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周末,应该是待在宿舍里一边吃零食一边看番度过的。
而不是站在火辣辣的太阳下,不停地进行着短跑和体力训练。
更不是为了那原本就不属于我的反而是被强加在我身上的责任而奋斗。
然而我却像是一个傻子一样,放弃了唾手可得的休憩。
“可以了,暂时先休息十五分钟吧。”罗奔学长对我做出了一个ok的手势。
我跌跌撞撞地走到树下,拧开瓶盖,像是不要命一样往嘴里灌水。
然后毫无疑问被学长抢了下来,动作很温柔,没有让我呛到。
“少喝点水,不然会加重心脏的负担。”如同基佬一般关切至极的话语。
顿时,我感觉浑身打了一个激灵,意识也清醒了许多。
“今天的表现还不错,跑了三次八百米还有力气。”
学长把热烈的掌声送给了我——说真的,有些刺耳。
“不行不行,没力气了。”我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
“没事,休息一下就行了。十五分钟以后我们再练十次200米。”
“我靠,学长你这是想要杀了我啊!”我顿时惨叫。
“只要你相信自己能做到,就一定能够做到。”学长对我竖起了大拇指。
这个家伙是不是开朗过度,已经开始变得没心没肺了。
“喂喂,只有两个星期啊。我再怎么训练都不可能跑完10000米的。我现在就连完整的3000米都是在拿命跑,剩下的7000米你就算给我一辆自行车我也骑不动了。”
我躺在草地上,望着从树叶缝隙中穿透过来的阳光。
“如果给我三个月的话也许还有可能。”
“没事,只要努力就行了,比赛的时候能跑多少跑多少。毕竟我和柳神都不觉得你能够真的跑完。”学长拿起他那杯珍珠奶茶,吸溜吸溜地专门找珍珠来吸。
“不觉得我能跑完还要让我去参加那样的决斗?”
被学长这么一提,我的火气顿时又起来了。
是不是我一直听从学姐的命令,她就觉得我是她的奴隶了?
“其实那个时候我也觉得很奇怪。她不是冲动的人,无论做出什么决定都一定会再三思考,觉得真的有必要做以后才会做出决断。”罗奔把所有的珍珠都吸完以后露出了满足的笑容,“也许她这么做有着自己的理由吧。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有个屁的理由,完全就只是想要戏弄我!”我愤愤不平地说。
从我们相遇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只是在戏弄我而已。
我也真是瞎了眼,竟然对她言听计从了这么久,真是傻得可怜。
“哈哈,既然这样,你又为什么要特意找我帮你拼命练习。”
我顿时陷入了沉默。
我也不知道。
被随意捉弄甚至是操控的愤怒是真实的,这种更加难以言喻的情绪也是真实的。
我愿意把自己会这么做的理由归结于「我这种人做事要么不做,做的话就一定要最好」,但是在这层理由之下似乎还潜藏着更深的理由。
那层理由是不容许触碰的,不然一定会像泡沫一般破裂。
“对了,我听柳神说你和她每天晚上都练习剑道。”
罗奔学长似乎是看气氛有点凝固,于是很自然地换了话题。
“什么剑道啊,完全就是没有规则的打架。”
“哈哈,那的确就是她的风格。「剑是用来杀人的,而不是被做成没有杀伤力的竹棍后用来比试的。不是真心想要伤害对方的话,就没有意义」,这可是她的原话。”
“我都不明白那样的练习究竟有什么意义。”我一边捏着瓶子一边说。
是的,我已经连续好几天翘了练习剑道的约会。
自从我向她发火以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联系过。
甚至就连网上都没有说话。
“她啊,一直在犹豫着怎么向你道歉。”罗奔学长一把抓住了我的肩膀。
他逼我望向他的眼睛——认真而严肃的神色。
我推开了学长的手,把矿泉水瓶举过头顶,对着阳光,期待着能够看见折射出来的七色虹彩,然而看见的只有被放大了一千万倍更加更加刺眼的光芒。
“她可是柳鸢萝啊,为什么要向我道歉。”
“是的,她是柳鸢萝,我们也习惯叫她「柳神」,但她并不是神,也不是圣人,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名叫「柳鸢萝」的女人。不要认为她永远都不会犯错。”
学长的语气稍微有一些激进,却又恰到好处地不会伤害到我。
“你真的觉得她希望我们所有人都仰视她吗?”
