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当我顶着绷带出现在众人面前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所以我得请假去陪学姐了。”我装作无奈内心却窃喜地说。
除了唯一一个大喊着「应该让我去陪我姐而不是那个死宅男」的柳一刀,所有人都同意了。
毕竟在昨天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见证了孤身一人参加了所有项目的学姐。
那样的身影毫无疑问是美丽得令人窒息的,可也让人心疼不已。
“你就好好地陪柳神说说话吧。”林青杉如此拍了拍我的肩膀。
这是一种无法言喻的共鸣感,就好像所有人都认为柳鸢萝怎么着也不应该孤单一人,自己却又畏惧于她的光芒而不敢去陪她说话——是啊,所有人也许都是这么想的。
于是我肩负着众人的期望,左手扛着帐篷,右手扛着水,来到了学姐身边那已经被她的气场所清空的真空地带。
这里是操场的边缘,地上的草比操场中央的要稀疏许多,而且也没有参天的树木来遮挡阳光,一般没人会选择这里作为休息场所。
然而学姐却坐在她从实验室里搬出来的椅子上,等待着下一场比赛的开始。
即便带着遮阳帽,暴烈的阳光依旧洒在了她的胸口。
我知道此时此刻自己不应该去形容她的欧派,不过那对C的山峰像是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挤压了一样,开始朝着传说中的D迈进。
透过薄薄的短袖,我甚至能够看见一片淡淡的错觉一般的黑色。
“学姐,我来给你做后勤保障。”我把东西放下,笑着对她说。
“医生说了要让你好好休息。”学姐的脸上似乎浮现出了笑意。
“小伤,不要紧。对于以前的我来说更是家常便饭。”
这话的确没错,毕竟我初中以及高中在街头混迹的时候,三天两头就得打架,一个月更是得打一次大型的群架。
在那里,没人会听你讲道理,能说话的只有拳头。
不过很快我就意识到自己可能多说了什么,于是开始了傻笑。
学姐用撑在膝盖上的双手托着脸,像是在思考什么。
“……请参加女子组1000米的同学到指定地点集合。”
广播里响起了比赛的召集声。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用心险恶,把1000米故意放在一天之中的第一个项目里。
按理说为了选手们的体力着想,1000米一般都是一天最后的项目,这破学校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
而且,别人基本上都是跑完1000米就去休息了,除了学姐以外。
于是我问了一下罗奔学长,果然,安排运动会章程的是学生会。
我几乎都不用想就知道是魏媛娇想要搞学姐而已。
“我走了。”学姐最后抿了一口水。
“我也和你一起去!我会一直在身边陪伴着你的!”
我给她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顺便还卖了一个萌。
学姐厌恶似的瞪了我一眼,然后朝着集合点走去。
我不在意地吹了一声口哨,跟了上去。
她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而且我自始至终都站在她影子之外的45度斜角之内,就像是一个只听从主人命令的木偶。
她不是那种只要不仔细看就会一不小心走丢的人。
但她是那种会不知不觉地走出他人视线之中的人。
“大家好,我是这次比赛的解说员,小蛤。”
在所有选手都就位以后,一个穿着红色衣服、戴着黑框眼镜的女生接过了广播——奇怪,昨天明明还没有比赛解说,为什么今天就有了呢?而且这个女生应该是体育部的部长,我在学生会大楼前的橱窗里见过她的照片,特征很明显于是就记下来了。
不会是魏媛娇那个婊砸又要搞什么事了吧?
就在我坚持着自己的阴谋论时,发令枪响了。
学姐率领着人群,以不紧不慢的速度跑着。
穆怜依和我说过,学姐去年跑1000米的时候直接甩了第二名的大四学姐整整半圈,当时有大半的学生都不由自主地站了出来,为她欢呼。
今年的她理应比去年还要强吧,因为人类这种生物是会成长的啊。
“我们可以看见,柳副主席身先士卒地冲了出去。她跑得很快,完全没有要节省体力的样子。啊啦啦,这可真的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啊,毕竟1000米看的是综合体力,和速度是没有任何关系的哦。柳副主席是不是突然就昏头了呢?嘻嘻。”
原本在用单反为学姐拍照的我听见这狗屎解说,顿时差点耳朵都掉到地上。
虽然那个所谓的「小蛤」故意用了卖萌的语气,可她想要表达的意思却完完整整地表达了出来——对于学姐的敌意。
对于我这种敏感的人来说,如此敌意可谓极其光明正大。
“真是好手段啊。”已经猜到可能是怎么回事的我顿时脸色铁青。
学姐自然不会在意这些小伎俩。
就连我都不知道究竟什么能够触动她的心境,更别说是这些根本就不入流的手段——她只是看着眼前的路,以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跑在人群最前面。
那些死死地跟在她身后的人,终究只是跑在她的影子之中而已。
“……我们现在可以看见,已经有一两位同学掉队了,然而柳副主席依旧还是跑在队伍的最前列。就连我都忍不住想要为她鼓掌了呢。不过,我们现在还不知道她究竟是不是在装出这一副如鱼得水的样子,万一她现在只是在强撑呢?嘻嘻……”
“嘻”你妹的“嘻”,你妈没教过你别的语气词吗?
