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美浓琉璃的彩色日记(四)

作者:有希哥哥 更新时间:2011/1/20 18:44:39 字数:0

4月12日 天气:晴 心情的颜色:粉红

额头上的热度还没有消退下去。

我想我是发烧了。

再加上脚上还有伤。

所以我请了假,没有去学校。尽管今天好像是新生欢迎会的日子。

无所谓,反正那种集体活动与我无缘。

待在家里,并不会发生些值得记录的事儿。

今天的日记里要记载下的,是昨天的事。

因为我当时太过激动,回家后依然魂不守舍,所以没能及时将这事记录下来。

另一方面的原因是,我昨天上课时已经完成了4月11日的日记,千鸟巡这个女人我不想多提,便草草了结了。谁也没想到后来会发生那些事儿,我总不能来个“4月11日(上)”跟“4月11日(下)”这种分段法吧,只好勉为其难把昨天的事儿放到今天来写了。

昨天下午的体育课上,我依然不幸地遭遇了千鸟巡。本以为她会像厕所里的苍蝇般在我身边呱噪不停,没想到一会儿就跟棒球场上打球的工藤前辈卯上了。难道是工藤前辈打飞的球砸她脑袋上了?原因不明。

他们的对决似乎打得十分精彩,我隔的有些远,不太看得清楚。而且他们打着打着,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我实在没胆子挤人堆,只好悻悻地呆在人墙外围。

看人群最后的反应,应该是工藤前辈赢了。

真想看看千鸟巡那家伙战败时的表情啊。那女人,从来就没在我面前展现过除了微笑外的其它表情。如同假面的笑颜下,是虚伪,阴谋,还是欺骗呢?

总之,那不是张适合作为朋友的人应该有的脸。

不过就我自己的立场而言,是没有资格说别人的。

美浓琉璃,也是个不适合跟任何人成为朋友的家伙。

上学是一个人,课间是一个人,午休是一个人,回家自然也是一个人。

当放学后,我独自往校门走去时,远远便发现了蹲在校门边的工藤前辈的身影。

我一边走一边犹豫着是否要跟他打个招呼,结果反而被前辈先招呼了我。

“嗨!美浓学妹,这就回去了吗?”

“您、您好,工藤前辈!”我忙不迭地回道。

“不用敬语也可以的啦,”前辈呵呵笑了两声,“美浓学妹没有参加什么社团吗?”

“没、没有啦,像我这种人……”

“这是哪儿的话?你太缺乏自信了哦,美浓学妹。学校里那些只有两三个人的社团,哪个不是眼巴巴地盼着新人加入?像茶道部、插花部、文艺部之类的,人又少,环境也安静,我觉得挺适合你的。”

“我不怎么喜欢那些……”茶道和插花,在家里已经学得快要吐了。至于文艺部,无非是读读书,写写读后感什么的,那是我每天都在做的事儿,没有必要特别去加个组织。

“倒是前辈在这儿干嘛呢?前辈的话,很社团都会抢着来找你当部长吧。”我主动挑起话题。

“我喜欢当自由人啊。今天去足球部逛逛,明天去篮球部看看,后天去游戏部玩玩,就这种感觉了。要是加入了某个社团,老是进行单一活动,不觉得很无聊吗?再说,我还是学生会会长呢,可没那么多时间陪那些小家伙们玩。”

“学生会会长啊……的确呢。”

“话虽这么说,”前辈脸上露出了孩子般的调皮笑容,“学生会的工作基本都推给幸村那家伙做了,我就是个挂名闲人……哦,你大概还不认识吧,幸村是学生会副会长,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小个子男生,挺好认的。”

工藤前辈……该说他是随性呢,还是随便呢?没想到还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总觉得,挺可爱的……

“那、那……要一起回家吗,前辈?”我不知道自己是吃了啥胆,居然主动发出了回家邀请。

“不好意思啊,美浓学妹。”前辈双手合十道,“我在等别人一起回家呢。”

“是……小野学姐吗?”就算再不怎么跟旁人打交道,从同学们的闲聊中,我也知道了小野咲夜是工藤前辈的青梅竹马。

“没错没错,你也知道她啊。那家伙每次练合气道都要练到很晚,我不等她的话,下来会被磨叽老半天。所以,你先回去吧,路上小心哦。”

“嗯……前辈再见。”我无比落寞地说出了道别的话。

刚走出没多远,前辈便叫住了我。

“等等!”

他三两步来到我身边,问道:“你的脚怎么了?”

我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的左脚脚踝上已经肿起了一大块……

什么时候弄伤的?我完全没有注意到。

看着工藤前辈那惊讶而充满疑问的脸,我心里大叫不妙。

我有无痛症的秘密……会暴露吗?

该怎么办呢?

