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冲突
里恩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场景。自己暂住的房屋倒塌，觊觎德利奥拉的外来者和白色狼兽掩埋其下。身为术者，里恩知道两头白色狼兽已经消失。
“发生了……什么？”
可以确定，刚刚那一瞬间，外来者做了些什么。
实在太快了，仅仅只是肉眼无法捕捉的一瞬间，里恩根本没有留意的时候发生了。
是魔法吗？里恩顺理成章的这样想，也只有这种解释了，可是……明明会如此强大的魔法，为何不一开始就全力出手？难道不能很好的控制操纵，会反噬术者？不对，假若如此，又何必等到垂死之际才用来孤注一掷。
里恩百思不得其解，倒忘了上前确认对方的状况。
“晚了一步，天意吗？”突然传来一声叹息，凝神思考的里恩身形不由一僵。
全神戒备的里恩转过身去，打量着靠近的老人。
老人的身材高大，浓密的续发全白，面容隐藏在尖角帽的阴影之下，看不清表情，外穿一件遮寒的羊毛斗篷，左手驻根木手杖，正步伐稳健的向倒塌的房屋走去。
“你是谁？”里恩已经猜到，这个老人就是刚才那人说的同伴。
“西里奥斯。”老人没有回头，而是仔细检查屋子的废墟。
西里奥斯？完全没有印象的名字。里恩心念直转，说道：“你们不是北方人，是从西边来的吗？”
“没错，正是如此。”西里奥斯漫不经心的答道。
“为了德利奥拉？”
闻言，西里奥斯动作一停，中止了手头的工作。
“看来埃兰告诉了你很多，十岁的男孩，虽然聪明，到底是不能期望他有‘心机’啊。”
“并不多，至少我刚刚知道他叫埃兰。”
“那好，轮到我提问了。你叫里恩？”
里恩点头。
“冰之魔法师乌鲁的弟子？”
里恩点头。
“礼貌的孩子。”西里奥斯对里恩的配合感到满意。“那么，最后一个问题：德利奥拉在哪里？”
空气刹那间仿佛冻结。
“你认为我会告诉你？”里恩冷笑。
“你将我的同行者打成这副模样，不该给点补偿吗？”西里奥斯指指废墟，理所当然的说。
“打碎一支花瓶，不需要用一座金山来补偿。”
“你不明白，这支花瓶可是用最高工艺打造的千年古董啊。”西里奥斯耐人寻味的回应里恩的奚落。“算了，那就当瞒住老人的求知之心如何？”
“不可能！”里恩说得斩钉截铁。
“真可惜。”西里奥斯遗憾地耸耸肩膀，让人以为他要放弃。“我以为能和平解决的。”
听闻饱含恶意的宣言，里恩不惧反喜。“早该如此了。”双手合十，白色的冰兽现身，不再是狼型，而是更恐怖的食肉目之王，白之虎。
“上吧。”里恩下令，冰雪构造的虎型暴吼一声，对准西里奥斯急冲而去！
“果然是冰之造型魔法。”西里奥斯不慌不忙，眼神犹带有欣赏，如同在品评后辈的技艺一般。直到白虎冲到不足三米远的地方，才把手一甩。
“碰。”强猛的对撞扬起漫天尘雾。待雾散去后，里恩看见自己的造物被挟制在西里奥斯的面前，与其角力的是一具罩着长大衣的巨大人型物体……可以清晰地看到全身闪烁的金属光泽。
“切，果然不好对付。”里恩并不气馁。再度制作出一只白虎。
“一只不行，两只如何？”不管守护西里奥斯的是什么东西，数量只是一具而已，不可能兼顾两头。
可惜，里恩的计算失败了。
方才和白虎势均力敌的巨人，很轻松地伸手一击，与其对峙的白虎就像玻璃打制的般当胸开了一个大洞，脱力般的倒了下去。然后巨人脚步一错，立刻挡在了第二只白虎和西里奥斯的中间，好似约好了，白虎的头部不偏不移撞上了巨人的手心，不等里恩看清，巨人手掌用力，白虎头颅马上化作了面粉一样的屑末。
“我的造冰！怎么可能？！”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里恩再也无法保持冷静。除了以前对抗德利奥拉那次，计算自己的老师乌鲁也不能如此简单的击碎自己的造冰，融合了魔力的造冰生物，坚固程度是远远超过寻常的冰块。
