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绒花向自己的暂住地走去，经过了她之前带斯诺曼来过的一家诊所。
她想了想，探头进去。确认过只有那位大夫一个人休息的时候，她才略微提高音调：“谢谢你了。”
“咳，不客气。”老大夫 从自己的躺椅上爬起来，对雪绒花摆了摆手，“这点小忙，问题并不是很大……而且，你也有你这么做的理由吧。”
“没错……”雪绒花的手攥着自己的围巾，放在胸口，“不过，大部分是出自私心吧……只是我自己觉得，我这么做是没错的。”
“那就好。”老大夫和蔼地笑了笑，“不过，冰柜的使用费用？”
“那个自不必说。”雪绒花嫣然一笑，从口袋里把那笔费用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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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沃夫和奥克兰在这块贫民区的门口停下了。
虽然两人都经过这里无数次，但这一次，奥克兰总觉得迪沃夫的眼神有点不太对劲。
“你说，什么时候，这种随时都有可能滋事的地域，能从封凌港市中消失呢？”迪沃夫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着虚空中的一个人。
“嗯。”奥克兰眉头一挑，他听到了自己的佣兵队长一句没头没脑的，肯定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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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答谢过这位帮了自己的大夫后，雪绒花继续往深处行进，最后来到了一栋略显破旧，但却足够整洁的房屋面前。
“吱呀”一声，木门被缓缓推开。外界的光亮漏进一缕，照亮了一个人影。
斯诺曼·怀特罗克披着一件暖和的棉袄，露着缠满绷带的腰部，盯着大开的门口，正对上雪绒花的视线。
他的神情异常复杂，半天吐不出一句话来。
雪绒花倒是平常地走进了自家，点亮了灯泡，坐到了桌子的另一边。她一路走着，斯诺曼的视线一路跟着。
“看你的表情，憋了一堆话想说吧。”雪绒花看着斯诺曼，温和地笑了笑，“坐下来，好好想想问题的重要性，再一个个问过来吧。时间很多。”
斯诺曼缓缓点了点头，僵硬地走了过来，坐到了椅子上。他的全身上下还冒腾着白色雾气，甚至牙关也在不停地打架。
半晌，斯诺曼终于吐出一句话：“你……为什么……要……救我？还有……我……怎么……还活着？”
“先回答后一个问题吧。”雪绒花说道，“最可能的解释，就是你被森罗公司改造过了。这使得你获得了大量无法制御的灵能力，所以你才会灵力暴走。昨天，当你身上多了那么多贯穿伤的时候，你的灵力自发地冻结了伤口，不至于让你失血过多，再加上我及时把你放到医生那得到治疗，才留住你一命。”
斯诺曼倒没什么太不能接受的意思：“我……都……灵力……暴走了，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那么……第二个……问题呢？”
“大概大部分都是出自我的私心吧。”雪绒花毫不犹豫地说道，“不过客观来说，我并不认为，你是完全失去意识的灵力暴走者。”
“此话……怎讲……”斯诺曼每讲一句话，嘴里就吐出好一口寒气。仔细看的话，他衣服上还有一堆冰渣子没抖掉。
“我还从没见过能身怀像你这么大量的灵力，依然能和人正常交流的‘无灵力者’。”雪绒花说道，“这么庞大的灵力，如果直接在一个‘无灵力者’身上觉醒，他早就疯了吧。”
斯诺曼沉默着点了点头，对于灵力这种他一窍不通的玩意还是听专业佣兵的比较好。
“此外。”雪绒花双手交叠，遮住了自己的视线，“你自己肯定不知道。但是当你在森罗佣兵基地暴走的时候，我的出现，让你行动瞬间慢了下来。这绝非失去理智的灵力暴走者所能做出的行为。”
“这算……哪门子私心啊。”斯诺曼总算是暖和了不少，吐字也流利了很多，“这不是……客观分析……吗？”
“确实还是有我的私心的……更因为你的姓，才让我不想下死手。”
“怀特……罗克？这个……姓……怎么了吗？”
“我的私心暂时就不要多问了。关键是，对于灵力暴走者，通常只有抹杀一途。我救你下来，还把你藏起来……最关键的是，我插手了森罗公司的本职。”
“呵呵……是啊。你要是被森罗公司……发觉，肯定少不了……惩罚吧。”斯诺曼苦笑。
“就是这样。”雪绒花放下手，摇了摇头，“现在我们两个……算是坐上一条船了吧。我要保护你这个漏网的灵能力者，你也要为了我，而隐藏自己的存在。”
“哦对了……”斯诺曼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我现在，在这座城市里的情况是……”
“已经连你的档案都清除了。”雪绒花说道，“我亲眼看着这里的佣兵队长做的，看来已经确认了你的死亡了吧。”
“果然……”斯诺曼无力地趴到桌子上，“这下，算是要从那家店里辞职了啊……可惜，连那个好老头都没打过一声招呼。”
“你现在的立场也不可能和他打个招呼了吧……”
“这倒是。”斯诺曼自觉不能这样继续讲话，不合规矩，再度爬了起来，“那么……你是打算什么时候让我离开这里……吗？”
“是的，我也有考虑这样的事。”雪绒花看着窗外茫茫的阴天，最后还是叹了口气，“不过，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做到的事情。我还想着在这里多留一段时间。”
