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骑士王的抉择

作者:有希哥哥 更新时间:2015/4/12 18:07:27 字数:3029

那碗茶的温度是36.5摄氏度。

绝对算不上烫的温度,对于人的皮肤来说,这只是会略微感觉到有热量的程度。亚瑟却被这点儿温热的液体吓得毛骨悚然,连腰都猫了起来。

恰到好处的温度和些许的粘稠感。

简直就像那千年来挥之不去的噩梦在触觉上重现了一般——

“我愿为骑士的精神而战死!”曾经这样发过誓的鲍斯还没拔剑便已经倒在他的脚边,一边一半……

“依妮德……”杰兰特在被洞穿心脏后挣扎着念出了爱人的名字。他的血顺着剑柄流过来,黏糊了亚瑟的双手。同样在最后时刻道出爱人名字的还有帕西瓦尔和特里斯坦……

加拉哈德是第一个发现圣杯本身有问题的人,他绕过人群,直接举剑往圣杯斩去,却被亚瑟一道剑风连手带头斩落,鲜血溅满圣杯,也溅了他父亲兰斯洛特一身……

埃克特临死之前用他苍老的手死死地捧着住了亚瑟的脸,他实在难以相信这肆意杀戮的魔王会是自己多年来的养子。他的眼球用力向往外凸出,如同想要确认亚瑟的真正面貌一般死死盯着他的脸,却在下一瞬间,被一剑封喉,保持着死不瞑目的状态往生了……

腥甜的血液,残破的肢体,绝望的嘶喊……顺着那温热的茶水流过发丝、眉头、汗毛,穿透皮肤、脂肪、肌肉,渗入心田,流入脑海。

“埃克特……额啊……特里斯坦……啊……杰兰特……鲍斯……高文……啊…啊……额啊啊啊!!”亚瑟紧紧地拽住自己的头发,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那声音由低转高,到后来完全成了口齿不清的哭喊。

造成亚瑟陷入疯狂状态的罪魁祸首——远坂青尘,就像无关人员般端庄地坐在原地品茶。他不过是帮亚瑟唤醒了记忆而已,在梅林强大的魔法支配下,能做的事儿仅限于此了。

只不过,这段记忆实在太过沉痛,连生前的亚瑟都一度逃避着将它抛诸脑后。此番再度被挖出——并没有当时那种狂热状态的亚瑟,被自己那种疯狂行为刺激得几乎要崩溃了。

大概是五分钟,也许十分钟,精神世界的时间暧昧得说不清楚。总之,亚瑟的哭喊渐渐消停了下来,当他再挺起身子时,已然恢复了那正直凛然的王者姿态。

他单膝跪地,右手搭于左肩,向远坂青尘深深地行了个礼。

「虽不知您是否明白本王的话,但本王还是要感激您。来自远东的魔法师,感谢您让本王回想起了一切,本王不会再犯同样的过错了。贵体暂借本王一用,事后原本奉还。」

远坂青尘轻轻点了点头。

亚瑟起身,披风大挥,身形随之隐去。

远坂青尘长长的松了口气。

“还好赌赢了……要是亚瑟小哥不按鄙人的剧本走,这事儿可麻烦得很。”

“爸爸!你怎么了爸爸?”

奈奈子爬起身,再次往远坂青尘身边呼去,却被闪身过来的梅林一耳光再次扇倒在地。

「小妮子,别在这儿纠缠不休,这儿已经没你的老爹了!妾身答应你老爹不再找你麻烦,你非要没事儿找事儿自讨没趣儿的话,可别怪妾身心狠手辣!」梅林恶狠狠地抛下话后,才发现奈奈子已经晕倒了。她不再理会,转而挽住了远坂青尘(亚瑟)的胳膊。

