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绝对冰封
埃兰吃力地撑开眼皮，脑袋像塞满了浆糊，浑浑噩噩，什么也想不起来。
（我死了吗？这里……是阴间？）
黯淡的光线，浑浊的空气，老旧的家具，窗户挂着厚厚的帘布，墙角堆积了肉眼可辨的灰尘。
（阴间不是这样简陋吧？嗯，看来我还活着。）
死里逃生的喜悦充满了四肢百骸，埃兰试图挪动身体，却引发了一阵钻心的刺疼，不得不停止了动作。埃兰注意到，自己的左手、腹部、双腿都缠上了厚厚的绷带，左臂还打了石膏。和以前电视里看过的木乃伊没有两样，想到被里恩袭击打成重伤，埃兰愤怒苦笑之余，也只有庆幸自己没有被死神收走。
（对了，艾斯兰登的阴间是什么样的，是像神话里面有阎罗王奈何桥孟婆还是欧洲那样有手持镰刀的黑袍骨头架子？……不对，神话毕竟是神话，又没人亲眼见识过，艾斯兰登应该有不同吧……该死，我在想什么啊？好不容易活了下来，难不成要亲自死一回跑去地下参观风景？算了吧，艾斯兰登的阳间我还没看够呢，不，就算看够了我也不会跑去阴间旅游。）
将胡思乱想甩到一边。埃兰开始琢磨更重要的事情。他清晰地记得，在昏迷的前一刹那，自己做了什么，某种能量喷涌而出，摧毁了迫到眼前的白色狼兽。那种感觉……奇异的能量流淌在体内的感觉，既熟悉又陌生，温暖如晨曦，鲜活若血液，脉动跳跃，流淌不息。就像……活的一样。
“这，就是魔法吗？”
埃兰握紧拳头，又松开，重复几次，仿佛要印证自己与昔日有何种的不同。他幻想着自己有天能像传说的魔法师般施展魔法，但到了愿望成真的当下，埃兰欣喜之余，又有隐隐约的一丝恐惧——魔法在地球上是不存在的，地球的人没有魔力，那么，拥有这种力量的自己，对于故乡来说不异于长出了第三只手一样异类？埃兰明白，现在的自己更适合艾斯兰登。实在是……很棒的讽刺啊。
埃兰瞥见床边放了张字条，拾起一看，自然是西里奥斯留下的，词句简单，想来是顾虑到埃兰的语言水准。大意是自己有事需要离开几天，要埃兰好好躺着养伤，食宿已经嘱咐了旅馆老板，用不着担心里恩，自己已经替埃兰狠狠教训了他一顿，以及提醒埃兰昏迷了一天，吃饭时不要狼吞虎咽，小心消化不良。最后是要埃兰好好复习艾斯兰登语的单词，自己回来后会考核。
除了最后一条，埃兰决定乖乖听话。扯好被子，埃兰继续蒙头大睡。
突然，门被一脚踢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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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里奥斯看到了德利奥拉。
超过三十米的巨大身躯，青面獠牙，隆起的块状肌肉，甲胄质感的皮肤毛发，只是看一眼就足以让人晕眩害怕的威压，与圣典描述的恶魔形象毫无二致，不，它正是活生生的恶魔，远古时代借黑魔导士之手降临大地的灾难之恶魔。
可惜，恶魔已经不能再动弹了，坚冰封冻了它从头到脚每一处，连眼皮都无法开阖。恐怖的恶魔，如今不过是栩栩如生的标本罢了。
“呵呵。”西里奥斯端望良久，募地笑出声来，低冷诡异，让人听不出是高兴还是愤怒。
“可以了吗？快点解开它的封印吧。”衣物单薄的里恩站在离西里奥斯不远处，冷眼旁观。数年来日期夜盼的理想即将实现，他的表情仍旧漠然如冰封，不表露一丝情绪。
“这确实是德利奥拉。”西里奥斯没有理会里恩的催促，他步上前，触碰封印着德利奥拉的冰棺，感受着传来的寒冷，吁了口气，努力让自己恢复冷静。
“我年轻时阅读过相关典籍，知道冰系统有一种魔法，以生命为代价，术者的肉体化为冰块，永久冻结目标物体。这种魔法，应该叫做‘绝对冰封’。我说的对吧？”
“没错，一年前，乌鲁牺牲了自己才封印了德利奥拉。”里恩回答得轻描淡写。
“……你要我解除冰封的原因是什么？”
“我没有必要告诉你。”
“对于‘绝对冰封’，你比我更加了解，封印住德利奥拉的冰块，正是乌鲁所化，可以说，乌鲁以另一种形式依然存活着，你要我融化冰封，等同与杀死了你的老师。如此，你还要坚持吗？”
