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诺曼沉默地继续向前走去,时不时担忧地扭头看一下正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的艾希:她的脸色依然不自然地潮红,呼吸似乎越发凌乱。这样的状态……真的还能支撑她走出这段地道吗?
斯诺曼想着,转头看向前方的隧道出口:那里闪烁着诡异的橙色光芒,这绝不是冰川内部应有的景象。
“‘空气中灵力粒子密度过大’,艾希是这么说的。”斯诺曼喃喃自语道,“联系这种异常景象的话……确实,是个人都能看出那儿肯定有哪里有问题吧。”
斯诺曼咽了口唾沫,因为他的思索并未到此为止。跟了艾希有一段时间了,他对于一个现象的思考也不会仅仅局限于一个推理。
——如果说,是敌人留给自己的陷阱呢?毕竟自己都在黑暗的地道里走了那么久,必然会对光明有所期待……
“不大可能。”想来想去,斯诺曼还是自言自语地说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之前在那个十字路口处却没有发现半个改造佣兵的踪影时,那般震惊感依然在斯诺曼心头回荡。
“虽然说改造佣兵们犯下这么个‘错误’,是为了把我们引上他们所希望的道路……”斯诺曼转头,看了看身后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叹了口气,“但我……我他妈还有别的选择吗……”
斯诺曼更没有忘却,之前他和改造佣兵的一战——不,根本称不上“战斗”,只是“干扰后逃命”而已——可谓险死还生。
这样的话,斯诺曼可选择的路线唯有一条。
他再度坚定地往前迈出一步,向远处那片毫不温暖的光明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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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荒者小队在铁桥上沉默地前行,队伍有些混乱,无论他们身上的装备再怎么接近森罗佣兵的高度,他们终究只是在这片雪原上求生的平民耳。
“停下,各位。”走在队伍中间,毫不起眼的露娜举起手来,示意众人停下,“有佣兵经过的痕迹。”
众人点了点头,靠到栏杆边上,举起手中的武器来。这并不是多么高明的伪装,他们只是为了在敌人到来的时候,能争取到些许不被攻击到的先机罢了……
“嗯?”露娜突然注意到,随着她接近栏杆,栏杆附近浮现出一个特别不起眼的灵力信号。
她低头一看,却只能看到一段铁灰色的金属杆子。许是因为年久了,金属条上有些许不规则的突起。
——但是……先假设不是误判,我这个探测系统也无法探明这股不明灵力究竟是与“什么程度的能力有关”。
——所以,如果贸然触发这股灵力,后果也难以预测。
露娜想了想,最后还是没有伸出手去,主动触摸这股可能存在的灵力——取而代之的,是她伸出手中的棒槌,以其上的碧蓝色晶体轻轻碰触了一下栏杆。
栏杆上没有任何变化,露娜倒是毫不惊讶,只是继续把晶体在栏杆上摩擦,似乎是要把这段小小的金属完全感知一遍——“嗯!”
“露娜,怎么——这就是你之前感应到的,佣兵的灵力的来源吗?”旁边一个拾荒者听到这一声叮咛,急切地转过头来一看,却先注意到了栏杆上渐渐浮现出的一张贴纸。
露娜手中的棒槌整个闪过一缕红光,而她的脸色也总算是渐渐恢复平静——即便那被烫得通红的手掌是暂时隐藏不住的——“不,佣兵的灵力来源是前方的道路。这个玩意是刚刚无意中发现的,可以的话,还请把这个意外发现告诉远处的同伴们,让他们提个心眼。”
拾荒者感激地点了点头,拍了拍身边的朋友,迅速地把话传过去。露娜看着手中的棒槌,若有所思——紧接着,她看到所有潜伏着的拾荒者都举起了手中的枪械。
在这段铁桥前方,与之十字交叉的另一座铁桥上,一队佣兵正在走过。
他们完全不在乎旁边随时会爆发的火力,自顾自地走在自己的道路上。没多久,他们就走出了拾荒者们的火力范围。
拾荒者们收好自己的武器,有些发愣地看着眼前的道路,个别人已经在感叹着这般现象,爆出“卧槽,他们是**吗”之类的粗口。
“露娜,你对这群佣兵们的行径……有什么看法?”一个拾荒者友人冲他最信任的人问道,“我是觉得,有哪儿不对了啊……”
“是啊。”露娜说道,声音越发怯懦——毕竟她想到的,说出的,都不过是自己的猜想罢了——“这群佣兵……真的是森罗佣兵吗?”