“不必惊讶。”西里奥斯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尖角帽。“这具钢铁高雷姆名为提尔一号，是我的得意作品，不论精度还是强度都不是你临时做出的造冰可以比拟，出力动作和身体组织尽可能的追求拟人化，以达到最完美消耗最少的协调状态。不仅如此，我加入了武术的技能，你完全可以把他看成是拳术家……哦，对不起，老毛病又犯了。”
“我对你的长篇大论也不感兴趣。”里恩漠然的说：“能制作出这种怪物，你不是无名之辈。”
“无名？你没有听说过西里奥斯是谁吗？也许你的老师知道，但她可能觉得不必要所以没告诫你……也好，知道我的人越少我越方便。”西里奥斯一边说话，一边从袖子里取出一本卷轴仍在地上，卷轴落地化光变成了和提尔一号雷同的巨人。
“又一个吗？真麻烦。造冰，大猿。”敌人增加，里恩并不慌张，再度造冰，这次出现的是巨大的猿类。
“不对。”西里奥斯否定了里恩的想法，做了个手势，新的巨人小心翼翼地搬走废墟堆积的石块。“提尔二号的任务，是挖出我的同行者。你不用担心二对一。收拾你，提尔一号绰绰有余。”
“哈。”里恩笑出声来，眼神自信而愤怒。“我被小看了吗？也好，就让我瞧瞧，你的所为高雷姆到底有多厉害。”
冰之大猿揉身扑上，动作敏捷而灵活，与实物无异。
“给我小心点，说道像人，它的动作可不比你的高雷姆差。”
提尔一号迎面对战，双方互不相让，大猿的速度和力量俱都不逊色于高雷姆，庞大的身躯拥有压倒性的优势，一时间压制住了提尔一号。
“不止有魔力与技巧，同时兼顾冷静和智慧吗？落于下风立刻对症下药，真的不能轻视啊。你的将来一定相当精彩——前提是今天你全身而退。”西里奥斯诡笑：“我担心机体不完美而限制了能量输出，不过，我刚刚说过，我加入了武术的技能吧。”
仿佛为了验证西里奥斯的话，提尔一号的忽然捉住了大猿的手臂，双腕蓄力，一扯一旋，大猿的左手应声而断，接着侧身闪过大猿右手的攻击，动如绷弓，直面大猿，右手握拳，闪电一击，力道刚猛暴烈，劲力透体穿心，大猿腹部被击出大洞，边缘光滑，无一丝裂缝。
“无可挑剔的身体和技术，这才是美。”纵使不是第一次看到自己作品的动作，西里奥斯于仍然觉得百看不腻。“明白差距了吗？里恩。”
“造冰·百鸟。”
上百次白鸟现身，以不同的顺序和角度攻向提尔一号和西里奥斯。
“想用多角度攻击？仍不放弃吗？倔强的孩子啊。可是，毫无意义。”
提尔一号双肩的装甲卸开，露出的部分不断向外发射飞镖，漫天白鸟纷纷坠落。
“提尔一号的战法不止是徒手格斗战，也有中远程的攻击方式，它体内还埋藏了各种武器，是真正的十八班武艺全精的，除此之外，还可以用来捕获和追踪……”
“造冰·冰龙。”
“说太多了，抱歉啊……”
提尔一号肘部长出大剑，跳跃空中一击斩落白色冰龙。
“造冰·雪狮。”
“造冰·狼群。”
“造冰·巨蛇。”
………………………………
里恩满头大汗，手腕发麻，双膝再也无力支撑身体跪坐在地，一片阴影笼罩住他，不用抬头，他知道是那具怪物一般的金属高雷姆，接着里恩的脖颈被扼住，高高的举到了半空。
“从一开始到现在，差不多有五十具造冰被提尔一号打碎了，现在，你承认败了吗？里恩。”西里奥斯缓缓步来，悠闲的看不出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大战，提尔二号跟在后面，抱着受伤昏迷的埃兰。
“……”里恩死了的一样沉默。
“提尔一号以精钢覆盖全身，魔水晶为动力源。不会疲惫，不会痛苦，不会迷惑，只要有能量就可以永远的动下去，它的主人只用下命令就好了，很简单吧，比起造冰过度而魔力耗尽的你，我有绝对的优势啊……又多话了。好了，今天的打斗我已经享受够了，不断地说重复的话我也厌倦了，最后问你一次，德利奥拉在哪里？”
“…………”
“……我不喜欢杀人，不等于我不愿意，以提尔一号的腕力，捏碎喉咙比常人折断火柴棍还要容易。”西里奥斯已经不想再拖延下去了，埃兰的伤势需要尽快治疗。
“……怎么……可能……”
“？？？什么，大声些，人老了，耳朵不好。”
“怎么……可能将德利奥拉…咳咳…交给你……”里恩攀着提尔一号的金属手，低头瞪着西里奥斯。“不可能，…它是…我的……”
