,一时半会儿竟然无法消散。飘散的血滴随风而流动,沾在残败的旗杆上,覆盖了已经发黑变色的深红色污渍。
这哪里是解决问题,已经是连根拔起了好吗!?也许都没有任何一个士兵能够反应过来开枪,自己已经命丧黄泉。
一股死亡的气息伴着血腥味流涌,搞的我的胃里一阵翻腾。
不能吐,我强忍着剧烈的恶心的感觉,告诫自己。如果吐了,就是糟蹋了救命的食物了。可不管我怎么暗示,还是忍不住呕出了些酸液。
究竟……乌兰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一个人屠杀了一整个营地的士兵?这个规模怎么估计也得有个近百人的样子啊,居然在悄无声息中灰飞烟灭了?
迈开步子,堵住口鼻,虽然想连眼睛都闭上,但是无奈只能向前走去。
进入营地,很简单就进入了营地。大门已经不复存在,门闩不知所踪,甚至这里看不出曾经是一个出入口的形状。满地找不到一具尸体或是人骨,但是遍地都是血红色的液体,散发着一股刺鼻的气味,从鼻子进去,直接刺激到大脑,让人不愿思考这液体的成分究竟是什么。
再往前走,终于在营地的正中心看到了伫立在原地的乌兰。
乌兰的样子有些奇怪,不像是要进化变身的样子,但是全身的衣服都出现了撕裂的痕迹,但身上却没有刀剑的伤痕,取而代之的是被浸染成黑色的血管绷在皮肤表面,里面不知有什么东西在涌动,从不同的方向急速地在乌兰的体内穿行着。
隔着几十米的距离,却也能听见他沉重的呼吸声,以及血液在他体内……激荡的鼓动声?
他的脖子后面,趴着一只足足有一个巴掌大小的蜘蛛状的昆虫。八支腿扎进了他背后的皮肤表面,而张着两只巨钳的嘴巴则咬在乌兰的脖子上,像是和乌兰的身体连接成了一体一样。
而以这蜘蛛为中心,存在着少数的几群黑压压的昆虫群围绕在乌兰的身边。在不同高度的虫群样子和体态大小各有不同,应当是不同的种类。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虫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空中进行着高速的繁殖和进化,褪下的表皮和壳就这样掉在地上,如雪花一般也化成一滩黑色的浊液。
乌兰把手挥起,在他的怀中没想到还藏有虫群,细小如丝的虫子借由他的手指一连串地飞出去,一并在她身遭所护体的所有虫子,全部都四散开去,附着在建筑物上,便把木头全部溶解侵蚀。亦或是找到那些躲在藏身点瑟瑟发抖的夜都士兵,进行着最后的,最全面的地毯式清扫。
眼睁睁地,我看着一个埋伏在瞭望塔上的狙击手,在虫群的威胁下想都没想直接惨叫着翻过矮墙自十多米高的塔上一跃而下。怎料想虫群的速度比他下落的速度不知快了多少,早就跟上前去,以他痛苦的嘶嚎为伴奏,在半空咬断了他的肢体,抽干了血液,落地的那一刻,除去身上的干洁的衣物,连骨头都没有剩下。
我胆寒到迈不开腿。
乌兰,真正的强者,真的,恐怖到令人肃穆而难用言语表述。
我脑子里响起他那句“我是洛伦城的虫蛊师,你可以叫我乌兰,这是我的名号”
哇,老爷子,虫蛊师一个个都这么变态的吗!?教练,我也想学虫蛊!能不能把这毁天灭地的能力传授给我一份啊。我在心里暗暗吐槽道。
乌兰的身形摇摇晃晃地有些不稳,也许是消耗了过多的体力,他单膝跪在地上,还得用独臂撑住地面,才勉强没有倒下。
微微直起身板,颤抖着用手握住后颈的蜘蛛。在稍作犹豫和休整之后,奋力一拽!
被连接在皮肤内的巨虫由于被残暴地拽出,鲜血自乌兰的后颈倏地迸溅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