“我觉得肯定不是啦……”又一个拾荒者有些粗鲁地说道,露娜偏头一看:不是自己认识的朋友。
“如果是森罗佣兵,肯定是把这块地方整个儿摸了个遍吧,怎么可能放过近在眼前的咱们?执行任务执行傻了吧!”这个拾荒者自顾自地骂着眼前走过的那群佣兵,与此同时亦有不少拾荒者点头,对他的说法表示认同。
“总之,大家……”露娜有些猥琐地看着情绪变得有些激动的拾荒者同伴们,“该开始动身了吧,不能错过这个……时机,对吧?”
虽然露娜的音量不大,但总算是让某些人给注意到了。他们转身,安抚身边的情绪过度激动的同伴们,并把露娜的意思传达出去。看着这一幕,露娜总算是松了口气——但只是暂时松了口气。
“露娜,你之前是不是说过,有些灵力反应来自于栏杆上方?”远处的一个拾荒者声音有些发颤地说道。
露娜点了点头——反正以她的音量,对方也不可能听到——紧接着她费力地拨开有些混乱地拾荒者们,往那个人的方向走去。紧接着,她陷入沉默。
在那个人手掌下方的,是一张同样的贴纸。所不同的是,那张贴纸上似乎画着什么栩栩如生的花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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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呃……”在一段铁桥的尽头,进入一个房间的入口处,一个人影正在捂着脑袋呻吟着。
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自己在刚进入这片区域时头脑发热做出的这个决定是有多么鲁莽——现在他只觉得自己的大脑被不明所以的信息塞得满满的,甚至有种压迫到掌管其他生命活动的中枢的错觉。不然的话,为何他现在会落到走都走不动,甚至呼吸都有点难以正常进行的地步?
“妈的……这样的话……”这个人虽然痛苦,嘴上的脏话仍然不停——或许说,这正是他减压的手段——“怎么能……这里……停止……”
他衣服的一角爆出一团火焰,紧接着那一角布料化为一团灰烬。
——那一角布料内侧,正贴着一张贴纸状的纸片。而这个现象只意味着一件事:他对于脑内的海量信息开始渐渐失去控制能力。
然而,他已经无力注意这个要命的现象。他只能痛苦地蜷缩在一起,捂着脑袋一下一下地往铁桥上磕。在他的脚下,渐渐有一片血泊蔓延开来……
“咣!”随着这道声响,似乎整个铁桥都震动了一下。紧接着,这个人影终于停止了自己的动作。
几分钟后,这个人影颤抖了一下,重新站起。他的步履蹒跚,毕竟刚刚那几下绝对够把他撞出个脑震荡来——但他依然在一步一个脚印地前行。
“老子……不会……这么无聊的理由……死去,和她说好……继续……坚持下去……”
他嘴里嘟囔着不知所云的语句,消失在铁桥末端的建筑物内部。他的苦难,远远未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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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哈,呼哈……谢谢救命之恩,露娜!”拾荒者看着那截铁栏杆——不,现在只剩一段残骸了——心有余悸。
就在几秒钟前,露娜刚让拾荒者把手掌放开,她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手中的棒槌摁了上去。下一秒,那段栏杆背后起了如同地雷起爆一般的暴风,直接摧毁了好一段栏杆。要不是那颗神奇的晶石吸收了部分暴风,恐怕现在倒下的,就不只有铁栏杆了……
露娜重重地喘了几口气,才把棒槌收回。她的虎口破裂出血,连带着整个棒槌似乎都出现了一定量的裂纹。
“各位小心一点,继续向下。”露娜说道,“我们马上就要到,他们可能落到的隧道出口了。我不希望大家……再出什么岔子……”
拾荒者们无言地点了点头,表示默认。一股严肃的气氛开始在他们中蔓延开来,隐隐间,他们的队伍开始变得井然有序。
众人最后一遍确认身上的状况后,便再度出发,走上了终点前的最后一段路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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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诺曼一路走来,观察着周身的一些现象,对眼前的“光明”的疑心越来越重。
——比如,周围的温度越发不正常。明明是在冰川之下,现在斯诺曼却要被迫穿着短袖衬衫——当然,艾希的衣服也被斯诺曼扒掉了,以防她再多一个中暑。
——比如,艾希越发虚弱。根据斯诺曼的推测,这个现象也正意味着,灵力粒子的浓度正在上升。
——比如,斯诺曼总感觉这样的光芒异常眼熟。在他看来,这样的光芒,似乎类似于炼钢厂的锅炉……
“我靠……开玩笑的吧……”
最后,当斯诺曼气喘如牛地走进那个隧道出口的一瞬间,他便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