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钢铁中的前哨战(下)

作者:有希哥哥 更新时间:2011/10/12 0:02:58 字数:5881

我,工藤源,虽然看起来像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但在我身边,的确存在那么几号我不想跟他们作对的人物。其一,新藤千条——出生不详,经历不详,年龄不详(看样子约摸三十上下),谜一般的神奇女人,拥有连特种部队、职业佣兵都望尘莫及的战斗能力,在其绝对的实力面前,没有我反抗的余地;其二,佐佐木一——家世显赫,财产无数,智商过人,蛆一般的变态宅男,无论是有权有势的方面也好,变态恶心的方面也好,都是我招惹不起的对象;其三,里昂·兰佩洛基——偷奸耍滑,坑蒙拐骗,无所不为,鬼一般的FBI探员,也就是我眼前这位……

坦白说,我从没看清过里昂这人,他的想法、行为、作风,全部都匪夷所思……不,不该说是匪夷所思,只是我无法理解和认同而已。简单地用一个词来形容他的话,那就是“小人”。为了目的而不择手段,江湖道义、仁德义理、光明正大这一类的词汇怕是从来没有在他的字典中出现过。在与他同居的那段时间里,我已对此深有体会。如果是双赢的合作还好说,要是最后的利益只能由一方享受,到时你便会知道,敌人的敌人不一定是朋友,还可能是最终BOSS。

所以,我从来不曾信任过他。

就算是生死攸关的时候……不如说正是这时候,才更不能轻易去相信他。

里昂装成歹徒头头的声音,朝对讲机大呼小叫一通后,关闭了通话,接着长吁口气道:“呼~这下可以暂时安心一会儿了。等到了伦敦机场,再配合当地警方把剩下的人一网打尽吧。”

“这样怕是不妥吧,如果在飞机上展开警匪大战的话,难免会误伤到乘客的。”刚把歹徒头头弄晕的我皱着眉提出了异议。

“放心放心,既然咱们已经控制了对方的头头,炸弹之类的不用担心了,就算会死人,也死不了几个咯。”里昂摊手做无所谓状。

“你这家伙把人命当什么了?!”我怒而起身,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

“不就是任务结束后,上报的死亡名单上的文字和数字而已吗?”他一脸平静地把我的手从自己衣领上扯开,嘴里发出的是冷酷的声音,“感情用事只会将事情越搅越黄。要不咱把缴到的枪都给你,你一个人去把其他歹徒都放倒试试?”

“你!”

“别跟咱大眼瞪小眼了,一点儿玩笑都开不起。”他突然脸色一变,露出了狡黠的微笑,“你也不想想咱是什么人,怎么可能采用这种说好听点是朴实,说难听点儿就是无脑的办法嘛。”

“我觉得你现在已经够无脑的了。先前我们就装成了他们的一份子骗了一次,现在你又装成他们的头头,再傻的人也不会被连骗两次吧。”

“只要方法得当,骗同一个人一百次也不成问题。”他走到歹徒头头身边,一把拉下了他的头套,并从他身上搜出了炸弹引爆装置,“真是张不怎么英俊的脸呢,简直就是玷污咱的相貌嘛……算了算了,非常时刻顾不了这么多了。”

里昂背对着我和机长掏出一个盒子,用盒子里的东西在自己脸上捣鼓了一通。三分钟后,他再转过身时,赫然变成跟歹徒头头一模一样的脸了。

“这样,便容不得他们不信咯。另外,工藤君,还得委屈你继续装成人质呢。”顶着歹徒头头脸的里昂朝我发号施令。

看到这一幕的机长早已目瞪口呆。

里昂瞟了一眼机长和我的样子,得意地笑了起来。

……别以为这种程度的技术就能让我吃惊了,更不合理、甚至可以说蛮不讲理的情况,我都见识过了!

【小的们!据地面回报,十亿的赎金已经到手。但是,那些个狡猾的条子肯定会在机场埋伏爷儿等。所以,爷想到个妙计,给他们来个金蝉脱壳。大家伙都准备一下,跳伞脱离!】里昂用对讲机向歹徒们传达了如上的信息。

【哦!!!】对讲机里同时发出了多个欢呼声。

【头儿,不是原本就打算跳伞的吗?】某歹徒发出了疑问。

【爷只是想强调一下而已……好了,废话少说,都到前面的舱门来集合啊!】

就里昂的推测而言,既然歹徒们在飞机上装了炸弹,那必然有意外情况下的紧急逃生方法,降落伞八成是有准备的。

“他们原本就计划要跳伞逃跑呢……真是,让人意外的愚蠢呢。”里昂关闭对讲机后,咯咯的冷笑了两声,“这样也好,咱的计划也能更顺利的进行了。机长大人,麻烦把飞行高度降低,嗯……八百米左右吧。如果舱内外气压差过大,可是会‘咻’地一下把人给吸出去哦!”

