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一则方才的趣事:有个男孩站在天台上大喊:“这个世界太丑恶了,我再也不相信人类了!我要自杀!”路过的行人见状纷纷驻足。第一位劝阻的是个怀孕的妇女:“孩子,人生长着呢,幸福后面多着呢。”“别骗我,以后你照样会像我妈那样打自己的孩子!”男孩怒吼道。第二位劝阻的是个戴眼镜斯斯文文的学生:“兄弟,生与死的问题要辩证的来看待,信与不信也要辩证的来看待。”“滚,哲学都是骗人的,我认真学习了马克思主义,衷心追随党的步伐,可为什么还没有人通知我来接班**?”男孩情绪愈发激烈了。我见状走上天台,对他说:“我不会救你,你信么?”“不信”。于是我一把将这个聒噪的家伙推下去。“你现在相信别人了吧!”我朝他喊道。
我一直觉得我就是那样的人,所幸没有一个搞事的家伙将我推向深渊。人到了几十岁的年纪就莫名的有危机感。我开始张胡须了,欲望变得旺盛了。并不是说我讨厌这些,胡须和欲望是男人的象征,呃,这么说吧,身为一个青春期的男生,没有女友甚至不认识几个异性是相当耻辱的。
过去我一直生活在自卑、不安之中。家背后有一道老旧的铁路,每当我上厕所时总有一列火车飞驰而过,马桶跟随列车震动的频率而震动。人生总有无数这样恼火的事,因此我学会了说谎。究竟何时开始变成那样我也不知道,只有意无意间总会习惯性的隐瞒真相。
一早作别了茜和她妹妹,拖着行李走在帝都最繁华的街道“蜃影”上。绚丽而亲和的光辉轻柔的洒在每一个角落,不愧为整个国家最繁华的部分——没有政府,没有绝对的统治阶级,这遗留下来的城市群体,还能够称为国家么?
“可以喲,任何时候只要在一个制度一个圈子下每个人都是密不可分的哦。即便不称为国家,也可以遵照彼此的默契像过去那样进行。”
“谁?”
突然出现在我身边的,一个个子不是很高的短卷发男生,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样子,嘴角挂着轻笑。“你心里所想的话在嘴边都说出来了,幸好不是过去,不然政治错误可是要掉脑袋的哦!”
“唔,好像是吧,我有过这样的经历。”
“再会喽!”绿灯亮,我走向马路对面,而他消失在转角的空巷。
真是有趣的邂逅啊。
两分钟后,我同楚贤在约定地点会面(昨晚电话里定下的)。
“嘿,很准时的嘛!”昨夜的事似乎全然没有影响到楚贤。
“拖着行李总有些不方便,找个地方再详谈。”
按照各种昆虫对味道的综合评分,我们来到了“暗月”咖啡店。不得不说,人按照低等生物眼光做出的行为极其愚蠢,这家店除环境幽暗香味异常外平平无奇,不过我二人并非挑剔的主儿。
“他怎么样了?”
“谁?”
“就是你的室友,依托于网络而存在的存在啊。”
“没关系,不必担心。”楚贤自信得很:“陈那个家伙啊,他正在逃亡,免得被发现真实世界的存在,那样就麻烦了。但对于他那样的人,摆脱网络追踪就像甩掉一只不会飞的蚊子。”
“那就好了,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
“唔,昨晚我费了点时间做了个地图,市面上绝没有的特殊地图喔。看,标记的地方就是任何昆虫都无法潜入的地方,除去女澡堂,大概剩余的不过十处,帝都果然不一般啊。此外,有趣的是我验证天赋竟然不是生物交流,那群检测的专家用复杂术语描述了一大段不知所谓的东西。据陈说,可能是高阶易表达的天赋掩盖了低阶天赋,也有可能是控制昆虫只是整体天赋的一个表象。”
“羡慕你们这些有特殊能力的家伙啊!”女仆端上咖啡,我这才发现我们好像进入了一般人不该来的地方。
“别埋汰我,只能说那个基因检测的破系统有问题吧,天生的第六感在我看来可比我这个好用多了。喏,地图在这。”说罢,楚贤递上地图。
我眼前的这个地图一看就是出自专业人员之手,这或许与他父母职业有关,总之,眼前的这个地图要远远比市面上买到的更为专业、详细。
“咦,这里是哪里?”不同禁入地带的圆圈,第十院靠右处标识了一个红色心型。
“这里呀,是待会我打算带你去的地方,有个很有趣的人,我想你应该见见她。”
对话戛然而止,接下来半个小时,我们靠在柔软的坐垫上,凭空想打发时间。
我是一个很容易不知不觉就说谎的人,男人用谎言伪装正直,女人用谎言伪装美丽。不是所有的天才都是异端,不是老实人就不会说谎。为何我会和楚贤与小冉成为朋友?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预料之外,楚贤带我见的人是他的女友,刚认识一天的女友,扁镜框褐色长发手心捧着水晶球的女孩。
“你好呀,人类最终。”她这样同我打招呼。
“你好。你对我了解很多么?”
