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蚀已久的铁门被缓缓推开,“嘎啦嘎啦”的难听声音响起,使得这个房间里头有人痛苦地捂住了耳朵。
“门别开太大,这里还有病人呢。”一个身披白褂的老者走向房间里唯一的床位,同时对着门口说道。
“对不起啊。”雪绒花侧身走进门来,微微一弯腰以示歉意,“不过,能不能麻烦把房间弄暖和些,我也带了一个病人过来。”
“你带过来的人……哎呀,这……这被冻得有多厉害啊……”老者一边安抚着病人,时不时转身看向门口——然后就看到了裹了好几层大衣,却还在瑟瑟发抖的斯诺曼。
“一个无灵力者,被打进了不少寒气,谁忍得了呢?”雪绒花走进屋里,看了看器材,“请问这个聚光灯借用一下,可以吗?”
“请便……”老者招招手,示意她随便些,“我暂时也用不着……”
他身后的那个病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这个老者安抚得沉沉睡去了。
“安慰病人的技术还是一如既往地高超呢。”雪绒花看了眼,说道,顺手给老者比了个大拇指。
“这样恭维我还真是受不住啊……”老者呵呵笑道,皱纹堆到了一起,“我也要休息一下,你们要聊什么事的话小声些——”
“冻死了我X,这里真的有什么暖气吗……还是很冷啊我X……”斯诺曼那充满脏话的碎碎念实在是太破坏和平的聊天氛围了。
“别让病人等急了。”老者留下最后这句话,便走向自己那把破旧的躺椅。他躺了上去,很快就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好嘞。”雪绒花轻松地抬起聚光灯,把它放到斯诺曼的身边,在下边的设置区域调节了一下把输出功率提高,“现在怎么样?暖和了些吗?”
斯诺曼把手拢在嘴边,哈出了一口气。这股气息总算让他感到些许温暖的味道:“还算有些效果吧……真没想到贫民区里还有这般天地。”
一边说着,斯诺曼一边四下观察了一下:他背靠在一个由纸板构成的“栏杆”上,大概是挡住病房内部的情况的;他身下坐的长椅不至于破旧到几乎不堪一击——对于贫民区来说,这可能是最好的一条了也说不定;而在房间的另一侧,那条上楼的阶梯倒是司空见惯地破烂,那才是贫民区里应有的样子……
“那是啊,这个医生的声望在这一片可是很高的。”雪绒花坐在聚光灯的另一侧,和斯诺曼聊了起来,“他最擅长的,就是吊住人的命了。只要不死,他都能把这条命保住——至少可以保到森罗的专业治疗人员来到。”
“这种素质,可以加入森罗的医疗兵了吧……”斯诺曼听着有些发愣,“可恶……为什么城东那一片就没有这么好的医生……”
“他似乎被邀请过,不过是被这里的人集体请愿留下来的……”雪绒花摇了摇头,“先不继续谈这个人了,还是回到正题吧。”
斯诺曼只觉得自己才刚刚恢复的一些体温,现在又落了下来:“是打算要审判我了吗?”
“我不是有那种能力的人。”雪绒花说道,“我也只是要谈一谈所获得的的情报……就像我先把你弄到这里保住性命一样,我无权决定人的生死,只能交由正确的人来抉择。”
“没主见。”斯诺曼狠狠地吐槽道。
“随你怎么说。”雪绒花毫不介意,“有些太过重大的事情,我自己已经不敢下决定了而已。”
两人之间沉默了片刻。
“那么,你要说什么呢?”斯诺曼说道,“担心我会去破坏证据,所以有些不敢说了?”
“你做不到的。”雪绒花的断言让斯诺曼一时语塞,“不过,我现在也开始说了……第一点,就是工地附近的灵力分布。”
“嗯……这件事我有试着和那里的森罗佣兵聊了聊,也算知道了些。”斯诺曼稍微推开了些聚光灯,他现在开始感觉有些热了,“集中分布于工地内部,可以确定有灵能力者来过。”
“他们说的具体是哪一块呢?”雪绒花问道。
“大约整片工地里都有。”
“他们对灵力的感知还是太浅薄了。”雪绒花叹了口气,“工地内灵力的高峰出现在那块坍塌得最严重的区域,一直蔓延到尸体所在地。除此之外,在你走过来的那条路上,也能一路感到些许异常的灵力波……”
“这说明了什么?”斯诺曼挠了挠头,他听得有些云里雾里。灵力这种事虽然曾有所目睹,但毕竟离他的生活还是太远了。
“就像雪地里的脚印一样,完全可以猜到这个灵能力者从那个方向走来,并直接突入工地,杀死工地内部的那个人……”
“明白了。”斯诺曼一拍手,说道,“不过,除此之外呢?”