一切都在按照里昂的剧本顺利进行着。歹徒头头被重新套上面罩,跟里昂交换衣服后,被当成里昂的替身,和我一同被扔进了厕所,当然,之前就被囚禁了的副机长也在那儿。最开始被我们打晕的两个歹徒也被同伴叫醒了,吵吵嚷嚷地冲过来给了我和“里昂”几下,然后,在装成歹徒头领的里昂的带领下,往舱门那边去了。

在厕所门被嘭地一声关上后,我长吁口气,接着解开了套在手腕上的活结。

“里昂那家伙,还真是想了个很不错的办法呢。”

“你……没有被抓住吗?”跟马桶亲密接触着的副机长不解道。

“嘛,这不过是个狡猾狐狸的小小计谋而已了。”我微笑着帮副机长解开了束缚。

解放后的副机长,边揉着手腕边向我道谢道:“多谢了。先生怎么称呼呢?”

“工藤源。你呢?”

“敝姓佐藤。”

姓“佐藤”的人真的好多呢……我不禁对日本人的姓氏发出了感概。

眼前的男人,年龄约摸三十出头,个子很高,却也相当瘦削,脸部更是瘦到已经有凹陷下去的模样了,多多少少有点憔悴的感觉。

“佐藤机长真是个勇敢的男人啊,居然敢与凶恶的歹徒正面搏斗,跟你外表给人的感觉大相径庭呢。”相互交流了之前的境遇后,我不吝啬地给予了他正面的评价。

“哈哈,工藤君你更厉害啦,还有那个在外面的,是叫‘里昂’对吧。我们这些老骨头,果然脑筋转不过年轻人了。这计策可以叫做什么?‘不战而屈人之兵’?”

“顺水推舟而已,歹徒们的原本计划差不多就是这样。不过,话说回来,佐藤机长也才三十来岁嘛,不是有句话叫‘男人四十一枝花’吗?你这不还没进入‘花季’呢不是?……额……你的手受伤了吗,从刚才开始就见你一直握着无名指呢。”

“你说这个啊……”佐藤机长露出了些许落寞的表情,“刚才与歹徒头子对打的时候,我的结婚戒指划到了他的脸,结果便被他非常粗暴地抢去了……”

“这个,可能没办法再拿回来……”我突然灵光一闪,一拍脑门道,“对了!你的戒指应该还在里昂穿的那件衣服的兜里,回头让他还给你吧。”

“那可真是谢天谢地了。工藤君,我先去机长那里报告一下情况,等会儿再来找你们。”佐藤机长边说边从马桶上站起来,抖了抖因久坐而麻痹的双腿。

“如果这是本刑侦小说的话,大概到这里就可以皆大欢喜地结尾了吧……不过,”我话锋一转,拦住了他的去路,“在你离开这里之前,先把炸弹的引爆器交出来如何?”

我的名字是佐藤直树,“佐藤”是最常见那个佐藤,直树也是特别常见的那个直树。总结我的人生的话,大概只能用“平凡”或者“普通”两个词来盖棺定论了。

平凡的出生,普通的入学,平凡的毕业,普通的就职,连工作也未曾换过,十年来一直都在客机驾驶室里,对着毫无差错的仪表,每天每天都过着一成不变的生活。

但就是这样的我,也有着自己可以抬头挺胸地感到自豪的事儿——能成为贞子的丈夫这件事儿。

贞子的名字,跟《午夜凶铃》里那个“贞子”的写法是一模一样的。倒退十年的话,在周围人看来,贞子应该比“贞子”更加可怕——再怎么说,浅仓贞子可是关东地区最大飞车党集团的大姐头,人称“飞车女王”的存在。

但就是这样的她,才有着我一辈子都无法拥有的牢牢吸引着我的东西——被称为“不羁和自由”的那种东西。

我依然清楚地记得,当年的高中结业式后,在那个被夕阳所染红的学生会室里,自己向她告白时的场景。

“那、那个……浅仓同学!”我大声叫住了即将走出门外的她。

“突然那么大声干嘛,直树前辈?再不快点走的话,校门就要关咯~……啊哈,我懂了,前辈是因为即将离开学校,所以十分地不舍?拜托,毕业后又不是要前往异界斗恶龙,想回来看看的话,随时欢迎啊。”