“不是的,人家昨天发现水晶球上多了一个与自己有关的人,稍稍调查了一下罢了。”她歪着头盯着我:“不愧为‘人类最终’,没有未来的可怕物种呢。”
“……”我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八卦一下,我所认识的楚贤同学应该是一个薄情闷骚男,对于昆虫兴趣远大于异性的家伙,要说在一天内找到女友不可能的吧!”
“这个”,楚贤忙解释道:“当时我走在去学校的途中,然后她从草丛中蹦出来,说我是她预言里的男友。之后聊两句,还算投机,我便答应了她。”
这个女孩自称普洛菲特,拗口的名字,楚贤给她起了个好记的绰号“小言”。
“我可是出自伟大的预言家族哦,我师父的师父,也就是我奶奶,当年准确预言了政党解体,预言了无政府国家哦。”
“这个预言有人知道么?”我问道。
“好像有几个政府官员知道吧。”
“那你的预言还有别的用途吗?”我追问。
“当然有,我可亦预见别人所想。喂,楚贤,能不能别想那该死的蟑螂,多想想人家啊!”
“咳咳,”楚贤讪笑,不善于交际的他自然不知道如何对付这类活泼的女孩。
我注意到她所说的话,既然预言有人提前知晓,那究竟是不可控的因素导致预言成真,还是预言导致了未来走向预言呢?对于眼前的这个女孩,我终究难以信任。照楚贤所说,女孩说他是自己的男友,那是否预言也考虑到她会对楚贤说出这个预言?换句话说,如果她不主动找楚贤,不主动同楚贤闲聊,那么未来她与楚贤还会有交集吗?
未来与预言存在着微妙的关系。计算机在推演未来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计算机推演出未来会对未来造成影响?在三百年前,伟大的科学家宇先生断言计算机推演未来的极限是在推演出未来的同时恰好抵达未来时间点,简而言之,现实时间总比理论未来进程更进一步。
未来成就预言,还是预言成就了未来?
“你可以看看以后我的身上会发生些什么事吗?”
“不行”她断然回绝。
“那这个女孩呢?”我调出茜三维影像。
“让我看看”,她闭上眼,水晶球并没有像小说中那样发出异常的光彩,以至于有时候不得不怀疑她是个神棍。“不行哟,预言家第三法则,不可以对和预言有关的人说出真相。”
“好吧,最后再问一个问题:预言家会说谎吗?”
“不会,一定不会,诚实是预言家的准则。”她犹豫了一下,接着说:“嗯……怎么说呢……反正未来这个女孩身上会发生不得了的事情呢。”
“噗”,我做出夸张的表情,继而大笑:“什么嘛,这种预言我也会,比如说我预言你至少还能活着一年。”
“是吗,不信我呀。”言低着头,目光黯淡几分,小声嘀咕着。假使当时我察觉到什么,或许便能挽回许多,可惜我永远不懂女人在想些什么。
我朝楚贤递个脸色,楚贤心领神会,连忙安慰言。
之后我们一行人逛了一会儿,午饭后我与二人作别,推说要离开帝都回到小城。实际上,在两个小时后,我终于在十三院与十四院之间找到了那个茜所说的“传闻中的‘十三又二分之一院’”。
后来我才明白,预言家竟是一切的起源。当然,那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预言家会说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