这个时候才大声呼痛,未免太过做作了。

“上、上体育课时扭到的……我、我打算回家再处理……”我吞吞吐吐地编造了个受伤的理由。

“这么重的伤,怎么能等到回家再说呢?我看你走路都一跛一跛的。”

居然有这么明显吗?

前辈俯下身子,仔细观察着我的伤处。我有些害羞地压了压自己的裙摆。

“不痛吗,美浓学妹?”

“还、还好啦……”除了这样,我想不到其他回答方式了。

“你啊你,真是个让人放不下心的孩子,这种痛怎么可以忍住不说呢?只要说出来的话,自然有同学来帮助你啊。”

我觉得不会有。

“来,靠上来。”前辈维持着蹲下的姿势,转过身,将他宽大的背部朝向了我,“我背你去保健室看看。”

怎、怎、怎么是这样的展开呢?到底我该怎么做才好呢?该拒绝吗?来自前辈的这么温暖的善意,我能够拒绝吗?

面对着眼前这很多女生梦寐以求的身体接触,我却陷入了深深的踌躇。美浓琉璃,六岁以后就没有再让人背过和抱过了。在伪装着正常的我看来,这种大面积的身体接触很容易暴露自己患无痛症的事实。

所以,我无比畏惧。

但是……

我想要被前辈背……

我想贴在他身上磨蹭,靠在他背上撒娇……

我说不清楚那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感情……或许像是行走在暴风雪中的旅人,发现了燃着火堆的山洞那样的欣喜……或许像是沐浴了大雨后的花朵,接受到雨后天晴的阳光那样的感动……又或许像是寂寞的飞蛾,被火焰的光和热所吸引,即使灰飞烟灭也会毫不在乎地扑上去的无畏。

我想要,靠近那份温暖。

“我、我来了……”我怀抱着几乎等同于赴死的觉悟,轻轻地靠上了前辈的背。

接触的冲击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

春季校服是长袖样式,所以我们之间并没有直接的肌肤接触。

“啊……”大腿上突然传来的热量让我不禁轻呼了一声。

“怎么了,学妹?我弄痛你了?”

“没、没事……”

前辈要背我的话自然是会搂住我的腿的,我太过大惊小怪了。

从校门前往保健室的这段路意外的长。周围时不时会传来嘘声、口哨声、艳羡声、嫉恨声,我把羞红的脸深深地埋在前辈背上,压根不敢抬头看一眼。眼睛被柔软的布料蒙蔽着,黑暗的环境让其他的感觉变得格外清晰,我能体会到隔着长袜传来的前辈手心的温度,感受到隔着衣物和血肉的前辈心脏的律动,也能听到自己那因为激动而剧烈演奏着的心跳声。

此刻,我们俩的心与心之间的距离,不超过十厘米。我甚至觉得,这两颗心脏,仿佛开始了共鸣。

来自前辈的温暖,从指尖,从毛孔,从肌肤,从身体的每一寸部位侵蚀进来。那种前所未有的幸福感,快要将我融化。

我曾经痛恨过自己为什么拥有这样的身体,痛恨自己为什么会出生在这世上,痛恨自己为什么怕死为什么还要挣扎着活着……

如今,一切都释然了。

能看到前辈的模样,真的太好了。

能听到前辈的声音,真的太好了。

能感受到前辈的温暖,真的太好了。

能活着遇到前辈,真的太好了。

美浓琉璃,就是为了与这个男人相见,才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老师,木下老师,你在吗?”在保健室门前,工藤前辈敲着门唤了两声,里面无人应答,他便背着我径自开门进屋了。

保健室不比医院,没有什么浓重的消毒水味。

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常用的药品、检查仪器、注射用具自不必说,我甚至在橱窗里发现了手术刀!这儿的保健老师还能做需要开刀的治疗吗?

“嘿咻!”前辈将我慢慢地放在了白色床单上。

那么……现在怎么办呢?要在这儿等着保健老师回来吗?等会儿治疗的时候怎么办?万一我又动手打了老师怎么办?刚才因为被前辈背着,兴奋得什么都考虑不了,现在静下来想想,麻烦真的不少啊……

“木下那妖人估计又去话剧社客串女主角了,”前辈苦笑着说,“没办法了,我来帮你治吧。”

那敢情好。如果是前辈的话,我应该不会有那么大的抵触情绪。不过……

“不要用那种怀疑的眼神看着我啦。我在道上混,全身上下受伤不止几十回了,正所谓久病成医,普通的脱臼骨折我还是能够处理的。”

“不、不,我没有怀疑前辈的意思,只是……”

“只是?”

“……只是有点点怕。”我哆嗦着说。

工藤前辈先愣了一下,紧接着放心似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美浓学妹,你还算是个普通的女孩子嘛。”

“前辈……很意外?”