“感应出留下的灵力最重要的功能,是对比灵力波形。”雪绒花说道,“每个人都有特定的灵力波形图,绝无重复的可能。那么,对比一下有没有类似的,就能找到是什么人了……”
“那听上去我就放心了,我身上可没什么灵力啊。”斯诺曼长出一口气,说道。
雪绒花沉默地看了看斯诺曼,摇摇头:“但是,我有在你身上感知到过些许灵力波动。”
斯诺曼看着,额头上青筋有些鼓起:“你说什么?而且,你算老几?能感知到的信息确实比那些佣兵明确一些,但——”
斯诺曼住嘴了。
他清楚地看到了聚光灯上蒙上了一层冰霜,这不是这个诊所里任何一个人能有的灵力——除了雪绒花!
“灵力越强的人,对他人灵力的感知能力也越强。”雪绒花或许有些愤怒,但她的声音依然温和,“现在,你可以相信我了吗?”
斯诺曼也只能点了点头。
“那么,你身上的灵力是怎么来的呢?有没有什么印象?”
“这个……”斯诺曼挠了挠头,“我——”
——昨天相遇的那两个小混混,他们和有所联系,肯定也和她讲过我的事情吧。
——杰森·布兰度……我昨天“出言侮辱”过的家伙……
——那条必经之路上,残留着灵力波动的痕迹……
一个故事在斯诺曼的脑海中迅速成型。
“你也知道我和那两个小混混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情吧。”斯诺曼对说道。
雪绒花点了点头:“嗯,他们两个有和我聊过。那个叫莱恩的家伙昨天有对你出过手吧。”
“没错。”
“他很怀疑,你因此对于他们的怨恨立刻爆发,直接找他们的老大算账去了。”
“确实,半年前和他们有过一些过节啦……”斯诺曼用力抓了抓脑袋,“都已经过去了,他真以为我是那么小肚鸡肠的人吗……”
“他可是觉得昨天你的心情非常不好,突然爆发过去的积怨一点也不奇怪……”雪绒花有些无奈地笑笑,她也不相信会是这种理由——尤其是在和斯诺曼有所交流后。
“总之,昨天是揍了莱恩他一顿。不过也觉得自己做错了,打算找那个老大道歉,杰森·布兰度。”
“那几个小混混们似乎很敬重这位老大呢。”
“是啊。听说杰森这家伙,有福会尽量和同伙分享,有难就会第一个站出来担当,把同伙感动得稀里哗啦的……”斯诺曼说道。
“和我听说的一样呢。”
“嘛,昨天我打算找杰森道歉,就去他的住处,这片工地了……”
“深更半夜去的?”
“是啊。我可不怕夜里有什么问题,城西的治安比城东好多了,毕竟有个建筑大队在这里干活……”
“这样吗……”雪绒花点了点头,“我相信你有这个自信。”
“然后,在这个必经之路上,我感到了凛冽的寒风呼啸,甚至还有什么东西从身边窜过的感觉……有点怕了。”斯诺曼摆了摆手,“于是就回来了。”
“运气真好啊,居然和‘灵力暴走者’擦肩而过还幸存下来。”
“但是今天几乎就没怎么暖和过……真是厉害的灵能力者啊……”一边说着,斯诺曼一边注意着对方的表情。
——希望我编的故事还行吧……
——这家伙也是一个掩饰自己的情绪的行家里手啊……不愧是自由佣兵,常年接委托练出来的吗?
“不过,你知道有什么人有杀死杰森的动机吗?”
斯诺曼摇了摇头:“那么好的一个老大,谁想杀他?疯了吧!”
“回归原点喽……”雪绒花伸了个懒腰,真没想到她也有这么慵懒的一面,“你的嫌疑……就我而言,已经不剩多少了呢。”
“这样的话……呃……我可以考虑回家里一下吗?”斯诺曼准备跑路了,言多必失,“我也暖和了不少。”
“请便。”雪绒花挥手示意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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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斯诺曼消失在的视野里时,她轻轻叹了口气,握紧了手中的围巾。
她已经察觉到,斯诺曼的谎言。毕竟,她对灵力的感知能力可是远比斯诺曼想象中还要高的。
“可惜,我不是有权力制裁你的人呢。”雪绒花说道,“要做的话,还是交给森罗佣兵吧……他们也很快,就会察觉到这一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