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拼了老命才把十圈跑完。
在我跑到第三圈的时候,剩下的人就都解散回去睡觉了。
在我跑到第七圈的时候,狗蛋教官也一边打着呵欠一边回去了。
虽然操场上除了站岗的士兵外已经寸草不生了,但我总觉得有什么人在默默地注视着我,所以还是强撑着把剩下的三圈一个不剩地全部跑完了。
差点当场休克。腿比撸完以后还要软。
而当我浑浑噩噩地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两点了。
明天早上六点半还要起床,只剩下了四个半小时的睡眠时间。
嘛,不过对于经常熬夜肝手游的我来说已经司空见惯了。
床自然被占满了,只剩下了地铺。
不过即便是在如此艰苦的情况下,睡前看一下手机也是必修课。
手机屏幕上只有一条推送,是来自学姐的。
Alice:明天的凌晨十二点悄悄溜出来,到你们宿舍附近的坟墓场去。
什么鬼?要我在明天凌晨违反军营的规定悄悄溜出去?还要到宿舍附近的那个坟墓场去?虽然不远但那里被深林所围绕着啊!很恐怖的好吗!学姐你倒是有何居心啊!
jk研究所所长:(害怕.jpg)学姐,你这是要干什么?
然后就等她明天的回复吧。困得不行,睡觉了。
可没想到学姐只用了一分钟不到就回复了我。
Alice:要不你猜一猜我要干什么?
jk研究所所长:学姐你还没睡?
jk研究所所长:我猜你只是手痒所以想要打我一顿吧。
Alice:我要向你表白。所以,一定要来。
Alice:晚安,祝好梦。
嗯?刚才手机屏幕上是不是显示出了什么奇怪的乱码?
等一下,你都说了「我要向你表白」这种话了,我tmd哪来的睡意啊!
jk研究所所长:学姐?你刚才发的什么?是真心话吗?
可惜学姐没有再回我,于是我只能够一边顶着亢奋的情绪一边忍受着那帮猪仔震耳欲聋的呼噜声,躺在床上尝试着睡觉——我知道她其实百分之九十九是故意在捉弄我,但万一就是那微不足道的百分之一呢?被捉弄不亏,万一是真的更是赚到姥姥家了。
然后我几乎一夜没睡着。
早上挣扎着起来之后,依旧是和昨天一样的练习。
先是站军姿,然后开始走正步。
我们人少,所以狗蛋教官对我们每一个人的动作都挑剔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就算只差了一丢丢也不行,一定要做到完美无缺的程度,就像是机器人一样。
怕是因为首长最喜欢看见下层人民拼命努力让他们愉悦的样子。
当然了,这样的话可不能让别人听见,于是我就这样守口如瓶地度过了一天。
晚上洗完澡,那帮家伙看教官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开始明目张胆地打起了UNO,而原本一直在睡觉的叶诛此刻也爬起来加入了游戏。玩了一会儿大家就都累了,于是陆陆续续地爬上了床,十点准时熄灯。
由于要溜出去,我自告奋勇地选择了地铺。
十一点的时候,不知道是哪一波校领导特意来查了一次寝,在看见我们都乖乖地「睡着」了以后就满意地走了。至于教官则是依旧没有踪影,总之可以肯定不在附近。
于是我蹑手蹑脚地爬了起来,穿着睡衣就溜了出去。
幸亏我们所在的地方是鸟不生蛋的荒郊野岭,不像女生宿舍楼那样还是专门的士兵二十四小时看管,我才能够像是去隔壁偷情的老王一样鬼鬼祟祟地穿梭在林间。
那片墓地离我们的别墅不远,走个十分钟就能到。
而当我抵达的时候,学姐一个人站在墓地中央。
凄美的月光毫无保留地洒在了她的身上,就仿佛站在聚光灯下的演员。
尽管台下的观众只有我一个人。
她竟然和我一样,选择了穿睡衣来「约会」。
一套淡蓝色的胸口印了一只和她微信头像一模一样的Q版鲸鱼的睡衣。
“学姐,站在这里你就不觉得瘆得慌吗?”我小心翼翼地朝她靠近。
万一学姐在她的身边设了什么捕兽陷阱怎么办?
“尸体系的学生,迟早会对坟场很熟悉的。”说到这里,学姐故意顿了一下,然后转过身望着我,一本正经地说,“因为尸体配额不够,经常要去坟场偷尸体。”
“赶紧习惯吧。下次穆怜依就会让你去偷尸体了。”
喂,你知道这是犯法的吗!刨别人家的坟,被发现的话绝对会被打死的啊!
哇,我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学姐和教授啊!
而且上次你还说你是去医学系偷尸体的啊!
“学姐你再继续说下去的话,我可能会毫不犹豫地转系。”我苦笑。
“我随便说说的,开个玩笑而已。”学姐轻轻地摊了摊手。
可是她脸上完全没有任何认错的神情,有的只是对我来说一如既往的戏谑。
又是开玩笑?为什么学姐她就这么喜欢对我开玩笑啊?