“学校什么的,都无所谓。只是……浅仓同学……你……”我站起身,慢慢往她那边靠了过去。

“放心放心,再怎么说,我还得在这学校待个一年不是?就算我毕业了,作为好朋友,也会一直跟直树前辈保持联系的。”

“朋友……才不是那么简单的关系……”我低声自言自语道。在无数次的心理斗争之后,我深吸口气,终于把最重要的那句话说了出来:

“我、我……我喜欢浅仓同学!”

“哈?”

“我喜欢浅仓贞子!最喜欢了!”我豁出一切,把表白的话语再次用最大的声音吼了出来。

她愣了一下,然后板着脸道:“……是吗?”

明明是比我还小一级的学妹,那表情却有长辈似的威严,让人不敢直视……但我还是昂首挺胸地,直面着她的脸说了:

“真心实意!”

“……噗~~~哈哈哈,不行了不行了~~~前辈你认真起来的表情太好笑了~”她突然扑哧一声,花枝乱颤地笑了起来,仿佛先前的威压和严肃,从未在她身上出现过一般。

“别、别笑啊!我可是把十年份的勇气都预支了,才能把这些话说出口的!”

“啊~抱歉抱歉,只是太出人意料了,”她擦了擦因狂笑而渗出眼眶的泪水,“虽然自称我粉丝团的人很多,但真正敢对我告白的,前辈你是第一个哦~老实说,我很高兴呢~”

“那、那么……回答呢?”

“这个嘛~~~”她用手指在自己下巴上点了一下,好像考虑了一阵子后,微笑着将双手摊开了,“如果,你觉得这样的我也可以的话~”

名唤工藤源的青年,将我的去路挡住了。

“别露出那么害怕的表情来嘛,佐藤机长。相反的,应该是我露出万分恐惧的模样,朝您摇尾乞怜才对啊。”

“我哪儿有什么好怕的?请让一下,别耽误我事儿了。”我虽然心下一虚,但还是立马装出了从容的样子。

冷静冷静……我的复仇计划是天衣无缝的,怎么可能被这种小鬼看穿?

“不要这么急嘛,我只是想跟你聊聊劫机和炸弹的一些话题而已。”

“我什么都不知道,也完全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想聊这些的话题的话,回头跟警察聊好了。”

“这样啊……那我就把佐藤机长是犯人的事儿告诉他们好了。”

“无稽之谈!”我欺上前去,打算强行突破他的阻挡。

“嘿咻,你可当心点啊,要是不小心把这玩意弄响可糟糕了。”他的力气出乎意料地大,竟一推就让我退了好几步。我立马抬头朝他怒目而视,却赫然发现他的手中正握着飞机上那颗炸弹的引爆器。

我蓦地一惊,条件反射般往兜里一掏……引爆器分明还在。

“别怕别怕,佐藤机长,这个是我从歹徒头头身上搜出来的东西而已……话说,你往兜里掏个什么劲儿呢?”他微笑着看破了我的窘迫。

遭,着了他的道了。

“现在再说什么‘不明白’‘不知道’,可完全是在装傻充愣了。所以,好好听我把话说完吧。”

我一言不发地瞪着他的嘴唇,额上不住地冒出了冷汗。

“嗯……既然是以炸弹开始的劫机事件,我就从炸弹开始说明吧。虽然我不清楚里昂是怎么知道的,但就他提供的情报来看——TNT炸药,再怎么松懈的安检也不可能给这玩意儿放行的。那么……要是炸药一开始就已经安装到飞机上了呢?如果是机场内部人员,动点这种小手脚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儿……当然,这只是一个猜测,并没有确实的证据。真正让我确信这点的,是歹徒头头要挟赎金的那句喊话,他也许能看出乘客的大概数量,但绝无可能将这个数字精确到个位数,只有机组成员,才可能知道乘客的具体数量。”

“……就算是内部人员参与了劫机,那也跟我没有关系!你看我身上的伤!怎么可能跟那些家伙是一伙的!”

“骗人先骗己,里昂那家伙常玩这一套呢。我猜你大概从来没跟那群歹徒表明过身份吧,他们只是知道有个协力者,却不知道具体是谁……这种情况下上演的窝里斗,其真实度相当之高,或者说,那本来就是正儿八经的搏斗。等到事后,作为目击证人的机长肯定也会盛赞你的英勇吧。”

“完全就是在胡扯!这些都是你的凭空臆想而已!我根本没有任何理由花这么大功夫来干这些事儿!”

