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丽丝……呃，为了与那个“冒牌货”做区分，姑且还是允许我称呼身边的少女为莉兹吧。
总之，在莉兹的引导下，离开那个囚禁我的漆黑空间后，我和她所到的，是先前将克丽丝视为打倒怪物的英雄的虚构校园。
话虽如此，这所校园的构造基本上与克丽丝所上的学校相似，基本上可以确认是由克丽丝就读的学校幻想化而来的。
……毕竟她建立自己的舞台所选的地点就是自己的教室，创造出的幻想空间也会在这里谋求对英雄欲的满足感，倒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不知道是否契约的缘故，站在学校门口的时候，我觉得自己仿佛感觉到了依芮娅的气息，没来由地确信了依芮娅就在这里。
想必是被藏在了学校里的某处吧，克丽丝不可能让我和依芮娅见面的——她知道依芮娅的力量，如果让依芮娅看到我，那么她抑制实力的理由自然也会消失，到时候无论是恶魔还是整个空间恐怕都保不住了。
所以，在我和莉兹出现在学校门口的时候，我们受到了理所当然的“欢迎”。
街道上，学校的广场里，各个教学楼内，学校的围墙上，视野可见的范围内四处都密密麻麻地布满了面容千篇一律的学生，如同从大地内破土而出的僵尸一般，将我和莉兹包围在了其中。
“侵入者……”
“叛徒……”
“杀了他们。”
也许是克丽丝不在这里的缘故，真正控制着整个空间的恶魔也不用再做什么多余的演戏了，这些学生模样的“人”现在无非只是一群凭空捏造出来的怪物，在恶魔隐约可闻的细语声命令下行动罢了。
会受到阻挠是早就预料到的事情，所以对于眼前所看见的景象，我并没有太多的想法。
不过这个数量倒是稍微有点棘手……见不到克丽丝本人的话，我也无法通过语言来影响幻想的实质性表现，看来还得再麻烦莉兹一次。
“请交给我吧。”像是听见了我的心声一般，莉兹挡在了我的面前，两臂向两侧摊开，像是要召唤什么，“我本来就是依靠幻想而诞生的，在这里我一样拥有属于自己的力量。”
在莉兹坚决的话语声间，她的两手中逐渐聚集了一道道沙尘的风流，并最终形成了两把充满了艺术风格的短刀，与克丽丝记忆里用来杀死闯入屋内的抢劫犯时所用的短刀基本一致。
因为莉兹是幻想的住民，所以在这片空间内也有缔造幻想的力量么……
“没关系吗，经历了那一段记忆后，你应该不会喜欢这种事的吧。”
周围“学生”的浪潮正在一点点逼近，莉兹看起来则有些紧张。我想她大概不是因为马上要面临的危险而紧张，而是因为，对莉兹而言，这些“学生”的外貌终究还是人类，让拥有最痛苦的那一部分记忆的莉兹去再向这些人下杀手，未免太过残忍了一些。
“不喜欢……但是，我答应过你，会把你送到你的同伴身边。”
莉兹咬了咬牙，持刀弯下腰，一副即将出击的态势。
手都在颤抖了，笨蛋。
“喂，把剑给我。”我拍了拍她的肩膀。
“诶？”
“你的力量应该不止是造这么一两把短刀的程度吧，尽你所能帮我看好背后就行。另外，不要做自己厌恶的事情。杀人这种事还是我来做，反正看你那样子也给不了我安全感。”
见莉兹有些犹豫，我索性自己从她的手里夺走了那两把短刀，过程中莉兹并没有多少抵触。随后我稍稍掂量了一下，短刀重量的设计和锋利的程度都很不错，至少手感上还是比较适合我的。
“可是……你是神父……”
“神父无非只是苟延残喘的人类里一群自认为更加高尚实际上却更加无可救药的存在罢了，和普通人的区别只在于面临生死存亡的危机时是向神明祈祷还是向妈妈祈祷，而神明制定下来的一堆规矩才导致神父看起来与污点无缘。可惜的是我的神明就只有我自己，唯一能够祈祷的对象就是我现在要去救的家伙，那我也不需要什么神父的尊严了吧。”
“神父你明明总是做一些积极的事情，言语上却总是很消极呢。”
“习惯了消极也就不会感到绝望，这才是避免麻烦最佳的形式。”
这次换作我挡在了莉兹的身前，双手交叉一刀撕裂了最先冲上来的炮灰僵尸。
虽说是“炮灰僵尸”，大量的鲜血以及痛苦的神情与哀嚎却被煞有其事地加在了这些虚假的伪造物身上，在我杀死第一人的同时，血液伴随着一声惨叫泼在了我的胸前。
与之一道迸发而出的，还有一些令人作呕的内脏。
“唔咕……”
莉兹见状捂着嘴向后退了一步，像是要吐的样子。
……幸好这件事是由我来做。
“你还是找个地方把自己裹起来比较好。”
“神父你……不在乎吗……这些，怎么看都是活生生的人……”
“……至少我不会把这些东西称之为‘人’。”
好消息是，被杀死的“僵尸”似乎没有复生的迹象。身体机能似乎与真正的人类无异，看起来难度至少不会高得离谱。
恶魔的幻想终究还是基于附身者自己的记忆，克丽丝在创造这些名为“学生”的幻想伪造物的时候，恐怕对其所抱有的期待就是“与真人无异”吧，所以才会这样。
这样就简单多了，至少心理上简单多了。
毕竟，“杀人”对我而言，尽管会有所抵触，却不是什么难事。
更何况，这些家伙根本算不上是人。
真正的人类，如果最终会因为赴死而发出惨叫声，那么在送死之前就已经哭出声了。
人类是，脆弱，无力，胆小，却又总是做着不适合自己的事情的，无可救药的存在。
所以，对人而言，在面临绝望的时候，死亡会成为一种怜悯，。
然而在我眼前的，被我一个接一个地用短刀割开肉体的这些，却只是在拙劣地模仿着人类“死后”的惨状，而完全没有“绝望”的体现。
这让我感到很不舒服。
因为这样的死亡，实在太过幸福了，幸福得让我觉得恶心，反而像是在亵渎人类为之挣扎不已的“生死”本身。
人类可不是这种能够干脆利落地迎接死亡的幸运儿。
“下次为别人的舞台创造观众的时候，麻烦别选这种粗制滥造的次品，混蛋恶魔！”
在毫不犹豫地砍断第五个“僵尸”脖子的时候，我朝着头顶虚假的天空，吼了一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