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在奈奈子的梦境之中】
昏暗的小木屋内,棕发的少女为血描的魔法阵写下了最后一笔。
「这次一定要成功!」她把带血的手在胸前紧握成一团。随后,不明来源的奇妙咒语从她嘴中轻吐而出,宛若猿啸。
血色的魔法阵随着咒语的推进而点亮,泛起红橙色的光芒来。光芒渐渐升起,大约快到与少女等高的时候,一道蓝色的强光突然降下,瞬间淹没了红光的痕迹。
少女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连忙窜到了小屋的阴影中。
蓝光散去,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青年正坐在光芒消失的地面上,他慵懒地捣鼓着自己散乱的黑色碎发,四下张望,愤愤道:“老家伙留下的书也写得太龙飞凤舞了,这乖乖的八成是搞错了啊!我这是跳到哪个地方了?唉,那边的小女孩,你们这是哪儿啊?”
少女怯生生地从阴影中走出来,低声问道:「请问,你是我的使魔吗?」
“靠!我英语都快忘光了啊!你等我想想啊……这个……那个”沉默了一阵后,青年狠狠地清了清嗓子,说道,「……你能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吗?」
【画面切换】
在一张豪华的双人床上,半裸的两人依偎在一起。
“小气鬼!怎么就不能把时空跳跃的魔法教给人家嘛!”
“要是能教倒也好了,我们就能满世界乱跑度蜜月了。不是我们远坂一族的血脉的话,绝对不可能掌握的。”
“那你让人家咬一口。”
“我的小宝贝,那是让我的血与你同化啊。要是变成吸血鬼的话,我自己也用不出来了。”
“有什么关系嘛~用不了就用不了,你不想一直陪着人家吗?”
“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儿……”
【画面切换】
青年在遍地的尸骸中,将少女拥在怀里。
“呼呼……这样一来,就没有血猎(吸血鬼猎人)敢来追杀你了吧。”
“青尘哥哥,你受伤了吗?”
“不……只是我的魔力已经所剩无几了……要滞留在这个时代,是需要持续消耗魔力的……”
“你要走了吗?”少女泫然欲泣。
“傻丫头……”青年将一条嵌着蓝宝石的项链塞入少女手中,附在她耳边,柔声道:“不会太久的,只要用上它,你的时间就会被定格,纵使千年也在弹指一挥间……我在未来等着你。”
【画面飞速切换,少女千年的时光在断片中闪现】
士兵长:你们说的就是这儿吗?
村民A:是啊,那个魔女就住在这儿。十年了,她的模样一点儿没变过,真不知道吸了多少人的精气啊。
村民B:她手里的婴儿,已经抱在襁褓中三年了,一点儿都没见长大,那肯定不是人类的孩子……是魔鬼,绝对是魔鬼!你们一定不要放过他!
士兵长:了解了,你们就带到这儿吧。(转身面向众士兵)小子们,听我口令!铲除魔女,片瓦不留!
众士兵:遵令!
燃烧得火红的房子、流淌的鲜红的血液、静谧着一动不动的婴儿在她柔弱的怀抱中宛如沉睡。
这样的画面,一再发生,一再上演。士兵们的装备,随着时代更迭,越发先进,而少女的法力和精神,却在同步枯竭。
终于,她被逼到了绝路。
火药枪的子弹突破了魔法屏障,将她幼弱的身体震得飞了出去,跌入了身后那深邃的湖水中。即使这样,她也没有放开怀抱。
我……就要死了么?
躺在湖底的少女这样想着。
孩子,应该没事吧,他的魔法那么神奇,一定会保护着她的。他到时候肯定可以找到孩子的……只不过……我……明明再坚持一下就能见到了的……不甘心,不甘心啊……
【终于让妾身等到了。年轻的吸血鬼哟,想要活下去的话,和我签订契约吧。】
最后的画面,在一个高塔顶端的漆黑房间。沉重的脚步声逐渐传来。
“是你吗?青尘哥哥?”
“啊,是我。”青年推门而入。那位少女再也不复他记忆中的模样,虽然有着不老的容颜,那一头亮丽的棕发却已是银丝苍苍。她的怀里抱着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孩。
“终于……终于又见到你了……”少女起身迎上。那位青年仍然还是她记忆中的容颜,稀疏的胡茬,星海般的蓝眸,时刻浅笑着的嘴角和不经意流露出的温柔,全部都一成未变。她仿佛与他仅仅只分离了一天。
“那个孩子是?”
