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在男人的带领下找到了一处已经荒废的铸剑所。
这间铸剑所看起来不小,占地有几个大商铺的规模,透发着一股古朴凝重的气息。拉格镇曾是铸剑锻铁的名镇,以铸造名剑闻名。即使现在这间建筑变得破损不堪,也仍可以看到往日辉煌的痕迹。
我环视了整个铸剑所,又看了一眼这个男人。想象他曾经在铸剑房的日子,他在那段时光下流下的汗水,在那里打造出的名剑,在那里创下的功绩,那里有着他不可磨灭的回忆和身为一个铸剑师的高傲。
『拉格镇曾是闻名天下的铸剑之地,如今虽然败落成这个样子,不过……』他眼里好像发出了光,『拉格镇有史以来最好的剑就要在这里诞生了。』
看他的架势,好像就要准备开始铸剑了,我看了看他手上的绷带,问道:『你手上的伤没问题吗。』
『没事。』他淡淡的说道。
说着他捧着被布包裹着的神矿走了进去,我跟在了后面。
进到里面,一股非常浓重的霉味传到了鼻子,闻着霉味,穿过了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的尽头,便是铸剑房。
从窗户透进来的光我看清了整个房间的布局,这个有着昏暗光线的空间里面阵列着很多我不知道的东西。我大概只知道摆放着的巨型火炉是熔铁炉,还有那打磨铁器用的铸剑台。
墙上挂着很多我不知道的工具。
注视着这些铸剑用的一系列器具,我顿时深感锻造工艺是如此复杂。现在,那男人正准备靠一个人的力量打出这把剑。
正当我疑惑着这些器具到底要怎么配合使用时,男人已经轻车熟路的整理起了整个房间,然后给熔铁炉起好了火。打开了包着的神矿。
矿石上的杂质已经被处理得很干净,通体黑亮的质地给人不可思议的感觉,这石头的强度一定也比一般的铁矿硬上很多。(没学过物理,什么强度硬度钢度的根本不懂,我只知道一巴掌扇在人脸上会很疼。)
『你先出去吧,待会这里会变得非常热。恐怕你会受不了。更何况铸的是神剑』
那男人提醒说,虽然我很想在一旁观看,但是还是应他的要求离开了这里。虽然我不懂铸剑的工序,不过也知道铸剑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需要两三个人才能完成,而现在他只有一个人,我有些担心。
他大概是不想让我帮忙吧,他想靠自己一个人来完成神剑的锻造,这是他的荣耀。不过话说回来,就算我上去帮可能也帮不上什么忙,铸剑是门艺术,我帮忙可能还会搞砸了。
走出了房间,来到了铸剑房的院子里。外面是有着些许绿意的景色。
除了堆放着的一些铁器和废料之外,有着一片绿茵茵的草地,还有几棵树。
我顿时对这样的景象一阵向往,因为在外面已经是尸横遍野的世界,找不到一片清静安宁之地。在这里享受片刻的怡然和放松,实在不可多得。我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然后静静的看着这几棵树。
往后的几天我都呆在这片院子里,一边悠闲的逛着一边听着从屋里传来的打铁声。一把好剑如果是几个人一起做的话大概要三天,而现在打的是以神矿为材料的剑,还是一个人在打。我问他要几天,他说七天大概会完成。
他这么说让我有些不可思议。
他白天一整天都在打剑,到了傍晚才休息。晚上我们两个坐在院子里,他给我讲一些他过去的事。
直到第七天。
我好像发现了有什么不对,他一大早就把自己关进了铸剑房,中午吃完饭没休息多久,又开始打了起来。
到了晚上,我以为他会出来,可没想到他又一头扎进了铸剑房。他进去之前,我意外地看见他在咳血,他对我说:『我恐怕时日无多了,必须赶着把剑打出来。』
我顿时一惊。
我原以为,等出了这个镇,养好了伤再找个铸铁房考虑打剑的事,现在他这么急着要把剑铸出来,原来是这么回事。
直到现在,我才发现他的疫病已经非常严重了。
『无论如何,我也要在今晚把剑做出来。』
我在屋外的窗户偷偷的注视,在昏暗的屋里,他一边锤打着剑,一边自言自语。
『我知道我不能成为扶持正义的力量。』
『但我至少......能把这柄代表正义的剑打出来!』
他一边说着还一边咳着血,我已经看出他在强撑了。
即使身体快不行了,但锤子打在铁上的力道还是那样厚重。他的生命已经快走到了尽头,然而那股气魄,却让人深深的震撼!
『能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做出这么完美的剑,已经算是没有什么遗憾了。』
锤子敲在剑身上,声音越来越弱,直到停止。他把锤子松开,身体向一侧倒了下来。
我快步冲进了铸剑房,走到他旁边把他扶了起来。
我刚想说话,他打住了我,用虚弱的声音说:『没事,剑已经完成了......』
『你............』
他的气息已经很微弱了,不过却笑了出来,笑声里没有半点悲伤,而是满满的自豪:『你不用管我......走到这一步......已经是没办法的事了......』
虽然我是个感情淡漠的人,不过看到这个样子,却还是莫名的触动了。
『拉格镇,这个以铸剑闻名天下的城市,能在最后铸出这样的神剑,对整个镇子来说已经算是完美的落幕了。并且还是我亲手打造出来的......此生......已经无憾......』
到现在,我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看了看他的手掌,上面全是血泡,我不知道他有没有觉得疼,但我想他应该会很自满。
『这把剑......就当做是我最后的意志吧,以后用这把剑杀人,也有我的份吧......』
『嗯。』
我淡淡答道,然后又思索了一番:『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梅......斯......菲尔德......』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以后这把剑就叫梅斯菲尔德。』
他看上去像是很满意的笑了笑,安静的沉睡了过去。
我相信他只是睡着了。
放下他,走到铸剑台前拿起了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