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艾森拿卡遭到的袭击,我们尚未明晰犯人的身份,敬请各位岛民在近日注意安全,戒严令也于昨晚颁布....’
‘遇难者截止至今天已经多达三十一人..’
‘所幸的是,公主殿下的身体状况良好,并无大碍...’
耳旁断断续续的广播声就像苍蝇一样,但并不令我觉得讨厌。
几个月来,我已经习惯了阿妮娅那台老旧的,带着杂音的广播机。
从她那里,我领略到了一种逃避无聊又能打发时间的方法。
适当的让屋子里充斥一些细小又杂乱无章的声音——来自集市的,城镇的,或者是一些其他的新闻。
这是一种很不错的感觉。
不得不说,我真庆幸自己还是这种没有人声就活不下去的人。
我躺在软软的床上,虽然说睁开了眼睛,但是我并不想动。
疲劳的身体就像一摊烂泥,仿佛在冒着沉沉的死气。
手背上的蚀刻还在隐隐作痛,但我身体内的术式网络却都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说实在的,这样子偷懒意外的还蛮舒服。
病房的床帘还没有拉开,但几缕丝状的阳光已经从那一道道的缝隙中钻进了这个小小的房间。
伴着一阵逐渐靠近的轻盈脚步声,夏洛特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东西走了进来。
“你醒啦,先来吃些东西吧,从昨天早上到现在你就一直在睡。”
“这一觉还挺舒服的。”
“你没事就好。”
她坐在了我的床边,舀起一勺子,轻轻的吹了一下,向我递了过来。
“来,啊~”
我听话的张开嘴,任由香气四溢的浓厚汤汁缓缓流入我的口中。
真是令人迷人的味道。
“我爱死这个浓汤了。”
“喏,你自己来吧。”
夏洛特放开了汤匙,将碗放在了床头的桌子上。
“莱恩,我去给兰蒂送一下早餐啦。”
“对了,格洛丽亚让你等一下去找她一趟,说是要交代一些关于你身体的问题。”
“她的办公室就在405。”
“知道了..”
解构降温之后,我囫囵吞枣般的的喝掉了这一大碗汤。
“我的衣服...”
那件夏洛特买给我的衬衫,已经被昨天的战斗弄得破破烂烂的了。
所以有时候我真不喜欢这样,一次一件衣服。
简单的换上公主送给我的诺德卡亚近卫军制服之后,我走出了病房的门。
‘301’——重症监护室。
我在这个房间吗?奇怪..我的伤应该没那么夸张才对..
“我是真的倒霉..”
迎面而来的,是两位看起来三十来岁的人类平民。
他们的头部,手部都紧紧的缠着绷带,虽然行动不便,但看起来却不是重伤。
“唉..这由不得你,欸,我听说,这位殿下会招来不幸。”其中一位小声的嘟囔着。
“我知道,她克死了她姐姐和她父王的事情..”
“还有昨天的..据说这是她来艾森拿卡第二次遇刺了..”
突然,他们中的一个人看见了我,他赶忙扯了扯另一个人的袖口。
“长长长官大人好!”
“伤还有大碍吗?”我故意压低了声音,装模作样的整了整衣领。
“已经没什么事了,我们只受了一些擦伤而已。”
“嗯,没事就好,有什么麻烦的地方尽管提。”
“谢谢长官!”
“不必。”
他们溜得很快,一转眼就消失在了楼梯间里。
我轻轻的叹了口气,慢慢的走上了楼。
不知为什么,我心里为那位公主殿下默默的喊着不平。
明明都一样是受害者。
算了,找完格洛丽亚,我早一点去看一看公主吧。
‘咚咚。’
“格洛丽亚小姐,我是莱恩。”我轻轻的敲了两下门。
“进来吧。”
踏进门的那一刻,我立马感受到了灼热的术式气息。
在我意识到情况不妙的时候,身后的门猛被的关上,我的双手和双脚在一瞬间被早已布置在脚下的术式陷阱紧紧的束缚住。
那并不是什么其他的术式,和阿妮娅一样,是范围内的‘反术式结界’。
下一刻,这些和透明果冻一样的术式陷阱就像失去了活性一般,自行消解成了一堆灰尘一般的东西。
能凭空将干涉性术式分解的,也只有‘亚伯’了。
“格洛丽亚小姐..这..”