“是我们的孩子哦~”
青年看到了孩子脖子上的项链,“……你把我给你的禁咒用在孩子身上了?”
“因为……人家不想让她成为没有爸爸的孩子啊。”
他渐渐走近,轻抚着她白色的头发,道:“这一千多年,可苦了你了。”
她捧过他的手掌,在自己脸上摩挲着,“不苦,能再见到青尘哥哥,就不苦了。”
她将孩子呈给青年,小心翼翼,仿佛虔诚的信徒托举着圣杯一般。
“青尘哥哥,就算,我不再是我了,不在你身边了……请你,也一定要让她幸福。”
奈奈子幽幽转醒,身体也恢复到了人类模样。了解了一切的前因后果,她的脸上,早已挂满了泪痕。
“醒了吗,乖女儿。”
“嗯……”奈奈子轻轻的伏在父亲的背上,她第一次发现,父亲的背是如此宽厚温暖,值得依靠。
“抱歉,让你看到些悲伤的事儿了。但是,爸爸这次没有骗你。”
“我知道的。还有……对不起,我一直都误会爸爸了。明明最痛苦的人,是爸爸的说……”
“该说对不起的是为父。爸爸一直都想不出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还让乖女身犯险境,替我先行动了起来……虽然计划潦草了些,就结果来看,似乎颇有成效。”
远坂青尘说完,将目光投向了慌乱不已的洛克丝(梅林),和疼苦地伏倒在地的工藤源(亚瑟)。
看到此景的奈奈子,可不像远坂青尘那般淡定,她急切地追问道:“爸爸,这到底什么情况?”
“傻孩子,身体对魂魄的容量是有上限的。你母亲因为是吸血鬼,所以能同时容纳自己和梅林的魂魄而无碍。像工藤小子那种普通人,‘大天使之吻’虽然能够提升他的魂容量,但效果毕竟有限,亚瑟王是英灵,魂魄原本就比一般人大过不少,再加上刚才那个女孩子(指有希)晕倒的时候,工藤小子的魂魄就回到他原本的身体去了。同时拥有这两个灵魂的身体,想必已经不堪重负。”
“那怎么办!?哥哥大人不会事儿吧?”奈奈子惊呼。
“昂那小子都没被你这么叫过吧,真令人扼腕。”
“我才管不了那家伙!爸爸你快救救哥哥大人,我知道你肯定有办法的。”
“办法嘛,为父倒是有的,就看那边的魔法师祖宗肯不肯配合了。”远坂青尘放下奈奈子,轻轻刮了下女儿的鼻子,示意她留在原地,然后径自往洛克丝(梅林)的方向走了过去,在离她还有数步的地方停止下来。这个距离,进可攻退可守,也足以开始交涉。
“梅林大法师,想来你是束手无策了吧。毕竟已经过了一千多年,魔法早已发展到你无法想象的地步了呢。”
梅林低沉着头,喃喃道:“怎么办……”
“啊哈?”远坂青尘装傻。
“妾身在问你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她再抬起头时,已然哭成了泪人儿。
那是妻的发,妻的脸,妻的眼,妻的泪。
远坂青尘愣住了。他早已纵观人世上下千年,遍览人间万般际会,理应看得开,看的远,看的深,看得破,却还是逃不开,忘不了,想不通,躲不掉。时隔多年再见她泪颜,心中竟是五味杂陈,其中滋味难以言表。
“你说话啊!你倒是说啊!”梅林急催。
他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心情。
“那我就长话短说了……这个小子的身体,容不下亚瑟王的灵魂。你可以用魔法,把亚瑟的灵魂抽出来,放到我身体里,我会把自己的灵魂封存起来……当然,我即使不愿意,也不可能从英灵的魂魄那里夺来身体的控制权。简单来说就是,我把身体送给你了。”
梅林撅着嘴,眼角挂着泪,一脸的不信任。
“别开玩笑了,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在远坂青尘看来,那表情与妻子撒娇之时别无二致。他不由得轻笑了一下。
“喂喂,老祖宗,你可别忘了,你占的可是我妻子的身体,如果再让亚瑟占上我的身体,你们就可以重拾精神上的恋慕,我与妻子也可以完成形体上的复合,岂不两全?”
