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皓然,如镜,如水,如玉盘。
星眸璀璨,似血,似朱,似霞晚。
在婉如流苏般的月光照耀下,我被那火红的眸子深情脉脉地注目着,一丝一毫也动弹不得。就算明知道不跑不行不躲不行不离开不行,意识却不由自主的被那身姿所牢牢吸引,连带身体都不听使唤了。
她从窗台上盈盈地降落到地板上,一步步向我靠近。她的身体好像笼罩在一片薄雾中,使我无法看清她的面容。但使如此,单凭那体态,也能让人真切地明白,她确是绝世的美人儿。只要我还身为男性,就无法拒绝她的魅力——不,或许她的美已经超越了性别的界限,即便女人也会心动不已吧。
「汝等精血,予吾供之。」
一面说着古老的英文,一面攀上睡床的她,以十指在我的肉体上撩拨着我所剩无几的理智。
意识,在渐渐远去。
她低语,她轻吟,她哀怨婉转地述说着什么,可我什么也无法听到。
然后,如同觉悟了,放弃了,死心了一般,她凄然地笑着,将红唇覆上了我的脖颈……
……
……
“哥哥!起床了!”
“啊呀!”
伴随着惨叫声,我的梦境在小鬼那泰山压顶式袭击下紧急中断了。虽然把我从噩梦中叫醒很感激啦,但是……
“敢用温和一点的方式来叫醒我吗?!到底是谁教你干这事儿要用屁股,而不是手啊?”
“哥哥喜欢的游戏里的妹妹不都是这样叫哥哥起床的吗?”小鬼还一脸委屈的样子。
“先搞清楚,你是弟弟而不是妹妹;其次,游戏里的妹妹都身轻体柔、柔若无骨,所以坐上来也无所谓。你的话……”从肚子上感受到的,静止地坐在我身上的小鬼的体重,竟与我所形容那两个词别无二致。(泰山压顶是由加速度带来的冲击)
“平时能多吃点吗?瞧你这么廋,跟个猴子似的。回去的话,你爹妈非说我虐待你不可。”我抓着他的小细胳膊晃了晃。
小鬼嘟起小嘴道:“怎么突然就变成说教模式了?”
“好了好了,先从我身上下去吧……几点了?”
“八点半吧,之前睡得太迟,我也才刚醒没多久呢。”
“哦……八点半呐……”
八点半!九点就要到公司报道啊!
我连滚带爬地翻身起床,在五分钟内洗簌完毕后,挂上西服便冲出了房间。
“不要到处乱跑,回头再带你出去玩。”
“知道啦,知道啦。”
「等你很久了,工藤先生。」我刚下船上岸,就看到了那辆古董豪车和靠在车门旁那位金发大背头壮汉。他一见我便躬身打了个招呼。
「你这是?」
「专程开车来接你的……怎么?不需要?那我就先走了。」
「慢着慢着,我还什么都没说呢!既然你都诚心诚意来接了,我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啦。」我不客气地坐上了副驾驶座。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坐豪车也跟普通车差不了多少,犯不着畏手畏脚的。
「我一小时前就打过电话给你了,怎么没接?」巨汉发动了汽车。
「我昨天掉水里那下,手机直接就报废了。」
「喔……」他漫不经心的应了声,同时伸手递过来一个东西。
我接过一看,原来是一台崭新的高档手机。
「这是我家小姐给你的,她考虑到你手机可能坏了,便让你暂时先用着这个,里面已经存了一些公司部门的联系方式。另外,小姐不用手机,要找她的时候,呼我便是。」
没想到那萝莉上司还蛮细心的。
「多谢。」我把手机揣入怀中,并随口问道:「对了,我还没请教过阁下的大名。」
「区区一介下仆,不用知道也罢。」
「总有个称呼嘛。」
他好像考虑了下,然后说:「塞巴斯蒂安。」
……那绝对是胡扯的吧!(《黑执事》的NETA)
虽说有专车来接,但毕竟出发时间太迟,当我们进入市区时,早已过了九点的报道时间了。
「不用着急。」自称塞巴斯蒂安的管家先生看出了我的焦急,不慌不忙地回了这么一句,「小姐给你安排了其他任务,今天就不用去公司报道了。」
这个所谓的“其他任务”——
居然是陪那死萝莉购物!
