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仅仅这样是不可能突围到牧雪的身边的,要问为什么,是因为——
“胜负已分,人在空中,是不可能随心所欲的移动的啊。”一瞬间,林白的心里传出了这句话。
牧雪也不出所料的快速扔开了狙击枪,改从怀里掏出手枪,普普通通的勃朗宁手枪在牧雪精确的射击下变成了死神的镰刀,准确无误的打向了滞空中的远山风禁。
‘叮,叮,叮’
因为在滞空,因为收拢的手脚,所以会被牧雪用手枪打出的子弹击中,丧失战力——本应是这样的才对。
结果是,仅仅是在远山风禁缩成一团的身前炸开了数朵火花,仅此而已。
在火花出现的同时远山风禁就已经调整体势,安安稳稳的双脚及地了。而此时,两人间的距离——五米。
如果除去远山风禁的攻击半径,一点五米后,留个牧雪的安全距离仅仅剩下三点五米。
这一点距离就是分胜负的距离,两人都清楚这件事。所以在牧雪有所行动之前,远山风禁暴起,一个箭步冲向牧雪。右手的剑也不知何时收回了左手的剑鞘。
牧雪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但这种时候去弯腰捡起脚边的狙击枪无疑是找死。所以尽管不报有什么希望,但还是扣动扳机想要阻挡一下。
“果然”林白暗想
在牧雪扣动扳机之前,远山风禁就已经做出了拔刀的动作。而且,过于精准的弹道,让他只需要将剑身横在身前就可以挡住所有的攻击。也就是说,牧雪在这个距离,连让远山风禁减速都做不到。
“为什么,为什么会暴露。”林白不断的问自己这个问题。理论上这里没有暴露的理由。既不是最好的狙击地点,周围也没有任何监控,而且在这里埋伏时也特别注意了周围。既没有被监视,也没有被发现。
在根本没有开枪暴露的前提下,没有任何会被发现的理由。但是就是在这种不可能被发现的情况下,被发现了。
当远山风禁带着敌意出现时,林白本想义无反顾挡在牧雪身前,成为她的盾,成为她的依靠。
但是……
林白还是选择了退后,卑鄙的,丑陋的,无耻的,像一只鸵鸟一样缩在阴暗的角落里。
因为,累赘,即使是灰也没有感知到他的接近,牧雪也因紧张在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最重要的是,‘会死,会死,不离开的话,绝对会死!’全部的细胞,全部的直觉都在警告着林白。就像是野生动物对于天敌一样的反应,大脑本能的拒绝出现在他的面前。
本来,牧雪是有完整的逃脱路线的,但是林白成为了最大的阻碍,如果在远山风禁出现的同时就撤离的话,以牧雪的运动能力是绝对可以轻松逃脱的吧。
但是仅仅只是一般人体质的林白,逃不掉的吧。
在场的三人,每一个都很清楚这个事实。
林白有着累赘的自觉,但是,却没有任何手段改变这无力的事实。
能做的只有悔恨着自己的无力,祈祷着牧雪的胜利罢了。
心脏不争气的拼命鼓动着,简直就像是要爆开一样的拼命鼓动,死亡的恐惧从自己的影子开始慢慢的爬满了身体。林白眼前的那个仅在图片里见过的陌生男人,就是他恐惧的根源,是与之前见过所有杀手都不同的,不在一个次元的,巨大的压迫感。但是在恐惧的同时,林白也为自己的无力感到懊恼……
林白有种时间变慢的错觉,不,是因为濒临死亡的错觉导致感官加强了吧。
被大脑强化感知的林白发现了,远山风禁并不是看穿了牧雪的攻击。
并非是在牧雪瞄准时做出反应,而是在举剑后,牧雪才做出瞄准。简直就像是编排好的戏剧一样。不是在攻击时防御,而是在防御后才攻击。
不是看穿,而是预知。
并非是暴露出弱点引诱对手攻击,而是确信对手只能攻击这一点。不,应该说,是‘控制’对手只攻击这一点。好比围棋中高手的对决,因为这里是对你最有利的位置,所以,你绝对会在这里落子。远山风禁没有露出任何破绽,所以想要将他打出破绽,只能用这种方法,将子弹打到这个位置。