一阵耀眼的白芒之后,从她手里出现的一把利刃架在了我的脖子旁。
但马上,她又放下了白刃。
“它已经和你完全融为一体了...”
“欸?”
“莱恩,你将‘亚伯’封印在体内多久了?”
“你怎么..知道的?”
“你觉得你的伤是我治好的吗?”
“...”
“一切治愈术式都被你体内的‘亚伯’分解掉了,估计现在只有你才能治疗自己了。”
“十年了...那时候我迫不得已,把它移植到了体内。”
“傻子,你有没有想过那样子会发生什么?”
“..我有设想过,但那只是设想..我没想到真的出现了..”
“莱恩,你介意我说一些事情吗?”
她坐回了位子上,点了一支烟。
“说吧。”
我或许能猜到她想说什么。
“你的寿命,这样下去连五年都不到。”
说着,她递给我一支烟。
“我对这些‘工具’有所了解..”
“我就不抽了,很早前戒掉了..”
“你使用‘亚伯’的次数,需要有所控制了..”
她嘟着嘴,朝天上熟练的吐了一个烟圈。
“我知道..那种感觉还是挺让人印象深刻的。”
“你的身体里,现在几乎每一道术式里都有‘亚伯’的残片存在,任何干涉性的术式都会在接触到你的术式时,即刻崩坏掉。”
“你现在就像一把双刃剑一样,你懂我的意思吗?”
“恩..”
“我以后会..尽量克制自己不去用它的..”
“我觉得你..来不及了,那东西现在在你体内一直都处于激发态的。”
“只是为什么它没有把你变成这堆灰尘,这我就不知道了。”
“你知道我以前的身份吗?”
“嗯?恩卡岛的..驻防官?”
她耸了耸肩,将烟按灭在了烟灰缸上。
“我以前在地海大陆上是‘咒剑使’。”
“..有那么些印象..”
“当时我冒这个险,也是因为我的术式天生具有高兼容性。”
“没想到真的成功了..”
“嗯..”
我用术式链,伸向了她按灭在烟灰缸里的烟头。
一阵微弱的蓝光过后,一根崭新的烟又出现在她的面前。
“我可以靠这个东西知悉并改变一切事物的结构。”
“所以你也是这样使用‘亚伯’的吗?”
“对的,但我只能使用它,我改变不了它。”
“实战往往需要更灵活的战术,而这些与生俱来的术式链就是我战术的根本。”
她又从包里抓出一支烟,抽了起来。
她看起来好像没有在听我说的样子。
“怎么了?没有继续要说的了吗?”
“...没有了。”
“这两天我会去图书馆找一下资料,说不定有能帮到你的地方。”
“嗯,谢谢...”
“那没什么事,你就去忙你的吧。”她拧灭了烟头,回到了办公桌上,翻起了那些杂乱的文件。
“等等,格洛丽亚小姐..”
“怎么了?”
“为什么你要这样帮我?”
“我相信夏洛特的判断。”
“.....谢谢你。”
“记得帮我关一下门。”
“恩。”
走出门外,我突然想起了初到恩卡的时候,薇拉岛主对我说的话。
总感觉她们很像。
医院的大厅里,临时架设起的床铺有序的分配给了几乎挤满了大厅的伤员。
医生和护士有序的正为他们诊治病情。
家属们也紧跟在他们旁边,照看着他们。
情况并没有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糟糕。
医院前的街道依然熙熙攘攘,各式各样的运送物资车辆整齐的停在了不远处的驿站里。
宪兵团们的卫兵纹丝不动的站在门口,临时建起的哨所就在邻近驿站的空地上。
我开始由衷的佩服艾森拿卡当局对这些突发事件的善后措施。
“长官好!请问您是莱恩琼斯少阶吗?”
一名宪兵团的士兵叫住了我。
“是的,怎么了吗?”
他向远处的另外一位士兵招手致意,那位士兵点了点头,驶来了一辆马车。
“希望占用你一些时间,罗伊斯元老想要见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