「喜欢开玩笑的孤独女王」,唔,这也是一个玩笑。
“学姐,你说的话什么都没有实现。”我说,“说要嫁给我,但只是开玩笑。说要像我表白,但其实还是开玩笑。我是备胎吗?一定要被你这样骗来骗去?”
不知不觉地,我语气中无奈的情绪消失了,只剩下了平静。
一般来说,爆发前的那一刻,人所感受到的不是愤怒,而是平静。
“对不起。”可谁知道她竟然凝视着我的眼睛,郑重地道了歉。
“如果我所说的一切让你感到困扰的话,非常抱歉。希望你能够原谅我。我保证接下来不会发生类似的事情了。”说着,学姐朝我轻轻地鞠了一个30度的躬。
不对啊,她怎么就突然道歉了?这还是我印象中的柳鸢萝吗?
“今天怎么没有用冰冷的语气对我说「你最好注意点,不要得寸进尺」。”我特地露出了一个夸张的震惊神色,“你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学姐!快说!你究竟是谁!”
然后脑袋就被一记手刀砍中了。
嗯,这才是真正的学姐嘛。
“我在你眼中是什么形象?”学姐微微转过身子,故意不看我。
“绝不容许被亵渎的真正的仙子。”
“不是这个形象。我问的是真正的我。”她摇了摇头。
“哪来的所谓的「真正的你」。无论是哪个你都是「真正的你」。”
就因为有一个不在别人面前展示出来的形象,那个形象的存在就被否定了吗?
“明明只比我小一岁就这么油嘴滑舌。不要太得寸进尺了。”
学姐虽然没有笑,但我看得出她现在心情还不错。
“可学姐你得明白,脸上的面具如果戴的时间久了,就会和脸黏在一起,永远都摘不下来了。然后你就会永远地变成那个戴着面具的人。即便这样也无所谓吗?”
“无所谓。「对的那个人」自然会知道我的真面目。”
风轻云淡的神情,仿佛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她在意的东西。
哇,学姐你这是在暗示我就是「对的那个人」吗?
就在这时,学姐她轻轻地撩了撩她耳边的头发,把发束向后轻轻甩去,掀起了一阵比轻抚还要柔和的风。淡淡的月季香气钻入到了我皮肤的每一个毛孔之中。她没有化妆,却涂了口红,娇艳的红唇在月光的映照之下就像是盛开的樱花。
妈呀,这个人美得天理难容。
要不干脆就在这里把她强啪了吧。
——算了算了,首先我就打不过她。
“实话实说吧学姐,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是特殊的呢?你所展示在其它所有人面前的,都只是那个冷若冰霜的你吧?我不觉得我是那种仅仅凭借外表就能够让你心动的人。”
“你是我唯一的学弟。”
“仅此而已吗?”我有些失望地说。
说真的,娶到学姐这样的人,一定会很幸福吧。
所以请允许我小小地YY一下学姐喜欢我吧。
“还是我唯一的伙伴。”学姐接下去说。
「伙伴」?这个词倒是很少听到。
毕竟像我这种被众人憎恶的家伙,不需要伙伴。
但我想要的根本就不是「伙伴」啊!
这个词和「你是个好人」倒是有什么区别啊!
“对了,我说学姐你半夜找到我到这里到底要干嘛?打了这么久的哑谜,总该进入正题了吧?”我不想再继续被发好人卡了,于是强行把话题掰到了另一边。
倏忽间,学姐的眼皮眨了两下。她的眼神中似乎有一种异样的情感一闪而过。甚至就连胸口的起伏似乎也比刚才大了一些。
不过C罩杯的话还是缺少一些震撼感。
“昨天的事,谢谢。”
像是犹豫了很久才说出口的。
“你都知道了?”
“我虽然孤独,但并不是一个人都不认识。”
“唔。我知道学姐你想感谢我,可这种事情为什么偏偏要在这里在这个时间点对我说啊。”我这下更是无奈地差点想当场跑回去,“明明只要发一条消息就够了。”
“但是从来就没有过被「拯救」的感觉。不知道该做什么。”
我刚想说些什么就被学姐打断了。她第一次在我面前露出了叹气的神情。
“我啊,觉得自己的人生就像是在穿越一片只有我一个人的黑暗森林。”
站在这片被深林所包围的墓地,我突然感觉到了一股说不出来的意味。
朝四周放眼望去,黑暗之中仿佛重叠着更深的黑暗,似乎只要看一眼就会被深深地吸进去一样。而墓地更是死亡与腐朽的代名词,走了很久都看不见光芒。
学姐她特意挑了这个一个地方,是不是就是在向我展示她所谓的人生呢?
“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要把你叫到这里。从来没有过类似的情绪。就像是一股遏制不住的冲动,只是想在这个时刻把这件事告诉你而已。”
皎洁的月光之下,学姐所有的话语仿佛都承载了额外的重量。
“学姐,我……”
“喂,你们两个在干什么!”刺耳的怒吼打断了我的回复。
这个声音……竟然是狗蛋教官!
他不是根本就不在男生宿舍附近吗!
随后映入我眼睛的是刺眼的手电筒的光芒。
还有那个该死的教官的愤怒表情。
哦哦,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