“德利奥拉，是你的……”西里奥斯眯起眼睛，忽然笑了起来：“看来我没猜错啊。”
“嗯？”
“自从得知乌鲁的弟子和她一起失踪之后，我就察觉到了古怪。”不理会里恩疑惑的表情，西里奥斯自言自语的说起来：“德利奥拉是什么怪物，乌鲁应该知之甚详，这场战斗，她不会有胜算，那为何要带他年幼的弟子一同去呢？我想了很久都没答案。倒了坎德拉镇，我询问了镇民，知道了会使用造冰魔法的你，加上更早得知的发色等特征，我想推测你是乌鲁比较大的那一个孩子，里恩。”
“……”
“放心，我啰嗦那么多可不是为了让你知道我找的有多辛苦和你的师弟哪去了之类的事情，我不在乎这些，我想知道的只有：德利奥拉的下落，以及……它的生死。”
“……！！！”
“来此之前，我和大多数人一样，认为德利奥拉已经死了。可是听镇民们说你总是消失不见……你去了哪里，原因是什么？我对这很好奇，最先我认为你是去为乌鲁守墓，可马上我推翻了这一结论，如果乌鲁死了，那把尸体葬在镇上不更安全方便吗？排除这一可能后，剩下的选项……你是去看德利奥拉……活的德利奥拉……对吧。”
“！！你这家伙！！”里恩拼命挣扎，可是提尔一号纹丝不动。
“你面临死亡威胁依然不肯说出德利奥拉额所在，这已经超出一具尸体的重要程度了，又口口声声说不能交出德利奥拉，俨然就是在大声的喊‘德利奥拉没有死’……呵呵呵呵，它还活着，还活着……”西里奥斯抬头，双眼的闪动着昂扬的光芒。“乌鲁无法杀死德利奥拉，所以牺牲自己，用了某种方法困住或封印了德利奥拉，使它无法自由行动，但它还活着，我说得没错吧。”
“你……猜到的吗？老怪物！！！”自从见面以来，里恩首度如此惊恐。
“冷静点，不用惊讶。你学过‘人老成精’这个词吗？我活了太长的岁月，阅历、经验、知识、手段，都比你强得不止一星半点。你无心说出的话语，对我而言是珍贵的情报。好了，说吧，你和我都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
“不能说。”里恩依旧在坚持。
“……”西里奥斯没有说话，提尔一号手上加力，越握越紧，里恩渐渐呼吸困难，但仍然是死不松口。
“它是我的……谁都不能抢走……我的……”
西里奥斯盯着里恩慢慢失去血色的面孔，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最近老是叹气啊。孩子，你赢了。”
提尔一号接到命令，将里恩轻轻放下。里恩一着地， 立马收集体内残留的每一丝魔力，摆出豁命一搏的架势。
“用不着这副样子，现在是我妥协了。”西里奥斯无视里恩的决断。“我是个偏执倔强的人，想要达成的目的，即使被世界敌视、计算赔上自己的老命也在所不惜。故而，我欣赏所有和我同一类型的人。”
“老东西，谁和你一样啊。”
“呵呵，不一样吗？那种眼神，好似照镜子一样熟悉。好吧，我们来交换条件好了。”
“交换条件？”
“我答应你，看到德利奥拉后，不会对它怎么样，不会带走它，顶多会取下它身体的一部分，然后，我会满足你的一个要求，你可以随便提，我的能为你大致了解了吧，不过我懂的远比你想象得到的多，当然，复活乌鲁之类的要求你提了我也办不到。如何，条件优渥吗？”
“你……不骗人的……”里恩怀疑的反问，尽管交锋很短的时间，西里奥斯在他的认知里与老狐狸挂钩。
“我骗了你又如何，你有选择吗？有太多的方式可以办到了，比如文字游戏。不过你放心，我不屑那么做。”
“你……好吧，让我想想……”里恩的态度终于软了下来。
西里奥斯反过身指挥提尔二号为埃兰包扎止血，处理伤势，静待里恩的回覆。
良久，里恩下定了决心。“好，我答应你了。”
西里奥斯欣慰的颔首。“明智的决定，先说你的要求吧。”
里恩的神情坚毅如钢，眼里的执着深晦无底。“解除德利奥拉的封印。”
“嗯。”有片刻的时间，西里奥斯疑心自己听错了。“解除封印？你没有口误吗？”
“对，解除他的封印，让他再次行动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