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话 夏氏孤儿

作者:千风之铃 更新时间:2019/3/30 21:02:14 字数:3928

第101话 夏氏孤儿

Episode 101 The Lonely Girl

“去… …去什么地方?!”

萧桐在课桌不觉踢了下腿,猛地抽搐。

“你会知道的。”

只是波澜不惊地晃晃发丝,夏楠语摊开课本,融入窗台边倾泻的斑驳阳光里,仿佛一

整整一节课,女神都再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好像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般。然而整整一节课,萧桐都如坐针毡,这可是夏楠语第一次对他发出邀请,他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事。但是,男孩脑海中挥之不去的,还是兰蓓儿的身影。自己已经很久都没有去看过小奶狗了… …虽然说要保持距离,但也不能对她不管不问啊,林霏小姐都已经那样说过了… …

他决定,一下课就给夏楠语好好道个歉,然后去枫糖小镇,把上次给兰蓓儿买的报警器带给她。

可是下课的时候,萧桐看着夏楠语冰雕玉琢似的黑眸,酝酿许久的话却堵在了嗓子眼,迟迟吐露不出。而另一边,女神已经收拾好了课本,静候在了男孩身边。

“怎么了,萧桐同学?”

挎着布包,夏楠语拢了拢耳畔的垂发,

“有事的话,就不必勉强了。”

“没、没事的!!!”

萧桐热血上头,把刚才对兰蓓儿的愧疚忘得一干二净,

“我… …我陪你去!”

两人来到学校外,几经中转,坐上了一辆开往远郊的地铁。刚开始,车厢中还挤满了形形色色的乘客。随着列车离市区越来越远,周围的客流也逐渐变得稀少,最终只剩下男孩和女孩两人孤零零地坐到终点站。

萧桐看了看地名,寻思着这附近可能有新开的书店之类的。女神这么喜欢看书,说不定是发现了某个冷门的旧书店吧。跟着夏楠语一起走出地铁站,他这才发现自己来到了北京远郊的一处荒地。举目四望,除却覆盖着干草的枯黄土地像沙漠一样绵延至地平线的尽头,四周就只有几座歪歪斜斜的棚屋。不要说书店和商场了,这附近甚至连一个人影都看不到,只有几只乌鸦不时哀嚎着叫过头顶。

“楠语,我们… …是坐错车了吗?”

目光绝望地搁浅在这不毛之地上,萧桐试探着发问。

轻轻摇头,夏楠语一声不响地转过身,沿着土黄色的乡村公路缓步走上前去。男孩没有办法,只好跟在女神身后。他们来到路边一座贴满小广告的雨棚前,萧桐凑上前,透过早已褪色的花绿纸片辨认出了路线图,这原来是一座公交站。

夏楠语从包里捧出本书,摊在手心安娴阅读起来。萧桐也只好跟着她在公交站等候起来。他掏出手机,想查一查最近的公交是哪一班,可这里的信号强度只有市区的三分之一,手机浏览器上的圆环转了半天也不见一个字跳出来。

太阳像打着醉步的酒鬼般逐渐西沉,萧桐在公交站等得哈欠连天,就要扑倒在路边时,嘶哑的汽车引擎声突然在耳边轰鸣起来,不禁让人想起肺结核病人粘滞的咳嗽。一辆土灰色的公交车冒着黑烟,从道路尽头摇摇晃晃地行驶过来,每开几米,车身都像要散架似的剧烈喘振几下。汽车的涂装和路线标牌早已如这浓烟般污浊不已,根本无法分辨它的线路和行驶目的地。

“楠语,你听说过北京一个很有名的都市传说吗?”

望着这恍如从末世穿越而来的废土公交车,萧桐想起江子文曾告诉过他的一个故事。

“什么传说?”

“说是以前,北京有一辆开往颐和园还是香山什么方向的夜间公交,在一个晚上突然消失了,车上的乘客和司机全部都跟着失踪了。后来,有目击者说曾看到几个穿着清朝官服的人上了车,也有人说这辆车就停在北京某个远郊的乡村公路上,像幽灵一样地来去无踪。”

滚滚黑烟像浊浪一样席卷而来,萧桐不禁后退两步,

“不知为什么,我觉得这车,很像传说中那辆公交――等等,我们该不会就坐这辆车吧?!”

