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不允我出院请求,但我可以四处走动,傍晚回来报个到就行。
电视报道大批植物人异常颤动而后死亡,还有各个年龄段莫名突发脑溢血患者,医院爆满,我便没人管了。
楚贤顺利完成任务,方才和他一通电话,他约我洗脚放松。学院那边没传来什么紧要消息,我于是和他来到天堂洗脚城。事先说明,我二人未想到洗脚还有“荤素”之分,此行仅为庆祝任务成功,多年后从事侦查工作才了解到这儿如此不堪。前台大姐姐见我们学生模样笑着径直领我二人到四零九房,随口朝一群女孩子嚷道:“女孩们,谁来伺候这二位少爷?”
女孩们一哄而散,两个年龄稍小的跟我们进来。
“是你?”
遇到我最不想见到的两个熟人……
言和依依,天知道她们怎么在一块儿。
“我说哥哥,你怎么和他到这种地方。”
“没想到,逆竟然是这样的人,呜呜……”
“咦,你们认识?”言诧异地看我两,好似见一对奸夫**样。
“不可以吗,哥哥我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爱慕之人可从帝都排到东京,哈哈。”
“真羞耻……”依依是个老实孩子,一五一十把该说的都说了。不过添油加醋,把我塑造成无恶不赦大坏蛋,将她描绘得守身如玉、正直善良。
“你可行得很呀,哥哥。”言微微一笑,鬼知道她想到啥鬼主意。“既然哥哥总对依依想入非非,那刚好委屈下我们美少女给哥哥足浴呀!”
“等等,”一旁楚贤默不作声许久,喝到:“事情我大概清楚,可学院补助多得很,你们为何来这儿打工?”
不愧楚贤,说话一针见血,差点儿我就被两机灵鬼带偏了。
“那个……”茜支支吾吾不肯说,依依倒爽快:“你知道女孩子要买的东西有多少吗?光洗面补湿美白去油林林总总数十种,还有漂亮的小裙子鞋子,连上内衣发带怎么可能够,更何况她水晶球不见了,你个当哥哥的也不关心下,唉。”
“所以你们来此打工?”我依然狐疑。
“是的,就问你什么影响?”
“没……没有。”
面对舒适女孩,我两大老爷们不好意思教她们屈膝做这等低贱暧昧之事。互相示意,我掏出卡对依依说道:“这样,来给我捶捶背,这卡上都给你们好了。”
“此话当真?”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好嘞,阔少爷!”
依依跳上床替我揉肩,小手劲小,挠痒痒似的,反正我也没打算她能做多好。一旁言给楚贤按摩,这家伙一脸享受样欠欠的。
“想听故事吗?”我说。
“哇哦,以前哥哥经常给我讲故事呢。”
“我……我也想听。”
我向他们讲述沙漠旅者凯尔的故事;寻风少年瑟与浪漫少女的故事;天才小说家荆遇到疯狂科学家故事;福尔摩斯极度崇拜者福林冒充侦探的故事;政治家赵爷努力改变一切的故事;嗜酒店长富兰克林和冷血青年和无辜女孩的故事;以及——舍弃一切的疯子科学家与自甘堕落天才与他们理想国的故事……
我滔滔不绝绘声绘色描述惊奇怪诞的故事,水凉了,吾浑然不知,依依撇下手活,吾亦不觉。一气呵成,紧绷的神经犹如弓弦释放,我倒在床上,浑身无力。
如果哈姆雷特站那熊熊烈火中,他定如此说道:
“我死后,若世人不明白一切事情真相,我的名誉将要永远蒙受怎样损伤?你倘然爱我,请暂时牺牲一下天堂的幸福,留在这样冷酷的人间,替我传颂我的故事吧!”
不,他不会那样说,自他开始决心建立第二世界,便彻底舍弃自我,不求名利,更不提旁人流言蜚语了。
知晓身为人的局限,艰难行驶于追求内心之路,作为天才,不顾世人讥讽、谩骂、敌对,依心系天下念常人疾苦。本可以不这样,本可以随意出几本研究资料、拿个诺贝尔奖享一世盛名,何苦?也许一日,溪旁松下坐,心境得菩提,站在世界顶端的他,从高楼寒意翩然驶下,一念终生,一念众生。
自觉渺小尽量不予他人麻烦和处处逢源迫切融入各种圈子哪种行为更值得憎恨?
无法定论。
即便做得再完美总有人能找到厌恶之处,嫉妒、恶劣根性从未消失,它们埋葬在人们内心黑暗最深处,被法律或者道德封印却跟随血液流至全身。
将自己评价寄托他人甚至毫无联系的陌生人,当今世道如此,故而愈来愈多因选择不知所措的可怜人——他们本没有错,但注定可悲。我们又何尝不是?一张纸、一份报告、一次测验轻易地决定为之努力数十年试图改变的命运。赫兹、我、楚贤以及许许多多才华卓越的精英亦或碌碌庸人,只能活在自己那个世界享受自由、享受意志带来不真实的欢愉。一旦牵涉所谓社会,随波逐流也好,自命清高也罢,终逃不开乱麻缠身,他人即地狱,许多人在一起,就成了深渊。
人类几千年发展进化,到头来不过作茧自缚,形成社会、罗织圈子、研究科学、发展政治,到头发现那玩意儿一个都管不了。抛却生与死,世上短短几十年谁又活得如意?有人羡慕可以引领潮流实现理想的人,有人期盼成为超凡脱俗的人,有人梦想青史留名,有人试图颠覆当下。孔夫子如何?嬴政如何?英雄造实时?非也,实时造英雄。战乱出将帅,国破造诗人,贫瘠有商贾,腐朽现清官。推动历史发展的从未是人,是时间。倘若上帝真实存在,倘若真有玉帝王母,身为人类好好做一颗棋子比得上任何雄心壮志。
冥冥中,总有无法观测之物,或呈点、或呈线、或呈面,推动这个世界抵达不可绕过之地点。费尽周章、机关算尽,该倒的倒,该塌的塌,人,不过如此。
说来可笑,这个世界从未给我们权利,人们却试图从同类身上获得。荒唐!人可以给狗自由,狗可以让骨头完整,可从未听说过狗给予狗自由,骨头把骨头保存。荒谬!
“我错了,我早该这样做。”
赫兹先生,您做错了什么?
不必自责,说一千道一万,生而为人,身不由己。