而之后的事情,就完全落入了远山风禁的步调。就好像是象棋将军一样。并非是猜到下一步,而是逼至对方只能走那一步。
远山风禁,看似是被牧雪压制的人,但是,被压制始终是牧雪……
林白想起了他的自述:“在下所学之剑,并非是修身养性,强身健体之剑道,而是,纯以杀敌自保为目的的,剑术。”
不是纯粹的以剑决胜负,而是连同心里战也考虑在内的‘仅杀强者之剑’。
没错,一切的前提都要是对方能看出这最佳,也是唯一有胜算的一处没有破绽的破绽。只有这样,才能让对手,落入自己的局里——“将军”。
简而言之就是针对敌人最优势的地方,布下能让远山风禁绝对取胜的战法。
换言之,从牧雪打出第一发子弹开始,胜负已定。
牧雪用手枪打出的子弹连阻挡都做不到,远山风禁急速的向牧雪突进。
尽管牧雪也在试图和远山风禁拉开距离,但是无论是两者的速度差距,还是楼顶的面积都不允许牧雪再次拉开距离。
仅仅几秒,本就不长的安全距离就几乎被缩减成零。
一般的情况下被这种程度的剑士近身,作为狙击手的牧雪基本可以放弃抵抗了,但是现在的牧雪,有着想要保护的人,想要守护的东西。
所以,就算是少女的任性也好,难看的挣扎也罢,牧雪也还是举起了手里的普普通通的勃朗宁手枪,对准眼前的人。
‘锵’
没有开枪的声音,取而代之的是拔剑出鞘和某种东西被斩断的声音。
神速的居合斩。这个距离开枪即使是远山风禁也不会自负的以为自己可以无伤,另外,这个距离根本没有必要冒险不是吗?右手持剑,左手握鞘。神速的居合准确的斩断了牧雪手里的手枪。现在,牧雪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武器。
胜负已,,,分?
连林白都能看出来的事情,身经百战的牧雪没有道理看不出来。
但是一切都和远山风禁计划的一样,在意识到中计之前一切都为时已晚。不断的‘将军’让牧雪的所有步调被完全控制。不过,有一点是不会变的。
‘这终究是对于我,最有利的选择!’在牧雪毫无感情的双眼下闪烁着这样的话。
确实,在之前的狙击压制中,远山风禁成功的突破了封锁区,在接近中也准确挡住了手枪弹,现在成功近身的远山风禁已经可以宣告胜利了。
所以,‘中计了’牧雪无言的诉说着。
右手的枪被远山风禁的居合破坏了,作为代价他的右手也是高高举起。也就是说,胸前大开。
快速的,牧雪用此生最快的速度从后腰掏出一直雪藏的武器——格洛克18(Glock 18)。这是世界上射速最快的手枪。在每分钟1200发的极高射速下带来的不稳定性,即使是牧雪也无法保证每一发子弹的位置。无法预测的弹道,加上远山风禁高高举起的右手,绝对不可能比子弹更快。
‘在杀死自己之前,自己绝对可以杀死他!’牧雪如此相信着。就像远山风禁在算计牧雪一样,牧雪也同样在算计这个危险的敌人。
拼命后仰的身体不是为了躲过远山风禁的武器,仅仅是为了能多出短暂的一瞬间扣动扳机。
为了便于携带,没有安装消音器,20发子弹宛如只有一声枪响。不算精确,难以预判的子弹,飞向不到2米的毫无防备的胸口。没有任何意外,就像牧雪计划的一样,准确命中了远山风禁的身体。
被子弹强大的动能击中,远山风禁的身体失去了平衡。
‘如果是无伤的你,也许能赶上吧,在我开枪之前杀死我。’牧雪的双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在心里对远山风禁说,‘但是,用剑硬接了那么多次的狙击,你的右手已经相当疲劳了吧。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你怎么可能会暴露出这么明显的破绽。’
但是,没有血迹,远山风禁的身上没有任何血迹,一瞬间,牧雪明白了。不是什么高深的武技,也不是什么非人的身体,仅仅只是现代社会的量产品——防弹衣。仅此而已。
了解了,牧雪了解了,居合斩后高举的右手仅仅只是为了保护没有防弹衣的头部。看似是被子弹打中的踉跄的步伐,是为了减少冲击力。