点点头,夏楠语收起书本,夹着青花布包,静静伫立在了站台边。

汽车缓缓停靠在站边,车门像爆炸似地弹开,女神甩甩头发,一声不吭地上了车。萧桐硬着头皮,陪着她在车上坐好。和来时的地铁相似,公交车破败的车厢同样没有几个乘客,悬在头顶的吊环像小彩旗一样摇晃在空荡荡的座位上。萧桐不禁咽下口水,默默在胸前画了个十字。

他和夏楠语在公交车上一路颠簸,四周的景致也慢慢发生了变化。汽车从漫无边际的荒原驶入密林中。和北方现在光秃秃的落叶阔叶林不同,公路两边的树木都是四季常青的松柏和杨树。即便是冬天,茂密的枝叶还是像渔网般将阳光筛成斑斑驳驳的圆斑,撒落林间。

不知为何,萧桐觉得如果有什么秘密设施需要隐藏在北京市区附近,这里一定算得上是处风水宝地。不仅常人很难从外面发现这座林子里的情况,就连里面的人也很难在这葳蕤的丛林里找到方向。果然,仿佛是要印证男孩的猜想一般,公交车停在了一座铁青色的高墙前。

“到了。”

合上书,夏楠语领着萧桐下了车。这座高墙足足有两层楼那样高,顶部还用环形铁丝网进行了加高。覆盖着青苔的墙体早已像上了年纪的老人般,在裂痕蜿蜒的剥落中露出暗红色的方砖。然而,最引人注目的还是正对着公路的那扇黑铁大门,粗壮的铆钉像袒露的骨骼般在漆色的门面上颗颗暴起,仿佛正隔绝着高墙内某个见不得人的世界。

萧桐还在抬头努力辨识着高墙上的标牌,夏楠语早已走到了铁门边,敲敲门边的小窗户,熟络地递上一张小卡片。半分钟后,铁门边的一扇小门轻轻打开,夏楠语带着男孩走入了高墙内。

男孩进去后才发现,高墙内原来是一座医院。在耸立着褪色红十字标志的大楼前,穿着蓝色条纹睡衣的病人们在护士的陪伴下,三三两两地在空地上晒着太阳。靠近大门的位置还停着几辆救护车。不过,就算北京市区地价高昂,医院修在这里也太偏僻了吧… …而且,整座医院的窗户都用铁栅栏钉得死死的,安保措施完全可以和监狱相媲美了吧?

疑惑间,他已经跟着女神步入了住院部的大门。在前台排队时,夏楠语转过身,轻轻叹了口气,

“萧桐同学,抱歉了,贸然带你来这种地方,… …但我想,只有让你亲眼看看,你才会理解前几天发生的一切。”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十分的微弱,像江南雨色里逐渐弥散的青烟。萧桐第一次发现,原来一直以冰山美人的形象示人的女神,原来也有这样憔悴的一面。

在前台,她和值班护士交谈了几句。护士打电话从楼上叫来一位医生,他领着两人坐上电梯,拐入住院部的深处。

“夏小姐,现在的情况很不乐观。”

走廊上,医生和夏楠语走在萧桐前面,轻声交谈,

“夫人已经一天没有进食了,再这样下去,我们担心… …”

“我知道了,医生,有没有其他办法?”

“除了强制注射镇定剂,我们没有更好的办法来稳定夫人的情绪。”

三个人穿过重重铁门,来到医院住院部的深处。萧桐发现四周的装潢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原先的瓷砖墙面变成了丝绒材质的软质墙纸,病房大门的棱角也用棉布包裹好。更重要的是,男孩隐隐约约听到了哭闹声,仿佛暴雨夜响彻古堡的鸣泣,声声揪心。

很快,他们来到了走廊尽头的病房前。通过铁栏窗户,萧桐看到病房里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盘腿坐在病床上,正向墙角的医护人员丢着东西,又吵又闹:

“小偷!强盗!!杀人犯!!!天杀的孽障啊,离我女儿远一点!!!”