「来,我们走吧,王儿。」

「……嗯」亚瑟应了一身,然而身体并没有任何行动。

「王儿?」

「嗯,是该走了呢……一起前往地狱吧,姑姑。」

「!!」

在梅林还未反应过来的瞬间,亚瑟张开的魔力结界已经将她牢牢困住了。在她的眼中,周围风景突变,霎那间转变成了她无比熟悉的场景——

圆桌议会厅。

而亚瑟,已不再站在她身边,而是位于圆桌的首席,她的正对面。

他的双手交叉着叠在嘴前,阳光透过天窗从他的身后照下,令他整个脸笼罩于一片阴影之中,不可目辩。

「兰斯洛特。」亚瑟声音虽轻,话语中却饱含着王命的威严。

一个透明的淡蓝色人影出现在了亚瑟旁边。隐约能看出,那是一位身着盔甲的骑士。

「梅林纵使先帝,淫人妻子。其,有罪!」

「那足下如何?」

「臣,同罪!」

「你倒是实诚。下一个,高文!」

又一个人影出现了。

「梅林引诱王上,荒废朝纲。其,有罪!」

「那本王如何?」

「王,同罪!」

「说得好!接下来,埃克特!」

再次出现了人影。

「梅林屠戮忠良,残害骑士后人。其,有罪!」

「那证据何在?」

「王,自查。」

「呵,老家伙,本王确实是被你们的血脉召唤出来的。最后,莫德雷德!」

人影出现在亚瑟身后。

「梅林以一己之私,祸乱大英王朝。其,有罪!」

「那孽子如何?」

「父,之过!」

「哈哈哈!好,好得很!」

在圆桌另一头的梅林诧异不已,她皱起眉头,冷言道:「远坂青尘,你究竟动了什么手脚?」

「姑姑。此事与他人无碍。终究是你我的事儿罢了。」亚瑟缓缓从椅子上站起来,阳光终于映照到了他的脸——

早已泪流满面的脸。

「姑姑错了,不该来找亚瑟的。亚瑟错了,不该去寻姑姑的。此番罪孽,无比深重,唯有一死,方可偿还……放心吧,姑姑,穿越厄瑞玻斯之路,亚瑟会陪你的,你不会孤单……众骑士听令!随吾王一同,格杀梅林!」

圆桌议会厅如同风沙一般飞散飘零。取而代之的是火红夕阳下的一片荒丘,亚瑟就站在那丘陵之上,在他的身后,一直绵延到地平线尽头,皆为王的大军。曾经,他们分属两边,在这片土地上厮杀至只剩亚瑟一人。如今,因为王的悲愿,他们跨越了千年的时间和空间,再次集结。为了将那段悲哀的往事,画上新的句点。

亚瑟举剑前指,剑锋直指丘陵之下的梅林。

「随我出征!」

大军跟随着一跃向前的亚瑟的战马,如洪流一般倾泻了下来……

为什么,我不觉得悲伤呢?

梅林微笑了起来。

从一开始,自己不就料想到这样的结局了吗?

用骑士后人的血脉和英国的动乱唤他苏醒,这样的魔女,是不可能被原谅的吧。

自己难道不是在期盼着这样的展开么?

那个眷恋她的,依赖她的,没她不行的王儿。终于变成一位杀伐果断,英明神武,顶天立地的王者了。你看他的眼睛,杀意与决意并存,斗气与王气共舞,果然是大大地成长了嘛。

那么,不回应他的成长是不行的呢。

这位人类与梦魔的混血儿,存活了超过一千六百年的,史上最伟大的魔法师,终于要第一次全力以赴了。

「骑士们啊,你们可曾听过‘摩西分海’的传说么?」

无需累积“玛那”,无需吟唱,梅林仅仅只是将手指往前一指,大地便以亚瑟为中心龟裂爆发了。亚瑟纵身跃起,躲开了梅林的攻击。他在空中回首一望,不由大惊。梅林的一击,豁开大地,掀起了滔天的土浪,土浪所过之处,军势的喧嚣瞬间被掩埋沉寂。片刻之后,也就是他从空中落到地面这段时间,在他身后的的卡姆兰之丘,除了分崩离析的大地,再无他人的身影。

为什么,我不觉得惧怕呢?

亚瑟微笑了起来。

从一开始,自己不就知道姑姑强大得不可思议么?

扶持了三代不列颠王,并一直存活到了现世。这样的存在,是远在人类之上的吧。

自己难道不是在期盼着这样的对决吗?

那位温柔的、包容的、超世绝伦的姑姑。终于要与他反目成仇、全力以赴、堂堂正正地对决了。你看她的眼睛,决意与战意同在,骄傲与赞许共存,果然是在欢欣雀跃着吧。

那么,不回应她的期待是不行的呢。

这位大不列颠无双的王者,跨越了一千五百年的,史上最杰出的英雄,终于要拼上一切了。

亚瑟张开的结界随着梅林的一击崩毁了,两人回到了现实空间中。

梅林轻轻地笑道:「想要杀死妾身的话,亚瑟,你还得再努力一些。」

「那么,准备好迎接本王的一击么,梅林。」亚瑟目光如炬。

那光景,完全不像是将要决死的两人。

此时此刻,在亚瑟的眼中,看到的并不是身形娇小的洛克丝,而是身披斗篷、神秘莫测、不可战胜的姑姑。

此时此刻,在梅林的眼中,看到的并不是高大魁梧的远坂青尘,而是手持木剑、勤学坚毅、永不言弃的少年。

他向她冲了过去。

影像与千年前的时光重叠了。

他剑锋还是那样穷追不舍,她的步伐还是那样轻盈飘离。不同的是他的剑上带有烈风,剑招凛冽犀利。她却不再神秘奇诡,犹若堕入凡间的精灵。此消彼长,不出五十合,亚瑟便在梅林身上留下了十余处剑伤。

「呼呼呼……王儿还真的是,成长了不少呢。」梅林此前连续使用了数次高级魔法,已经有些魔力不济了,受到剑伤也没法很快地恢复过来。

而亚瑟并没有给梅林任何喘息的机会。

反派死于话多,经常被写成主角的亚瑟深明此理。

瞬步,闪现到目标后方,举剑,下劈,一气喝成。

「死吧。」

“死你个大头鬼啊!”亚瑟在即将得手前的一瞬,被突如其来的一拳给击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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