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近乎是连滚带爬着回到客厅的。
第一要事便是观察墙上的挂钟。它的时针正指着“IX”的位置,时针与分针呈现出完美的九十度,九点整无误,结合窗外的天色判断,理应是“晚上九点整”。这个冲击性的事实,使我整个人颓然瘫坐在地。
还需要我再多说明什么吗?
就在我闭眼睁眼的须臾之间,远坂青尘那家伙生生把地球给旋了九十度!直接从下午变到晚上了!
这可能吗?这有可能吗?
我想我肯定是在发梦。
“瞧你那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远坂青尘俯下身,拿住我的脸颊又捏又拧,“到底还是年轻,世面见得少了。”
他下手有点儿狠,直拧得我生疼。这份疼痛感证明了我不是在做梦,给我省了份扇耳光自证的功夫。
我防卫性地推开他手,不服气道:“这跟年轻不年轻没关系吧!我敢保证世界上99.9999999%的人都没见过这世面。”
他再次扬起了“远坂式”的得意笑容。
“说得也是。”他绕着被炉缓缓踱步道,“那你明白这‘魔法’的原理吗?”
他的伎俩确实不是单纯的‘魔术’,足以称之为‘魔法’了。
不过,要说他真能把地球旋转,使天地异变,我是不信的。那不是‘魔法’,而是跨入‘神迹’的领域了。
虽然改变地球很难,但影响我这个观测者却很容易。我一面盯着挂钟,一面陷入了思考。
嗯……晚上九点过了,明明没吃晚饭,我依然觉得饱腹感十足……
!!!
是这样啊!
只是……真能做到这地步?
即便在漫画、小说、电影里见过不少类似的能力,但当它真正出现在身边时,还是令人难以置信。不过我也想不出其他更合理的答案了,只得将信将疑地说出了自己的结论:
“你,把我,定住了?”
这个“定”指的是生理状态上的时间停止。之所以过了六小时还觉得饱,八成是我的身体还停留在下午时的状态。
远坂青尘停止踱步,猛地转头向我。那双湛蓝的眼睛刺得我如芒在背,好似被某种猛兽盯上了般。
“好小子,你居然能看破,不愧是咱闺女看上的男人!”他蓦地咧开嘴笑了。我敢打包票,这是我认识他以来,他笑得最真诚的一回。
他快步上前,拉着我胳膊将我从地上牵起,然后郑重其事地将那枚白色勾玉交到了我手上。
“这玩意儿就送你了!”
耶?这货得是什么法宝之类的吧,价值连城的不是?
“不不!这也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让你拿着就拿着。”他强硬地把东西塞入我掌心,“俗话说‘宝剑赠英雄,红粉送佳人’,这宝贝跟你相性极佳,再加上那非同一般的悟性,老夫相信你一定能学会咱这手‘魔法’。”
拜托不要自顾自地推进话题好吗?我可完全不是靠脑子灵光悟到的,纯粹是靠肚子感觉到的而已,于是便摆了摆手,说:“不要跟我讲什么“魔法”啊、“时间停止”之类的,理解不了,完全搞不懂。”
况且要真学了他的秘技,又没有做他们家女婿,估计这老家伙能把我打到“物理性失忆”。
他见我犹豫不决,尝试着将自己嘴角的弧度扬得更弯了些,变成了狡黠的笑容。
“你先听老夫介绍介绍嘛。不瞒你说,这宝贝儿的用法可有很多种哦。比如……像老夫中午那样,几分钟就做好一堆丰盛的菜品;又比如……工作忙不过来了可以轻松延迟“dead line”;再比如……把温泉女澡堂里的美女全都‘定’住,之后大摇大摆地进去大饱眼福——之类的。”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这也太有用了吧!作为“IT社畜”的我,对于能“推迟死线”的手段简直没有一丁点抵抗力,直接本能性地跪下行拜师礼了。
啊,强调一下!学习动机跟“能偷看美女洗澡”什么的没有半点儿关系!
远坂青尘扶起我道:“先别忙着叫‘师父’,老夫还得再观察你一阵儿。现在先教你点儿而基础的。”
“现在啊?”
“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远坂青尘顺了顺睡衣上的褶皱,在我身前一臂远的位置站定,“正所谓‘百闻不如一见’,先让你实际感受下吧。来,朝老夫脸上打一拳。”
“你当真?”
“当然,使点儿劲儿啊,拿出你之前在医院里揍过来那气势,come on!”