“不不不,这样才好,这样我就安心了。”

看来我的表演还算成功。刚才的语气和台词,是我模仿着其他女生在治疗前的行为所做出的。

“把袜子脱下来吧,我先看看你的伤处。”

我听从前辈的话,开始缓缓从左腿上褪下长袜……大概我的动作有些性挑逗的意味在里面吧,前辈很可爱地红着脸把头偏向了一边。

“我、我记得学妹你好像有很严重的洁癖吧,我戴上手套弄吧。”

前辈转身到柜台那儿找手套去了。

其实我很想告诉他不用戴手套也可以,但转念一想,让他保持着这个“美丽”的误会也不错。

戴上了橡胶手套的前辈回到了我身边。

“来,把脚伸出来我看看。”前辈呈半跪着的姿势蹲在我身前。

我畏畏缩缩地把脚伸到了前辈面前。

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把裸露的脚展现给差不多年纪的男生看。意识到这点的我,脸上开始发烫。

脚……应该也是算是私密的地方吧……有点害羞啊……要是形状奇怪的话怎么办?要是有脚气的话怎么办?要是有污垢的话怎么办?要是前辈突然舔我的脚……啊,该怎么办才好啊?!(妹子你想太多了)

就算隔着手套,前辈手掌的温度依然可以传达过来。他摸摸这儿,又捏捏那儿,一副专心致志的样儿。

“这儿痛吗?还有这儿呢?”前辈边摸边问。

“嗯嗯,啊……稍微……”

“骨头有点儿错位,得帮你弄回去才行……可能会很痛,你把这块纱布咬着,我刚消过毒的。”前辈递给我一叠残留有酒精气味的白布。

“喔……”我照着前辈说的,将布咬在了嘴里。酒精的味道……很陌生……(日本法律规定,20岁前不得饮酒)

现在开始就是考验演技的时候了。

“话说,你这件制服有些偏大了吧(就因为这样,妹子你把你的绝佳武器给隐藏了啊!),袖子都快把手遮住了……”前辈突然扯出了没头绪的话题。

是想转移我的注意力,缓解我的紧张情绪吧。

不过我可不敢怠慢。

我紧紧盯着前辈的手,配合他的动作……

“嘿!”前辈猛一用力。

“呜呜呜……”我非常及时地呜咽了起来,还顺带挤出了几滴眼泪。

这表演足够称得上完美了。

“还好吧,美浓学妹?”

“嗯……”我吐出纱布,把眼镜取下来,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然后我抬起头,看到了怔住了的前辈。

“这、这实在是……”他喃喃地说着,脸上爬满了难以言喻的惊讶。

下一刻,前辈便将我扑到在了床上。

嘴上传来了温暖湿润的触感。

他的唇覆上了我的唇……

……

这就是传说中的打啵,KISS,亲嘴,接吻吗?啊——叫什么都无所谓了!

我、我、我……

居然和前辈……

接、接、接吻了!

感受着前辈身体的重量,感受着他唇的温柔,我的意识渐渐飘向了远方……

前辈……不怎么会接吻呢……

只是嘴唇接触便没有其他动作了……

不对劲!

注意到这点的我用力推开了前辈,他如我所料地软软地倒在了旁边。

前辈,晕倒了?

“哼哼哼,总算让小生抓到一次现行犯了!”一个有些弱气的男声响了起来。

我撑起身子,看到一个身穿西式洋裙的可爱女生,双手持着输液架,正对着我们这边得意洋洋地笑着。

是她把前辈打晕了?

她继续说:“保健室可不是旅馆啊,没听你们会长说吗?要**做的事情,到学校外面做去!小生可不想再给你们这些学生洗床单了啊!”

那声音的确是男声没错,但这外貌跟那声音实在搭不上号。

我已经搞不清楚他/她是男是女了。

“是……木下老师吗?”

“正是小生。”

因为我一直处于与前辈接吻的兴奋状态中,有些语无伦次,花了好大一番功夫,才给木下老师解释清楚了整个事情的经过。木下老师在期间脱下了洋裙,换成了白大褂。

原来是男人啊。

“好吧,小生已经明白了。”他点了点头,“工藤这家伙一向正义感过剩,见人就帮,为此也没少吃过亏。”

我觉得这话由打伤人的老师你来说不太合适啊。

现在前辈正躺在我旁边的床上,静静地睡着。木下老师也已经帮我在脚上绑好了固定板,听说我有重度洁癖,他在整个过程中恁是没直接碰到我的身体一下,的确是个有着高超技术的医生。

“咦?这是在哪儿?”

“保健室。你醒了啊,前辈。”

“嗯?美浓学妹,你也在啊……痛痛痛——我记得自己明明是在校门口等人来着。”

“我脚受伤了,是前辈送我过来的呢。”

“有这么回事儿吗?”

“刚才你摔了一跤,撞到了头……不过不用担心,小生已经给你打上绷带了。”

我微笑着看着木下老师,他也微笑着回看了一下我。

木下老师,我不告诉前辈其实是你打伤的他。你也别告诉前辈——

美浓琉璃,爱上他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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