“复仇……”

他用低沉的声音吐出来的单词让我彻底懵住了。

“如果是机场内部人员与犯罪团伙联合作案,那么势单力薄的机场人员一方很可能根本瓜分不到任何赃物,反而还会因为公司受到打击而损伤到自己的现有利益吧。那么,除了金钱以外,还有什么能逼得人铤而走险奋不顾身的话……唯有仇恨。十亿资金亏损,外加炸弹袭击的恐怖事件,若成功了的话,你们这航空公司大概会一蹶不振了吧,你到底跟老板有多大仇才会想到来这么一出的啊?……”

已经……渐渐地听不到他的声音了。

记忆回溯到了一周前。

1月1日,本来该是我放假在家,陪贞子度过我们十周年结婚纪念日的日子。然而,我却被强行安排了加班,不得不放弃了早就预约好的浪漫晚餐。

半夜11点,当我拖着疲惫的身体走下飞机,解除了手机的飞行模式后,立马收到了一封邮件——

【真是失态啊,老公,我居然,发生车祸了……】

发信时间是三小时前……

1月2日,凌晨1点。

我面对的是,已经盖上了白单的,妻子的遗体。

医生说,贞子是失血过多而亡的。

医生说,虽然发生车祸的地方偏僻,但如果当时马上求救的话,是来得及的。

是啊,贞子她有求救啊……

向着她唯一的爱人,手机里仅存的邮件地址,发出了求救啊……

而我……

而我却……

“是啊,大致都如你所说,这一切都是我策划的……但是,有一点你想错了——我没有打算让那群家伙背黑锅,也没有打算让机长帮我做无罪的证词——因为——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从这飞机上下去!”

我猛地掏出了兜里的手枪和引爆器,双手分持,用枪口对着工藤源的脑袋,把他慢慢地逼出厕所,进入了客舱。

见识到这一幕的乘客们发出了令人心烦意乱的惊叫。

“吵死了!你们这些家伙!都是你们的错,都是这该死的飞机的错!为什么要我加班!为什么我没有收到贞子的邮件!你们知道她是怎样缓缓地流失生命,多么痛苦地死去的吗!所有的!所有害死她的人!通通给我去死吧!”

在我正打算按下引爆器的一瞬,身体突然麻痹得不能动弹了。我的脑袋无力地垂了下来,然后,我看见了——自己的胸前,绽开了一朵血色的艳花。

在佐藤机长倒下的同时,里昂恰到好处的出现在了我身后。

我抹了把头上的冷汗,转身道:“靠,你来得太及时了。要是这一枪晚来个一秒,我们就要黄泉相见了。”

“你在说啥啊?咱根本就没有开枪,咱还想问你的枪哪儿来的呢?”

“……”

“……”

闹得沸沸扬扬的劫机事件,带着无数的疑问风风火火地结束了。

降落地面的歹徒,被里昂所通知的友国军队抓了个正着,在加上飞机上歹徒头头和已经被击毙的副机长。全部犯人,均已伏法。

“结果,到最后,我还是没弄明白佐藤机长的动机是什么。他死前说那番话里,我好像隐约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牵着迷迷糊糊刚睡醒的小鬼的手,我和里昂并排走在机场出口的道路上。

“咱倒是比较在意最后那枪是谁开的……那是可是利用跳弹直击心脏的,相当大胆而令人咋舌的神技。说不定,那个人就是……”里昂若有所思地摸着自己的小胡子。

“假外国人,有件事儿想向你确认一下,”我附到里昂耳边,低声道,“你这家伙,是个魔法师吧。”

“哈哈哈,大白天的你说什么梦话呢?还魔法师?你这中二少年的年龄也太大了吧。”他装模作样地大笑了起来。

“远坂奈奈子。”

他登时便笑不出口了。

“你、你怎会知道,吾妹的名讳?”

离工藤源一行较远的一个出口,容貌姣好身材修长的美人和俊朗却尚未脱离稚气的少年相伴而行。

(十六夜姐,你怎么开枪了呢?)

(那种情况下,不过是自保行为而已。)

(嗯?十六夜姐,你刚才笑了吗?看着那边的时候……)

(你的错觉而已)

(唔~看来我的修行还远远不够呢……)

外貌出众的两人,在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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