回答他的,是我带着拳风的一记重拳!为了避免重蹈覆辙,我出其不意地选择了上勾拳的动作,铁石般的拳头猛地往他下巴夯去。
远坂青尘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我的拳头竟擦着他的鼻头挥了个空。
这也算是意料之中。我毫无迟疑,接连左右开弓,使出两道摆拳,又正对他鼻梁祭出了四五发刺拳。
无一例外的,所有攻击全都落空了。明明我已经准确地算好了目标的距离和拳头的落点,采用了最合适的臂展和力道,却依然无法碰到他分毫。那感觉就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每次我将要命中他时就把我往后推了一截。
站在奈奈子立场上,我是真心想要揍他的。奈何技不如人,在尝试二十来拳未果后,我选择主动放弃。
“不行不行,完全打不着。”
“那是何故?”远坂青尘像个古文教师似的发问道。
在我的视野中,他连一根指头都没动过。唯一能够解释的,是我在动。
“你闲得慌呗。每次拳头快要打到你的时候,你就把时间停住了,趁这期间把我往后挪了挪,然后自己再站回原地,使时间重新流动,如此反复——我说得没错吧。”答话同时我心忖道,这不跟某个变态吸血鬼一样样的?(你以为是远坂青尘?其实是我dio哒!!!)
听了我的发言,远坂青尘赞赏地鼓了鼓掌。
“不错不错,老夫越发中意你了,既能明白‘时间停止’的概念,也能认知到老夫在停止时间中的行动,完全可以直接进入下一阶段课程了。”
我不禁跃跃欲试道:“具体要怎么怎么做?”
“哟,来兴趣了?”
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
尽管我方才还嚷嚷着什么理解不了接受不能,但我向来笃信眼见为实。这一番二次的亲身体验,豁然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让我不得不承认这些不断灌入脑中的匪夷所思。
或许,不是“不得不”,而是“更愿意”。
毕竟,这边的世界会比较有趣吧。
远坂青尘继续解说道:“初学阶段,勾玉的辅助必不可少,仪式动作也是必须的。来,像这样,左手握紧勾玉放在胸前……蹲下马步……对……就是这个高度,然后右手像这样……”
我照他的描述同步进行着动作,直到他将右手放到了自己两腿中间……
“停!停一下朋友!什么鬼动作,要不要这么刺激的?”
我的话并没有打断远坂青尘的施法。只见他握住自己的**部位,颇有节奏地上下摩挲着。
“大家都是男人,有啥好害羞的。你就当……这是杰克孙的经典舞蹈动作好了。”
“别人的动作没你那么猥琐好不。”
“废话少说,照做就是!”远坂青尘不耐烦道。
我只能强压下羞耻心,淡定地抚摸起自己的蛋蛋。
“这、这样?”
“很好,最后念咒语就可以了。”紧接着,他一本正经地念出了一段能让普通人羞愧到自杀的台词——
“我的手心在火红地燃烧,它高呼着让我超越这时间!爆裂吧!”
咱们这手心里握着的玩意儿,你确定要让它“爆裂”了?
我已经懒得再发言吐槽他了,简直是浪费时间。放空大脑,心无一物,像个机器人一般地,念出那咒语吧。
“我的手心在火红地燃烧它高呼着让我超越这时间爆裂吧。”
“等!老夫还没……”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不,不只是他的声音,整个世界的声音都突然消失了。虽然这深山老林的夜间原本便十分安静,但此刻环绕着我的感觉却是——
死寂。
绝对的静。
莫说窗外的风吹草动,就连自己的呼吸声、心跳声,都遥远得不可听闻了。
再看远坂青尘的状态,他左手伸出,整个身体前倾,重心与脚上的支点根本不在一条竖线上,却稳稳地“站”住了。
纹丝不动的那种“稳”。
这算是……成功了?
我似乎真的进入了停止的时空中。
视野中的环境一如寻常。除了这位完全违背了平衡原理而伫立在我眼前的中年大叔。
在这个状态下,具体能做些什么行动,还需实际验证一番。
我试着动了动,怎么说呢……虽然能动,但此刻的空气仿佛凝成了液体状态,有着很强的粘滞性,如同在深海潜水中活动一样。
我努力挪动到被炉边,拿起桌上的电视遥控器,随便按了几个键,它就像焉了气的充气娃娃般,没有一个键能弹回到原来的位置上。
再往上一抛,那遥控器刚脱离我手便停在了半空中。
果然,除了我施加的状态以外,无论是弹力还是重力,都不能影响到停止时空中的物体。
我盯着远坂青尘的脸看了一阵,蓦地生出一股子恶作剧冲动。这老东西之前可把我玩儿得团团转,我趁这时候拔他几根胡子不算过份吧。
事不宜迟,我蹑手蹑脚地走上前,朝他那引以为傲的八字胡伸出了手……
呃!
我心脏忽地一紧,就像被台钳夹住了一般,瞬间袭来一股足以使血液逆流的巨大压迫。那痛楚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俄而双眼一黑,栽倒在地。
与其同时,那枚白色勾玉也从我脱力的左手间滑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