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挣扎着从草地上爬了起来。
“当时我的确很冲动,说了很伤人的话。但是现在仔细想想,就算我那个时候不说,也总会在别的某个时刻说出口的。”我揉了揉快要报废的腿,开始了原地踏步,“只要我和学姐她的关系像之前那样继续保持下去,总有一天矛盾会爆发的。”
“哦哦,可是你们的矛盾和我没关系啊。”
那你刚才倒是在说个鬼啊!
我能请你滚回宿舍吗!
“也许你和她接触的时间太短了,所以看不清她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罗奔学长做了做伸展运动,语重心长地对我说,“有些人她是永远都不会去伤害的。”
哦?你的意思是「有些重」中包含了我吗?
可我怎么感觉学姐对我只有一个普通学姐对于不争气的学弟那种普通的想要让他变得争气的感情呢?
我在她的眼中也许是特殊的,可真的有那么特殊吗?
学姐她这样灿烂的人,真的会对我有别的感情吗?
“学长,你凭什么这么说。我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我再次打开了矿泉水瓶,感情深一口闷。
“我倒是感觉她有可能喜欢你呢。”
噗!噗噗噗!我!tmd!噗你一脸啊!
就好像是有一个装满了水的太阳在我的口腔里爆炸了。
逆流的水狠狠地呛到了我。
我不由自主地跪倒在了地上,疯狂咳嗽。
“我可是很了解她的。你呢,真的很有潜力啊,在成为她的男朋友方面。”
“现在……才……开学……一个月……不到。”我一边咳嗽一边说。
学长蹲了下来,用笑脸回应着我:“相信我。”
我再次狠狠地咳嗽了一下,然后凝视着学长的眼睛,希望从他的表情上读出什么意味更深的东西:“学长,我其实挺想知道的,你和学姐究竟是什么关系呢?”
“这个啊,我觉得你还是去问她比较好。”
学长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地撑着膝盖,站了起来。
我倒是感觉他像是比我更累的样子——喂,你刚才一直在边上喝奶茶好吗!跑步的人是我!跑了三次800米的人明明是我啊!应该是我比你更累才对啊!
“今天晚上去找一下她吧。去听一下她的道歉。”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凉风吹过。一片灰色的云不知道被从哪个犄角旮旯正好吹到了太阳的下面,整个世界就像是突然调低了30%的亮度。
云兄,干得漂亮!
“为什么要我去找她,而不是她来找我?”
“你是男人,当然要主动一点。”
“可我又没错。错的是她啊。”
学长开始四处观望着,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于是我也跟着他的视线望去,直到看见了地上那根树枝……
“哗啦”一下砸在了我的脑袋上。
树叶的后面是学长无奈的笑。
“你知道你为什么现在还是单身吗?要知道你面对的可是女人啊。知不知道「女人」是一种怎样的生物?这是一种就算错的是你也得你先道歉的不然就会生气的生物。”
哇,「女人」竟然是一种这么邪恶的生物!太可怕了!
“行了,按我说的做就行了,保证没错。”学长拍了拍我的肩膀。
“而且我看你体力恢复得差不多了。那么,接下来先来一个200米吧。”
喂,你倒是不要一脸笑眯眯地说出这种残忍的话啊!
“奔跑吧!学弟!”学长一脚按在我的背后。
行,算你狠。
这一脚我记下了,有机会必当原样奉还。
于是我卯足了劲开始朝终点冲——算了,不冲了,慢慢跑。
“我才不是为了学姐而跑步啊。我只是想要赢而已啊。”
我用剩下的最后力气朝着天空大喊道。
学姐现在应该还在实验室里撰写她欠了穆怜依很久的尸体报告,听不见我响彻云霄的喊声——不过,我倒是希望她能够听见,这样的话她也许就不用再背负着对我的愧疚而不敢来见我的面了。
然后我听见了从不远的前方传来的掌声。
那个长发飘飘的女生站在终点的阴影之中,像是在故意等待着我。
我怀疑是自己撸多了所以视线开始变得模糊了,但随着我和她的距离越来越近,她的面庞开始变得越来越清晰:轻轻抿着的樱桃小嘴欲言又止,充满了流连的目光将我整个人都轻轻地包裹了起来,秀眉微皱,就像是看见了困扰了她很久的东西一样。
是谢幸之,那个曾经把我锁了整整两个月的病娇。
她穿着一条紫黑色的长裙,就像是一朵迎风起舞的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