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是一个狼人。
也许我真是狼人也说不定,因为每当我看见满月的时候,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悸动。
“臭小子,你脑袋进水啦?什么狼人,你就是我捡回来的没人要的野娃子。”
当老神棍听完我猜想,直接一巴掌拍在我的脑门上。他总是说我很废柴,除了生命力顽强得跟个小强似的,一无是处。
老神棍原名叫冯季,一个糟老头子,整天没个正形,要不就是醉成一滩烂泥倒在门口,要不就是几天不见踪影,回家之后满面红光地哼着“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之类的老得掉渣的歌曲。我好心地提醒他悠着点,小心别染上什么绝症了,他还非常不耐烦的把我赶到厨房去做饭。
老神棍给我取名叫冯小铁,当我问他为什么起这么个名字时,他说当年他在一个风雨飘摇的夜晚,从一根铁柱下面把我抱出来,因此跟我取名为铁。我对此十分怨念,问他干嘛非要在名字中间加个“小”字?他撇撇嘴说道,此处加个“小”字,是为了押韵……
我纳闷地说你为什么不叫我冯大铁啊?老神棍没搭理我,掏出鼻屎往我衣服上擦。我又说,要不改冯小钢吧。他直接对我翻了一个白眼,转过身睡觉去了……
天空湛蓝,对这个城市来说非常难得。
作为一个平凡的人,我喜欢把时间浪费在无聊的发呆上,就像现在这样,走在公园里,把手探向天空,想着小雨一定喜欢那朵雪白的棉花糖一样的白云……
不知不觉,已经走出了公园,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条四车道的马路。
我对这些穿梭往来的金属机械总是有种莫名的恐惧,就好像小孩子天生害怕黑暗,而我从潜意识里惧怕着这些飞驰的车辆。但我还是得过去,因为这是去学校的必经之路。
我叹了口气,提醒着自己不要分神,向马路对面迈开了脚步……难怪老神棍说我废柴,谁过个马路跟我似的这么提心吊胆?
但这世界往往怕什么来什么。
在马路中间,忽然感觉到了某个视线,我下意识地寻找它的主人……那是一个红发红眼,身着白色绣花唐装的少女。她在看我?
“小铁!”
一声惊叫响起,我回过神来,那是小雨的声音——我喜欢的声音,每次听见,总让我心里酥酥麻麻的十分舒服。但今天叫我的声调怎么不对劲?小雨她人在哪里?
“砰!”
脑袋里传来一声闷响,这个时候,我看见了小雨。她一脸惊恐地看着我,在我眼前缓慢地旋转,她怎么在旋转?
可是当我看见同样在旋转的世界瞬间明白了——原来转动的,是我。
旋转一周,我像个断线的木偶般落在水泥地面上,大脑麻木空白。
“小铁!小铁!”是小雨的声音,由远及近,充满担忧,“小铁你没事吧?”
过了好久我才回复清醒,想发出声音,但是喉咙被什么液体堵住了。
被车撞了的人能没事吗?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但我的身体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不仅不痛,就连脑袋也十分清醒。
我甚至还能因为小雨如此担心我的表现而小小地得瑟了一把……不过这想法让小雨知道了,她估计会气愤地立刻转身而去吧。
“喂!你别跑!你把人撞死了想一走了之吗!”身边声音变得嘈杂起来,我听到有人这样喊。
“我还活着啦!”虽然我很感激有人出来伸张正义,但能不能不要随便判我死刑啊……心里是这么想,却说不出话来。
“小铁!小铁!”小雨在我身边蹲下,用力地晃我。
尽管我很想就这样一直近距离看她的脸,但被她晃得实在是有点头晕了——搞不好会这样被她直接晃得晕过去。
我尝试坐起身来,感觉腰有点痛,不过也只有一点。倒是刚才被小雨晃得直犯晕,有种想要呕吐的欲望。突然感觉手上有股湿热的触感,低头一看,是红色的液体,我突然一阵恶心,吐出一口鲜血。
“你没事吧?”小雨紧张地问。
我摸了摸自己的心脏,还在跳动,就是鼻子还在不停地流血,嘴里冒出一股腥味,不过堵在喉咙里的液体没了。
“我没事。”
“真的没事吗?你刚才都吐血了啊。”小雨一脸担忧地看着我,一双大眼睛紧紧地盯着我:“要不,去医院再检查一下吧。”
“我真的没事,你看。”我装作精神抖擞的样子站起来,拍了拍胸脯,没想到鼻血顺着我的下巴流下来,一直流到我的脖子里;还有一部分直接从鼻腔顺着气管流到了我的喉咙里,让我明白刚才我吐出去的不过是我的鼻血罢了。
“噗…呵呵呵……”小雨看见我滑稽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又意识到这样不太礼貌,赶忙用手捂住嘴巴。
我转头看看那辆把我撞飞的轿车,发现司机已经跑了,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汽车的整个引擎部分面目全非极度变形,冒着青烟,好像刚才撞上的不是我,而是一根坚硬的水泥柱!
我脑袋里第一反应就是焱术!