里恩重重的点头，很久以前他就下定了决心，他甚至懒得用话语表达。
西里奥斯猛然转头，目光锐利如剑。“你不像乌鲁的徒弟。”
“愿意付出如此重的代价封印德利奥拉，正是因为有超出代价的理由……比生命更重要。漠视这牺牲的你，真的是乌鲁的徒弟吗？”
“乌鲁是我的老师，我最尊敬的人。”里恩毫不畏缩的瞪了回去。“其他的我没有必要告诉你，解开它，就像你说的交换一样！”
“不可能。”
“你要反悔吗？”十岁的男孩此刻的表情和语气绝对称得上凶恶。
“那又如何？我的愤怒比你更加严重啊，二十年前我想捕获德利奥拉，落了个重伤的下场。二十年后，我终于能零距离观察的时候，却得隔着一层冰，连切下它的毛发进行研究也办不到，孩子，你的一年和我的二十年，可以相提并论吗？”
“……，如果是这样，解开它的冰封，不是刚刚好吗？”里恩罕见地用了问句。
“因为办不到。”西里奥斯的言语中充满了懊悔和不甘。“‘绝对冰封’，你觉得这个名字是喊得好听的吗？乌鲁赌上自己身为魔法师的尊严，舍身的一击，血肉化为冰封，生命融入魔力，组成永恒的封印。再过一百年、两百年，你我去世后亦不会融化。因为术者生命的干涉，解除的魔法对它无效。不论立场，乌鲁的壮举，光是有要破解的心思就应该感到亵渎般的羞愧，这是对生命的大不敬啊。”
“你真的没办法吗？”里恩烦躁的握紧了双拳，怀疑的发问。
“听了那么多，你依然不肯放弃？”西里奥斯仿佛看到逃课的优等生的教授一样伤心。不过下一秒，他笑了，充满了恶意，和善的教授变成阴冷的阎王。“好吧，为了奖励你的顽固，我可以告诉你答案。”
“是什么！！？”
“月之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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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埃兰郁闷地说道：“先让我知道你们是谁行不行，两位。”
原本只提供单人住宿的旅馆客房，现在聚集了三个人，除了半坐床上的正当住户埃兰，还有两位非法入侵者————至少被打搅睡眠的埃兰如此认为。
“小朋友，对大人说话的要礼貌点才对哦。”当先破门而入的红发女人穿着露脐背心，无扣外套，及膝皮裤，厚底长靴，怎么看也不合适冰天雪地的服饰。以给人的印象无二的大大咧咧的说道：“毕竟我们可是好心的来帮你实现愿望呢。”
“愿望？你们可以穿梭时空吗？”还以为自己是阿拉伯神灯精灵啊。埃兰嗤之以鼻——回去自己的世界，这是埃兰唯一的愿望，且不说根本不可能泄露出去，就算眼前的女人真的知道，埃兰也不觉得她具有实现的能耐。
“呀呀呀，在说啥莫名其妙的话啊。”红发女人露出副夸张的样子，转身问背后的同伴。“克里斯，你听明白了嘛。”
“不明白。”被称作克里斯的黑发男子沉稳的回应。“在那之前，我认为应该先交流解释一下情况。”后一句也是对埃兰说的。
“埃兰·塔拉蒙，今年十岁，无业无家，如你所见，重伤卧床。”埃兰没好气地自我介绍。
克里斯点头，跨前一步，挡住了红发女子。“打搅你的休息是我们的不对。我是克里斯·劳德诺，这位是加迪娜·赫梅尔恩。我们是隶属凤凰之墓公会的魔法师。”
魔法师+公会=魔法师公会？埃兰吓了一跳。一时间把握不到状况，更不晓得说什么才好。
“今天早上应镇民的邀请前来讨伐盘踞背面山地的魔物。任务完成后，听说有一名渴望学习魔法的少年逗留镇上，我和加迪娜商量之后，想帮助你，如果跟我们回到公会的话，学习魔法是很简单的事。”
“停一下。”埃兰举手做了个隔绝的手势。“我确实对魔法感兴趣，这点我不否认。但是我记得没有和任何坎德拉的居民说啊……”
（等等……好像那个小女孩说过啊……是……）
“不是你。听说是和你同行的老人为了你不断地询问，他说你非常的内向害羞，不敢把自己的意愿说出来，所以他只好瞒着你偷偷的寻找愿意收你为徒的魔法师。”克里斯的解说功底相当优秀，清楚的把埃兰关心的重点表达出来。
埃兰咬牙切齿的开始幻想自己暴打西里奥斯的画面，以来发泄心中的怒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