女人声嘶力竭地嘶吼着,把手上能够得着的一切东西疯狂地砸向墙角。病房里的医护人员被砸翻在地,盘子里的食物也打洒了一地。他甚至来不及收拾地上的汤汁,抱着头狼狈地推出房间。

“眼看这个月的疗程有了点效果,昨天新来的护工不知深浅,和她聊起了自己的孩子,夫人今天一起床就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医生抱着病历,目光中流露出深深的惋惜。

“您是说,她今天一早就是滴水未进了吗?”

趴在窗户边,夏楠语攥紧胸前的白玉佩。

“是的。”

“大夫,麻烦您再准备一份餐食,这次,由我亲自送进去吧。”

“可是夏小姐,太危险了!夫人现在的情绪非常不稳定。”

“可她是我的妈妈!!”

猛地转过身,夏楠语睁大眼望着医生,湖泊一般的眼眸泛起微波粼粼的泪光,

“天底下又有哪位母亲会伤害自己的女儿呢?”

医生还想再劝几句,夏楠语却已经发现了推车上的备用餐食,端起盘子,执意走入病房。

或许是刚才闹得累了,疯女人不再哭吼,而是静静地端坐在病床上,痴语呢喃,

“乖啊,小语,别怕,妈妈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到你了… …”

萧桐以为她是在对进门的夏楠语说话,一低头他才发现,原来女人的怀里抱着一个被扯得破破烂烂的布娃娃,她是在轻身安抚娃娃。

“妈妈,吃饭了。”

夏楠语端着餐盘,从病房的一角缓缓接近自己的母亲。起初,女人还在埋头逗弄着怀里的娃娃,似乎没有听见女孩的呼唤。但很快,她就警觉地抬头,把娃娃藏在身后,直勾勾地盯住了夏楠语。

被母亲这么一盯,女孩也愣住了。她掂了掂手里的盘子,用颤抖的声音叫出声来:

“妈妈?”

和先前对医护人员的粗暴不同,夏楠语的母亲看看身后的娃娃,又打量着近身的女儿,灰色的眼睛变得迷离起来。她皱着眉,似乎在思考着怀里娇小的娃娃和眼前这位黑发娉婷的袅娜女孩谁才是自己真正的女儿。

略微等待了片刻,夏楠语以为母亲平静了下来,端着盘子接近到病床的一侧。没想到自己这么一靠近,又唤醒了深刻在母亲意识深处的戒备。她开始歇斯底里地吼叫起来,

“滚啊!!你们这群贪得无厌的混蛋!!害了我还不够么?连小语你们也不放过么?!”

她扬起手,狠狠一巴掌扇在夏楠语的脸上。女孩猝不及防,被母亲一下子扇倒在地上,盘里的餐食稀里哗啦翻倒在身边。捂着红肿的脸颊,夏楠语抬起头,难以置信地望着母亲,而眼前这个被自己视为至亲的女人又操起了脸盆,眼看就要对泪水盈盈的女孩劈头盖脸地砸下去。

好在此时,守候在门边的医护人员冲了进去,夺下女人手里的脸盘,齐心将她按倒在床上,开始给她注射镇定剂。夏楠语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对着医生护士们拼命大叫:

“轻点,求求你们轻点!!她是我妈妈啊… …”

最终,她被护士们架着扶出了病房。

“楠语,你怎么样?没事吧?”

眼见夏楠语走出病房,萧桐匆忙迎了上去。女孩只是无力地摇摇头,坐到走廊边的椅子上。

“你都看到了吧,萧桐同学,我妈妈现在的这个样子。”

她接过医生递过来的纸杯,泯了口热水。

“冒昧问一句,令堂现在的状况是… …”

“她失忆了,把那个小布娃娃当成了自己的女儿;还患上了严重的被害妄想症,以为身边所有人都想迫害我们母女俩。”

捧着氤氲缭绕的纸杯,夏楠语轻描淡写地说着,仿佛已经习以为常,

“都是那个人害的… …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放过我们母女俩… …无论是三年前,还是现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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