焱术,我听老神棍提过,利用焱火能量的术式。焱火其实每个人都有,共有三把,分别位于人的两肩和头顶之上,只不过普通人焱火太过微弱,根本无法察觉。焱火有五种属性,对应五行中的金、木、水、火、土。
如果有人在我被撞的一瞬间施展了金属性的焱术,汽车就会脆弱无比,而我没有受什么伤也就能解释了。
是谁呢?
突然想起那个导致我分神被撞的奇怪少女。我再转头寻觅,却已经不见踪影——幻觉吗……想想也是,红发红眼什么的,现实里不会有这种人吧?
“小铁,赶快去医院!”小雨见我刚才完全没有听她说话,两手插腰,生气地说道。
“不用了吧,你看我明明没什么事嘛,活蹦乱跳的。再说也不早了,赶快去学校吧。”
消耗掉小雨的两包纸巾之后,我成功堵住了不断淌血的鼻子。小雨却不依不饶,一定要我去医院再检查一下。我拗不过她,只好点头同意。
虽然自觉明明没事还要去医院很没必要。不过小雨对我表现的这样关切,却让我的心里暖洋洋的。至于那个红发红眼的少女,和究竟是谁施展了焱术的问题早已被我抛到九霄云外。
可能老神棍说得对,我就是一个生命力旺盛得跟小强一样的废柴。
跟小雨一起去医院做了一些检查,确定没啥事之后,我让小雨先去学校,自己则回家换了一套校服。
于是,同学们在上过两节课之后,看见我鼻子上插着两根长长的纸卷出现在教室门口。我在一阵哄笑声中钻进教室,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把语文书竖起来,然后从书包里掏出刚才买的一碗面。
经过一个无比混乱的早晨之后,我终于能够惬意地躲在语文书后面吃早饭了。
“诶,你知道吗,这家伙刚才被一辆时速超过八十的悍马撞了,结果悍马被撞垮了,他却只是流了几滴鼻血。”我听见前面的人在小声讨论,尽管声音很小,但还是没逃过我灵敏的耳朵。不过我没在意,继续吸我的面条……他们说的还算符合实际,只是把一辆普通的爱丽舍换成了一辆很牛逼的悍马。
“诶?是这样吗?”另一名同学很惊讶地说道,“我听说撞他的是一辆八轮重型大卡车,结果卡车被反作用力弹飞了,他却站在原地一点事情也没有。”
“噗…”
我把刚吃进去的面条全都喷了出去,导致全体师生纷纷向我投来“关切”的目光。
“咳咳…”我故作镇定地翻书,装成一副认真听讲的模样,尽管我们和蔼的语文老师已经有将要暴走的迹象了……
算了,管他们呢。我回味着早上小雨为我担心的样子,不禁开始“嘿嘿嘿”地傻笑。
突然一团纸条打中了我的脑门,我抬起头一看,是小雨。我打开来,果然是她写的……因为她写的字比我写的还烂…
“你真没事吧?“
只写了五个字,但却让我打心底里感到温暖。为了证明自己的确没事,让她不再担心,我立即极其夸张的用肢体语言向小雨表达我的健康,换来小雨甜甜的一笑。
“啪!”语文老师终于发飙了,把课本往讲桌上一摔,对我大声吼道,“冯小铁!你跟我出去站着!”
乐极生悲了,我挥别了那碗只吃了三口的面条,灰溜溜地钻出了教室,老实罚站。
今天早上匪夷所思的车祸,我倒现在还没理出头绪,想借着罚站无聊的时间好好想想,可是,我肚子饿了……
放学回家,推开家门,发现老神棍又不在家,大概又出去鬼混了吧。
突然感觉脖子后面吹过一阵阴风,我打了个激灵,胳膊上开始起鸡皮疙瘩了。怎么这么冷?我转身准备把门关上,身体却僵住了。
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正对着我的喉咙,顺着冰冷的刀尖往上看,只见一位银发美女,嚼着口香糖,用一双银色的眸子玩味地看着我……
银发银眼……又是幻觉吗?
于是我非常镇定地退后,犹若没有这把匕首一般,视眼前的银发美女为空气,在餐桌旁坐下,双手合十,口中默念:“阿弥陀佛,祖师爷保佑,让幻觉什么的统统消失吧……”
眼前寒光一闪,一把泛着寒意的匕首瞬间插入木桌,刀身在桌上微微地颤动,几根黑色的发丝飘然落下。
我只楞了三秒。
“啊!……居……居然不是幻觉!”我惊叫着快速退到墙角,望着这位银发美女瑟瑟发抖。
银发美女皱着眉头,很不耐烦的样子,走上前来,用手拍了拍我吓得苍白的脸颊。
“喂喂喂……醒醒,醒醒,不是早上被撞傻了吧?”
“你怎么知道我早上被撞了……啊!难道早上撞我的是你?额……“
我把后面的话吞了进去,因为那把匕首已经擦着我的脸颊插入了墙壁。
“现在回答我的问题。”她冷冷地说道。
我毫不犹豫地点头。
她走到沙发边坐下,将雪白修长的美腿交叠,身体倾斜着慵懒地陷进沙发里,右手拖着下巴放在扶手上,左手拂去眼前的发丝,用银亮的瞬子看着我。
而我,战战兢兢地站在墙角,身后的墙壁上插着一把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