左右手提得满满当当,连头上都顶着东西的我,望向前方那娇小的蹦蹦跳跳的身影,不禁为分公司的经营业绩和前途命运担忧起来。让这小屁孩当总经理真的没问题吗?
「接下来是这家!」
「还买啊,大小姐……」
「难得塞巴斯酱大出血,把信用卡交给妾身了,今天一定要刷它个底朝天啊!」萝莉上司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搞半天是大叔出钱啊……」
走在我旁边的“塞巴斯酱”无奈地耸了耸肩。这家伙两手空空也没说帮我拿点儿,当真觉得出线不出力天经地义啊。
我瞥了一眼袋子里的东西,净是些日常用品和速食食品之类的,坐着一亿英镑的古董车的大小姐有用上这些东西的需要吗?
「你们家小姐怎么还亲自来买这些东西?家里都没有佣人啥的吗?」
「不瞒你说,」塞巴斯蒂安压低声音道,「小姐可是很穷的,平时都要靠我救济才能活下去。」
「那么……那辆银魅是?」
「是我的。顺带一提,你昨天住那城堡宾馆也是我的。」
明明是你的还收了我钱啊!
把吐槽先放一边,我继续追问道:「那你怎么还心甘情愿地当她仆人呢?」
「我能有今天,都多亏了老爷……也就是小姐的父亲。在老爷过世后,我自当竭尽心力,照顾他的子孙才是。」
「这可真难为你了。」我本想拍拍他的肩,奈何空不出手来。
塞巴斯蒂安脸上露出了慈祥的微笑,「话不能这么说。我膝下无子,小姐就好像我的亲生女儿一般,能够照顾她,常伴她身边,我高兴得很呢。」
「你这么说也没差啦。但她好歹也是个经理吧,按我们公司给的待遇,不至于穷到需要你救济啊。」
「那是……因为……」塞巴斯蒂安正吱吱唔唔的时候,我的萝莉上司突然哒哒地跑了回来。
「妾身要进去玩玩,你们在外面等着啊……尤其是你,塞巴斯酱,不准跟进来!」她指着路旁的一棟建筑物,咄咄逼人地念了一通后,便大步流星地冲进去了。
我抬头看了一眼那建筑物上的招牌。
「这是……‘管家赌场’?」
「呵呵,不好意思,这确实也是我开的。」塞巴斯蒂安不好意思似的挠了挠头发,我又没有夸他,害羞个啥劲儿啊?
「……那么,洛克丝小姐之所以很穷的原因是……她喜欢赌博?」
「何止是喜欢,简直就是疯狂。小姐赌博有两大规律,一是领工资必赌,二是赌完工资方休。」
「……」
「有一次运气很好,赢到了三千万英镑,下一把却愣是全给押上了,然后输得一毛不剩……」
「……」
我想不出除了无言以对外的任何话语。
我们俩大男人在附近的咖啡馆足足等了两小时,洛克丝小姐终于红光满面地杀出来了。
「啊啦啊啦,又输了五万英镑呢,这个月的工资没了……怎么办,塞巴斯酱~人家要饿死了~」
恶……这突如其来的撒娇激了我一身的鸡皮疙瘩。不过,塞巴斯蒂安大叔似乎挺吃这一套的。
「真拿你没办法,这是生活费哦~不可以乱花~」大叔掏出了早已准备好的支票。
「知道啦~」
洛克丝小姐收下支票后,乐滋滋的一个人跑前面去了,这样的反应正好符合她的外表形象。自称“妾身”的她,与自称“人家”的她,到底哪一个才是她的本来面貌呢。
我对着大叔的耳朵小声道:「你就这么把钱给她了,不怕她又拿去赌吗?」
大叔同样小声地对着我耳朵说:「放心,小姐只会用自己赚的钱去赌,那是她的原则。」
直到下午五点,我才从萝莉上司的魔爪中解放出来。
结果刚出龙潭又入虎穴,我前脚方踏进宾馆,后手就被罗伯特给拖走了。
「你怎么才回来,七点就要开始舞会的,化妆得弄一个小时呢。你妹妹我都已经给化好了。」
“哥哥~你看怎么样?”小鬼从罗伯特身后钻了出来。