这些事情仅仅在牧雪的脑海中停留了瞬间,因为……
“呃啊”从牧雪嘴里传出了这样的痛苦的声音。
眼角撇见了某种东西,下意识的牧雪伸出了右手去阻挡。然后,突然袭来的剧烈的疼痛让牧雪几乎失去了意识。攻击牧雪的,并非是远山风禁右手所持的剑,而是——“鞘吗”牧雪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一事实。
“输了啊”摊到在地轻轻捂着右手的牧雪失去了一切反抗的能力,尽管左手依旧有这一把手枪,但是仅有一只手能活动的牧雪不可能在远山风禁的面前换好弹夹的。
右手恐怕已经断了吧,在和剑鞘接触的瞬间,每一根手指都弯向了一个诡异的角度,手腕也几乎无法控制。
面对这样的牧雪,远山风禁并没有任何的犹豫,正如他所说,他所学习的是纯以杀敌为目的的剑术。优先打断牧雪的手指也只是为了防止她掏出下一把枪。
现在,所以威胁都以排除,需要做的只是杀死眼前的少女而已,这种事情一点难度都没有。
然后,就在远山风禁挥动剑时,一团就像是杀气凝成实体一样的某种东西,向他毫无防备的后背扑过去。
灰,是狼,是曾经被试图训练成杀人工具的狼。它的狡黠,它的凶狠,在逃出训练所后的生活里得到了进一步的升华。在自然界里,它的敌人不只是其他的野兽,还有以各种目的出现的人类。
单以狩猎的技巧来说,区区人类,无论如何也无法与它相比,那是印刻在基因里的,传承了数千万年的狩猎本能。
绝对安静的潜伏。彻底消失的存在感。即使是五感高出人类数倍的野生动物也无法发现的,隐秘的身影。
安安静静的等待一个可以绝对成功的,一击必杀的机会。
现在,就是这个机会!
野兽独有的肉垫,让灰悄无声息的逼近了远山风禁。
银灰色的皮毛在月光的照射下反射出凌冽的冷光,没有去攻击手脚,躯干,而是果断的,咬向脖颈。
来不及反应的远山风禁本能的收回剑,用自己最快的速度避开灰的扑击。
没有停留,灰一击不中,刚刚落地就又一次扑向远山风禁,还未调整好体势的远山风禁勉强回避并用剑回击。但是无论哪个流派的剑术都是以对人为前提,而且逐渐积累的疲劳也让远山风禁的剑速降低了一个档次。
有着超越人类的运动能力的灰,轻易的就避开了,并且就像是报复一样,狠狠的在他的手臂上抓出一道伤痕。但是灰的连携终究还是被打断了。
“万万没想到啊,在下居然被逼到这个地步。”现在和开始一样,牧雪和远山风禁之间拉开了巨大的距离。
“这一次,是在下输了。”远山风禁光明正大的收回剑,“若是下一次相遇了,在下定会拿出十二分的精神来对待阁下的。”也完全不考虑牧雪从身后偷袭的可能就这么从6楼的楼顶上一跃而下。
当林白去确认他的身影时,远山风禁已经消失在了夜色下。
目睹了远山风禁的离开,牧雪也松开了左手紧握的格洛克18。(在灰扑过去的时间里悄悄的换好了弹夹)。
“牧雪,牧雪你还好吧。”嘲笑着自己的虚伪,林白也依旧对牧雪搭话。
“恩,没事”
但是一看就是骗人的,无论是因疼痛而紧皱的眉头,还是无力的喘息,以及慢慢滴落的汗珠,都显示着主人的疲惫。
“走了啊。对,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是因为自己的弱小?还是因为牧雪受的伤?恐怕只有林白自己才知道。
不多时,灰解除了警戒,连灰也这样的话,是真的离开了吧。确定了这一点的牧雪终于解除了自己最后的武装。
放下了握在手心的特制版的微型左轮G1ST,还有最后的手段——从袖口里滚出来的破片手雷。
“牧雪!”林白看到那颗手雷后轻易的猜到了牧雪的打算。
“没关系的,我没打算轻易死掉”
说着这话的牧雪正要离开楼顶,回头给了林白一个,苍白的侧脸,不,从嘴角那点微微的扬起的弧度来看,是一个苍白的微笑吧。
林白听出了牧雪的意思,“没打算‘轻易’死掉吗。。。”像嚼着苦虫一样林白攥紧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