“……这么一来,你如何自处?你就没什么眷恋的事儿么?”
远坂青尘回头看了一眼奈奈子的所在,目光中满是慈爱。奈奈子站得远,不知父亲为何回头看她,不解地偏了下头。
“她的话,已经能照顾自己了,你答应我不要找她麻烦便是。妻她活得太久,该累了;我看得太多,也累了。如果能换种形式获得永生的话,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远坂青尘的脸上,又呈现出大彻大悟的模样来。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火烧眉头,妾身答应你了。以妾身的修为,晾你也耍不出什么花招来。站好了,准备接招!”
在奈奈子的视角中,她看到了父亲就那么呆呆地站着,洛克丝抬起手,手掌上印着个血红的魔法阵,硬生生打在了父亲了胸膛上。
“爸爸!”奈奈子顾不上危险,痛呼着朝远坂青尘的身边跑去。快到父亲身后时,以青尘的身体为中心突然往外荡出了一圈暴风,将她掀得坐到地上。
“爸……爸……?”虽然眼前是父亲的背影,此时看着却无比陌生。
“呵呵呵,傻丫头,他已经不是你的爸爸了。而是妾身的亚瑟王儿啊!”
【远坂青尘的体内】
短时间内魂魄经过了两次轮转,亚瑟开始有些意识不清了。他睁开眼,眼前是一条在竹林中延伸的幽幽小道。英格兰不曾有竹,亚瑟还是头一次见到,但他一眼便爱上了这种植物,总觉得它仿佛象征着什么一般,令人神往。沿着小道前行,日照渐阴,道路的尽头,是一座日式的庭院。面向正门的大厅里,有一位身着和服的男子跪坐在那等候着。
亚瑟知道,他在等他。
他步入大厅,学着对方的样子跪坐下来。
男子虽然是东方人面孔,却有一双跟他一样,甚至比他更加湛蓝的眼睛,这让亚瑟产生了亲切感。但自己的语言想来是与对方不通的,不如这样静静地坐着,平心静气地神交为好。
男子身前有一套茶具,只见他动作娴熟地开始涮茶,煮水,不一会儿,便将一碗抹茶呈到了亚瑟面前。
亚瑟自然明白,这是要请他喝的意思。这位曾经叱咤一时的王者,天地不惧,自然也不惧怕毒物,捧过茶来便饮。抹茶苦涩,中味清香。随着温热的茶水贯穿喉头,亚瑟那暧昧不清的意识,渐渐串联起了。
他想起了千年之前那个遥远的下午。那是拔出断钢剑后的第二天。当姑姑忙碌着为扶持他当上国王而在贵族和政治上斡旋时,他趁卫兵不注意,从别宫里逃了出来。他来到了经常与凯(亚瑟所寄养的公爵家的儿子)一起追打玩闹的河边。果不其然,凯正蹲在那儿盯着河看呢。
“少爷,你在看啥呢。”亚瑟从后面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亚、亚瑟!你怎么会在这儿?你不已经要当上国王了吗?”再见到以为再也高攀不起的儿时玩伴,凯是又惊又喜。虽然这次见面只隔了一天
“唉,别这么见外啦,昨天我们不还在一起吃饭来着。”
“哪儿敢啊,未来的国王大人,臣下给您行礼了。”
“好嘛,你涮我。”亚瑟将凯扑倒在地,两人玩闹着扭打在了一起。
当双方都精疲力尽时,他们并排呈大字状躺下,凝视着蔚蓝的,没有云朵的天空。
“要是亚瑟当上了国王,这个国家会变得怎么样呢?”
“放心吧,一定会变得更好的。”
“吹牛~”
亚瑟一翻身起来,肃然道:“我发誓!”
凯也坐了起来,“好,我给你做见证。”
“我亚瑟,一定……哦不,我现在有姓了哈。重新来,咳咳,我、亚瑟·潘德拉贡,一定要成为一个最善良最正直的国王,我一定会领导着人民过上富足的生活,一定会让国家变得更加强大!”
正在亚瑟沉浸于回忆中时,坐在对面的男子突然将另一碗温热的茶迎面朝他浇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