浑身涂得惨白的小鬼,此时活脱脱就是一小妖精的模样。红色瞳,尖耳朵,长獠牙,吸血鬼该有的特征一样不少,再搭配上他那身黑色哥特萝莉风格服装,真像极了阴森城堡内的吸血鬼公主。
「我还以为你只是玩玩而已,这技术很专业嘛。」
「那必须。」罗伯特颇有几分得意之情,「快随我过来吧,再不弄好就赶不上舞会了。」
化妆的过程自不必赘述,无非是美白、美瞳、嵌耳、镶牙之类。
到了六点五十分左右,我化妆完毕,与小鬼一同牵着手步入了会场大厅。
展现在眼前的景象着实令人震撼。一百来号作着吸血鬼打扮的人,熙熙攘攘地布满了大厅的每个角落,他们的着装风格各异,从西方的公主裙到东方的旗袍,从高贵的军装到贫贱的乞丐装,从骑士的盔甲到警察的防弹衣,甚至连超人的红色内裤外穿衣和蝙蝠侠的黑色内裤紧身衣都有……
格林先生很快就注意到了我们,随即对正在谈话的人道了声「失礼」,便端着两个酒杯向我靠了过来。
「工藤先生,承蒙赏光,不胜荣幸啊。」他边说边将其中一只高脚杯递给了我。
「预祝晚会成功,干杯。」
「干杯。敬请愉快地享受聚会吧。」
正在格林先生说着客套话的当下,会场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了。
人群并没有产生骚动,似乎早知道会这样一般。
「哟~看来主角要登场咯。」格林先生欢快的话语从旁边的黑暗中传来。
「主角不是格林先生您吗?你才是主办者吧?又或者是西奥?」
「怎么可能呢?我们无论如何去装扮他们的样子,学习他们的习俗,充其量不过是个像吸血鬼的人类而已。我们所能做到的,只是在他们在人类中的代言者而已。真正的他们,优雅高贵,乘风而行,对月而坐……」
「别卖关子了,快说说到底是谁来了吧。」
「这个,老夫也不知道会是谁。我只知道,每年在这座赫尔伯特家传承的城堡中的吸血鬼聚会上,总会有一个真正的吸血鬼降临。」
「真正的……吸血鬼……」我确认自己不可能一杯就醉,所以这几个字应该没有听错……不过,转念一想,连魔法我都见识过了,突然再冒出一两个吸血鬼啥的也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每年来的吸血鬼大人都十分和蔼,他们表示愿意与我们和平共处,不会给予任何人‘初拥’(就是吸血鬼吸干人血后,再注入自己的血,使一般人变成同伴的过程)。他们这样说大概是为了减少我们的恐惧心,但实际上,坐在这里的大多数人,都热切地盼望着能成为吸血鬼中的一员。」
「格林先生你也是?」
「怎会呢?虽然有个不孝子,但老夫下面毕竟还有一对可爱的孙女。在把她们养大成人之前,老夫可没有放弃人生的打算呢,呵呵~」
正在我们悄悄地聊着,其他人都屏息等待着的时候,突然传来“吱嘎”的声响,一道黑影从大厅正对着的窗户钻了进来……(这个大厅的位置在四楼,窗户外面就是湖面)
灯光重新亮起。
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个十六岁上下,梳着白色双马尾的女孩。她上身穿着皮背心,肩上挂着好几排子弹,下身是热裤,大腿上绑着血绷带。这分明是刚从《第一滴血》片场下来的样子。
她仰起头,高傲地宣称道:
「本姑娘是……姑且算是吸血鬼,但今天我是作为‘血猎’(吸血鬼猎人)而来,屠宰你们这些杂碎的!」
看到她正脸的我,差点没把下巴掉地上去。
本来我是不擅长记人脸的,但那对异色双瞳的眼睛深深地出卖了她。
古灵精怪的魔法少女——远坂奈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