快点回幼儿园重造一下吧,这里不欢迎你,谢谢。
我的眉毛情不自禁地皱到了天上,握着单反的手也不由得用力了一些,但我还是不敢太用力,毕竟是问林青杉借的,要是弄坏了还得赔钱,太麻烦了。
人群之中,原本被柳鸢萝的气质所影响的小迷妹们也不禁皱起了眉。
“这个解说员在说些什么?”
“我看那个人就是在针对柳神吧。”
“会不会是援.交婊故意让她的手下这么做的?”
果然,男生的大群里也炸裂了。
我关掉了聊天软件,朝坐在主席台上的魏媛娇看去。
这么远其实也看不清什么,不过我可以肯定她的脸上肯定挂着嘲讽一般的心满意足的笑容。
手握权力的人最喜欢看见那些没有权力的弱者在自己的手心拼命挣扎的样子,她毫无疑问就是这种人之一。
“好,现在第一圈已经结束了,领先的依旧还是柳副主席。啊,对了,大家不知道吧?柳副主席其实是并没有她外表看上去那么完美。她的父母也就是普通的中产阶级,哪来的钱直接给还在上大学的她买一辆差不多要二十万的顶配思域呢?”
“不是我说啊,柳副主席长那么漂亮,想要包养她的人不在少数……”
“啊,不好意思,没经过她的允许,我不能继续说下去了。”
“去你妈的!”我突然之间大喊了出来,把身边的人都吓了一跳。
故意把不知情的人朝着歪曲的事实上引过去,然后装作悬崖勒马的样子?
真是笑死我了,演技也太差了吧,只有真正的脑残才会相信。
可令我担心的是,这个世界上的脑残数量比我们想象中的要多出太多。
即便是这种毫无根据的谣言,也会有大把大把的人相信,并且成为它的忠实拥趸。况且,就算人们不相信,他们也至少会对学姐产生怀疑,她的地位毫无疑问会动摇。
“魏媛娇啊,你真是疯了呢。”我对着站在主席台上的她冷笑着。
一开始我以为这些话是对学姐说的,目的是想要打击她的士气。
可现在我发现,这些话其实是说给我们,说给这所学校里除了学姐以外的所有人听的。
魏媛娇真正的目的,是想要把学姐塑造在南绅所有学生中那如同星辰一般光辉而又灿烂的形象砸个粉碎,然后在她的尸体之上建立一个崭新的、只属于她一个人的政权。
广播里的那个令人作呕的声音依旧还在喋喋不休。
而我则是绕着操场,跑到了学姐的身边,用真切的语气对她喊道:“学姐,不要去在意那些话!”
学姐朝我点了点头,然后继续保持着领先的优势。
最后,她依旧还是以第一的姿态冲过了终点,把那些所谓的流言远远地甩在了身后。刺眼的阳光把她的身影拉得很长,那些原本敬佩的目光之中多了很多更为复杂的意味。
我赶忙在第一时间举着水迎了上去。
学姐接过水,一点一点地开始喝。
“魏媛娇那个碧池,真是欺人太甚了!”我痛骂道。
“去年她用同样的方法赶走了宣传部的部长。”学姐在气息平静了后说。
“就没人管管的吗?这么大的学校就允许学生会那几个人为所欲为?”
“所以你才会建立东厂,不是吗?”学姐用手背擦去了额头上的汗。
我把毛巾给她递过去,然后说:“可是,现在东厂里只有我一个人。”
“人数少无所谓。关键是,你有没有和学生会彻底撕破脸皮的决心。”
学姐朝着魏媛娇的方向望了一眼,语气在一瞬间变得异常沉重。
“难道我们现在还没有和学生会撕破脸皮吗?”我很奇怪。
“不,是真正的宣战。说出那样的话以后就再也无法回头了。如果无法改变学生会,如果无法把这所学校带入一个新的时代,学校里将不会再有我们的容身之所。”
其实就相当于是无法回头的战争吗?
投降无效,唯有一方的死亡才是最终的归宿。
“如果要宣战的话,这次她们针对我的机会就是最好的时机。”
“我不知道,我还得再仔细思考……一段时间吧。”
我一边说着一边望着比平时还要毒辣一千万倍的太阳。
是啊,遮挡着舞台的最后一块幕布已经摇摇欲坠。
将世界摧毁的暴风雨就要来了,在这晴空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