“你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办吧，能明白的。”斯诺曼正视着雪绒花，一字一句地说道，“但是，我还会回到这里生活的，在我解除灵力暴走的隐患后。”
“嗯……先不问你打算怎么解除自己灵力暴走的隐患，首先，你为什么一定要回来？”
“没有理由。”斯诺曼的回答倒是异常干脆，“就是觉得……这块地，无论如何都不能忘却。就算死，也要埋在这里。哦，我不是说封凌港市，而是封凌港市所在这块水土。”
“你……知道封凌港市的过去，是什么吗？”
“略有耳闻。”斯诺曼说道，“这里曾经毁过一座村庄，而封凌港市就是从那之后建起来的。哈……有的时候，我也很怀疑，我潜意识中想回去的，会不会就是那个村子呢……”
此时，斯诺曼才注意到，雪绒花那里陷入了异常的沉默。她的嘴里还叨念着什么字眼，可惜他听不清。
“喂……在说什么呢？”斯诺曼叫了一声。
“啊？怎么了？”雪绒花总算是从自己的思绪里离开，“呃……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算有吧。你刚刚有说过‘怎么解除灵力暴走的隐患’……”斯诺曼尴尬地挠了挠头，“确实，我也只想到了这个目标，但还没想到怎么实现它……说真的，改造佣兵有回复正常的先例吗？”
两人间，一时沉默了下来。斯诺曼依然在挠着头，雪绒花却在捏着自己的围巾末端，不知在想什么。
“我知道一个人，应该能帮得上你。”雪绒花突然说道。
“哦？是谁呢？”
“那个人所在的地方，必须要有自由佣兵的指引才能过去。而且……”雪绒花盯着斯诺曼的眼睛，说出了最后的话语，“你知晓了她的存在后，也就意味着，你不能再背叛自由佣兵。”
斯诺曼从未见过雪绒花如初如此认真、严肃的表情。隐约间，他又感到些许针对自己的寒冷气息，从对方身上传来。
“这样吗……如果那就是条件的话，那好，在事了之后，我绝对不会漏出半点，对自由佣兵不利的情报。”
“嗯。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你真的泄露出去，必将有人上门来把你灭口的。”雪绒花的话语让斯诺曼一阵恶寒。
雪绒花那严厉的神色突然松了下来，再次回到原本温和的神情，“唉……还是不习惯摆着这么一副面孔说话啊。他也说过这是——”
“等一下。”斯诺曼看着雪绒花，欲言又止。他那被冻得僵硬的脸上，竟是有些许绯红。
“嗯？又有什么事情吗？”
“这……那个啥，我好像认识的自由佣兵，也就只有你一个了。那个，可以的话，能不能……”
“让我带你去见那个人？”雪绒花接上了斯诺曼的话语。
“对……就是这样。”
“这就是你的委托吗？”
“算是吧。”斯诺曼神色略微恢复了一些，“不过，听说佣兵接委托，都会有什么报酬之类的……”
“嗯……你现在也身无分文吧。”
“封凌港市应该把我的银行账户也冻结了，不然的话，我绝对会把我的储蓄尽数奉上作为报酬的。”
“那么，等价交换，我也向你提出一个委托吧。”
“喂！我不是佣兵啊！我可不确保这个委托能帮你完成啊！”斯诺曼瞪大了眼睛。
“冷静点冷静点……”雪绒花的笑容有些无奈，“先听我说完这个委托……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帮我确认一个人的存在？”
“找人吗？呃……那个人，有什么特征？叫什么名字？”
“特征的话……已经忘了。不过他是我的哥哥，名字叫斯诺曼·怀特罗克。”
这个房间里陷入了死寂。
斯诺曼有种想一头撞死在桌子上的冲动，“你是在说我吗！”
“也许还是有些区别的吧。”雪绒花倒是平静，“名字拼写出来，应该是Snowman·Whitelock。”
“这个姓真的拼对了吗……不过确实，和我的名字不一样。我的姓是怀特罗克，Whiterock。不过……”斯诺曼又一次欲言又止。
“就是这样。”雪绒花有些奇怪地看了看斯诺曼一眼，“我帮你找到能解除灵力暴走风险的人，同时，你也帮我找到斯诺曼·怀特罗克，在那以后还不能泄露半点和自由佣兵有关的信息。”
“那就这么说定喽。”斯诺曼总算是略微笑了笑。虽然达成协议的过程有些像交易，但他感觉，眼前的这个温柔女子，肯定是一个足以依靠的人。
“之后我们也有很长一段时间，要一起行动了吧。”雪绒花温和地笑笑，伸出手来，“在此之前……互相好好认识一下吧。”
“那正是我所担心的啊……”斯诺曼的脸上又有些带上了绯红，“我可不擅长应付女的……尤其是像你这么温柔的。”
一边说着，斯诺曼伸出手来，和雪绒花相握。身为佣兵，雪绒花的手掌比一般的女孩要粗糙不少，不过依然散发着温暖的温度。
“没事，习惯就好了嘛。”雪绒花咳了一声，“我是艾希·怀特罗克，从森罗公司脱离的自由佣兵，代号是‘雪绒花’。”
“那么，我是斯诺曼·怀特罗克。”斯诺曼空的一只手用力挠了挠头，“就这样，我好像也没多少可以再介绍了……真是奇妙，你居然和我是一个姓。”
“天大地大，都出现了一个几乎和你同名同姓的人，也没什么奇怪的吧。”
“不过……”
“嗯？怎么了？”
“一定是我的错觉吧。”斯诺曼喃喃自语，“但是，有的时候，总感觉我的姓用Whitelock拼出来，更顺口……你怎么了？”
雪绒花——不，艾希·怀特罗克的眼角，闪烁着些许奇异的光芒。
“没什么，那只我的一厢情愿吧。”艾希摇了摇头，松开了手，“那么，祝日后合作愉快吧。”
“哦……哦，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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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希的破旧围巾末端，有着一个破得快看不出来的单词：Whitelock。
如果让斯诺曼来看，他肯定会惊讶于这熟悉的字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